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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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2
庄上那些外出的能回来的都回来了,牺牲了的家里也得到通知定成烈属了,暂时没回来的也都有消息了,惟有刘乃营依然杳无音信,死活不知。
韩作爱沉不着气了,她去问刘玉贞,刘玉贞也说是没信儿就是没事儿,有信儿就赶紧告诉你。我爹回来之后,我娘的病好了,成份也划得实事求是,我爹很高兴,说是民主政府还是了解我的。作为感谢或表示忠诚,他即将刘乃营真正的死因跟刘玉贞和曹慧说了。原来刘乃营一年以前就死了,而且是让八路军和武工队打死的。那时他们还在一起,我爹当给养员,他当司号员,打起仗来自然会先打他。战斗不大,双方各有伤亡,我爹就是那次让八路军俘虏的,而吴化的残部也确实是往南边儿开去了。我爹寻思,这个事儿双方大概都不好通知,他家里也就一直不知道。
曹慧那时已是代理乡长,她让我爹写了证明材料,摁了手印儿,俩人就去通知韩作爱。刘玉贞说,有愿意报喜的,没愿意报丧的,咱民主政府还管这个?他又不是让鬼子打死的!曹慧说,你给我介绍情况的时候,是说他跟牟子铃一块儿给抓走的不是?民主政府才格外讲人道主义呀!刘玉贞说,好家伙,还人道主义呢,人道主义是啥?咱不懂。曹慧说,人道主义就是人情味儿,哎,那个刘乃营的老婆叫韩什么爱?刘玉贞说,韩作爱。曹慧说,哪个作?刘玉贞说,谁知道是哪个作!曹慧就说,什么名字?
刘玉贞说,怎么了?
曹慧告诉她,书上管**就叫作爱。
刘玉贞就叹了口气,说是听着怪好听,没寻思还是这么个意思!庄户人家哪会起名字!哎,你这么大的学问,办个识字班不行吗?
曹慧说,这两天我也正琢磨这件事儿呢!别的乡有的已经办起来了,咱们也抓紧办一个。
俩人找到韩作爱,将他丈夫的情况一通报,韩作爱嘴撇了几撇想哭,憋了半天又憋回去了。
曹慧说,你要想哭就哭吧!哭出声来,想怎么哭就怎么哭,年轻轻的还是要朝前看,别憋出个好歹来!
韩作爱就哇哇地哭了,一边哭还一边诉,说是刘乃营个私孩子,你把你姑奶奶我坑得好苦呀……
完了,曹慧说,战争给我们每个家庭都带来了不幸,这不是哪一家哪一个人的事儿,他是让吴化给抓去的,你也不愿意他去是不是?民主政府对你的遭遇是了解的、同情的,是不会岐视你的,这个你只管放心!
韩作爱就给她俩连磕了三个响头。
俩人回来的时候,刘玉贞说,你是怪有人情味呀,我都让你说得掉了眼泪。曹慧说,我们党的三**宝之一,就是要结成广泛的统一战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她一个农村妇女还能反动到哪里去?刘玉贞说,你年轻轻的,怎么这么有学问呢?
曹慧就用现学来的沂蒙山方言说是,你要再当面吹捧我,我毁你个死妮子!
两人格格地就笑了。
若干年后,这个曹慧就到一个领导部门做了统战工作。钓鱼台的人知道后,就说那是她的老本行了,她还就适合干那个。
这个曹慧后来对我们钓鱼台帮助不小,我们镇的第一个合资项目就是她给牵线搭桥的。要不,我能扯得这么远呀?
钓鱼台的识字班办起来之后,我娘也是参加了的。我娘至今还记得,识字班办起来第一件事是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剪辫子、铰髻子。刘玉贞说,封建尾巴不割的,不准参加识字班。封建尾巴的话,是她跟曹慧学的。
完了就学唱歌,唱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唱识字牌牌好比明灯一盏。
曹慧唱一句,大伙跟着学一句,哎,学得还挺快。唱完了歌,刘玉贞说,还有个事儿跟姐妹们说说,就是成立纺织推进社的事儿,乡里布置下来,要大力开展纺线运动。不纺线怎么织布?不织布部队穿什么?光着腚儿打仗啊?纺也不白纺,纺一斤线领八千北海币,上级到年底还开劳模会,评选劳动英雄和纺线模范,大伙说咋样呀?
大伙儿说,那就纺呗,这么好的事儿还能不纺?
