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章 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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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6章 亲密无间
初冬的早晨可真冷啊。出门没走几步,玲珑的手指就冻得有些发僵,脸颊也有些刺痛,为了暖和点,她一路蹦跳着,不停的搓着手脸小跑下山。
等她终于跑到镇上的车行外时,感觉手脸都冻得木了。此时已天光大亮,初升的朝阳看着明晃晃却没有一点温度。车行外停着数辆马车,因时间太早,还没有租赁的客人。玲珑问了一圈,都说如果单独包车的话价钱自然要加倍,她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个铜板,不甘不愿的蹲在车行门口等着能一起搭车的客人上门。
眼看着日头越来越高,玲珑心下越来越急,时间再拖下去的话,今天就赶不回来了。可这大冬天的,明显没什么出门的人,她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抬头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粗衣少年背着一个包裹大踏步走了进来,如同看见了希望的曙光,玲珑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拦在少年面前问:“请问兄台,你是……”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觉得有什么湿湿的东西顺着鼻子流了下来,她下意识拿袖子一蹭,脸腾就红了,瞬间臊得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可能是被冻的太久了,鼻涕流出来她都没有发觉,好歹她也是个大姑娘,这下可丢大人了。
少年怔了一下,唇角微弯,看玲珑窘得脸都红了,主动温言道:“小兄弟,你有事么?”
玲珑点点头,红着脸期期艾艾的道:“这位大哥可是要进城?”少年点点头,玲珑大喜:“小弟也是要进城的,可否跟大哥搭个车?”
“那自然好了,有小兄弟在,路上还能搭个伴儿。”少年见玲珑清清秀秀,说话也极为有礼,心下有了些好感,极爽快的答应。
二人一起去租车,可车老板说两人太少,要多等几人才肯上路。少年倒是无所谓,玲珑却心下焦急,跟那车夫好说歹说,那车夫却嫌利少坚决不肯走。玲珑兜里没钱,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车行门口,盼着多来几个客人。
正焦急间,却听见身旁的少年问玲:“小兄弟可是有急事?”
“是啊。”玲珑点点头,一脸难色:“不瞒大哥,小弟家有要事,必须在天黑前赶回来,再晚点的话,我怕……”
少年沉吟了一下,转头对车夫道:“现在就上路吧,算我包车。”
“包车可是要二十文钱。”车夫看二人衣着寒酸,再三强调。少年打开包裹,拿出一串钱默默数了二十文递了过去,车夫立刻满脸堆笑,极热情的招呼:“好嘞,咱这就上路,两位请坐好了。”
玲珑早在少年给钱的时候就蹿了上去,稳当当坐好。看见车老板的嘴脸,鄙视的哼了一声,看少年跟上来坐好,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的道谢:“多谢大哥了。有机会小弟请你吃酒。”
少年倒是毫不在意,极豪爽的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小兄弟不用客气。”
明晃晃的阳光下,少年的笑容像骄阳一样灿烂夺目,玲珑似被晃了下眼,心里极惊讶的“咦”的一声,才认真向对方看去。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少年,穿着一身青布棉衣,料子虽普通发旧,却浆洗的极为干净妥帖,针角也极为细密厚实,看样子就算是普通的家境,也比玲珑家强上十倍。
少年漆黑的头发在头顶挽得整整齐齐,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略微厚实的唇带着和善的笑意,不同于家里正太雌雄莫辨的阴柔美丽,这少年眉目间英气凛然,端的是好人材。
玲珑有些雀跃,帅哥啊帅哥!这要是在现代,就凭这样的相貌,怎么也得是个天王级的人物,没想到这样的乡下地方,还有这种极品。
她一高兴,就上赶着主动跟人套近乎,主动开口道:“大哥也是进城有事?”
少年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包裹道:“给城里的亲戚送点东西。”
原来是探亲的,玲珑点点头,两人说话间马车已动了起来。这是一辆最普通的两轮马车。前边只有一匹马拉,后边几块板子搭成个简易的车厢,初上来时不觉得,这一动起来,便觉得四面漏风,门前虽有块单布帘子,却是一点事都不顶。
玲珑靠坐在车厢门口,她的衣服本就单薄,只觉得寒风嗖嗖的往脖领间灌,这一下更冻得瑟瑟发抖,没一会儿就觉得鼻子有什么流下来,她只好一边吸鼻子,一边用衣袖擦。一时间车厢里只听见她呼呼吸鼻子的声音。
这可真是太丢脸了,还是在帅哥面前!玲珑努力的捂着鼻子一边低低咒骂:“什么破马车!还这么贵!”
对面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看玲珑冻得脸都红了,二话不说把包裹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利落归好,然后将包皮扔过来:“拿着,把这个包上。”
玲珑冻得实在是厉害,也不跟他客气,三下五除二把那块棉布包皮连头带脸蒙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眼睛。
这孩子不光人长得好看,心地也这么好。实在是比家里那只强太多了。暖和了的玲珑实在是对这帅哥满意极了,存了结纳之心,言语上便更热络了许多。
马车晃晃荡荡向前驶去,等出了镇子,转上大路,速度便快了起来。可怜玲珑从来没有坐过马车,一路上只被颠的东歪西倒,连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她再一次诅咒穿到这该死的古代,什么都不方便。
为了保持平衡,她只能一手努力攀住车窗,一手撑住身体。可碰到颠簸厉害的地方,她还是不由自控的跌来倒去,直到她重重撞到对面少年身上,被他牢牢抓住,玲珑一边尴尬道谢一边纳闷:他是怎么在这堪比疯狂老鼠的马车里坐的稳如泰山的?
