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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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
一
郭守义下班回家,见吴书还守在铺子里,就来了气。
“什么时候了,还不上铺板!”
“农村人买东西来得晚……”吴书像绵羊见了狼,低声下气地解释。
的确,正是初夏,日头还没落山呢,庄稼人忙着割麦插秧,现在正干得欢,买东西往往要到上灯的时候。但郭守义不管这一套,上下班时间是国家规定的。
“就你积极,他们呢?”
吴书跟顾大嫂上的下班,顾大嫂家不知有什么事,先回去了,让她一个人在这儿顶替。他们属于公私合营的商店,店里四个人,铺子归了公,也就没有自己开时那么尽心了。但现在就关门,于心又不安,又怕人家提意见。吴书心里不情愿,但她怕丈夫,还是上板了。
郭守义进厨房,厨房里冷火熄烟。老太婆还守在楼上,编她那些没用的玩艺儿。喝茶,暖瓶里没水。他气冲冲进到卧房,摔倒在**,直愣愣瞪着楼板。
过去,他在丁汉武生药店当小学徒,人聪明,本份,解放后抽出来干工作,如今是供销社会计。四九年跟吴书结婚,从那时起,他就变得乖谬、暴戾。上班后是个勤勤恳恳的职员,回了家就成了一个暴君。他恨吴书坑了他。他们那年春节结婚,依这里风俗,上门做女婿。他三十二,吴书二十八,大男大女,供销社领导支持,同事们高兴,原本没有话说。何况,吴书漂亮,贤慧,家里就三个女人,这对他一个外乡人,够好了。不幸是在新婚之夜,使他发现了问题。先是吴书送走客人后老不肯就寝,收这捡那,忙乎着。他喝了酒,睡一觉醒了,只见她坐在桌边,望着罩子灯发愣。他灭了灯,将她拉上床,手触着的腹部失去了光润,一下子像被摔进了冰窟窿,从头凉到脚。虽然他是第一次接触女人身子,但长期和各种男人厮混在一起,早就有了识别女人是否是处女的知识。于是,他勃然大怒,拳脚相加,追问那个恶棍是谁!吴书双膝下跪,只是哀哀地哭。追问再三,她才供出是丁汉武,那时候她还未成年。“小杂种呢?”他厉声喝问。他知道,这粗糙的下腹,是怀孕留下的痕迹。“死,死了……”她惊慌失措,不敢看他。“你撒谎!”“是真的,死了……”那夜,直闹到天亮。她向他哀求道:“你都晓得了,不愿要我,什么时候离婚我都愿意。若不愿离,我做牛做马也不会有怨言。只求你别让妈和画晓得我挨了打,挨了骂……”从那时起,他就变了。他难受,就折磨吴书。他怨恨她,又可怜她,怨恨她时就打骂摔东西,可怜她时就自己哭一场。就这么过了八年。老婆在他面前像个奴仆,他感到快意,又感到痛苦。
吴书轻脚轻手,给他端来了茶,又轻脚轻手走了出去。接着,听见砧板赂,她在做饭。他爬起来,揭开缸子盖,闻着了鲜茶的清香。这茶是刚泡的,显然她刚烧了开水,先泡茶,再做饭。她伺候丈夫体贴、细心,泡的茶好喝,做的茶好吃,衣服裁剪合身,鞋袜是全镇第一流的水平,同事们常当他的面骂自己老婆这不好那不好;羡慕他老婆贤惠、能干。他本想去帮忙烧火,一望见当年结婚时人家送的礼物——小闹钟、纸花、玻璃匾……心里便有些发疼。他站起来,又坐下。唉,如果没有那回事,娶这样一个妻子该是多么幸福啊!……脑袋一想这个问题就有些乱,在混乱中他还是走了出去,进了后面厨房。他有和妻子呆在一起说说话的愿望。
吴画系着围腰,正切着瘦肉。她知道他爱吃瘦肉炒辣椒,特地割了一片瘦肉,买了刚上市的辣椒。见郭守义进来坐到灶门口,心里喜,鼻子却发酸,她知道丈夫爱自己,也可怜丈夫呢。
郭守义架燃火,卷起袖子站起来:“我来吧。”
“你坐会儿,我来。”
“人家在叫买东西。”
吴书这才听见外面有人叫打煤油。她只好揩揩手,解了围腰,出去了,待她卖了东西进来,丈夫正在炒菜。煤油灯搁在灶台上,把他的影子映上了屋顶。
“我来吧。”她说。
“算了!”他嗡声嗡气地。
她只好坐到灶门去。四季豆、茄子都切好洗好了,没别的事。她时刻猜想着丈夫的心思,按自己的判断来迎合他。像两个哑巴沉默了半天,她寻着一句话,开口了:“今晚不开会呀?”她声调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唔,贯彻什么件。”
“说什么的?”
