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三章 5

第三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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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5

“什么错?你有什么错?你没错!”她想起张吉祥。那家伙才是罪人,但他却检查人家的笔记本。

杨春华觉得自己是有错的。至于错在哪儿,他不清楚。但人家领导说他错了,他也就相信自己错了。他没有参加小学反右,不过在区的会上提了区委书记的意见,为不让一些同志入团,为不让吴画考大学。在领导找他谈话时,他知道了吴画家的一切情况,但他坚持认为,吴画是无罪的。除此外,张吉祥还说出钥匙的事,为生活作风问题审他好几天。最后得知他的确没有乱搞,就说他立场不稳,受了腐朽思想的侵蚀,才为吴画说话的。好在是日记没有找到,不然他会戴上极右帽子的。领导根据他的出身和一贯表现,觉得定他为一般右派比较合适。吴画问他有什么错,可他认为自己曾是党员,不该说的不说。

“相信领导吧。”他支吾道。

“那就不相信自己?你呀!”吴画无好气了,“你这样的人会有犯错误的本事吗?你呀你!……”

“冷静些,”他拍拍她,“你听我说,这次去城里,是听候组织上对我的最后处理。你爱我一场,我却没有为你争一份光彩,对不起党,也对不起你。这钥匙……”

一把闪着金光的铜钥匙出现在她面前。她想说:“我等着你!”但转而一想,一切都没用了。她推回他的手,说:“留着作个纪念吧。以后,别忘了我……”

船上的人在叫。杨春华不敢耽搁,将钥匙塞进她衣袋,转身走了。不想她却很快地又掏出来塞进了他的衣袋。自己不想活了,要给他留下一点思念。吴画揩揩眼睛,再抬眼看时,篷船已经解了绳子,慢慢朝后挪动。杨春华一步跨上船,回头向她招手。

船掉头,到了河心。吴画随船奔跑,要在杨春华看得见的地方跳下水去。张吉祥的事忘了说,她要让他明白。等杨春华走到船这边,她大声喊:

“春华,我对不起你呀!……”

她正纵身往河下跳时,一个人从一户人家菜园里跳过来抓住了她。首先印入她眼帘的,是满脸的大胡子。

“姑娘,不要这样。”

听到这么亲切的话,吴画哭了:“镇长!……”

晚饭是在徐大发家吃的。镇长一直在徐大发家后门外站着。他发现这姑娘情况不大对头,就一直注视着。他打了张吉祥一嘴巴,准备就这样算了,因为处理张吉祥事小,姑娘名声事大。谁知道那个混蛋当夜就写八大页交代,弄得区里人都知道了。他担心姑娘会吃不消而出意外,所以就悄悄盯着她,今天总算过了一关。

在主人做饭菜时,他把吴画叫上楼去,在小莲房里跟她谈话。

“画呀,如果每个人受了挫折就去死,那世界上还有人吗?人生在世,总要为他人负点责任。譬如你妈吧,她受的委屈谁比得上?但她没死。为什么呢?她要保护你姐姐,替她分担耻辱呀!再譬如你姐姐,书没读完,真正的生活还没开始呢,就被丁汉武糟蹋了,这么多年,人前低头,人后低头,但她也没死,为什么呢?要抚养你呀!你没考上大学,又被张吉祥欺负,心里难受是能理解的,但也不值得去死呀!考大学无非为的学点本领吧,其实,不上大学照样能学本领。灯笼镇,该有多少有才能的人!你妈那套编织技术,我看能称天下第一。过去人们到灯笼镇,不买点草织品就等于没来过。编个帽子篮子,当然算不了什么,可是篮子里的花各种各样,都是草编的,多少人看了都伸舌头!你姐姐也厉害呢,她用泥巴捏人,快得你看不赢,这不是手艺?再比如徐大发徐大爹,他肚子里两百多出戏是真东西,不是假的。许敬轩的灯笼,过去连武汉人都专程来买过。刘少堂的炮竹,可以炸出花来,要什么花有什么花。宋德礼的画和书法,可以跟大名家比个高低的……这些,今天不被重视,将来一定会被重视的。你有化,人又聪明,我倒希望你跟你妈学学。我要请你支持我,把灯笼镇搞热闹。至于失了身,一个姑娘家,当然难受,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新社会,那种‘丧命事小,失节事大’的观点应该破一破。你说呢?……”