少年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头一笑,略带局促的道:“我学过些功夫。”
怪不得啊,原来是个“侠”她眼里立刻冒出了崇拜。少年牢牢的抓着她,她的身子迫不得已的紧贴着少年,感受到他结实有力的身子,她居然有些脸红。
怪了,玲珑拍拍自己的脸:你脸热个毛啊,他在你眼里不就是个孩子吗?你居然还敢动老牛吃嫩草的心思!更何况在他眼里,她现在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孩子”她暗啐了一口自己,为了缓解尴尬,开始找话题聊天。
开始还是有一搭没一搭,但她口齿伶俐,语言便给,又会察言观色,三两句已摸清了少年兴趣所在,跟人家大肆攀谈起来。
少年不怎么爱说话,往往是玲珑问到,才答上一两句,其余时间都是微笑着倾听,偶尔玲珑说到热火处,便赞道:“小兄弟真是见识广博。”被夸赞的玲珑更是得意洋洋,从天南到海北,到前世各地的人文风俗,几乎是无所不谈。
虽然少年对她谈到的东西闻所未闻,也有些疑惑,玲珑均以海外奇国一语含糊带过,于是一个说的眉飞色舞,一个听的津津有味,时间便飞快的流过,连马车的颠簸和寒冷似乎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车夫传来一句:“到了。”玲珑一怔,这就到了,怎么这么快?
两个时辰的路程就这样飞快流过,直到车夫喊:“到了。”玲珑才发觉过来,她一把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不远处是一座高大的城池,长条形青砖石的城墙层层垒砌,阳光下显得高大巍峨,城门上雕着两个气势浑大的繁体字,眯眼看了半天,玲珑杯具了,她……她居然不认识!幸好少年紧跟着说了一句:“淄阳城到了,小兄弟你要去哪里?”
一边哀叹自己在古代居然沦落为文盲,一边回答:“我想先去逛逛,这是我第一次来呢。”少年点点头,叫马车在距城门十丈远的地方停下来。玲珑被颠得浑身像散架,在少年的掺扶下才勉强跳下来,看着她一拐一拐的样子,少年有些担忧:“小兄弟,你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没事!”玲珑故作豪气的挥了挥手,慢慢蹭着向城门口走去。
居然能看到古代真实的城市呢,她有些兴奋,以前只在一些旅游胜地看到过重新修复的古城墙,虽一样建造的庄严高大,却终究失了点原汁原味。能在这里看到原版的古代城市,对她来说,就像是出来旅游。
离得越近,玲珑突然有些吃惊:古代的守卫这么严吗?城门口标枪似的竖着几个守卫,正对着过往的行人一一盘查,据听说是要什么路引。
那是什么东东?她有些疑惑,转头问身后的少年。少年反而像看着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她,一脸吃惊的问:“你居然不知道路引?”
玲珑讪讪,只道自己从来没离开过家里,是以不知道。少年还是一副看着她很奇怪的样子,却终是耐心解释,路引是由本地政府发下的一种出行凭证,凡是去离家百里的地方,必须得拿着路引,否则便按游民处置。而在大秦国,每个人的路引是一出生就具有的,相当于和户口一样是身份的证明,而玲珑做为大秦子民,居然没有路引?
他这么一解释,玲珑尴尬了,就如同在现代的居民户口一样,哪有人不知道户口的?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路引落家里了,呵呵,看我这记性。”玲珑尴尬的打着哈哈,心下却越来越着急,这可怎么办?这是什么破国啊,出个门还要个什么凭证!也不知道那两个守门大哥能不能通融下……
她脑子里转着念头,城门口越来越近,很快就轮到了她们。玲珑趁着那守门兵士正盘问前面一人的时候,缩了脖子,正想趁人不注意往里溜,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刀已伸到了面前。
“路引!”那守门大哥绷着张脸,半句废话没有。
“呃大哥,有话好说……好说……”玲珑陪着笑脸,假装翻腾路引,转过头却是暗暗叫苦,看样子很难糊弄过去呀。
她左掏右掏,那大哥却不耐烦了,喝道:“快点!”
玲珑转过头来挂上一脸谄媚的笑,凑到跟前道:“呃……大哥,小弟出门着急,路引落家中了,大哥能否行个方便,小弟感激不尽!”
那士兵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路引就改天再来,赶快回去吧。”
眼看没希望了,玲珑心下沮丧,正想是不是先回家翻翻那什么引改天再来,身后已有一人跟了上来,跟那士兵说了几句话,又随手往他手里塞了些东西,玲珑眼尖的看到是半角银子。那士兵收了银子,挥了挥手,放行。
直到进了城,玲珑才跟少年道谢。饶是她脸皮奇厚,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的车钱还没付,现在又让人家替她出银子,这年头的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本是萍水相逢,这样的帮助,已是过了。
少年倒是没注意她的纠结,只是有些奇怪道:“平时的盘查也不像这般严,好像是朝廷又要缉拿什么要犯……不过这次倒是奇怪,居然没有要犯图像……”他一边琢磨,转头看见玲珑一脸心事的模样,转眼已明白过来,笑着安慰道:“小兄弟不用放在心上,出门在外,谁没个需要帮助的时候,举手之劳而已。”
玲珑讪讪道:“实在是太麻烦大哥了。”少年摆摆手:“小兄弟不是有急事吗?快去吧,别晚了。”
玲珑点点头,道:“小弟得大哥数次相帮,感激不尽,请教大哥尊姓,若能与大哥相交实是小弟之幸。”这少年乐于助人,性格又这么好,她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做朋友。少年笑笑,又露出了一口白牙,豪爽的道:“我姓范,单名一个青字。”
“范大哥。”玲珑从善如流的道,犹豫了一下,她道,“我姓花。”每次跟别人介绍姓名都是她最尴尬的时候,知道她性别的都会称一声“花姑娘”花姑娘,花你妹!好在少年不知道,只是称一句:“花兄弟。”
与范青拜别。转身刚要走,又被他叫住,他看着她,眼中有些担忧:“花兄弟是第一次来此地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
看着他满是诚挚的双眼,玲珑是真心感激了:这可真是乐于助人的好少年一枚呀。虽然她的确人生地不熟的需要帮助,但她还是婉言谢绝了范青的好意,看他带着那一些东西,又说是要去访亲,她这点小事还是别耽误别人了。
范青也没有强求,只是道,晚上也会返回镇上,问玲珑要不要同行。玲珑大喜,他可真是她的贵人呀,原本她还在愁晚上怎么办呢。二人约定好碰头的时间地点,互相道别。等她走出老远,回头还看见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原地向她望过来。
她开开心心的冲他挥挥手,信步走去。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城市呀,玲珑边走边看。虽是冬日,但阳光暖暖,街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脚下是大块平整的青石方砖,路面干净整洁,积雪都被扫的干干净净,一些大些的店铺门前,更是一丝残冰也无。
沿街一溜小摊贩,卖小吃的,杂耍的,卖杂货的,一眼看去,倒也热闹。大秦国商业繁华,街道两边店铺酒楼林立,与玲珑待着的小乡下简直是天壤之别。
时间已过了晌午,她从包里把馒头拿出来啃,一边兴致勃勃的逛街。和前世一样,她对那些卖胭脂成衣的铺子格外热爱,一头扎进去便不愿出来。旁人看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包着一块大围巾只露出一双机灵眼睛的小子都忍不住注目,有时候她还没进去,站在门口就被拦了出来。
丫的,当姐是叫花子啊!等姐有了钱,用银子砸死你!玲珑一边愤愤不平,一边急急忙忙找当铺。拐过两个街口,果见一家门前,挂着一个大大的当字。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冒冒然把所有的珠子拿出来,只先拿出一颗去里面问问价。
当铺的小伙计本见她穿着寒酸,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待玲珑拿出了珠子,却是一愣,然后急急忙忙进到里间去了。须臾,一个老掌柜出来,上下打量了玲珑一番,开口问道:“可是小兄弟要当这颗锦珠?”
