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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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3
他挽住孙玉姣的胳膊,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地抖动。鸡叫二遍,满街灯笼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闪闪烁烁,然而,这色彩又使人感到迷茫和孤寂。他觉得,孙大妈很不幸,很可怜。
“进去坐坐吧?”到家了,她说。
杨春华将她扶上阶沿,笑笑说:“您进去吧。以后来陪您说话。”
“好,好,一定来,啊!”
等孙玉姣进去,杨春华的目光飞向了楼上,那个窗里正睡着吴画,他的手伸进衣袋,猛一惊:钥匙不在了!
四
周振邦也是鸡叫二遍才睡。他备了几样菜,接镇长老曹喝酒。他俩都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都是游击中队的领导,解放后一同留在灯笼镇。平时他俩意见不合,但到逢年过节,战争中的友情又重在心中复活,足以弥补那些裂痕。老曹是根直肠子,周振邦一请,他就来了。
周振邦一边倒酒一边说:“不是我小气,白天请你人太多,吃倒是小事,主要是没办法说话。”
周振邦的家在山里,他老婆在村里当妇联主任,做的肉糕、丸子、香肠都挺不错,菜有从家里带来的,也有区食堂做的。另外,家里做的芝麻糖、花生糖几大包,他全敞了出来。从这一点看,他对老曹是实心实意的,老曹是远方人,独身一个,过年应该有人关心。
老曹是个酒罐子,常常喝得醉熏熏的。一件黑呢子衣服脏得像麻布,满脸黑黢黢的胡子没有刮,头发乱蓬蓬的。他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本来今夜应该和和气气地说说话,他却来了气,搁酒杯重重的。周振邦只好迁就他。本来他俩一个是指导员,一个是中队长,解放后一个是区委书记,一个是区长。可现在,老曹由区长降成了镇长,周振邦当然得让他三分。
“再喝吧,”周振邦再斟,“酒有的是,喝个够。”其实,他已经开始后悔了,怕这家伙发酒疯。
“不会喝醉的,你放心。”老曹咧嘴一笑,接着长叹一声,“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想起了一个人。”
“老指导员,是吧?”
“不错,老指导员。你没见过她,若是见了她,你也会崇敬她的。”
“我相信。”周振邦想起深山里一座荒坟,也有些怅然。
“她也是灯笼镇人,她姐姐只怕还不晓得她死了。”
“唉,姐妹两个,差别竟这么大。一个,**员,堂堂巾帼英雄。一个,没一点灵魂,甘愿跟丁汉武鬼混!”
老曹又灌下一杯,夹一块肉糕嚼着,瞥了周振邦一眼。“你没必要把好坏的界限分这么清。那样一个社会,怎能要求每个人都有你这么高的觉悟!话说回来,我们拿了人家的布、药、米、盐,打了那么多欠条,我们出告示让他们来兑换,灯笼镇有谁来兑换了?记得我每次从镇上回山,指导员总要挨我坐坐,问问灯笼镇的情况,姐夫的生意好不好啦,小书会不会读书啦;有时候,她还讲一讲她的爹妈,讲一讲小时候买烧饼的事,一起演戏的事……她也爱灯笼镇呢。所以我每次到镇上,总要去吴安泰家坐坐,问问他的生意,看看他家的灯笼,回去后好讲给她听呀!没想到,她就那样死了……”老曹眼里闪着泪光,神思有些恍惚。
周振邦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战争年月嘛,死人算什么!他的本意是要劝解这位战友,希望他不要太固执,影响前程。他为他夹着菜说:“死人不能复生,好人牺牲了多少啊!我们只有在心里记住他们。你比我年岁大,有些事呢,还要左想想,右想想,这性子应该平和些才是;按说这些话不该我说。”
老曹摇头了:“不,我这脾性改不了啦!就说那次吧,审丁汉武该审他的罪恶,怎么那么细的追究他搞女人的事?那个王八蛋张口咬了一街女人不说,还扯出了指导员,你说,传出去,人家夫妻间,父母子女间,还过不过?你忍得住,我忍不住!”
