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六章 2

第六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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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2

日落黄昏,吴画收工回家了。扔下一担粪筐,顿时浑身无力,恨不得马上趴下,满脚牛粪真懒得洗。她挣扎着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去就不想起来。

孙得宝从厨房跑来了,他早就放工了,在厨房做饭菜。“回来了?”他柔声柔气地问。

“唔!”

“评了几分?”

“八分。”

“什么?”孙得宝一声怪叫,“妈的!他们尽会欺负老实人!你说,是哪个杂种提的?”

吴画不想回答。别的地方听说包产到户,灯笼大队是包产到组,工分一天一评。她这个不称职的社员总比同级矮一分。挑牛粪到秧田,是挨着接的,从这个人肩上换到那个人的肩上,谁都没占到便宜,但评分仍然有高有低。干部家属有人照顾,贫下中农可以争吵,她不敢也不愿去争那么一分半分。一个工分价值顶多六分钱。大小队干部肩不挑,手不拿,收入却比两个强劳力都高。挑一天牛粪,连五角钱都挣不到。她苦笑了笑。

“王八蛋!”孙得宝见吴画没回答,自顾自地说,“以后老子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捣鬼,请他尝尝厉害!人就得放硬点!老子干了三歇,十五分,哪个敢不给?”

孙得宝在队里是个谁都不敢得罪的大人物。灯笼镇,是灯笼大队下的一个生产队,绝大多数跟丁汉武有过七弯八拐的牵连。唯他没有。干部笼络他,因为他不好管。群众巴结他,谁对干部有意见就对他咕哝,由他代言。他干大半天的活拿最高分,谁都不敢说个不字。他出工消极,回家积极,就是干部们批的那种“干集体活穿棉袄,干私人活打赤包”的角色。他的菜园种得特别好。猪也喂得特别大。他愿意让吴画歇着,自己包揽下一切家务事,包括做饭。

他喜欢吴画,“喜欢得要命”。但这不是爱情。他也不晓得爱情是个什么玩间。他的身体壮得像头牛,**永远发泄不够。他希望她不吃不喝也不动,永远这么漂亮,供他玩乐。这便是他勤快的出发点。

吴画也没动,他为她打来洗澡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给她洗。然而,他的殷勤,终不能博得她开颜一笑。

“洗吧。”他等候一旁,眼睛在她身上睃去睃来。

“放这儿。”她的声音空洞洞的。

“好,我做饭去。”他能够自己下台。

望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吴画心里很不好受。这位被命运强加给她的丈夫,真叫她不知怎么对待才好。如果不是他顶起这个家,她的处境会更糟。如果没有他的保护,她会受更多的歧视。回到这个窝里,他尽量让她歇着,伺候她简直到了过分的程度。如果换上一个人,这样的丈夫哪儿找!然而,他又实在令人厌烦,令人愤恨。你看他白天像个童养媳,像个仆人,成天脚不沾地,像敬奉公婆那样敬奉她,可一到夜里,他就变成了一头猛兽。他不知在什么地方听说过小楼的过去,兴味十足地打探其中的秘密,缠着她问张吉祥那些**的细节,追问她跟杨春华关系的程度。每到这时候,他简直失去了人的模样,想杀她,想撕碎她,又想杀了他自己。

她恨他,又暗自同情他。新婚之夜,她为了让他提出离婚,当他追问她跟张吉祥是否真有其事时,她合盘托出。从那夜起,每到夜晚他就大施**威,仿佛不这样就不能洗刷耻辱。

她洗完澡,孙得宝的饭菜也做熟了。虽说饭是掺了萝卜的,菜也无非萝卜白菜,但他做得很可口,尤其他自制的豆瓣酱和泡菜。她坐上桌,饭菜就端来了。然而一想起夜间的暴虐,屈辱感就使她没有了食欲。

这天夜晚却怪,孙得宝质彬彬。

她早早地睡了,好一会子过后,孙刘宝来到床前,轻脚轻手地推她。

“喂,我跟你商量个事。”声音也很柔和。

“什么事?”她面朝里躺着,身子没动。

好半天没听见回答。她侧过脸来,只见他望着灯火出神,想心思哩。只要是不献殷勤,不逞**威,他的模样其实并不难看。

“说呀!”她催促道。

他瞟她一眼,在床沿坐下:“你明天不上工了,在家干点事吧。”

“干什么事?”

“我怕你多心,不答应。”

“那要看是什么事。”

他又怔了怔,才说:“你能不能编点东西?花蓝呀,帽儿呀什么的,都行。”

“编那干什么?我不会。”她将脸掉过去。

他抚住她的身子,实心实意地解释说:“我晓得你不喜欢我,我没化,乡下人,又粗鲁,不合你的心意。可是我也晓得,就算你不嫁我,再嫁个别的什么人,也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杨春华人好,可是好人被当作坏人整,‘坏人’你没办法跟他一起去。张吉祥这样的‘好人’,我晓得你也未必愿意跟。我这人笨,还分得清哪好哪歹,就是心眼儿窄点儿,再呢,因为太喜欢你,就……不说这吧。”

“你直说吧,编那玩艺儿干什么?你怎么想起这事儿来了?”吴画听了他一番剖白,心软了些。

孙得宝埋着头说:“你们家为编那些东西伤够了心,我晓得的,可你没看看现在吗?拼死拼活累一天,才八分工,四五角钱,是人干的吗?像这么下去,身体能拖几天?现在又变了,政府允许个人赚点零钱花。还听说公社准备办厂,让你们做工艺活儿,既然集体能做,私人肯定也能做。大家在一起做还不如自个儿做。我打听好了,有个地方要那玩艺儿。我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一个月耽误四天才受罚,你一天都没耽搁呢,好不好?”