这东西叫锦珠?玲珑大乐,听这名儿就知道值钱!她点点头,老掌柜看着她,眼中明显透出怀疑的神色,问道:“不知这颗锦珠小兄弟是从哪儿弄来的?”
什么叫从哪儿弄来的?先开始玲珑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继而大怒,靠,这老家伙,敢情是怀疑珠子是我偷来的啊!
“当然是我自己的!”玲珑压着怒气开口,脸上露出不悦。
老掌柜明显不相信,觑着玲珑道:“恕小老儿直言,这东西贵重,如果小兄弟不说清楚来历,小号是不敢收的。”
这老东西,居然威胁我!玲珑气往上冲,正要开口便骂,念头一转,抬脸笑眯眯道:“掌柜的,不瞒您说,这确实不是我的东西,只是有一位贵人一时手紧,先拿这个出来应应急,又不是死当,这位贵人不方便出面,小子也不过是跑跑腿赚几个零用钱。”
“原来如此。”老头点点头,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沉吟了一下道:“既然不是死当,那便当不了多少钱,小兄弟你看五两如何?三月为限。”
五两!你丫的怎么不明抢呢,玲珑差点没骂出来,这老奸巨滑的家伙,刚还说这珠子贵重呢,只给当五两?真当我白痴啊。
奈何她好说歹说,这老头一口咬定只有五两,还威胁说如果不把珠子当在他家,别的当铺也不敢要!玲珑哪信这个邪,懒得和他罗嗦,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珠子,骂道:“五两?就留着给你家姨奶奶买亵衣吧!”不理会身后老头气得跳脚,玲珑一阵风般冲出了当铺。
大概明白了这珠子真的很贵重,玲珑心里有了计较,她才不相信那老头说的话呢,什么叫别家不敢收?哪知道她又走了几家当铺,还真要不就是怀疑她这东西来历不正不敢收,要不就是压得价钱极低!气得玲珑火冒三丈,当她再一次被一家当铺轰出来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丫的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姑奶奶看起来就那么没钱么!”
日头渐渐西斜,与小帅哥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她心下越来越焦急,如果今天脱不了手,再来一次可真是麻烦死了。要不就五两好了,当少点总比没有好吧。手心里的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晶莹光芒,光看着她就觉得很值钱了,只是当五两实在是亏的慌。
她又有些纳闷,为什么有几家不收呢?其实她不知道,正太鞋上的这种珠子是番邦贡品,以圆润成色好形似晶石而著名,只有大秦皇室和一些极显耀的达官贵人才会在衣服鞋子上配饰,俨然便是身份的象征。而这样的衣物自然也由专门的坊间订制,普通人家根本看不到。
而这东西明显便不是玲珑的,是以小一些的当铺怕惹麻烦,根本不敢接收。
她在街上左晃右晃,眼看着天色渐暗,她决定再去一家当铺试,如果不行,她就用五两把它当出去,反正她有四颗呢,全当了也有二十两,几乎算是发了一笔小财了。正想着,脚下加快,却冷不防身边有一股大力撞来,玲珑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等她好不容易站稳,刚想回头,就见一道瘦小的身影如风般从身边擦过。
玲珑愣了了愣神,手下意识就摸向腰间,心里悚然一惊,装着珠子的那个小包不见了。是刚才那个人!你妹的,敢偷我东西!她瞬间怒了,抬头就是一声厉喝:“小贼,你给我站住!”那人当然不会站住,玲珑拔腿在后面便追,边追边骂。她也不嫌气喘,一连串熟练的骂语滔滔不绝。
那小贼不知是初次作案不熟练,还是被玲珑骂晕了,慌不择路,撞翻小摊小贩无数,更激起骂声一片,更有见义勇为在前面围堵,没几下玲珑就追了上来,她一把扑上去按住小贼,厉声道:“我的东西呢?”
那居然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被她按住了也不害怕,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冲她一笑:“跑得还真够快的,东西还你!”他一扬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划过一道弧线,摔在不远处的地上。什么东西滚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晶晶点点的光泽,赫然是玲珑的锦珠。
玲珑心疼得要死,骂了一声,顾不上其他,急急忙忙扑过去捡珠子。而那小贼趁势,赶紧一跃而起跑掉了。
一颗,两颗,三颗……还差一个,玲珑正低着头仔细寻找,回身时却一头撞在一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随口道歉,眼睛却只盯着地上,连头发都散下来都未发觉。蓦然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指尖拈着一粒晶莹的珠子,她一愣,只觉得一股悠悠的檀香味传入鼻端,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小姑娘,你可是在找这个?”
