第十四章 1
恋上你的温柔 豪门权少霸宠妻 闲妻不好 造物之主 三点鬼下班 我是医院一保安 傲娇小甜心:总裁,请敲门 炮灰首席要转正 穿越一八五三 扎职2风云再起
第十四章 1
一
丁汉回家乡的日子定下来了。县里来了一个电话:“要热情接待,不卑不亢。让他了解家乡的建设成就和巨大变化。要让他吃好玩好。也可以适当摆一摆困难。他愿投资我们欢迎,不愿投资也不要勉强……”这电话一打不要紧,害得区镇两级领导开了好几天会。分析电话内容,好像没有具体任务,细想想却有许多任务。“热情接待”,按什么规模?哪里出钱?“不卑不亢”,何为卑?何为亢?“适当摆一摆困难”,“适当”到什么程度?还有投资问题,是向他暗示呢,还是直接找他要?……不好办。
镇长许长青经过多方考虑,说出个办法来:“最好的办法是不理他!”见人们很反感他的话,便连忙解释,“我的话可能有些夸张。我的意思是,丁汉为什么要来灯笼镇?因为灯笼镇是他的家乡。离别几十年,是怀旧思想做怪。回来了顺街走一走,见一见老熟人,回忆一下过去,就够了。假使我们一出动,他走哪儿我们跟哪儿,人家口里不说,心里不烦死才怪。凡事好在一个自然。那我们是不是不理呢?也不是。我们努力了,但他看着像是没努力的,就好了。譬如说吧,元旦快到,这就给我们创造了有利条件。灯笼镇是以灯笼出名的,我们街上的灯笼呢?一盏也没有。我们要挂灯笼!再譬如吧,灯笼镇唱花鼓戏出名,听老人说丁家兄弟最喜欢看花鼓戏,我们为什么不能排他几个戏?吴画那个东西快完工了,请她布置。还有徐大发。我们付工资嘛。再譬如,灯笼镇过去热闹非凡,写字画画的,茶馆酒楼,一应俱全。我们也应该恢复起来。我建议,凡是申请做生意的,加快批!让镇上尽快热闹起来。最后一个意见,我们应不应该每人一套西装?公家出一半,自已出一半,发了工资扣。”
这家伙不露声色地干了两件事:一是给他爹拉了一笔生意,二是搞一套西装。他老早就想搞套西装过过瘾,但又怕花钱太多,便借了这个机会。
人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承认他说得有理。西装问题讨论了一阵子,还是同意了。反正公家的钱,难得找个机会捞点便宜,不搞白不搞。连农村来的干部也同意。一怕被人骂为保守,二呢,自己穿不了还有儿子,反正不会没人穿。
问题落实,交给许长青去办。许长青自然乐意。他抓的第一件事是去纺织品公司选西装料子,然后去找宋长荣,请她承办做西装的任务,与其说是交任务,不如说是照顾她一笔生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宋长荣三十几岁,结了婚,有了儿女。这许长青还满三十岁,也不提找对象,却恋着人家有丈夫儿女的女人。事情起因,既偶然又简单。当初许长青跟宋长贵是一派的,那时不过十三四岁,帮忙提过几回浆糊桶子,大辨论时夹在人缝中胡喊几声。“反逆流兵团”得势,抓闹得凶的头头整了一通。他那天不知在哪里得到消息,说学校的造反派要揍他,吓得成天躲在后门口,准备前头一有风声就从后门逃跑。到傍晚,果然前门吵闹起来,他以为抓他的,撒腿就跑。跑了一段路,前面拐角处也来了人,听着像是跑步声。仓皇之中,就溜进了宋家后院。不料,宋长荣出来倒洗澡水,泼了他一身。宋长荣不好意思,就把他拉进自己卧房,问他慌慌张张干什么?他原原本本地说了。宋长荣为挽回过错,就让他躲在自己房里,还把他的衣服洗了。夜里,他走不了,就在她的**睡。宋长荣认为小孩不懂事,况且又是救人,让他睡自己房里不要紧的。为避人怀疑,她也不到别处去,就睡那房里。初秋天气,不甚凉,她让他睡**,自己睡竹床。早晨醒来,她发现家伙眼里红红的,不时偷望自己半**的身子,方才明白他一夜没有合眼。当时没说什么,但从那以后,他对她特别好,她也对他特别好,嘴上却从没有说过越轨的话,也从不提那天夜晚。宋长荣学缝衣服,很早就把户口转入灯笼大队,跟一个农民结了婚。结婚前几天的一晚上,她抽空告诉他,他才流了一滴泪,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亲那么一下,什么也没说。他下乡前,也抽空告诉她,她也回报了一滴泪,倒认真地亲了他的脸。两人就这样牵牵挂挂,不浓烈也不淡薄,持续了这么多年。这一切,外人竟一无所知。
话说当天他去到宋长荣开的缝纫铺子,猛然发现,她的徒弟中有一人酷似宋长荣。他望宋长荣,宋长荣笑了一下,对那姑娘说:
“快叫许镇长!”
那姑娘忙站起来,放下手里的活儿,毕恭毕敬叫了一声:“许镇长!”声音也像宋长荣的。
许长青心里一动,再打量另几个徒弟,竟无一个不漂亮。他蓦然悟出宋长荣的良苦用心,是要为他挑一个对象!虽然有些荒唐,但一片深情,却没有掺半点儿假。
“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利?”宋长荣轻言轻语地问。她一直是这样,遇事不急不慌,说话不紧不慢。
许长青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笑笑:“不,没有。请你完成一个任务,做十几套西装……”
话没说完,区里一个秘书一步跨进来,拖起他就走,说:“哎呀我的伙计,到处找你,快走快走!”