一番话说得柔情蜜意,倒勾起了吴画对往事的回忆。老“母亲”,好“姐姐”,谁不是做手工艺品的能手?不想都落得那样的下场,还牵连了好心的曹镇长。她一把火烧了过去做的那些东西,还暗自发誓,不再干那玩艺儿。她不回答。

“好不好?你说嘛!”孙得宝像个小孩哀求,“抛开重体力活不说,你再想想家里的情况。打煤油的钱都没有了。预分还要等一个多月,又能分几个钱?”

吴画难得见他这么通情达理,一腔怨气不觉减了许多。也是,没钱了怎么办?老“母亲”留的一点积蓄早就花光了,公私合营的商店,不知什么时候起,停发了利息,她既然不想那几个钱,也就不问。

“做了,你有把握卖出去?”她问。

“有把握!”他高兴了,口齿也清楚多了,“我明天多包点活儿干,多挣几分,把你名下的工分赚回来。后天我就进城,让人家看看,人家订哪样的我再回来告诉你。”生产队常有零活搞定额记分,他有把握捞到手。

“要东西的是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以后再对你说。反正不是坏人。”他怕顶撞了她,紧接着追问,“好不好?”

吴画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马上想到了杨春华。正月初五早晨,孙得宝跑出去以后,她躺在一旁偷偷望,发现他跟杨春华分手时还不错。是杨春华对他许了愿也未可知。“哪儿有草?”她答应了。

“有,我去年存的有。”原来他早有此心。

“明天再说吧。”

孙得宝变得规矩了,夜里翻来覆去,却尽量地轻,怕影响了吴画呢。

其实,吴画哪里睡得着。她想着杨春华,想着往事,天快亮了才迷糊过去。

如今干部讲究蹲点,周振邦资格老,就蹲在灯笼大队,无非参加大队干部会议,天晴时候到田里打个转儿,然后作些指示,便算下了乡。一九五九年把他整苦了,他不想穿草鞋爬山越岭图表扬。

春耕大忙,听张吉祥说有些事要研究,他吃了晚饭就到大队部,参加他们的干部会。他对春耕并不关心。农民种田自己会抓紧的,决不会因为干部没开口就不去种,也不会等着让干部去指教怎么种。他关心的倒是另一件事:办综合厂的问题。

他曾打算公社办,但还没提出来,张吉祥倒先找他提出来了。张吉祥的理由很充足:人是大队的,吃粮在大队,应大队办。他权衡了一番,觉得大队办也可以。如果公社办,人不多,规模不大,还得让人管,多些麻烦。不过他对张吉祥信不过,问道:

“你准备让谁负责?”

张吉祥知道,自己不适合跟吴画等人打交道,早就打好了主意,回答说:“宋长福。”

周振邦默契认了。他对张吉祥说:“灯笼镇的人不会种田,但人都聪明,把他们发动起来,最好让每个人都有事做。另外呢,小宋只管大的方面,具体的让人家自己管,不要任何事情都去插一杠子。”

时间过去了个把月,那个厂连影子都没有。他问张吉祥,张吉祥说干部思想还没统一。他催着他们开个大队干部会,今天晚上才开。

农村开会是马拉松,到齐八点多,春播问题、吵架问题、四类分子搞破坏问题……一扯,就到十点多。最后才扯到办综合厂的问题。

张吉祥一提出来,妇联主任就开了腔:“我不懂办这个厂有什么好处。过去这些人横草不拣,竖草不拿。享福享够了。现在又让这些人脱离生产劳动,只怕贫下中农通不过……”

周振邦听这话有些刺耳,却又有些熟悉。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前几年,他也是这么想,这么说的。这几句话,简直就是照他的稿子念的。他望那女人,只见一张漂亮的嘴巴翻个不停,不觉有些好笑。

这女人叫柳月仙,二十七八年纪,是镇外柳家山人,长得几分像吴书,曾有人笑话她,问她是不是孙玉姣生的。她在柳家山是个美人儿,只可惜家境贫寒,只读了小学,一点聪明灵气尽用在歪道上。一时跟这几个姑娘结拜什么十三妹,一时又跟另几个男人结干兄干妹。好在她出身好,并不影响她入党当干部。她跟一个愿上门做养老女婿的山里人结了婚,如今当了干部,便有些后悔那婚姻,常常三天两夜不归家,让她丈夫伺候她的爹妈。她恨灯笼镇人,尤其恨吴画、徐小莲这些人,巴不得她们被监督改造。见周振邦望着她笑,心里痒痒的,说话不觉放肆起来:“我不晓得公社领导是怎么这样疼她们,是不是怕她们被太阳晒黑了不好看?”

人们哄地笑起来。她很得意,飞了周书记一眼。周振邦四十多岁了,仍是一个英武的美男子。周振邦笑是无意的,那飞来的一眼却看清了,禁不住心里动了一下。

“有意见都说吧。“他不失领导风度,一句话驱开了杂念。

徐大发的亲家王至仁是贫协主任,为人忠厚。王至仁想到了他的亲家和女儿,便说:“成立一个也行。”

民兵连长不同意:“把这些人又弄去做轻省活儿,贫下中农怎么想?这些人本来就难得改造。别看他们嘴里不说,心里只怕老想过去。我经常听到一些人说,灯笼镇过去怎么好,怎么热闹,还夸一些家伙聪明,好像新社会没有过去好,贫下中农没得灯笼镇的人行。要办也行,让贫下中农进厂,他们得去搞劳动。”

好一阵子没人说话。

张吉祥问宋长福:“小宋,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