玲珑抬头,霎时如被阳光晃了眼,一个华服锦衣的公子正立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一晃一晃地,笑眯眯地看着她。
玲珑嘴巴张大了,却不是流口水,只是感叹:果然是好……**啊!大冬天的拿扇子,这位公子乃还能更2点么?
她平静的从他手里把锦珠拿过来,这才发现刚才跑得太急,头巾早松了,一头黑发散了下来,怪不得他叫她“小姑娘”
她正要道谢,却听得远处有人叫她:“花兄弟。”她一回头,却看见早上同车的范青正快步而来。他看着她一脸担忧焦急道:“你没事吧?我正好在附近,便看见你在追一个人,是丢了什么……”他这才发现玲珑散着头发,目光不由一顿。
玲珑冲他笑笑,稍微解释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把头发绑好,用布巾再次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这才向那位公子道谢。
却见对方细长的眼睛一闪,盯着她手里的锦珠问道:“小姑娘,这珠子是……”
丫的,又是一个怀疑姐的!玲珑当场脸就沉了下来,不耐烦的打断他道:“当然是我自己的!难不成还是偷来的?”
那华服公子被她一呛,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仍是笑眯眯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珠子很漂亮,和姑娘很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夸她,而且这人虽然穿得花团锦簇像只孔雀,却总算长得不赖,而且人家刚才多少也帮了她,玲珑不好意思再给人甩脸子,冲他点点头道了声谢,拉了少年转身要走。
“且慢!”那人却一只手拦在她跟前,少年一愣,随手便将玲珑拉在身后,沉声道:“这位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被护在身后的玲珑瞬间感动的要死,呜……这小帅哥人可真是好啊,要是姐再年轻几岁铁定嫁给他!她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着那个骚包公子,正想着这人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看上我了要强抢回府?看他长得挺帅回府也不是不行,只是不知他成没成亲难不成是要我做小妾?做小妾在这里能不能继承遗产权?还是我要努力上位争大房?
那人看少年一脸警惕,又不知道只一转眼间玲珑脑子里就乱七八糟拐了十七八个弯,忙道:“两位别误会,只是在下很喜欢收集锦珠,想问下姑娘可愿意出卖?”他看玲珑沉吟不语,忙加了一句,“价钱好商量。”
原来肥羊上门
,玲珑瞬间心下一喜,看这人穿衣装扮,明显就很有钱嘛,此时不宰更待何时?她忙从少年身后走出来道:“这珠子是我家传的,不卖!”虽说不卖,身子却未动。
那公子眼中笑意一闪,面上却一片诚挚:“姑娘家传之物,本不应求取,只是在下妹妹婚期在即,实在是想以此赠与妹妹,祝她锦绣一生。望姑娘行个方便,在下感激不尽!”
原来是送人的,那就更不能轻易的给了。玲珑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公子一片护妹之心让人感动,只是……”她叹了口气,“我家传之物如果随意卖出,定会让家中长辈责骂,这事实在不好办啊。”
涉及到玲珑贵重之物,范青不便插口,只在旁边静静的听。那公子点了点头,一片恳切道:“如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求到姑娘头上,只要姑娘愿意出手,价钱方面随姑娘定,在下决不还价!”
这可真是等于开了张无限额的支票啊,玲珑瞬间心里笑开了花。她故作犹豫了下道:“罢了,既然公子如此诚意,小女子又怎能没有成人之美之心,这几粒珠子便给了公子罢!”
那公子大喜,询问价钱,玲珑想了下,小心翼翼的伸出了二个指头。心里却直打鼓,她想当铺只当五两,现在一狠心要二十两,只不知道这只肥羊肯不肯。
那公子一愣:“二百两?”
玲珑吓了一跳,正想说不是,就见那公子居然道:“好吧!就一颗二百两,成交!”他一挥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仆人样的人,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来。
四颗珠子,一共八百两银票,直到玲珑往回走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恍恍惚惚像飘在云端一样,要不是身边范青紧紧拽着她,又再三告诉她银票是真的,她真以为是做了场大梦。
这下发财了,这简直就像在现代一夜间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她总算体会到那种幸福到发晕的感觉了,看着身边的小帅哥,她意气风发,一拍他的肩膀,像个暴发户一样豪气的道:“走,咱们挥霍去!”
少年看着前面雀跃的身影,眼里漾起笑意。
正在玲珑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却不知道刚买下锦珠的公子,一敛刚才的笑意,拈起一颗珠子对着阳光细看。
随着他手的转动珠子七彩的光芒耀人眼眸,那公子看着突然浑身一震,低呼:“果然是……”他看了一眼身后安静垂手侍立的人,冷声吩咐:“跟上他们!”
记得玲珑以前看过一个小品,一位医生接待了一个中了五百万大奖的病人,说自己头晕眼花心跳加速,医生用尽各种办法,甚至暗示那个病人发财是假的,那些钱财种种都是粪土浮云,说要让他放下,心无挂碍,那个病人果然感觉好了很多。为了感谢医生,他随口说送给他二十万作治疗费,结果医生一听当场晕倒,醒来说自己头晕眼花心跳加速。
而玲珑现在的感觉就是头晕眼花心跳过速,她捧着八百两的银票,战战兢兢就像捧着一座金山,放在哪里都怕丢了,时不时都要摸一摸,然后控制不住的咧嘴傻笑。别怪她没出息,前生后世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啊!八百两是什么概念?这里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一年的费用加起来也不过十两,这八百两不吝是天降横财,不出意外的话,够她花几辈子了。Ohmygod!我想唱歌我想挥霍我想周游世界!
