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七章 3

第七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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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3

我说,那个任明海后来咋样儿了?

我哥说,后来老鱼头的这个家还是让土匪给抄了,任明海害了怕就跑了,有说是参加了八路军的,有说是参加了国民党后来又跑到台湾去的,下落不这个明。完了就说,天不早了,回去吧?

回到家,咱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里就是我哥拉的那呱,耳朵里也都是任明海说的那句话,外甥啊,来!深更半夜,我哥慢悠悠地模仿的那个腔调还真是怪吓人的,可不再想小笤的事了。那是我记事以来,我们单独说过的最多的话了,我想这是我哥转移我的注意力,借此安慰我的,也难为他有这番苦心了。

前边儿我说过我二哥牟葛成纯是个废物,永远是个流口水、翻白眼、抽筋弄景、还到处转悠的家伙;还说那家伙让人看着就.膈应,以后尽量少提他什么的,现在就不能不说说他。那天晚上,我大哥说他的那些话都是真实的。我二哥那个蓬头垢面还留着小黑胡的形象,连同他那些下流行径,确实要多恶心就多恶心。这也是我不愿意提他的主要原因。他这种人几乎每个地区都有,甭想就能知道,而且他们的形象、表情及打扮儿还都差不多,特别他们看人的那种眼神真是如出塞。他那么活着大概自己也觉得受罪,冬天无论多冷,他的棉袄扣子永远不系;夏天无论多热,那个油褡子似的棉袄永远披着。他不可能没有病,却很少见他有病得爬不起来的时候。他与他那个型号的人惟一的区别就在于他比他们更流氓。有一次,我扛着锄头下工回来,过河的时候看见小笤在那里涮一双半新的黄胶鞋。不跟她打招呼,就说,哟,在这里涮军、军用物资呀?

小笤脸红红地说,小三儿,你不要这么跟我说话好吧?你以为我很好受是不是?

咱说,我该怎么说呢?小笤说,你自己考虑!我在那里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遂将锄头放到水里用脚擦那

上面的泥。半天,我说,复员来信了吧?小笤说,来了,还问你好呢!

我说,他在部队干后勤呀?小笤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我看见我嫂子也有这么双黄胶鞋呢,不干后勤哪来这么多的黄胶鞋?

小笤说,他拿新胶鞋跟老兵换的呗!他在那里当饲养员.喂猪!

我想起我们一块儿去于家北坡取经的镜头,就说,还真让你说准了,喂猪这活说起来不好听,干起来却就实惠无这个比!小笤说,怎么实惠的?

我说,进步快呀!凡是在部队喂猪的,没有不入党的,越脏越累越能锻炼人嘛是吧?

小笤说,你还怪有经验哩。咱就说,我也是听人说的。之后,小笤说,小三儿,你恨我吧?我说,恨你干吗?不恨。小笤就哀伤地说是,不恨就好。……我俩正说着话,我那个二哥嘿嘿着流着口水就过来了,他呜噜着你俩操x呀?就将裤子褪下来了。咱朝他吼了一声,滚!小笤则说,他一个癫子你这么厉害干吗?而旁边一些半大小小的孩子则往他身上扔石头,他好像也不觉得疼,仍在那里嘻嘻地傻笑。小笤则又轰那些孩子!想想看,咱在那个场合心里是什么滋味呀!唉,类似的事情、类似的场合可是太多了,我就不说了。

因此上,待来年清理阶级队伍开始的时候,咱就想起了我火哥拉的那呱。我那时仿佛才真正理解我大哥的用意。他那次的确不是单纯安慰我给我宽心的,特别他刚说了我二哥的事之后就接着拉了那呱。

清理阶级队伍,又将先前的批斗重复了一遍。之后,我爹跟老鱼头就正式定成了历史反革命,我大哥也给开回来了,并不管他跟家庭划没划界限。他一直以工代干着,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干部,说开很容易。这时我才体会到,挨斗跟定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两种感觉。后来老鱼头说,不怕坐飞机,就怕定性质。实在是心感身受、肺腑之言。它让你觉得绝望,一点出路也没有。

我大哥让人家开回来,好长时问没在庄上露面儿。我知他虚荣,去他家看了看。他正在家里给他大姨子高素英写信,我看了一眼那个信封,寻思他是托他们在那边找工作吗?一问还不是,他说就是个一般的回信,找什么工作!你嫂子怀着孕再有两月就生了,就是想去也离不开呀!看上去,他比我想象得要心情好,也许他是故作无所谓。我蓦地想起上次他拉的那呱,问他,你那次拉的那个呱,是不是有点意思?他在那里装憨儿,有什么意思?看你在那里掉眼泪,让你分分心别难过就是了,能有什么意思?你现在不想那事儿了吧?咱说,想也没用,现在咱哪还有资格想那个!他就又重复了一遍全家数着我苦的话。

半天,我说,这些日子,我老琢磨你拉的那个呱。我哥说,一个呱有啥琢磨头!

