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八章 6

第八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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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6

“得罪的地方能包涵吗?”

“只要你有理。”

“那么我请教几个问题。如果分配是按汗水多少衡量的,为什么贫下中农拿工分,而工作队员拿工资?您下田的话,未必能抵得上一个女人,可您的收入是不是比一个硬劳力少呢?如果世上的一切都按出身成分来排的话,为什么一个贫下中农进城看戏没票不让进?医生为什么不出钱就不看病?国家收粮食也过秤,却不问流了多少汗,为什么?山区农民种田,平原农民也种田,可山区农民收入却比平原少,为什么?打铁的徒弟抡大锤,收入倒师傅少,这公平还是不公平?……”

一连串的提问,令赵本清招架不住,他敲起桌子,打断她,说:“你放肆!”

吴画的愤怒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她冷笑一声,放大了嗓音:“实说吧,赵队长,你根本无心给人帮助或者教育。顾名思义,你们工作队是搞教育的,教育社员求上进。可你们呐?寻岔子整人,这算搞的什么教育?不错,我带孩子上班,可下班以后你们晓得吗?为赶任务,常常等孩子睡了,一干大半夜。一幅画卖几十上百元,我只需要几天。光我手里卖的,一年少说赚五六千,我几年加一起多得了三百多块,算什么?如果说得的不应该,拿去就是了。本来当初我都不要,何苦小题大做呢?对宋长福,我有看不惯的时候,但那是工作作风和性格问题,如果胡乱检举,还要‘实事求是’干什么?他有没有破坏我不晓得,起码我没见过。我们两口子吵架,你们是怎么做的?孩子不满两岁,你们听任断给孙得宝,究竟为什么?我出身有问题,这难道是我的罪?我老老实实生活,从不伤害任何人,更没干危害政府的事,赵队长,你为什么苦苦相逼呢……”

说到伤心处,她忍不住心酸,打住了话,她不愿在他们面前流泪。

赵本清暗暗叫苦,一方面知道了自己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一方面多少有些心动,自知自己这件事干得不在正道上。但事已至此,骑虎难下,他只好说:“是因为你的态度对运动不利。其实,我们不愿这么做。你在这里住下,什么时候认识了什么时候回去。”

他想用这里的气氛使她软下来。

吴画被领进这间厢房,知道赵队长的用意,却没打算认输。她想起生母——吴书,一辈子逆来顺受,到头来成了一副什么模样!她不准备那样生活。

天黑了,一个人给她送来一支蜡烛。她认出是那个画画的小马,继而发现了墙上的画夹和枕前的姑娘衣服。这厢房原来是她住的。小马是工作队员,她不想理她。

然而小马却主动和她说话了:“画姐,”小马声音很小,很好听,“我们俩还有缘呢。”

“我不懂。”

“我爸爸到过你家。”

“你爸爸?”

小马望望外面,点燃蜡烛,悄声说:“我爸过去是美院副校长,五七年来这个县,带回去一件大型工艺品,是草编的灯笼镇,说是一个姓孙的女的制作的。不久,他成了右派……前年给他摘了帽子,到山里出差,说是在你家喝了水……我到这儿来了以后,见那个镇好熟呀!最近我才弄清,那姓孙的是你妈,你们是草编工艺世家……”

姑娘几句话,勾起吴画许多往事,她顿时消除了隔阂,把小马视作亲人,鼻子一酸,哭了。小马知道了她的身世,也听了她在队长面前说的话,鼻子也酸酸的,劝道:“画姐,您多珍重,不会把您怎么样的。那个草编的镇还在省里,我爸保管着。您的技艺全国少见,终有出头之日的。一个国家,绝不会毁了自己的化和艺术,可能埋没一时,一定不会埋没永久。我爸很关心您,真的,我回去一定要向他讲讲您。我只担心一点,您愿意听吗?”

“你说……”

“我担心您受了这次打击,心灰意冷,放弃了这门技术。画姐,听小妹一声劝告,千万要坚持下去。比如我爸,成了右派,在农场劳动,还到处画呀雕呀的,批一顿又一顿,不知被人撕了多少,毁了多少,可他还干。我妈就说他,你这到底为了什么呀?可他说,为了创造,为了追求;人没有了这两点,活着干什么呀?我妈不理解,可我理解。我要学我爸的做人。画姐,您说呢?”

吴画长叹了一口气。

小马谈得很高兴,提议跟吴画一起睡。

吴画问她:“你不怕?”

