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十一章 4

第十一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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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4

彩凤买回了酒和菜,装进一个篮子,用报纸盖得严严实实交给她。她提着就走,忘了谢,也听不见迎春的呼叫。

杨春华被推上了阁楼,没等梯子抽走,他的思绪就已经飞回到了十年前,眼前浮现出一个少女纯洁无瑕的笑容。在这个布满灰尘的阁楼上,他们曾经拥抱过,山盟海誓。那是夜,一个醉人的夏夜。在那个夜晚,他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跟姑娘的身体紧紧搂在一起。这记忆是他心中的一块绿洲,温暖着他,给他以慰藉。然而,也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夏夜,使他在回忆的甜蜜中,又掺进了苦涩,令他心碎鼻酸。岁月蹉跎,人世沧桑,恍惚间十年了。阁楼依旧,可人,却变了……

望见阁楼上两个锁着的门,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进衣袋,摸着了一把钥匙。钥匙仍然闪着光泽,那红丝线却成了灰酱色。第一次将钥匙插进锁孔,一扭,门开了。一望里面,他的心头又止不住一阵颤栗。房内有窗,光线比外边亮。木板床铺,土布白垫单,旧八仙桌,简陋的小箱,还有那老式的梳妆台,一如往昔。难道,她仍在这里睡?他恍然觉得,时间并无多久,只不过才隔一天。自己仍是团支书,她也没有结婚,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可惜,一件小孩的衣服却无情地出现在眼底,搭在椅背上。他被拉回到严酷的现实中来,顿时,心和身子都像生铁那样沉重。

他等候传唤,但院落子里寂无声响。走不开,又无聊,他打开箱子看看,看见了过时的府绸白衬衣。他似乎闻到了少女的气息,思绪不由自主,又飞回到那个夏夜。这件衬衣,正是她十年前穿的。他拿起来,将脸埋进去,泪水夺眶而出。吴画斥责的对啊!自己无端被害,情人被人糟踏,还侈谈什么正义和不义?他似乎理解了吴画。再看下面,一个绣了鸳鸯的枕套包着几个笔记本。这本子不是别人的,而是他的!翻一翻,他恍然大悟,自己没弄得下场更惨,原来是因为笔记本没有落到专案组手里去!

刹那间,血往上涌,他心绪万千,要去找吴画。他要感激她,求她宽恕,听凭她的制裁。她的一切,他都理解了,如若不是伤透了心,一个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变成恶魔!

他急匆匆跑出去,不幸,梯子抽了,不能下去,他叫了几声:“画!”没人,只有他自己的回音。他只得怏怏地回去,等她回来。

坐一坐,站一站,便左望右瞄,见望楼上有个包袱,出于好奇,他垫把椅子爬上去,将包袱取下来,拍拍上面的灰,打开来,竟是十几个笔记本,他一本一本地翻看,有两本是描摹的她做过的工艺品,其它全是剧本,字迹工整,页码目录编得井井有条。这是她的笔迹,他认识。翻着这些古戏剧本,他黯然神伤。这是一笔难以估价的财富,多少古今之人的心血。可现在,它们竟像毒品一样藏匿着。

天渐晚了,没人来理他。他有些困了,也顾不了那么多,躺上床,翻着剧本,迷糊过去了。

楼板的摇晃使他醒来,睁开眼,天已黑了,脑子还没完全意识到这是哪里,一个影子从门口闪了进来,到了床铺边。窗子射进外面微弱的光,他认出了是谁。

“画?……”

他要起来,但她扑了过来,紧搂着他,发狂地亲吻着他,泪水濡湿了他的脸……

好一会子过后,她才站起来,开口说话却又不带一点儿感情:“下楼吃饭去吧。“

他只得起来,跟她往外走。楼梯搭上了,望见下面客房点了电灯。她在前,他在后,进了客房,只见桌上摆的好菜,一瓶酒,两只酒杯。灯光下,她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杀气不见了,布满了悲哀。

“是先吃,还是先洗?”她问,俨然一个家庭主妇。

他马上想到,如果这是自己的家……他心里沉甸甸的,激动、愤怒、感激、忏悔,都没有了,所有的话如骨鲠在喉,吐不出,也吞不下。“先洗洗吧。我自己去。”

她点点头,坐下了:“盆子在厨房,锅里有水。”

他借上厕所,跑到外面,仰天长叹。秋高气爽,星斗满天,厕所后一株桑树上,落下几片叶子,像泪滴,像叹息。他在厨房洗了洗,走进客房,她垂着头坐在原处,像在倾听什么,又像在记忆中搜寻什么。

“洗好了?”