吴画过去老觉得镇长可怕,今天听他这么一讲,才知他是个好心肠。他的嗓子沙哑,她听着很受感动,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下面喊吃饭,谈话才终止。

吃饭时,徐大发老往她碗里夹菜,镇长为她盛饭。她看在眼里,心头一热,觉得得到了许多慰藉。

吃罢饭,镇长叫她跟小莲睡,两个人可以好好谈谈。他说他会通知她家里人。她只好留下。

夜里,两个姑娘头挨头谈起了知心话,小莲以为张吉祥的交代,连她也供出来了,便说:“张吉祥这个王八蛋,老娘饶不了他!我才不跟你一样想不开,去死。我不死,还得像模像样地活着。”

吴画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小莲也跟自己命运一样。她反问:“他对你是怎么?……”她不知怎么问才好。

谁知莲却没事似的说:“他一上来就摸**,捏腿子,我他妈的像喝了**汤……”她说着,竟笑了起来。

“怪自己糊涂。怎么能让他上楼来呢?”

“我以为给点好处,他会帮我说句话。”

“给好处也不能干这事呀!”

“这怕什么!”小莲颇不以为然。“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他也爱我,我就规规矩矩地生活,为了他呗。开始我喜欢杨春华,以后才晓得他被你拖去了。干了这事,我哭了几场,恨张吉祥耍弄了我。我最近跟王小寿好了,准备正正经经过日子的,没想他又死了。我想我这辈子命不好。撕破脸皮,我也就不在乎了,该吃的吃,该玩的玩,管什么道德不道德!我算看穿了,杨春华道德好吧?成了坏人。张吉祥是个流氓,屁事没有。搞了女人最多一张检讨。哼!从今后我一不死,二不哭,有好处我一定捞……”

吴画听着不是滋味儿,细想想又不能说她没道理。好半天,她没有说话,也没动。

“喂,你睡着了?”小莲推她。

“没有。”

“我说得没道理?”

“不全对,也不能说全不对。”

“算了吧,我劝你。”小莲挤着她,“你这人我晓得,够正派的。但事实证明不会让你正派,还是让你糊了一身屎。你越难过,人家越开心,你越怕丑,人家就越说你丑。不管他,自己该怎么就怎么。想开了?”

“嗯!”

徐小莲难得有个人讲讲,格外兴奋,悄悄地双向吴画讲那些戏本子,讲得吴画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过一会儿,她又换了话题,说:“喂,曹镇长很关心你哩!”

“曹镇长?”

“唔。他跟我爹讲,我在旁边听的。他说,你的姨,就是孙玉美,是他的老领导。他还说你妈救过他的命,那夜就躲在你妈住的小房顶上几块板子上。他还说你跟孙玉美一个相,看见你他就想起了她,她死了,你知道吗?”

“听说过。”

“就是嘛。一个烈士不往你身上靠,偏要把人推到丁汉武一边去。喂,你老听我说,你自己不开口。你说说,在想些什么?”

吴画叹了口气,说:“听你说了我想开了不少。当然,还听曹镇长说了些话。我不死了,活下去。我没有报国的资格,也没有那份力量,但我得让为我操心的人心安,让他们不再为我伤心。再加你说的,不能让有些人太得意!……”

小莲不知什么时候说过这意思,听见话冷冷的,不觉有些毛骨悚然。过一会儿,她感到搂着的身子在抽搐,见吴画在哭,她也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