“不晓得。听他们说,农村搞了合作化;街上也搞。把补鞋子的、剃头的、砸洋铁皮的,所有人都组织起来,统一领导。”
“那……做粑粑,卖肉的呢?”
“可能一个不冒。”
“哦……”
话说完了,吴书知趣地不再问了。她将饭菜端上桌,让丈夫先吃,自己涮锅上水,烧了洗澡。然后,出去叫妈。吴画在学校,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不必等候。
孙玉姣已经下楼了,打整得干干净净。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不收拾干净不下楼。吃饭时,她提出个问题:“守义,书,我有件事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您说吧。”郭守义首先答话。
“按说呢,我一个老婆子,应该做做饭,烧烧水,让你们回来有吃有喝有洗才是。千不该万不该,这身子骨才五十多就不行了,不能为你们出把力不说,还要让你们伺候我,我想来想去,守义身子骨也不是蛮硬,你们俩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我呢,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横直街上东西多,又便宜……”
“您的意思是……分家?”郭守义很惊讶。
“唉,一个穷家,值得一分?”孙玉姣自嘲地笑笑,“将来画会出嫁的。我也活不了三天两早晨。这房,坛坛罐罐,还不都是你们的!我是说你们自己挣的钱你们自己养着身子,我跟画在一边,好歹也过得下去。我替你们想了,身子不舒服,想吃个什么吧,想着有个老家伙,又心不忍。想将就扒一碗冷饭吧,想着老家伙,就得着把火,做几样菜。你们又忙,何必呀!你们在火笼屋给我搭个灶,就够了。好不好?”
郭守义一想,或许老太婆觉得不自由也说不定,便问吴书:“你说呢?”
吴书要顾妈,更要顾着丈夫,便说:“也行。反正在一个大门里,不过吃饭各自方便,也没什么不好。”
郭守义想一想,也就点头了。他知道,两口子吵闹老妈晓得,作这样的决定,也许是为了他女儿。他轻吁一口气,埋头扒两碗饭,便走了。他要去开会。
剩下母女俩,也好半天没有说话。孙玉姣心头有些酸楚,自言自语似地说:“书,你从今往后,对守义放温顺些,日子久了,他心里的疙瘩慢慢消了也说不定。妈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再还这笔账。早先若是这样的年月,我们母女俩怎么会是这样呢!……”
“妈别说了!”
