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四章 1

第四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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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

吴画又哭又闹了许多天。那很少有人涉足的小阁楼许多天没有断人上上下下。孙玉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好过问,只好躲在她小房间里发呆。从那闹的气氛看,老太婆判断得出不仅仅因为考大学的问题。她知道这事又与她的过去有关,因而更不敢在人前露面。家里发生的一切不幸都牵扯着她。她在心里上自觉又矮人一截。

不知不觉,秋天过去了。

那一天,小房间的门被推开,她抬眼望时,只见吴画站在门口,那脸色失去了过去的红润,大病初愈一般。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

“画,什么事?”卑怯的声音,卑怯的笑。

吴画不好再叫她“妈”,那谦卑的表情也叫她受不了。她勉强笑了笑,走进去,坐在铜**,说:“我想跟你学学,学编麦草。”她望一眼簸箕,那里面装着许多小玩艺,有的像球,有的像花,看不出个所以然。

“学编这玩艺儿?”孙玉娇很惊讶。

“是的。”

“学了干什么呢?”

“混饭吃呗。”

“什么不好学!……”孙玉姣看不起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手艺。

吴画知道她为没进“综合小组”难受,想起镇长那些话,忽然觉得她比自己还要可怜,便说:“你别看不起自己。镇长还夸你呢。”

“镇长?……”老太婆不知镇长是谁。

“就是曹镇长。”

“曹胡子?”

“嗯!”

几十年前,丁汉武的人追老曹。老曹翻墙入院,爬上了孙玉姣的小房间。恰好那夜,丁汉武约好要来。她豁出去了,要做一回人。“胡子,有些事你知道就是了,爬这上面去!”阁楼上挨瓦的地方还横了几根木条,上面有几块板子,为固定高墙,也为放不用的东西。仓皇之中,老曹只好蹬着她的肩爬上去。他明白只有这里最保险。整个灯笼镇,挨家挨户都搜了,唯独没搜这个阁楼。这是个最叫人伤心的夜晚,也是最难堪的夜晚,既要在一个人眼皮底下掩藏丑态,又要在另一个人怀里装得自然,因而也是一个提心吊胆的夜晚。解放了,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直躲避着老曹。谁承望老曹还会夸赞她呢!……思前想后,她的眼泪出来了。

“你是怎么了?”吴画问。

“没怎么,人老了,爱胡思乱想。”她揩揩眼泪,笑着说。“你是,是曹镇长让你学的?”

“唔!”吴画见她对曹镇长的话这么重视,很自然地就想起小莲的话。她望一眼楼上,“听说,你救过镇长?”

“嗯!”孙玉姣吓了一跳,她怕曹镇长讲了过程,于是问,“他告诉你的?”

“不是。他只跟人说,你救过他,也没说怎么救的。”

“噢!”她长吁了口气。

吴画从她的神态中猜出几分,这救人的过程是说不出口的。不然,她的处境这么糟,怎么会不讲呢?她不自觉地望望窗外,一眼望见那幢楼房。

“画,我教你。先把指甲蓄起来,好划草。”

孙玉姣从那些捆扎着的各色草中,随便抽出一根,小指头的长指甲一划,那草就破了,很直的一条线;接着,她把划破的草铺开,用大指甲从这头划到那头,一根针粗细的就分出来了;再划,又出来一根。她划得飞快,一根草很快就分出了十根,一般粗细。吴画看得呆了,不得不在心里敬佩。

“你可以编多少东西?”她问。

“世上有的,只要我看见过。”孙玉姣毫不谦虚。

“那能编吗?”

“哪?”

“那幅画。”

墙上贴着一幅古色调的山水画,有山有水,有亭台楼阁。这是宋德礼的手笔,不知什么时候送给孙玉娇的。孙玉娇望了一眼,说声“能”,就开始划草编起来。这个无用的老太婆,干起她的老本行来,简直是鬼斧神工。吴画只见她的手指或挑,或颤,或旋,或触,只是很轻微的动着,手里的许多根草像是活了,飞快地跳跃着,发出“丝丝”的声音。她边编一边跟吴画说话:“要说这门手艺是值得学的。那天在书那儿看见一本画报,上面也有麦草编的东西,其实也就那样子,不怎么好,我这才晓得,我们这一行叫艺术。过去谁管你?谁说你是什么艺术?丁汉武那个强盗只爱玩。那个短命的吴安泰,也是让我做了赚钱,什么时候又正眼看过我做的东西呢?……”

吴画见她又要落泪,便劝道:“过去的事,算了。”

“儿呀!我是离土近,隔天远的人,好不好无所谓。心里难过的是对不起你们……”

“别说这些了,大家都这样,谁对不起谁?”

孙玉姣抹抹眼睛,拍拍身上的草,站了起来。她已经编了巴掌大一块。吴画看不出个所以,也猜不出是编的什么,是画上的哪一部分。孙玉姣走到画儿那里,伸出那一块蒙上去,吴画才看出是那座酒楼。酒楼成了立体的,一般大小,分毫不差,镂空的地方露骨出了湖水和里面的人,望久了简直像真的一样。

“像不像?”你看。

“像,蛮像!……”吴画感到周身发热。

孙玉姣掉过身来,说出一个打算:“画,我想做个东西送给曹镇长,难为他……”

“你这人真是!”

吴画一听就火了,不理她,她一副苦相,给点好言语,她又忘了自尊!她无好气地给了她一句,一甩手走了出去,“砰”带上了门。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歪倒在**,顺手从枕下摸出杨春华的笔记本。这些日子,她懒得扫地,也懒得整理床铺,房里凌乱不堪。跟老太婆学编东西,她实在没有心思。她佩服她的手艺,但自己并不爱好,更要命的是跟她在一起没有话说,对老太婆,简直亲不得,也近不得。杨春华的三个笔记本,都翻了好几遍,记的全是工作上的事,枯燥寡味。有关她吴画的只有一处:“今天得知不准吴画同志参加高考,思想上有些不理解。尽管她是私生子,但私生子是无罪的,怎么能把丁汉武的罪恶跟她联系上呢?我一定要找机会跟周书记谈谈。”翻到这一处,她不觉有些怨恨,恨杨春华谦谦君子式的一本正经,在日记中的称呼竟是“吴画同志”。同时,她又为杨春华抱屈,此人真是正派到家了,把他划进右派圈子,真正瞎眼瞎到家了!她无来由地冷笑一声,将笔记本掷上了桌子。关在屋子里没事干,她忽然想起徐小莲,继而又想起那些手抄本,心里一动,便翻身爬起来,走下楼去。

孙玉姣听门“砰”地一响,才发现吴画走了。她怔怔地好一会子,也说不清想了些什么。编麦秸一辈子,不过兴之所至,无所谓创作,更谈不上研究。吴画一声赞叹,镇长一声夸奖,不知通了她哪一窍,她忽然认为自己可以创作出一部高级作品来。话说了一半,被吴画不客气地截断了。但她不死心,一股创作的**越来越强烈。听见吴画下楼去了,她跟出来,在楼门口看见了吴书,便叫道:“书,你来一下。”

吴书对老妈是孝顺的,忙上楼问:“什么事?”

“吴画说,镇长让她跟我学编麦草。我想人家政府看得起我们,就说送个东西。可这丫头没听我说完,就气冲冲跑了。”

“小娃子脾气,你别在意。”吴书很自然地像母亲一样说话。“不过,人家说句好话就送东西,犯得着吗?”声音柔和,但她的口吻却不大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