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九章 1

第九章 1


校园纯情霸主 娇妻是贼:偷上首席心 撩个王爷么么哒 武绝天下 闪婚后爱之娇妻难为 花炮祖师 相亲的那点事 福州留守女人 十四爷,咱们跑路吧 明末行

第九章 1

我说过,盲流这个词儿可真是不好听,它让你觉得一下低人好几等。

咱当时的那种感觉就比小时候小笤叫咱小要饭的还要尴尬,还要无地白这个容。

待下午四五点钟下了火车,一出站,还真是到处都有站岗的。咱背着铺盖卷这里那里地转了一圈,没地方去,也没敢跟人打听,就又回到了车站。可那车站是终点站,偌大个候车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咱一进去就怪显眼儿,马上就有人将咱轰出来。那时的东营市可真不怎么样,连棵像样的树也没有,有几棵一人来高的树还半死不活。我后来知道那全是盐碱地的缘故。早春时节,小东北风嗖嗖的,连棵树也没有的地方刮起风来是个什么概念,甭说你就能想象。咱当时手头有二十来块钱、三十来斤粮票,咱在一个饭店里花一毛钱买了两碗涮锅水一样的白菜汤,在服务员的白眼之下将从家里带来的几个干煎饼泡上,忽忽拉拉地喝上,赶紧就出来了。可要住旅店呢?人家要介绍信。上年我哥给我的那两张空白介绍信我倒是一直没用,可搁兜儿里时间长了,那折叠的地方大都断了,只有少部分那么粘连着,一看就假乎乎的,而且咱也不想为了住个宿就浪费那么一张。这里还真到处都是那种粗粗的水泥管子,有些水泥管子里还铺着草袋子,不知是拉这些管子的人还是像我这样的人临时住过的。咱瞅准了一根稍微避点风的水泥管子,待天一擦黑就住上了。住水泥管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咱带着全套的铺盖卷。有被子有褥子,冷倒不算太冷,关键是思想太活跃,老也睡不着。猜猜看,咱睡不着的时候首先想到了谁?对了,我师傅。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人家一开始就没计较你的身份,也没打算跟你结婚,把话都说到那份儿上了,你还虚什么荣?虚荣是有饭吃有地方住之后才可以顾忌的事呢!她这会儿该睡下了吧?从她那封信上看,她还盼着咱回去呢!昨天去她家那里转悠了那么长时间,不进也就罢了,可该给人家留封信的;那十五道题是怎么个顺序来着?怎么寻思的来!一道题里还五个空括号!刘复员这家伙入了党还当上班长了呢!

忘了问小笤他现在不知还当饲养员吧?该同志基本是个好同志,但缺点有三,一是那回见了个老鳖,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我的!二是,那回他在饲养棚里睡午觉,嘴上喊着小笤的名字,底下就搭起了小帐篷;三是那回他一个人上山打猪草,嘴里喊着李晓兰,头上出了一脑门子汗,身子还卷成了虾米状。后两条缺点其实是一件事,他是**定了。我第一次听这个词儿是从我大哥嘴里,他说我那个癫子二哥蓬头垢这个面,还留着小黑胡,也不管人前人后,手就裤裆里那么一动一动,**得他面黄肌这个瘦,可也不死!刘复员跟小笤肯定也有那事儿了,他去县城集中的时候,还让小笤跟着送他来着,在那里待了三天,他们大概也去那个烈士陵园了?说到烈士陵园,想起了杨玲,该同志也是个好同志,此次回家过春节路过县城的时候该去看看她的,可又没好意思;那句顺口溜怎么说来着?该同志形象比较佳,思想也不差,先是把呱拉,又把工作介,小九九乃我护身符,念着念着就好运来?嗨,怎么把这个茬儿给忘了呢!那还不好好念?一二那个得二哎,二二得四:一.三那个得三哎,二:三得个六……不等哼到九九八十一咱就睡着了。还记得不?我第一次出来打工的时候,杨玲遇见咱的第一印象就是问咱是一中的学生吧?这说明咱还是有点像中学生了。像咱这样的个头儿、这样的年龄如果还像中学生的话,那也得是高中生。咱当时确实就穿着上边儿一个兜儿、下边两个兜儿的那种学生服,里面就套着黑棉袄,下边儿也是制服的单裤,套着那种肥裤腰的薄棉裤,腰带那地方就显得鼓鼓囊囊。这是咱上次遇见杨玲时的形象。此时咱的衣着虽然跟那时差不多,但在水泥管子里住了一夜之后,就不是高中生了,而成逃荒要饭的了。咱去那个车站瞎转悠来着,就从它那个玻璃门上发现了如上的形象。咱当时就寻思,不管你出身多么高贵,穿得多么高,你在水泥管子里哪怕只住一夜,你整体的形象也得大打折扣。咱赶忙窜到候车室里面的洗漱问,洗洗脸、拢拢头,将自己重新拾掇成高中生的样子,待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机会来了。