“怎么了怎么了?死人啦?”
“咳,你不晓得,听我说……”
原来,散了会,县里又来了个电话,说要把丁家老屋尽量恢复原样,还提到了一块匾。那匾是挂在楼上的,上写四个大字:“报国为民”。是抗战时丁汉写的,那几个字颇有气势,曾得到国民党一支抗日军队的长官夸奖,而那位长官现在是全国政协的一位人物。提起那匾,周振邦和老曹都依稀记得,上好的楠木,用生漆涂底,金字凸出,的确有些气势。不过,一解放就摘下来扔了。当时扔的时候还有根据:他报什么国?报的反动派的国!他为什么民?为的少数地主资本家!就这样扔了。弄块板子再刷生漆,问题不大。可是,那几个字怎么办?区委书记请许镇长回去商量。他鬼点子多,指望他想办法。
他跑到了区里,果然大家都眼巴马等着他。有的还在发牢骚:“丁汉是他妈的什么大不了的人物?没跑出去的都枪毙了,跑出去的倒成了稀客!搞来搞去,还是他妈的这种人吃香!……”
许镇长成了瞩目的人物,水平自然地也就高了不少,他说:“别急别急,同志们!要团结一切可团结的人,包括海外侨胞,港澳同胞。我们欢迎一个,可以团结一片,是不是?至于事情嘛,办法是人想的。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要说了。”
一块匾的意义提高到如此程度,谁敢再有异议?提起那块匾,许长青没见过,因为扔匾的时候离他出世还有好几年,但他不认输,吩咐区委书记诸位领导不要急,修整房子的去修整,做匾的去做,他一定会找出人来,写出那几个字。不敢说百分之百像,**份还是可以的。反正那个丁汉离家几十年,未必就认得出他自己的笔迹。
他先去找宋德礼,不幸宋老头得了鸡爪疯,那手提不起笔,还直抖。宋老头说,那块匾他是见过的,那几个字倒不是怎么了不起,只是记不起具体的笔划。依他说,这事等于无望了。因为书法有很多讲究的。
“这个书法又不是扎灯笼,看见人家一个灯笼样子就能自己扎的。一点一勾,自成体系,哪怕带那么一丁点儿,也要跟整个布局浑然一体,这是能乱来的么?丁汉虽然记不得所有形象,但哪一笔最得意,他是清楚的。你怕他怀念的是那四个字?不,他怀念的是那得意的一点点。可能是一撇,也可能是一捺,也可能是几个字摆的样子,你怎么清楚?这跟扎灯笼不一样……”
宋德礼只顾说得痛快,却没想到他贬低的是人家许家独门艺术。许长青见他张口闭口老说“扎灯笼”,早就听不下去了,不等他说完,拨脚就走了。宋老头很遗憾,叹息现人的年轻不谦虚。
许长青出来,没了主意,连全镇上第一书法家都没办法描出那几个字,别人还用问么?他在街上徘徊,迎面碰见了了愁眉不展的周振邦。他问周书记去哪儿,周振邦说,他也是问了一些老人的,大多记得有那么一块匾,匾的下落却不清楚,更不清楚那几个字的的形状了。办这事犯难哩!周振邦反过来问他,他不好说没办法,灵机一动,又出来一个鬼点子:“周书记,我有个办法。我们来个书法大赛,别的不要,只要这四个字,只设一等奖,一百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们拣那接近的选上,等丁汉过目以后发奖!您看如何?”
周振邦也没主意,只好依他的:“试试吧,要在三天之内拿出来,哦,对了,演戏问题,灯笼问题,都要马上落实!”
他俩擦身而过,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许长青走不多远,那宋长荣跟上来,问他西装的事,她很关心这笔生意。许长青正要作答,猛然一阵北风,降下一阵雪籽来,提醒他这笔生意做不成了。
“哎呀,搞不成了!”他愤怒地望着天。
“怎么了?”
“穿西装要打领带,穿皮鞋,衬衣之上最多穿个马甲。你看这天,那些上点岁数的人恨不得把被子裹在身上,这西装做了下雪天能穿么?”
宋长荣望望天,笑起来。
许长青想起另一件事:“喂,我送你一个灯笼吧!”
宋长荣脸一红。因为丁汉武当年给女相好家里送灯笼的事,满街人都晓得了。“呸!”她佯怒地一声。许长青悟出她脸红的原委,脸上忽然发烧,她那羞模样又让他心头扑腾了几下。他急忙解释:“别误会。我是说丁汉要回来了,要看故乡的风貌,灯笼镇上没灯笼,还叫灯笼镇吗?我想请你带个头,让大家也挂,是这意思。”说到这儿,他又低压声音挑明了,“就算是那意思,送你一个你不要吗?”
她的脸更红了,抿着嘴儿点了一下头:“送个好的!”说罢就扭回头,走了。
许长青既觉甜蜜,又有些悲哀。他的魂儿被她牵走了,一副躯壳在街上淋雪籽。直到脖子一阵冰凉,他才想起回镇政府写公告,号召大家参加书法比赛。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