小马坦白地说:“有点怕,但他们不会在意。”

这是小马的住处,吴画只得同意。两人上床,头挨头,小马讲她爸,讲她妈,也讲自己,毫不隐瞒。吴画心里开朗了些,也向她敝开自己的心扉,讲自家过去的一切。

讲累了,迷迷糊糊快睡过去了,寂静的夜空传来孩子的哭声。吴画的像被拧了一把,猛地坐起来。

“怎么了?”小马问。

“我的孩子……”

小马坐起来,也听见了:“你别动,我去看。”说着,她忙穿衣下床。

小马跑下天井,穿过前厅,打开大门,果然见孙得宝抱着哭泣的孩子。小迎春嘴里直叫妈。

“怎么了?”她问。

孙得宝说:“孩子要妈……”

小马本可以接过来,但她动了点心思,说声:“你等在这儿。”返转身跑去敲赵队长的房门。赵队长在里头问:“谁?”

“我,小马。”她故意放大嗓门。

“什么事?”

“那个孙得宝抱着孩子来找吴画。孩子直哭,怕是病了。孙得宝没办法了,才抱来的。”

这话显然起了作用。沉默了一会儿,门开了,赵队长扣着衣服走了出来。“在哪儿?”

“大门外。那边。”

赵本清回身拿了电筒,径直往外走去。到了大门口,用电筒一照孙得宝的脸,吓了一跳。孙得宝眼睛凹陷,颧骨凸起,脸色蜡黄,胡子拉茬,变得像个病老头。那孩子哭得更叫人揪心。难得动感情的赵本清,这时候也为之恻然。

“孩子病了?”

孙得宝不回答。

赵本清再用电筒一照,又吓了一跳:孙得宝眼珠子瞪得老大,怒视着他。他知道自己一着做错了,这家伙正恨着他。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必须赶快回避。这家伙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天晓得会干些什么。

“小马,把孩子抱去交吴画。”等小马接了孩子,他对孙得宝说“小孙,你回去吧,明天我们来解决,好不好?”

他尽量地和颜悦色。见孙得宝回转身去,他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把吴画老关在这儿也不是事,走到厢房窗边,他借梯子下楼:“吴画,孩子怎么样了,你领去看看吧。小马,你陪她一起去,作个伴,明天再回来吧。电筒拿去。”

小马暗自高兴,跟着追问一句:“那她明天?……”

“她不来了吧,我们有事再去找她。”

赵本清往回走时,睡意全消,脑海里印着吴画的影子。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对吴画的恶感已烟消云散,取代的是敬佩和同情。她跟柳月仙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无论品质还是才气。然而,两人的处境却成反比。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何必要这样呢?……他被这问题折磨了大半夜。

吴画不愿搞得赵队长没有退路,加上小马很高兴去她家玩,因此欣然同意回家。迎春一进她怀里就不哭了。紧搂着她的脖子,头靠着她的胸,过一会儿就拉泣一声,弄得她流了一脸泪。

路上,小马佩服地说:“画姐,您真好胆量,好口才,我们很多人都在门外偷听。”

“人没退路,也就无所惧了。”其实在这之前,她心里还没底,现在想想有些后怕。

“你说得是。”小马停了一会儿,又问,“孩子断给了他,以后怎么办呢?看来他带不了孩子,孩子又离不开娘。”

吴画也没主意。

小马倒先想出个主意:“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前面有人影,显然是孙得宝。小马“嘘”了一声。

宋长福经过二十多天的反省、交代,认识上有了进步,真以为自己干的是反动复辟。今天让他跟专案组见面,他夜间大半夜没睡着,想好了要老老实实交代,挖思想根子,争取得个态度好。不想一进临时当作会场的屋门,他发现张吉祥夹在人中跟工作队员说笑,继而看见徐小莲也来了,直气得头发昏。妈的,老子干事你们讨好不说,到头来竟一齐整起我来了!把这势头一看,他就明白工作队是把他当成头号敌人整的,态度再好也枉然。于是,他不准备服服帖帖了。能混就混,能推就推,拖过去就是胜利。

他一进门,讲话的不讲了,笑的不笑了,会场顿时严肃起来。他用眼睛一扫,看清了是些什么人。工作队领导加专案组,再加新发动起来的积极分子,再加“好的和比交好的”干部。大概柳月仙是好的,张吉祥是比较好的。虎落平阳威风在,好些人见了他就耷下了眼皮,不敢正视。

“坐!”赵本清指给他一把椅子,接着说:“开会啦!宋长福,考虑好了么?”

“考虑好了。”他掏出一支烟点燃。

“那你说说吧。”

“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