“哎!”

她斟上一杯酒递给他:“喝吗?”

他不会喝,但想醉:“喝的。”说着接了过来。

她自己倒一杯,颤抖着送到唇边,喝凉水似地倒进了喉咙。他也学她的样,一口喝干。她拿起瓶子,他抢了过来,说:“我给你斟。”倒了一半,他忽然问,“咦,你的孩子呢?叫什么?”

“叫迎春,在徐大爹家,跟彩凤婶在一起。”她机械地说,不悲也不喜。

他似乎明白了,不再问。斟满了酒,他双手递给她,借机寻话,说:

“画,我错怪了你。借花献佛,陪罪吧。”

吴画忽然眼泪汪汪,伸手接过来,就要往嘴里送。杨春华抓住她的手腕,说:“别这样,慢慢喝吧。”

她顺从地放下杯子,转而揩泪,为他夹菜。

“我们这样吧,别想过去的伤心事,吃了这顿饭再说,好吗?你不问我的事,我也不问你的事。”

吴画又点点头:“吃吧,这是徐大爹让彩凤婶买的。”

“来,我们碰碰杯吧。好不容易见了面,值得庆贺!”

吴画举杯跟他一碰,望着两个合到一起的酒杯,她又哭了……

今天杨春华喝得多,居然不感醉。他勉强笑着,怔怔地望着桌子对面的吴画。她也不回避。她下午出去时,就多了个心眼儿,后门没闩,是从后门进来的。她曾偷偷上楼察看,见他还在,有如迎接出远门的丈夫归来,浑身上下洗个澡,又在镜子前坐了半天。她打量着自己,依然还很年轻,摸摸乳胸,依然饱满,回身望望腰肢后臀,当年的风韵并无多大改变,相反,还增加了少女所没有的妩媚,这才放了心。她望他,虽然黑了些,胡子也浓了,却比以前强健有力。他在欣赏她。她也在欣赏他。

然而,等酒足饭饱,夜深人静,两人有些尴尬了。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仍然是他开口:“你怎么安排我?”说这话时,他的心像琴弦被拔动,颤抖了一下。

“上楼吧,住我妈那边。楼上楼下都有窗对着街……”

他想了想,问:“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她脸上蓦然又有了杀气:“哼!这世道到处是欺软怕硬。谁敢问我半个字!走吧。”

她领他上了楼,开了这边的门,只见铜床已经铺好,靠区委那边的窗子闭了,一张写字台上放着绿色的罩子灯。

他不敢问,可又不能不问:“你呢?……”

“你说呢?”她抬头望他,眼里闪着可怜的希冀的光。

“我……”他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怕你……”

“我也怕你……”

“怕我什么?”

“我已不是十年前的吴画了……”

“别胡说!”他抓住她的肩摇晃了几下。望了她半晌,他感到不好意思,征求她道,“把灯灭了吧?”

“哎!”

她走去,灭了灯。他紧跟过来,在后面搂住了她。十年前也曾这样,她靠着他站了那么一会儿。可是,那时候他莫明其妙地害怕,手不敢动,嘴不敢碰。每当一人独处时,他就要回味一遍,暗骂自己混蛋;并想象着,如果再有这样的机会……今天,梦想变成了现实。他生铁一般的手,放肆地搂着她丰盈的胸脯。她回过脸来,在他耳边轻轻地唤着:“春华……”一句未了,她浑身瘫软,就往下溜。他将她抱起来。她将脸埋在他怀里。

他对男女的秘密,并不比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懂得更多。长期在各种压力下生活,淤泥堵塞住了感情的闸门。她抚摸着,吻着他的身体,泪珠儿滚滚。她哭他对自己一片真情,哭他受了太多的冤枉,哭自己对不起情人,哭一对鸳鸯各自分离而难以重逢。许多许多的话,都化成了泪。

“画,我对不起你……”他有些悲哀。

“不,是我对不起你……”她捂住了他的嘴:“十年前被张吉祥……以后又悔嫁孙得宝,还生下一个小孽种……”

“过去的事别说了。”他将她抱在怀里,粗壮的胳膊当枕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这么柔弱,这么可怜:“我堂堂七尺汉子,保不住你,也保不住自己,丢人!”