玲珑回头一拍小帅哥的肩膀,笑眯眯道:“走!姐带你吃好的去!”范青无语,姐……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丝毫不妨碍玲珑暴发户想挥霍的心情。想买的东西太多了,好不容易进趟城,她得把近期所需要的东西买齐了,然后再慢慢计划以后,例如买房置地买丫头……
先去了家银庄,那家银庄见到玲珑这样的大主户,自然是百般殷勤,好说歹说要她把银子存在自已庄里,但玲珑知道镇子上也有银庄,规模虽小,但好歹存取方便,便没有存了银票,只是先兑了五十两现银出来。
天色不早了,她中午只啃了个馒头,现在是又冷又饿,又记挂着家里的正太,不敢多耽搁。先去酒楼买了一大堆吃食点心,又买了些鸡鸭鱼肉,然后看还有点时间就去了成衣铺,想着给小正太挑几件好点的棉衣。
她现在有了钱了,说话气势自然不一样,早上把她轰出来的几家铺子先开头还对她横眉竖目,在玲珑把一锭银子直接砸上柜台后,伙计的脸色立时变了,眉开眼笑的称着:“客人,您随便挑。”
玲珑扬着下巴,指着店里一圈的锦衣:“这件,这件,那件,还有这些……”店里伙计跟在后面早麻溜的全包起来,她忽地恶劣一笑,道,“我通通不要!”眼看着一众伙计的下巴掉了一地,她总算心情大爽:“哼,让你们狗眼看人低!”
跟在后面拎着一大堆东西的少年忍不住莞尔。玲珑折腾够了,才给自己挑了件最普通的青布棉衣,好在厚实,而她给小正太买的,却无一不是最好的。夹袄,外套,棉衣,全都是最上等的锦锻。
一直沉默着的范青看她仔细的挑着男装,难得开口问了句:“这是……”玲珑弯眸一笑:“给我弟弟挑的。”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些银子是正太的,当然要给他最好的,而她自己要经常干活,穿件耐磨厚实的就好了,却不知看在范青眼里,她却是一个疼爱弟弟,自已却节俭朴素的好姑娘,因此对她越发有好感。
等两人大包小包的出来的时候,玲珑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身上穿着那件厚实的青布棉衣,那块大包巾也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顶毛皮小帽,戴着厚厚的围巾手套,脚蹬鹿皮小棉靴,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为了答谢范青,她不顾他的再三推辞硬是为他挑了件上好的毛皮大敞。
出来一看天色,玲珑就着急了,现在赶得再快回去也得夜里了。再顾不上其它,她拎着一堆东西就往车行冲,范青紧紧跟在后面。
到了租车的地方,这回她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好的马车,带着一节宽敞的车厢,两张小几,她总算可以歇歇了。
上了车紧赶慢赶着,天色就暗了下来,想着那小子在家里肯定饿坏了,她心里越发着急不停的催着车夫:“快点!快点!”车夫苦笑:“小姐呀,这大晚上的,地都冻上了,再快点的话怕马打滑呀。”话虽这样说,速度却渐渐快了起来,等出了城上了大路,车夫猛甩一鞭子,马带着车子立时狂奔起来。
玲珑又在车里被颠了个头晕眼花,她紧紧攀着车窗,还暗想幸好中午没吃饭,要不然还不得吐出来……
范青看着玲珑难受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却终没像上午那样伸手相扶,只是给她把买的几件棉衣都叠了起来,垫在她身后,尽量让她靠的舒服点。玲珑冲他说谢谢,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像上午一样与她随意交谈。
先开始玲珑并没有发觉,还在跟他絮絮叨叨的说话,听着身边人只简单的应着,才发现对方紧紧靠在角落里坐着,一副目不斜视的样子,她奇道:“咦,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微黑的车厢里看不清少年脸色,只听见他的声音有些局促道:“不是。”他顿了一下,又低声道:“上午不知道你是个……姑娘,所以多有冒犯,请见谅。”
这算什么事啊,玲珑失笑,她摆摆手:“没关系,范大哥,本来就是我先隐瞒在先,你也知道,我一个女孩儿家出门不方便,所以才……”
范青点点头,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家中的大人呢?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门?”
玲珑语气微黯:“家中唯一的亲人爷爷过世了,只留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
原来如此,范青的眼里立刻充满了同情,他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玲珑也没开口,车厢里出现了一阵沉默。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现在我这么有钱,以后都会好的。”玲珑说着,弯眸一笑,晶晶亮的眼里满是憧憬。
范青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子,想到初见她时,穿得破破烂烂的一个人蹲在车行门口,只觉得说不出的怜惜,同时心底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奇怪情绪,让他想要护着她,让她永远这般的笑着。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吓了一跳,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他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希望她没有看出他的异样。
玲珑根本没发现身边人的心思,她掀起帘子,望着外面。马车在平缓的大道上疾驰,周围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因是冬天,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地平线上最后的一线日光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桔色,看起来份外美丽。
玲珑的心思早就飘到那八百两银子上了,她捂着胸口,只觉得那些银票将心也煨得滚烫滚烫。上辈子她是个孤儿,一直靠救济金过活,等上了大学后,她就努力打工,勤工俭学。一直到毕业参加工作,她的日子一直都过得很拮据,所以玲珑比任何人都更看重钱财,她最讨厌别人说什么金钱是万恶的根源,也讨厌大学里那些明明享受着一切最好的物质,嘴里却说着视金钱是愤土的清高女生,她们看不起她的吝啬,她也不屑于她们的假清高,俗称“装”她就是要有钱,她就是想凭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怎么了?
所以她重生后,给自己订下的目标依旧是要做个富婆,这个愿望,现在看来算是实现了吧。一念及此,她又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有了这么多钱,首先要做什么呢?嗯,先把正太的伤治好,然后看他有什么打算,如果他仍然不回家的话,一直带着他也无所谓。这个淄阳城看起来还不错,可以考虑在这里买套房子,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生意,等一切上了正轨,她就准备周游天下,好好看一看这个古代是什么样子,也不枉重生一回……
太阳最后的一丝光线隐没下去,车厢里很快就全黑下来,玲珑正盘算得起劲,冷不防只听得外面马一声长嘶,接着车厢像是被什么重重一撞,车身猛然一歪,一股大力将玲珑整个抛起。
她惊叫一声,眼看着就要撞上车壁,一双有力的胳膊已紧紧将她抱住,范青抱着她猛一翻身,他自己翻在下面重重撞在车壁上,玲珑却跌在他身上丝毫无损。
好半天她才惊魂未定的反应过来,看着垫在身下的人,伸手就抚上了他的脸,焦急的道:“范大哥,你没事吧?”