刘玉贞说,既然大伙都同意,那就先把推进社成立起来,选个社长,大伙儿说谁当社长合适呀?
大伙儿说,干脆你兼着算了。
刘玉贞说,我是不能兼,我还有别的事儿,我的意见是让尹杏菊当怎么样?
女人们在交头接耳,互相打听,尹杏菊是谁?
我娘也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她听着尹杏菊的名字怪耳熟。却忘了谁叫尹杏菊了。
刘玉贞说,就是牟子铃家里的。女人们说,噢,是潮巴二嫂呀!我娘始才意识到自己就是尹杏菊。我娘一听让自己当社长,刚要站起来说不行,就听人们议论开了。有的说,这娘们儿性格--软绵,心灵手巧,说不定还真行。有的就说,弄个潮巴二嫂当社长,以后来个公家人儿她就要跟人家睡觉觉,也不沽弦呀……三议论两议论,就弄得我娘眼泪哗哗的。人就怕议论,再坚强的人一议论,他也得掉眼泪。若干年后的“化大革命”中,我爹因他那个历史问题挨斗的时候,我娘在台上陪斗,有人就在下边往上递条子,说是可以让那个娘门儿坐着听,主持人将那张条子一念,咱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这一点我特别有体会。后来我娘跟我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我就能理解。
刘玉贞说,咱民主政府就是要讲人道主、主义,搞统一战那个线,再说她那病已经好了,为什么不能当?以后我要听见谁再喊她潮巴二嫂,不把她的x嘴撕烂的!
这么的,我娘就当了。那是她一生中最光辉的篇这个章,过多少年她都不会忘。那年咱当了私营性质的厂长之后,她还多次跟我说起这事儿,说是她知道她那个纺织推进社的社长有安慰性质,可也说明那时的民主政府特别能体谅人、抚慰人呐,人家知道咱那病是吓出来的,窝囊出来的,人家就变着法儿地让咱心里舒畅,这一舒畅,那病好了,劲头儿也来了。
我知道她这话带有警戒性,咱就千方百计地让伙计们心情舒这个畅。
我娘当了纺织推进社的社长,干劲冲这个天。她走家串户,挨家动员,不出两天,钓鱼台就架起了近百架纺车,女人们一边纺线,一边学识字唱歌,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钓鱼台的识字班里,大姑娘多,小媳妇少,渐渐地识字班就成了大姑娘的代名词。比方说我们那里有一首打夯的歌,叫小伙子呀,加油干哪,当了模范,娶识字班哪……就是指的大姑娘。整个沂蒙山都大差不离,一提识字班就知道是大姑娘。
识字班的课本是曹慧自己编的,全是些人名地名庄稼名农具名,她将钓鱼台所属的地块编成顺口溜,叫西山北山东山豁。海沟桃峪囊沙窝,家北南洼刘家林,河西河东方底锅。
有一个小媳妇家的地是在囊沙窝,她对那几个字就学得格外上心,写得也格外费劲,有时写着写着就笑了,说是,操,叫什么名字不好啊,还叫囊沙窝,这个囊字可真难写,也不知是啥意思!
有的说,是攮煞你呢!
有的就说,那意思你不是说出来了吗?那小媳妇说,我说啥了?
别的娘们儿就说,你不是说操了吗?女人们嘻嘻哈哈地就疯一阵。
我娘还真是心灵手这个巧,字学得快,线也纺得多,当别人才会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就会写糁、鹅什么的了,当然是先前跟我爹打下的基础。她跟别人说,那个鹅字还可以我在上边儿鸟在下边儿呢!
别的女人就说,你是该在上边儿呀,都当社长了还不该在上边儿?
操,不说个人话!
女人们哈地又乐一阵儿。
识字班里不时地传来歌声说笑声,一旁馋坏了刘乃厚。这天他找着刘玉贞说是,我替俺嫂子报个名,让她也参加识字班行吧?
刘玉贞说,你哪个嫂子?
刘乃厚说,就是乃营家,她大名叫韩作爱。
刘玉贞说,她不行,娘家是富农,婆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刘乃厚就吭吭哧哧地说是,咱跟她割(念ga)伙了呢!一割伙,她不就跟咱当贫农了?
刘玉贞就吃了一惊,说是让你在村委会打杂,结果你干这个,怪不得三天两头地找不着你呢!
刘乃厚说,她男的死了,我也有责、责任,是我领着人把她男的抓走的;她让我赔人,我就赔了。刘玉贞哭笑不得地说是,她,我们研究研究;你,回去听候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