“农场就找不着一个姑娘?”

“有。可我忘不了这个小阁楼,忘不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见你结婚了,我的心也冷了……”

“那天,你要是早露面一会儿,也不会是这种结局。谁想到会一错再错?”

“我们还很年轻,一切都不晚。你……说真的,你比过去更好看了。”

她贴他更紧了,是他说的,她爱听。她将头枕在他宽阔的胸脯上,听那心脏像发动机似地轰响,心底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

“我看你那间房,怎么还是原样?”

“结婚几年,我从不让孙得宝上去。想你,思念过去的日子,我就着了魔似地,又铺好过去的被褥,一个人在里头发发呆。那两个枕套,有一个在你手里吧?”

“孙得宝跟你讲了?”

“没有。我猜想是你要,才给他拿去。”

“我把它保存得好好的。有一天……”

“我盼着。那么什么时候呢?”

“只要你不嫌我,马上可以到一起。”

“这不是到一起了吗?我是说结婚。”

“我也是说结婚。你不怕人家骂我右派?”

“我什么时候会嫌你呢?哪怕吃粮咽菜,我也愿意。这房子,这身子,一切一切,都是你的。从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

杨春华猛然想起张爱华说的一切,抚弄她身子的手不动了。这细小的变化,她**地觉察到了。

“你怎么了?”她问。

杨春华禁区不住打了个寒噤:“张吉祥的流氓行为早已过去了,那不是你的过,跟孙得宝是正大光明地结婚,我也不会问你那些事。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呀!”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现在。”

她怔了片刻,脸上渐渐变色:“嘿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凡是在我身上踩过一脚的人,我都不饶!”

杨春华问:“你一个女人,是不是把自己的神通估计得太高了些?”他要套出她的真情。

她又笑了,浑身抽搐。杨春华听了这种笑声,有些害怕。咯咯的笑声,在这阁楼上久久回荡。

杨春华叹了口气:“你这样干,终究会毁了自己。实话告诉你吧,张爱华是我抓住的。路上,他都跟我说了,你让他在楼上偷听。以后,他叫开了门。你呢。唉,让我说什么好。如果不是我对他叮嘱几句,他到公安局把这些话讲出来,你不轻不重也是个教唆犯。你还自以为得计!”

“哼!不用你嘱咐,他不会讲的。我叫他在监狱一辈子想着那滋味儿,折磨死他!”她说得很得意。

“你干的这些,以为人家不晓得?你报复人家,人家以后报复你,你还有个女儿呀!”

她不吭声了,也不动。显然这话击中了要害。

“画,答应我,别这样下去了。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想办法从农场回来,马上结婚,过平安日子。好不好?……如果你不答应,明天我就走,再不回来。”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行,我答应你。”

“从明天起?”

“跟那些人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说定了?”他发现她很勉强。

“那你得陪着我,一天也不准离开!”她撒骄地说。

“这倒不难。”

她复仇的火焰烧得正旺,不是一下子能熄灭的。她向他叙述着十年前那个风雨之夜,讲着孙得宝的强暴……感情的力量是巨大的,她什么都答应了他……夜深了,他象一头睡醒的雄狮,变得威猛凶暴。微光中,她发现他的脸扭歪了,头发像要竖起来,身上的肌肉没一块不像石头似地坚硬。他折磨她,她却可怜他。也许,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无所顾及。她的肩膀咬破了,**被抓伤了,但她忍耐着,听任他在凶暴中得到满足……

天亮了,她沉沉睡去,他却过早地醒来。他脑子里似乎仍有一根线拴着,另一头不右在谁手里,一扯,他就自我紧张,自我戒备。他爬起来,点燃一支烟,在床头坐着。被子捂得太紧,也许热,她蹬了被子。朝霞中,那**的身躯,连同夜来的伤痕,呈现在他的面前,叫他灵魂颤栗,心中莫名地恐慌。她胸脯上青了几大块,肩上存留着牙印,洁白的大腿上瘀起了紫血……他贪馋地望着,又怕她醒来不好意思,便扯过被子为她盖好。她翻个身,紧搂着他的腿。昨夜说的话,她会不会反悔呢?他推推她,说:“喂,昨夜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