范青紧紧皱着眉头忍痛,哼了一声道:“没事。”玲珑把他扶起来,又仔仔细细上下检查了一遍,看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就听见外面车夫一迭声的问道:“姑娘公子,没事吧?”
“怎么就没事了!你怎么驾车的?”玲珑怒从心头起,一掀车帘就跳了下来。只是等下来后,她也傻眼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路面竟然塌了个大坑,只有靠边一小窄溜的地方可供通行。不知是不是马车行的太快,在马过去后,车子竟然一边轱辘全滑进坑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玲珑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坑里的车厢。车夫苦笑着道:“这条路塌了很久了,白天的话小心点也能过去,唉,是我大意了……”他唉声叹气的去解马匹,范青这时也跳了下来,他看起来已经没事了,看到这个情景也不禁皱了皱眉。
车夫解了马下来,苦着脸道:“二位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走了,实再是没法再动了,这个车厢得要明天有其他车路过,才能把它拖出来,二位您看……”
他话没说完,两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玲珑当场急了:“老板,咱们可以帮你把车子推上去,但你不能把我们扔这儿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你让我们去哪儿啊?”
车老板摊摊手:“姑娘,我这不也没法子么……”
玲珑正要再说,范青沉声道:“这样吧,我们先帮你推车子,要不然你也没办法整晚在这儿守着啊。”
车老板看了看,也只能点头答应。
这时天已差不多黑下来了,只能朦朦胧胧看见个人影。范青和车夫两人套上马,然后一人催马,一人绕到车厢后,用力往起抬,玲珑赶紧过去帮忙搭手。
奈何这车厢是实木的,三人憋着劲的折腾半天,车厢还是纹丝不动,直累的呼哧呼哧直喘,马都瘫在地上再不愿动了,这下可实在没办法了。
车夫当即表示,这车子就扔在这里,等明日寻了同行过来帮忙,只是对玲珑二人就只能抱歉了。范青想了想,花五两买下车夫的马,又从车厢里把玲珑的那些大包小包都挂上,然后自己跳上去,回身冲玲珑伸出手。
玲珑无奈了,大冬天的顶着寒风骑马赶路,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法子了,好再她也不是矫情的女子,当下拉着他的手爬到马背上,毫不扭捏的抱住前面人结实的腰身,范青不易觉察的僵了一下。
为照顾身后人,范青不敢行太快,饶是如此,玲珑也觉得寒风从四面八方直灌过来,冻得她直打哆嗦。她从没骑过马,只觉得马背上颠簸得更厉害,大腿内侧也磨得生疼,和现在比起来,在车厢里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天堂了。只行了小半个时辰,她就受不了了,紧紧抱着范青的腰,头埋在他的棉衣里,闷闷的问:“还要多久?”
范青实在是不愿意打击她,这才走了小半段路而已,要回去至少还得一个半时辰。一个半时辰?玲珑怨念了,一个时辰是两个小时,一个半,至少得需要近三个小时吧,她简直欲哭无泪,再一次咬牙切齿的诅咒这交通极度落后的古代。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一弯清冷的月光静静挂在天际,耳边只听到得得的马蹄声。正在玲珑万念俱灰的时候,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叮当铃声,还有马车奔跑的声音。她回过头去,却见一辆四匹高头骏马拉着的车子正远远驶过来。
后面的车厢看着比普通的高大,雕饰也精美,车角各挂着一串铃铛,行进间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范青也听到了,拉了马避在路旁。
咦,他们怎么没掉坑里?玲珑看着这拉风的马车从自己身边呼啸而过,暗自羡慕车里的人。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车子过去,范青重新上路。刚没走了没几步,就见前面的车子居然停了下来,等他们走近时,一人从车里探出头来,道:“小姑娘,要搭车吗?”
玲珑月光下看得真真切切,那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冲她微笑着锦衣男子,可不就是下午买了她锦珠的骚包男。果然,也只有他,才能把马车也装扮的这么骚包。不过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候遇到他,还真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咦?怎么是你?”玲珑一脸惊喜,努力忽视在这夜寒人静里,那人手里的扇子也依旧扇啊扇。
“是啊,真巧,我出城办点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们。”骚包男细长的眼睛笑意微微,他看了下两人的装束,热情的邀请:“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们。”
“那可太谢谢啦!”玲珑大喜,毫不犹豫的就往下跳,倒是范青微微踌躇了一下,然而看到玲珑冻得面青唇白的样子,他也二话不说跟了上来。
车夫把他们的马也套上,马车重新启动。玲珑坐在车里,舒服得直叹气,这车厢看着就比别的大,里面果然别有玄机。车壁四角挂着壁灯,照得里面明晃晃的。四周墙壁都挂着厚厚的壁毯,寒气一丝不透。靠边横摆着两张宽大的小榻,上面铺着厚厚的绒垫,前面小几上摆放着一些瓜果点心,旁边还有一壶青瓷小酒,脚下火盆熊熊燃烧,热气一蒸,一股甜蜜的香气直冲鼻端。这车里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天寒地冻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丫也太会享受了吧,玲珑眼含嫉妒的看着那骚包男,这才几个小时不见,他就又换了一身衣服,里面是一件青花锦衣滚针直裰,外面罩着一层墨色轻纱,手里的玉骨小扇依旧摇啊摇,衬得他的手指愈发的修长白皙。果然是只孔雀啊,玲珑看着他优雅的倒了一小杯酒,递到她面前,笑道:“一品轩的桂花陈酿,尝尝。”
浓郁的酒香熏人欲醉,玲珑蠢蠢欲动,刚想接过尝尝,旁边已伸过来一只手,将那杯酒接过一饮而尽,才沉声道:“女孩子喝酒不好。”
玲珑郁闷的看着范青,你想喝就再倒一杯么,干嘛抢我的?你不知道我曾经的酒量号称千杯不倒么?