那件事,周振邦还记忆犹新。当丁汉武大言不惭地报女人名字时,坐在一旁的老曹大吼一声:“你,混账!”接着掏出枪,子弹上膛,就往丁汉武的脑袋射。幸亏他周振邦手疾眼快,子弹才没打中丁汉武,只将屋顶打了个窟窿。这事当然审案子的人也有些问题,不能全怪老曹莽撞。不过以后呢,老曹处处护着灯笼镇某些人,以致口出不逊,触及到了一些领导,这才把老曹降了职。一时间,他无话可说了。炖钵里咕嘟咕嘟,听着像有人在哭。
老曹再喝一杯,揩揩嘴,又抹抹眼睛鼻子,说:“老周,我降职降薪没什么,灯笼镇我还是要搞好的。我只求你一件事,你答应吗?”
“你说吧。”
“只求你在你职权范围内,对镇上人宽厚些。比如徐大发,过去给丁汉武唱戏,红过。可那是过去嘛,认识认识就行了,何必还要限制人家子女呢!他儿子徐小鹏,蛮聪明的一个娃子,就因为升高中不顺心,现在搞得像傻瓜。再呢,他女儿小莲,为什么不能去剧团呢?又不是保密机关。老周啊!你没有跟灯笼镇人打过交道。人情在患难时候才看得出来,我跟他们有过患难之交,现在,总像欠了他们的债……”老曹又灌了一杯。
周振邦听着这发自肺腑的嘱托,不得不点头。其实,他跟灯笼镇人无冤无仇,没理由跟他们过不去。可现在讲究的是出身成份加社会关系,灯笼镇名声不好,他不得不在人头上把住关。想起这些,他说:“老曹,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有些事不好办呀!谁没有几个朋友?朋友中怎能保险个个清白?为了情谊,忘了政策,会栽跟头的。有些想法,藏到心底算了!”
周振邦也算肺腑之言。但老曹听不进。他总感到这位接替孙玉美的指导员从不跟人交真心,开口说话必定是说教,叫人讨厌,可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正确。他不再开口,只顾灌酒,吃菜。
两个人都沉默着,都感到别扭。
老曹嚼着嚼着,忽然径自唱起歌来:
手中紧握枪,心里想爹娘,爹娘受了一世苦,冻饿好凄凉。
我今上战场,要杀吃人狼,为了天下都解放,牺牲也应当……
老曹唱着,发红的醉眼瞪着油灯,那沙哑低沉的嗓音,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叫人心头震颤。周振邦受到感染,灌下一大杯酒,举汤匙敲起了炖钵,和唱起来。老曹也拿起筷子,敲着碗。
这歌是老指导员孙玉美作的,游击队里个个会唱。久而久之,灯笼镇里有些人也会唱了。他俩想起了山洞,想起了篝火,想起了血。那时候,日子似乎过得比今天痛快。
炖笨敲破了,汤泼进炉子,“咝”地腾起一阵烟雾,将两个人染成了白人。碗里的菜不能吃了。
两个人心头高兴,开心地打起了哈哈。
住在隔壁的人被吵醒了,跑来看,见此情景,吓了一跳。
周振邦命令那人:“小张,扶镇长上楼睡去。”
这位小张不急着扶镇长,却说:“周书记,接您明天上我家吃午饭。”
周振邦向他挥挥手:“去,快去!”
原来,老曹已经溜走了,嘴里唱着,打拍子似地踏着楼梯。小张追上去,被老曹一把推开了。
“张吉祥,你以为我醉了?没那回事!”
张吉祥站住了。他对这位镇长不感兴趣。过去,他是镇团支部书记,属镇长管,现在呢,杨春华来接替他,他调区里当干事了,跟镇长一般高,一般大。
他等老曹上了楼,跑回来钻进区委书记房里帮忙打扫卫生。这时候,周振邦横在**打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