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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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1
一
宋长福没有垮台。相反,他的威望越来越高。过了一年,又过了半年,灯笼大队经过了本公社领导的初步四清,又经过了县工作组领导的社教运动,他宋长福不但没被火烧,而且成了好干部。张吉祥说起来是个一把手,但他抓农业渐渐不在行了,抓副业又插不上手。他的能力,仅够出席支部书记会议,和召集属下干部们传达一下上级指示。具体的大事小事,还得宋副书记说了算。宋书记比张书记有能耐,大家公认。宋长福料定运动就这么过去了,便放开胆子干,大把捞钱,也大把花钱,无所顾忌。
公元一九六四年十月,情况发生了变化。一支有来头的工作队,驻进了灯笼大队。
工作队成员很多,全是陌生人,散住在周围农民家里,街上一个没住,一副农村包围城市的架式。“清”的内容变了,挺吓人。
工作队长姓赵,三十来岁,住在妇联主任柳月仙家里,因为柳大爹成份好。赵队长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穿一身旧制服,天冷就披一件破棉袄,脚下解放鞋和草鞋换着穿,人们不知他在上面是个什么官儿,就跟那件破棉袄一样不知来历。工作队纪律很严,“七不准”中之一,就是不准泄露工作队员过去的职务。他带领几十名干部和十来个毕业待分配的大学生,在灯笼大队安营扎寨,毫不含糊地执行三同,吃最差的,住最差的,劳动挑最重的。纪律严明才能克敌制胜,他们的纪律比当年打丁汉武的游击队还要严明。那时候,群众给肉给鸡蛋,游击队员都吃了,现在工作队员绝对不吃住户的肉和蛋,也不跟住户说实话,说起话来用假话敷衍,保密呢。据说,这支队伍是在别处取得经验以后才到这儿的,斗争艺术和工作技巧都是一流的,由此可见灯笼镇的重要性。
一群大学生中,有个姓马的姑娘,不知是那所美术专业学校毕业的。她对一条老街感兴趣,有空就去画。那天,她在杂货铺看见一幅镶嵌画,就打听作者在哪儿。当打听到是吴画,她忘了工作队的纪律,钻进后院找到了吴画,看她用麦草纺织一些小玩艺儿。头天看了,第二天又去看,还让吴画教她。谁知当晚回去,赵队长让人找她去柳家,不轻不重地训了她一顿:
“这两天,你在什么地方?跟什么聊天?”
小马只好说:“我看姓吴的大姐做工艺品,她的镶嵌画价值很高,我想学……”
“你现在要学的是斗争这一课。我们在进队之前就讲了,这里阵线不清,情况复杂,可是你忘了。你知道这个吴画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小马满脸沮丧。
赵队长阴沉沉地说:“她是大恶霸地主丁汉武的私生女!这个镇上,绝大多数跟丁汉武有关系,包括书记张吉祥,副书记宋长福。他们排斥真正的贫下中农,自成体系,搞颠覆。你就没一点警惕性?”
小马吓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随便跟人说话,更不敢进谁的家了。她发现,工作队员们有时上街转转,只买国营商店的东西,杂货铺是根本不进的。
在一段时间的劳动过后,工作队召集小队以上的干部开会,赵队长训话:“你们每个人都要考虑自己的问题,早交代早主动。工作队不把每个问题弄清,是不会离开的,不要存侥幸心理。在这期间,各人负责的事情还要继续负责,软拖硬抗,或者给工作队出难题,将来后果自负。另外,公布几条纪律:不准订攻守同盟;不准暗地串连;不准威胁知情人;不准涂改帐目;不准向工作队打听问题;不准……”
干部们吓得脊背发冷,这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划进了俘虏圈子,将来能否回到好人一边,还得看工作队摸底排队把自己排在何处。
散会后,干部往家里走时,一个个垂头丧气,话也不敢说,走路也不敢互相靠近。
干部们如此,街上的居民们也不轻松。他们常见工作队的同志们从街上走过,巴望他们靠近一些,说说话,或是笑一笑,或是来命令他们做点什么,然而那些人并不靠近,并且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来看他们。人们从气氛中感觉情况不妙。从此,他们上工准时,干活积极,不闲聊,不打哈哈,放工后也不互相往来,大门一闩,各自躲在自家不出来。
二
徐小莲正筹备跟宋长贵元旦结婚。自从前年宋长贵想自杀,吴画拦住他,以后跟她交谈过之后,她终于放弃了复仇计划,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才决定跟宋长贵白头到老。宋长福,她照样恨。只是,宋长福越混越红,叫她没机会报复。工作队召集干部们开会以后,她筹备结婚的事便搁了下来。她是综合厂会计,算干部,那天开会,她也参加了。散会以后回家,宋长福望着她怪样地笑了一下,似乎是说:你的机会来了!这一下撩起了她的怒火。她意识到,宋长福这次是难得过关了,因此,家仇和被奸的耻辱便又在心中回升了。第二天,工作队的人将她的帐簿抱去了。说要查帐。看那意思,是把她和宋长福联系在一起的。这么一来,又叫她不知怎么办好了。她心里烦,哪有心思去操办婚事!
这天上班,宋长福跑到办公室,说:“快给我八千块!”
她吓了一跳:“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你别管。快点,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她很是疑惑,不想给。
他笑了一下,说:“你以为我会带钱逃跑呀?我不会这么没志气。我是怕你晓得了给你惹麻烦,懂不懂?快给!”
见他这么一说,她只好给他开了八千元的支票。他一把抓在手里,临出门,又回过头说:“工作队来人找我的话,你就说我马上就来,让他们等一会儿。”说着就跑了出去。
她很想跑去看看,一琢磨他的话,就没动。如果知道了他正在干什么,就得去检举,不知道还要好些。不知为什么,她仿佛自己参与了什么阴谋,吓得浑身发冷。进来两个人,她竟吓得吸了口冷气。一看,果然是工作队的两个人。
“宋长福呐?”其中一个问。
“他……过一会儿就来。”她心烦意乱,却又不得不挤出笑来招待,“您们坐,我泡茶。”
两个人坐下了,还是那人开口:“小莲同志,从今天起,一百元以上的大宗开支,希望你给我们报告一下。好吗?”
“好的。”小莲说着,头皮发麻。她想宋长福,这家伙鬼精灵,怎么知道工作队会干涉开支,提前一步干了这一手呢?
坐了不一会儿,宋长福跑来了,脸上冒汗,敝着衣服。“噢,你们来了!有事吗?”
那两个人马上站起来,其中一位说:“请你谈点事。”
“好的,好的。”宋长福回头对小莲道,“如果电厂的人来了,好好招待一下。走吧!”
工作队的其中一个落在后头,回头吩咐小莲:“你帮忙通知一下他家的人,给他送床被子,拿几件衣服,还有漱口洗脸的东西。送到柳家山。”
他们走了,小莲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喘不过气来。显而易见,宋长福完了!该是畅快的时候,她却感到压抑。宋长福根本没有对她存戒心,在她手里取钱,嘱咐她招待电厂来的人,相信她不会出卖他。“电厂”使她明白了八千元的用处。公社牵来了电灯,但镇上居民没有,周围农村更没有,他抢先付一笔钱牵电灯。工作队掌握了钱,一定不会干这事。而把钱用去干别的。这个宋长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敢忘记工作队的吩咐,忙去宋家。
宋德礼和宋长荣不在家,只有长贵在,他正督促木匠打家具。见到她,宋长贵好高兴,因为她很少进这个门。
“你看,这柜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