范青正襟危坐,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一直盯着孔雀男,眼中露出些许戒备。倒是孔雀男看了一眼气闷的玲珑,轻笑道:“这位是?”
“我大哥!”玲珑抢着道。
“哦,原来是令兄,失敬。”孔雀男冲着范青拱了拱手,范青亦对他点了点头,开口道:“多谢公子援手,我兄妹二人感激不尽。”
“小事一桩。”孔雀男摆摆手,细长的眼睛一弯:“下午姑娘帮了在下很大的忙,些许回报也是应该。”
玲珑听他二人一来一往,眼睛往小几上的糕点上溜去,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饿了,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买的,怎么这么香?
那孔雀男看到她的样子,微微一笑,把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玲珑也不和他客气,直接拿起一块塞嘴里,只觉得香酥绵软,入口即化,果然是好东西。她塞了满嘴糕点,含含糊糊道:“多谢公子。”
孔雀男笑道:“别老公子公子的叫了,在下姓刘,排行第二,不嫌弃的话就称在下刘二好了。”
刘二……玲珑一口点心差点没喷出来,她瞟了一眼他手里的扇子,无语的想,果然……是二么……
刘二随即不在意的问:“姑娘贵姓?”玲珑无语,万分纠结:我可以不说自己姓花吗?她不自在的低声说完,刘二果然微笑着称她:“花姑娘。”
玲珑无语望天,你才花姑娘!你全家都是花姑娘!随后气氛便轻松了许多,玲珑人本灵活,刘二更是会察言观色,三几句下来,两人已十分熟稔,俨然朋友一般随意谈笑。在刘二再一次叫出她:“花姑娘……”时,玲珑终于忍不住道:“呃……那个刘公子,你称呼我玲珑就好了。”
玲珑?她话一说完却发现车里霎时一静,刘二微一怔,连范青都忍不住侧头看她一眼。怎么了?玲珑纳闷:我说错什么了吗?刘二失态只是一瞬,随即笑道:“锦心绣口,七窍玲珑,果然好名字。”他细长的双眼直直看过来,眸子弯弯的似含有无尽的笑意。搞得玲珑都有些纳闷:名字好不好倒是不知道,只不过你也不用笑得这么骚包吧?还有那小眼睛不停的眨啊眨的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阁下是在冲我放电?
霍霍,原来她也是很有市场的嘛!这刘二模样家世俱都上乘,如果不是他时刻像个公孔雀一样翘着个尾巴那么骚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她一边自恋一边面不改色的迎着对方那意味不明的暧味目光,毫不客气的把手再次伸向了糕点,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隐隐觉得刘二的笑容一僵,范青倒是神色一松,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只不过唇角微微上翘。
骏马拉车果然不一样,来时两个时辰的路,回时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进了镇子后,玲珑已吃饱喝足,窝在车角像一只慵懒的猫。
此时已近午夜,四下里黑漆漆一片,马车细碎的铃声在寂静里传出老远,玲珑指点着车夫路径,直到在山脚下才让停车。范青先跳下来,随后回手来接她。玲珑一掀开车帘就打了个寒颤,实在是太冷了,这入夜里的寒气几乎可以滴水成冰,她那件小棉袄此时显得像纸皮一样单薄。她搓了搓手脸,搭着范青的手跳下来,正想回头向刘二道谢,却见一件黑色翻毛大氅已递了过来。
“把这个穿上,小心冻着。”刘二温柔的嗓音响起,带着点不容拒绝。
“这……”她刚想推拒,范青一只手已横了过来,把那件大氅推开,淡声道:“舍妹自有在下照顾,二公子费心了。”
随后三两下就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不由分说的兜头带脸给玲珑套上。玲珑目瞪口呆,直到那件带着暖意的棉衣将她裹紧,她才反应过来,才略一挣扎,就听见范青在头顶低喝:“别动!”
玲珑果然不再乱动,由着他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她望着范青在寒风中只穿着一件单薄单衣的身子无语,男人啊,总是这么好面子。
看他如此态度强硬的拒绝,刘二面上没有半分不适,自己回手把大氅披上,跟着跳下车来,看着黑睃睃的山路好奇的问:“玲珑姑娘的家住在山上?”
“是啊。”玲珑的口鼻都被围住,听起来闷声闷气的。
“那正好,我好人做到底,还是送你们到家吧,这大晚上的,山路不安全。”刘二一副理所应当的架式,抬腿便往前走去。
只是……又被一只手拦住了。范青看着面前华服高冠的贵公子,垂下眼睑淡淡道:“舍妹家不远,还是不劳烦公子了,今晚多谢公子相送,来日若有机会,愚兄妹定当登门拜谢。”
对着这明晃晃的逐客令,刘二轻哼一声,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这胆敢拦着他的小子。范青则直视着他,寸步不让。
这是什么情况?玲珑纳闷的看着对恃的两人,虽然觉得这二公子的确是热心太过,但她急着回家,便没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急急的冲着刘二摆手道:“二公子好意我心领了,玲珑家近,就不耽搁公子时间了,今日已晚,等哪日公子有空,玲珑定当温茶扫塌,恭候二公子上门。”
话已至此,刘二也不便再坚持,他轻笑一声,退后一步道:“好,既然如此,那刘某就先回了,玲珑妹妹可不要忘了今日之约,说不定等哪日,刘某就不请自到了,到时候还望玲珑妹妹不要嫌烦就好。”
我只是说个客套话好不?您老用不用这么上赶着呀!玲珑无语望天。而范青听他由玲珑姑娘一路改成玲珑妹妹,直接黑了脸。刘二似是根本看不到他冷下的脸色,似笑非笑的觑了他一眼,转身上车,潇洒而去。
玲珑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范青:“大哥……”
范青看着她道:“玲珑妹子,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玲珑点点头,没有拒绝。范青和刘二不一样,他在一开始便对她表现出善意,帮助她良多,更可见他的人品习性,这样的人绝对值得结交。而刘二,虽然一路表现的很热情,但玲珑却看得到他眼底淡淡的疏离,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硬要贴上来,但她直觉,那样的人还是离远一点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范青拿她的大包小包,淡白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夜间寂静,只有两人匆匆的脚步声。范青一直沉默着,玲珑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他忽然道:“那个刘二公子,你还是少接触好。”
他的语气很是严肃,玲珑知他担心自己,心头微暖,笑道:“那是自然,他是什么身份,我们又岂会和他结交?”
