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八章 3

第八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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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3

七、课外读物

在偏僻的小村镇里,我们除了在学馆里读一些古书外,课外读物是非常少的。有时从别人家里找来《三省庄招亲》、《珍珠塔》之类的唱本看看,也看过《三侠剑》之类的侠义小说。但这些东西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对我有些教益的,倒是《三国演义》、《聊斋》和《今古奇观》。

我父亲幼年读书不多,但他能看懂不少的书。他特别爱读《红楼梦》,我听他和人家谈过《红楼梦》、《红楼复梦》、《江南十二钗》、《石头记》等名目,但是他看这些书全是借的,而且也不让我看,他看完就送还人家了。有一次他在大李集买了一部《三国演义》(上下共八册),他不但自己看,而且也让我看。

另外,在一个货架的一端还放有一本《聊斋志异》和一本线装的《今古奇观》,当我能粗略地看懂这些书的时候,它们便成了我反复阅读的课外读物。

我对门有个小酒铺,店主人叫王敦义,排行老三,人们都喊他王三。这个人爱看闲书,认识不认识的字,都顺大流猜着读,所以常读出不少白字,如“马前泼水”,他读“发水”,“看出了破绽”他读“破定”,“炊烟”他读“砍烟”,如此等等。别人给他纠正了,他还不大虚心,别人就把他念的白字当做他的外号,有人喊他“王发水”,有人叫他“王破定”,他也不计较,常说:“中国字不识念半边。”别看有许多字不认识,但并不影响他看书。他也看《三国演义》,并且经常对着我讲,比如什么“孟德献刀”啦,“周瑜打黄盖”啦,“逼走华容道”啦。每当他讲的与书本上不符的时候,我常常能当场为他更正,这很使他惊异,他问我:“你也能看懂《三国》吗?”我说:“能。”他感叹之余,便和我交成了闲谈《三国》的忘年之友。那时夏天,我们多搬个小床到街心乘凉,此时他便凑过来和我谈《三国》。我们俩似乎是相互补充的,他的生活经验比我丰富,我认识的字似乎比他多一点。

因为读了些古,看《聊斋》和《今古奇观》已不感到很艰深了,对这两部书,我当时更愿看《今古奇观》,因为那上面的故事性强,字也更浅近些。其中有几篇我不但反复读过,而且篇中的诗我还抄下来背,如《王姣鸾百年长恨》中的“长恨歌”,以及王姣鸾和周廷章来往书信中的诗,我都会背诵的,再如《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中的判词,我也全能熟记的。今天看来,十四岁的孩子读这类书也许并不恰当,但那时只有这些书看,而我看书又是娱乐和求知同时进行的。

幼年时读了这些书,与我后来接近学并从事创作,可能有些因缘,因为书中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那些生动曲折的情节,不只给了我美的享寰,而且也诱发了我的想像力,很可能,创作的**在那时已经萌动了。

那时,我还阅读了很少的白话学作品。有一次王子敬老师从一张旧报纸上发现一篇白话散,他很欣赏,便叫我们抄下来读。那题目是《秋夜》,作者我忘记了,章开头两句是:“夜,软绵绵地笼罩着整个大地,全球像披上了睡衣一般,沉沉地睡去。”中间引了两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最后用“月光如水,洗清我心内的辛酸”。常读古,一旦接触这样的白话,觉得十分清新,很快我就把它背会了。到现在已三十多年了,我大術1还能记起这篇散的头尾。

八、告别童年

除了在学馆学习以外,我像其他的农家孩子一样,要参加一些农事劳动。在官山,我们的家是和我姑母住在一起的。姑母家有一头毛驴,春夏秋要以青草为饲料。所以在课余之暇,我经常到山上去为驴子割些青草,还要帮助铡草、淘草。有一年秋天发大水,成熟了的高粱被大风吹折,倒伏在齐膝深的水里。为帮助姑母家抢收这些高粱,我和短工一起,从水中把高粱头一捆捆地扛到干地上。由于参加这些艰苦的劳动,.使我从小便知粮食来之不易,知道农民生活的艰苦。

大概是看到周围的人都在受苦受难,同时也朦胧地知道民族的危亡,所以在我年幼的心灵里滋长着爱国爱民的感情,总希望自己的国家不受外国人的侵略,希望人民能有个温饱安宁的生活。但是,希望是不清晰的,不具体的,怎样才能达到这些希望呢?自己连个奋斗的目标都没有。

官山,是一座不太高的山,有时我一个人默默地走上山头,四下里眺望着,心底总是泛起一丝丝悲哀。是哀个人的遭遇吗?是哀人民的苦难吗?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怕还不会想得这么多吧?但心底确实是悲哀的,郁郁不欢的。这兴许是一种想要追求,而找不到目标的迷茫的怅惘吧!