我说,说出来你可不能生气的!

我哥看我一眼,又到门口看了看,完了说,你说吧!我说,咱不会也跟那个任明海一样啊?

我哥点也没吃惊,说,咱家的麻烦事儿是太多不假,这对他倒也是个解脱,可也得想好了,千万不能出纰漏!

之后,我们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策划了一番,又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地发了誓,研究完了,心情竞十分地轻松愉快,一点也没觉得伤这个感。

总之我们照葫芦画瓢地做了就是了。不过不是在我们家里,而是在山上一个废弃的破屋里,他不是整天到处转悠吗?将他引到山上很容易……当然是我具体操作的了。那次我才知道,我大哥是个非常胆小的人,他出点子行,于不行,也可能是这件事之后他才变得那么胆小的,整天神秘兮兮,天上过去架飞机他也怀疑第三世界大战要爆发。当时的具体细节我就不说了吧?让我稍感宽慰一点的是,我那个二哥临死之前也是吃了小米煎饼卷狗肉,也是那么嘿嘿地笑着将脖子伸进去的。

这件事做的时候还有点小兴奋,我寻思我是真的变坏了,那么个大活人你引诱着他去死,怎么就一点也不难过呢!做完了却就十分地后怕。没过多久我还是像那个任明海一样跑了,这一跑就改变了我此后生活的道这个路。

自说白话又一整天,说到这里咱算一卷了吧?这一卷可不算短,完全可以做重点。下边也许更精彩,明天咱再试试看?言是越发越熟练,咱争取来它个老鼠拉木锨,当叮个当叮个当叮当……

下卷

走出沂蒙山

噢,我前边说跟任明海一样跑了还不对哩,其实不是马上跑的,那容易给人一个做贼心虚畏罪潜逃的错觉,我再愚还能愚到那个地步啊?我是将我二哥的后事处理完之后才走的。我二哥死了三天之后才被人发现。那么一个人见人厌的东西这时竞引来诸多的好评,说是看着他疯疯癫癫吧,可从来不偷不抢,也不打人骂人;还到处转悠着做好事儿,无论谁家垫栏出粪、盖屋出殡,一些又脏又累的活他都去帮忙,甭打招呼自己主动就去了。

咱在旁边听着心里就怪不是味儿的,没寻思他还有这种人缘儿!我爹从水库工地上回来了一趟,说声是我连累了孩子呀!即老泪纵横。我娘也大哭一场,说是老二啊——你来这世上是一天好日子也没捞着过呀!咱的眼泪就下来了。

——没有一个人对我二哥的死法表示怀疑。相反,此后我家的日子还好过了些,庄上的人这时也都来安慰我父母,说是人死不能复生,他那么去了也是个解脱什么的。我还听见人们这样议论,好歹也是一条人命,那么个大活人都给人家整死了,还折腾人家干吗呀!咱的心里就越发地难过和后怕。

说着说着想起了韩香草,有一回我见她在那里看沂蒙山的个作家写的小说,看着看着就笑了,我问她笑什么?她就念了一段给咱听,说是两个探监的女人在路上鼓吹各自丈夫的劣迹,一个说,俺那当家的先前拘留过一次,他把书记责任田里的南瓜全都从里面掏空了,就拘留了一次,他写了一张悔过书,保证今后不再搞无政府,就给放出来了,公安同志说,回去好好地表现自这个己,若是再继续搞无政府,二次进了宫就够你受的了。

他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却不想还是二次进了宫!

另一个就说,你男的先前只不过拘留了几天,俺那口子正式劳改过呢!上年俺庄上果园承包不合理,他就煽动人去抢,脖子梗梗着数着他能,还说顺口溜呢,地是大伙开,树是大伙栽,为何一人发大财?抢,抢它个狗日的,老子给你们当后台!好,判了三年刑。俺那口子还是在临沂城劳改的呢,临沂城可是比县城大多了,咱还去看他来着,他在里头表现不错,三年徒刑两年出点头就提前释放了,回来种蒜苔,寻思能发点财来着,没寻思这个蒜苔事件又进去了,还讲究个连续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