外面有人敲门,吴书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她以为又有人买货,待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杨春华。
二
杨春华将行李搬进了区政府,住在二楼。镇政府跟区政府都在里面。
团的工作不好管。开始的时候还来劲,组织演戏,布置戏台,扎灯笼,大家干得挺欢。把那阵过了,他就有些无所适从了。要求入团的多,开团员会也好,开青年会也好,人都到得踊跃,听他讲形势,听他教歌。但不能天天讲形势,天天教歌呀!更叫他难办的,是要求入团的青年,大部分家庭都有问题,跟丁汉武有瓜葛。向区团委书记反映,团委书记观点很明确,有问题的不能入团。灯笼镇情况复杂,有人称自己过去给丁汉武当短工,说不定恰好是在里头当特务哩!再说,三反五反,合作化,公私合营,各个运动中,有人说过破坏话,至今没有查清……这么一来,差不多每个要求入团的都不合格。不是爹妈过去不清白,就是在各个运动中不积极。他觉得,对不起那些要求入团的人。人家看见他是一脸笑,表现也积极,抱着希望呢。他简直害怕再开会了。
他有些怀念学生生活。他跟吴画同班,差半年高中毕业。学校是解放前的县中学,老根底,比现在的县一中还好。他学习好,品行正,是学生会主席,如果读下去,很有希望上大学的。现在可好,一混就是一天,无事可干,一日三遍打量着吴画的窗口,无数次地回想着那令人**的夜晚。
天晚了,他估计吴画回家了,才偷偷摸摸溜了来。钥匙从小莲手里要回来了,代价是陪她坐了一晚。
吴书很喜欢杨春华,见他来访,很快地开了门,满面笑容地请他进。
孙玉姣不知怎么听出是杨春华来了,迎出厨房外,请他到客房坐。
杨春华自那天听了孙玉娇的诉说后,又听到一些关于她的闲言碎语,朦胧夜色中,望一眼那黑洞洞的楼口,禁不住眼皮跳了一下。在客房坐下,吴书便端来了茶。他感到这是个逗人喜爱的家庭,却又叫外人害怕,坐在里面觉得死气沉沉的。
“大妈,白天怎么不出去走走?“他问。
孙玉姣笑笑说“人老了,不想动,懒呢。”
“画还没回来?”
“她说功课紧,有时候在学校吃。等一会儿要回来的。”片刻沉默后,她问道:“春华,我听说街上做手艺的都要组织起来,是不是?”
杨春华不管这一行,但好像听说过,便答道:“是的。”
“不晓得我这行要不要?”
“要,要的。”杨春华知道她的手艺,编的那些草织品远近闻名。这样的当然要嘛。不过他又一想,凭她过去跟丁汉武的关系,真的会要吧?因而口气又有些发软,“我想,会要的……”
好在老太婆只听了前半句,很高兴地笑了。
两人拉了一会儿话,吴画回来了。杨春华和吴画都一喜,来了精神。一个快坐不住了,一个回家就感到憋气,两人一见,简直像摸夜路见了月亮,那份高兴不用说了。
“走,到我房里去!”吴画抱着一摞书,这只手换那只手,腾出的手就摸钥匙。
杨春华站起身来,亮一下手中的钥匙。
“走!”吴画红着脸儿,做了个只有他才能意会的眼神,一晃就在客房门口消失了。
杨春华跟着出去,跟上那个白影子。上楼时,她伸出手,他也伸出手,两只手抓得紧紧的。上了楼,过一个过道,她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打开门。
一进门,她老远就把一摞书撩上了床。他两眼漆黑,往前摸索,撞在她的身上。紧接着,他感觉到她的身子靠了过来,那充满发香的头朝后仰,靠上了他的肩。他的下巴挨着了一张润洁的脸儿,听见了她的呼吸,从她的后背感觉到了心跳。那身子慢慢发抖。他双手极小心地搂着她的双臂,不敢用力,仿佛怕把她搂碎了。他很想亲一亲那脸,只要一侧头就行,可是又不敢,不知怕什么。渐渐地,窗上的白光亮了些,望得见她的脸闪着微光,望得见白衬衣裹着的**一下一下地蹦跳,可是,又觉得到处都是眼睛瞪着他。
“点灯吧!”他说。那声音变了调。
“点!……”她的声音变得更厉害,是一个哭腔,身子很不情愿地离开了。
灯点燃,他第一次打量这个阁楼,觉得比小莲的房舒坦得多。桌子是老式的,上面搁着课本;**铺得整齐平坦,白垫单,素花被;另一只不大不小的木箱搁在一张饭桌上;讲究的就是一个梳妆台,上了年纪。整个房间宽敞,没多少脂粉气。吴画让他坐在**,捋捋头发,靠在窗前桌边,望着他笑。天暖了,她穿着白衬衣,扎着长辫子,裤子裁剪合体,衬出了她身躯的各部分美妙的轮廓。他希望,她变成一座石雕像,好让他无言地抚摸,认真打量。就这么活生生地四目相对,他浑身都不自在。
“几个月了,你第一次来。”她含嗔地说。
“反正你不在家。”
“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