是我成熟得太早了吗?是我感情上另有什么负担吗?我母亲死后的第二年,我父亲又续娶了。继母待我并不坏,可是我在感情上与她总有些隔阂,我喊她“娘”,但声音不自然,甚至吐字都不甚清。她也是个穷家女子,对我怯生生的,生怕对我照顾不周而引起非议。有一次我放学回家晚了,继母对我说:“锅里有面条,你盛了吃吧!”我拿碗去盛面条,可是所剩已经不多了,我没吃饱,便把碗用力一扔,倒在**哭起来了。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把继母骂了,继母挺难过的,又专门为我做了面条。可是我怎么也不起来吃,一直到第二天,那下好的面条还放在锅里,谁也不愿意动它。全家人都为这件事不愉快。这件事怨谁呢?以后我每思及此事,心头就荡起微波。一九五七年六月,我发表在《艺学习》上的一篇小说《我的两个孩子》,表现的就是这种心情。

总之,我虽然有着好的学习成绩,但我过得并不愉快。我像一只已具羽翼的鸟,想要飞出窝去。我亟欲离开官山,想找一个新天地,想有点作为。

但是,目标是不明确的,因为我的视野太小了。来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住大李集的时候,有一个邻人叫李敦敖,他在徐州一家南货栈当职员。从徐州回大李集时,他骑的自行车坏了,晚上就宿在官山我们的家中。我父亲招待他吃饭,其间就谈到我的出路问题。他听说我能写能算,慨然答应在徐州给我找一个学徒的位置。父亲对此很高兴,而我却是无所谓的,因为我并不满足于当个商人。事情就这么定了,两个月后,李敦敖从徐州来信,说已经把我安排在一家百货店当学徒了。

我的心情还是有那么一些悲哀。

一九四三年的徐州是日本人占领的。到徐州去,要办一张通行证和一份“良民证”,需要两张照片。一天早晨,我跑到了大李集,找到了照相馆,照了我有生以来的第一张照片(多么可悲呀,为了向日本人证明自己是良民)、照相时,我心情也是怅惘的,照出的那照片也显得郁郁不欢。

要离开家乡了,照完相,我到母亲的坟前磕了个头,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我坐在坟前的土块上,想象着母亲的容颜:不足一米六的身高,梳着髻,面部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上身穿一件蓝粗布褂子,下身穿一条青布裤子,脚是微缠了的,穿一双圆脸布鞋。一个能吃苦,能劳动的妇女,三十四岁便死了,死后没有墓碑,连她的儿子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离开家乡前,我专门去看王子敬老师。他很动了些感情,擦了好几次泪。我说了些感谢他的话,而这谢意是发自心底的。王老师,谢谢您啦,谢谢您的耳提面命,谢谢您灯下为我批改作,谢谢您案前为我讲课,谢谢您的鼓励与希望,谢谢您的怒斥,谢谢您的戒尺。可以设想,没有王老师的严教,也不会有我的今天。

临离开家的那天早晨,天不亮时父亲就起来了。

他亲自为我收拾了一个小包裹,里面装有替换的单衣,有继母为我做的一双鞋,父亲又在我的单衣口袋里装上两张钞票。我走出家门时,继母站在门外,她望着我,想嘱咐两句话,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眼中含着泪。我说了声:“娘,我走了。”喉头也哽塞起来。父亲把我送到了镇子外边,嘱咐我路上要小心,到了徐州就给家里写信。我“嗯嗯”地答应着,却说不出话,我怕声音里带出哭声来。我提着包裹奔上公路了,当我走得老远再回头时,见父亲还站在那里向我张望着。爸爸,你望什么呢?人们都说“望子成龙”,你心里也想到儿子进入人生的大海之后,会成为一条龙吗?

别了,官山,别了,老师和同学们,别了,我苦难的乡亲们!一个乡下少年,离开你去走他人生的路了!

从此,结束了我的童年。

最难忘的,是儿时的欢乐、痛苦和怅惘。幼小的心灵是无瑕的、稚嫩的,戳一下,便留下深深的印痕。

我和儿童学

我九岁丧母,翌年,父亲续弦。继母二十四岁,是个穷家女子,待我并不坏,怕邻居们说闲话,对我总是怯生生的。十二岁那年,一次放学回家晚了些,家人都吃完饭了,继母对我说:“锅里有面条,你盛了吃吧。”我拿碗去盛面条,可是所剩已不多了,我没吃饱,便把碗弄得很响,并嚷着没吃饱。继母说了我两句,我便倒在**哭了起来。

父亲知道了这件事,把继母骂了,继母挺难过的,又专门为我下了面条。可是我怎么也不起来吃,一直到第二天,那下好的面条还留在锅里,谁也不愿意动它。全家人为这件事都不愉快。这件事怨谁呢?以后我每思及此事,心头便荡起微波。为了表达这种心情,我把情节变了一下,写了短篇小说《我的两个孩子》。一九五七年六月,这篇小说在《艺学习》上发表了。一篇三千字的小说,却加上了编者近六百字的按语,其中写道:

喜欢读学作品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感觉:有些作品读完了,事情也就完了,很少想到什么,此后也很少再提到它,一切都平安无事。而有些作品则是在阅读当中就使你不能平静,读完后又不能不久久深思,念念不忘。这两类作品给人的印象是这样不同,探索它们失败和成功的原因,那自然是一件极细致的工作。不过简单地说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作品是否能“以情动人”,作者所写的人物和故事情节是否能触动读者的感情。读过李思的小说《我的两个孩子》,谁能不认真地思索生活呢?当读到父亲义正辞严地教诲北岱,母亲想再买一条裤头来安慰北岱那些情节时,谁又能轻轻地放过呢?那岂是嫉妒问题?岂是仅仅少买一条裤头的问题?这究竟是谁的错?错在哪里?为什么会这样?于是你就得想,想到无母之儿的隐痛,想到做父母的责任,想到自己。总之,你不能不想得很多。这里形象就产生了感人的力量,读者的感情被作品里的人物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激动了……作者李思在这方面所作的努力是值得注意的,北岱、父亲、母亲的内心世界是为读者打开了,细心的读者能够看到他们灵魂深处极其隐秘的东西。

《艺学习》是青年习作的园地,编者这段按语是老师对学生作的批语,但对我的鼓励和指导作用却极大,它引导了我对学的追求。很多年过去了,才有位编辑告诉我,这按语是张天翼同志写的,可惜先生已作古,我不能向这位学先辈当面致谢。

从这里可以看出,我投入儿童学,是自我感情的流露,一开始便从“真情”出发,并且在追求善和美,尽管我做得非常有限。

一九五七年,我在部队速成中学已当了六年语教员了。班上的学员都是二十岁左右的营、连、排三级干部,他们中少数人参加过抗日战争,大多数人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又大多有个辛酸的童年。当时作,推广高玉宝的“我写我”写作法,因而我在批改作时,每次都能读到几十个人的少年经历。

学员中有人知道我会写作,便鼓动我把他们的生活写出来。这样,我就以抗日战争为题材,写了独幕话剧《小鹰》,一九五七年发表并出单行本。

一九五八年,提倡“放卫星”,领导上给我一个月假,要我放一部电影剧本。我欣然领受任务,以《小鹰》为基础,写了电影学剧本《小路》。剧本一九六一年六月在长影的《电影学》上发表了,引起了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的注意,便约我写小说,我又以《小路》为基础,扩充了三分之二的内容,写成了一部中篇小说,根据责编李小同志的意见,定书名为《两个小八路》,于一九六二年二月出版。至此,我的儿童学创作,向前迈了一步。创作的起因,还是从生活出发的,是生活本身感动了我,觉得这些少年英雄应该歌颂,应该流传,并通过他们的英雄行为,展现我们抗日战争中的民族气概。

《两个小八路》出版了,编辑李小同志希望我再为少儿社写个中篇。我简要地向她讲了个红军家庭的故事,她说可以写。这就是后来的《闪闪的红星》。一九五四年,我教的班上有两个特殊的学员,一个是军区司令员许世友的儿子许光,一个是政治部主任鲍先志的儿子鲍生苏。两个人都是父亲长征时丢在家乡,解放后找到的。他们的生活,引发了我创作的动机。一九六二年,我不但教中学语,而且为“高教班”讲两门大学基础课“中国古典诗歌”和“艺理论”。水涨船高,我的艺术修养要较前丰厚一些,因而写东西便不是就事论事。后来我在《闪闪的红星》创作谈中,写过这样的话:

一九五三年,我听到一个故事:江西根据地有一个红军的儿子,父亲出发长征时,他只有三岁,当他长到六岁时,母亲被白军杀害了。母亲被杀害前,曾交给他一顶红军的军帽,帽子里有他父亲的名字。待到全国解放后,儿子凭着帽子和帽子里的名字,找到解放军总部,总部帮他找到了父亲。

还有一个故事:抗曰战争期间,胶东地区有一个女青年,她十4:岁便入了党。就在她入党的第二天,为了开辟新区,和敌人作了英勇的斗争,后来她被捕了。敌人把她吊在树上用火烧,

她高喊口号,壮烈牺牲。虽然她只有一天的党龄,但她的生命却闪着**的光辉。

还有,一九五四年,我在部队化速成中学当教员,班上有两个学员是入伍不久的战士:一个是从四川家乡来的,一个是从湖北老家来的;他们的父亲都是老红军,是全国解放后,组织上帮助他们找到父亲的。而他们留在家乡时,年龄都很小,是乡亲们用鲜血和生命把他们保护抚养大的。

还有,我在一本杂志上读到董必武同志对青年们的谈话,其中提到**同志原有三个孩子,长征时丟在白区,曾在上海流浪过,后来经过组织上努力,三个孩子只找回两个,其中一个丟失了。

还有,我和我的弟弟。我十四岁从家乡出来当学徒,二十岁那年,父亲死了,我又把十多岁的弟弟从家乡带出来,找个洗衣作坊,也去当学徒。不久,作坊关闭了,我弟弟走投无路,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多亏徐州解放了,他参加了革命,才有了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