后来我曾多次想,多亏头天晚上咱在水泥管子里想起了那个小九九啊,而且默念得也特别认真,特别虔诚,如同老太太念佛一样,这才有了第二天的好运气。

当时的具体情况是这样,咱刚从洗漱问出来,就从车站里边涌出好几百名青年男女,年龄、打扮儿及身后背的铺盖卷都跟我差不多,他们是刚下火车定了。而此时车站外边的广场上,就停了二三十辆军用卡车。我很快就知道他们是从省城来的些知青,要往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去的。当时那个乱乎劲儿就甭说,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有去厕所的,有进洗脸问的,有找人的,还有骂娘的。咱正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儿,不知咋回事的,就有个小家伙让咱给他看着铺盖点儿,他要去趟茅房。一会儿那小子从厕所出来就问咱,哎,有点面熟啊,你是十四中的贾明吧?咱不知所云地啊、啊着。

那小子个子不高,脸模样跟刘复员差不多,也特别能啰啰儿。他大概是想找个熟人套点近乎,以便日后结成帮派体系或患难兄弟般的友谊,遂在那里继续没话找话说,上车的时候还有人分析你是临阵脱逃了呢,这不是来了吗!咱说,你是……那小子说,我是十九中的吴仁来呀,去年在十二马路欢迎西哈努克的时候站一块儿来着你忘了?等了三个多小时?

那小子是认错人了定了,咱模棱两可地噢、噢着,你眼力可真好,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小子说,一个熊建设兵团搞得这么玄乎,还归军区领导呢,就咱两个学校来的是单崩儿,别的学校都一帮儿一帮儿的,人家才不管这一套呢,也不管你出身不出身,还有好些报了名又不来的哩,我以为你也有了别的门路临时又变了卦呢!

咱说,你怎么知道我会临时变卦?

他说,昨天晚上临上车点名的时候就把人分了,你不知道?咱俩还一个排哩,老也找不着你,你去哪了?

咱说,解手去了。

我们正在那里胡掰瞎蒙,有人就在远处吹哨子,吆喝几连几排上哪个车,我们动作稍微慢了点儿,就有人朝我们发脾气,你俩是怎么回事儿?说你呢,快上车!如今说来你可能不信,咱当时也有点将信将疑,哎,咱就那么趁着混乱,随着大流,跟着吴仁来上了车。一上车吴仁来那小子就跟一个学生模样的排长说,贾明来了,原来跟我们没在一个车厢!我后来知道那排长是另一所中学的高中生,他确实就不认识那个叫贾明的人,或者只见过一面印象不深;贾明所在的学校又正好只他一个名额,而那个真贾明确实也就没来。他就跟咱握手,说以后多关照之类的客气话。这么的,咱糊里糊涂地就成了兵团战士,瞧,荒诞吧?但有一点是不能糊涂的,那就是从此以后若有人喊贾明,咱要爽快地答应,不能迟钝。

看得出吴仁来在那帮学生中人缘儿一般,他猥猥琐琐,觌着个脸讨好般地跟人说话,人家往往不搭理他。他就悄悄地跟咱说,这些私孩子都是一帮儿一帮儿的,以后咱俩要加强团结,啊,别让人家欺负了。咱说,那当然。黄河农场的地方在黄河入海口,一望无际的大荒原。那蒙着篷布的军用卡车一边往前开,车上的那帮小子就一边骂娘。吴仁来说,简直到了天边儿哩,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还建设兵团呢,建x呀!待到达目的地一下车,好多人的眼泪就下来了,排长的脸色也不好看。惟有咱是既高兴又惶恐,待分好宿舍即默默地在那里打扫卫生。

黄河农场乃团的建制,农场的领导就叫团长啦,政委啦什么的,是正儿经的团级干部。但下属各连并不住在一起,全是一个连一撮儿地那么住着。连与连之间分别相隔三四里、五六里、七八里不等。在火车站的时候有二三百人,拉到我们这儿的却不十人了,拉那些人的车也不知是从哪里分开的。我们那个连下属三个排,两个男排,一个女排,各有二十来个人,另有一个炊事班。只有连里的干部及那些开车的是军人或军工,其余的通通都由知青来担任。七八个人一间宿舍,睡上下铺的那种双人床,我就跟吴仁来睡上下铺,他个子小睡上边,我睡下边。待遇是一个月十八块钱,发给个人六块,另十二块做伙食费。我们去了两个来月之后,每人还发了一套没有领章帽徽的黄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