“那……”范青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低声问出,“那你为什么把闺名告诉他?”
咦?这有什么关系吗?玲珑听他语气不对,侧过头看着他。
“在大秦国,女子如果向陌生男子吐露闺名,便是对其有好感,催他上门提亲之意。”范青淡淡的嗓音,在玲珑听来却不吝如被雷劈,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
“什……什么?”玲珑结结巴巴道,“我可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叫花姑娘不好听才……”她看向范青,再一次不确定的问,“真的有这说法?”
范青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玲珑哀嚎一声,恨不得拿头撞树:“我可真没那么想……”怪不得她说出名字,他们俩那样看着她呢,那个二货的小眼神还不住的向她眨啊眨的放电,敢情他是以为郎有情妾有意啊!
这到底是什么破规矩啊!玲珑简直欲哭无泪。
范青看她不是有意为之,心里竟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又觉得奇怪,这姑娘不识路引,连大秦的风俗似乎也搞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玲珑一路纠结着,直到看到了自家的院门,她欢呼一声:“到了!”直接奔上去开门。丫丫的,再不到家,她就快冻死了。也不知道小正太在家怎么样,整整饿了一天很难受吧,幸好她买了很多熟肉和点心,一会再给他做顿热腾腾的粥。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开门,不知是冻得太久手指发僵还是铁锁生锈,她鼓捣了半天那把铁锁还是纹丝不动,最后还是范青上来,用力一拧,铁锁应声而落。玲珑咋舌的看着他,不由得赞道:“好厉害。”看他身体不是很壮,居然这么有劲,范青得她一赞,面色微赫,心里却有点高兴。玲珑进了院子,刚一推屋门,还来不及反应一件东西就兜头砸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厉声怒喝:“滚出去!”
幸好范青眼疾手快将那东西一把拨开,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玲珑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得一连串的咆哮冲她砸过来:“滚出去!你还回来做什么?你根本不想回来对不对?”
什么呀!玲珑一愣,这才看清,家里仅点着一盏昏昏暗暗的小油灯,小正太正披头散发的坐在**,身上只裹着一件薄单,**的双脚在灯下泛着青白的颜色。他紧紧握着双拳,身子似乎在控制不住的轻抖。
“你干什么?怎么不把脚缩进去?看,冻着了吧。”玲珑立刻大为心疼,忙奔过去,不顾自己的手也冰凉,将他的脚捂在手心。
“走开!用不着你管!”正太却丝毫不领情,一把将她推开,站在门口的范青见状不由皱了皱眉。
“你发什么疯!”玲珑愕然,这才发现小正太的情绪似乎不对,满眼冰寒的望过来,脸上是说不清愤怒、失望、还是怨气的复杂表情,他紧紧咬着唇,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小君?”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探向了他的头,这孩子不会是中邪吧?
正太不答,他的目光直直盯着门口的范青,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花玲珑,你带了男人回来?”
“呃……也不是……是……”玲珑头痛,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事实是,她的确带了个男人回来。
“这件事我稍后跟你说,小君你饿了吧,你看了我买了多少好东西?还有这位,这是范大哥,多亏了他,我才能及时赶回来。”玲珑对一时说不清的事情果断放在脑后,马上奔过去把范青手里的大包小包全接了过来,又热络的拉过范青,“呃……范大哥,你先坐,我去给你热点水,小君,你陪陪大哥。”
她极力的表现着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样,想先把面前这莫名其妙的状况解决掉再说。却听得两个男人声同时响起,一个是冷喝:“花玲珑!”一个却是:“玲珑妹妹,不必了。”
小正太明显被这声“玲珑妹妹”刺激到了,双目霍地射向范青,如果目光如箭般犀利的话,范青这一下早被万箭穿心了。而范青也明显对这个初见面的“弟弟”没什么好感,寸步不让的回盯着他,两人视线间的火花霹雳啪啦。
玲珑头痛了,这两只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像要打起来似的,前世有仇咩?
她过去在正太头上拍了一记,咬牙怒道:“臭小子,不许对客人没礼貌!”又转脸对着范青陪笑道,“范大哥,对不起啊,舍弟被惯坏了,大哥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一小屁孩子!你先坐着,小妹给你泡点热茶暖和暖和。”
忽略身后传来的磨牙声,玲珑热情的张罗着。范青却站了起来,对着她脸色稍缓道:“别忙活了,你到家就好了,时间太晚,我就先告辞了。”
那怎么行!哪有这么晚,让人走掉的,还是这大冷的天!奈何她怎么挽留,范青却执意要走,只说不便在她家过夜。玲珑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小正太尚以年龄还小说的过去,可是范青,在这里算是成年男人了,他真要在她家留一夜,她以后也不用嫁人了。
只是心里万分过意不去,只好再三问了范青的地址,以待来日上门拜谢,这回她可是真心实意的。
送走范青,她才有空回头理这又抽了疯的某只。正太的脸色冷冷的,似乎一直在压抑着什么,等她一过来,他蓦地爆发了:“花玲珑,你说过几时回来的?现在几时了?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回来?”
“你在说什么啊?”玲珑根本顾不上他在闹什么情绪,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分享,她凑到他跟前,从怀中把那几百两银票掏出来,笑嘻嘻的道:“你看!”
哪知正太眼光只是在上面瞟了一眼,随即冷笑道:“你不是有钱了么?为什么还要回来?”
玲珑奇道:“我为什么不回来?”她看看正太的脸色,伸手去抓他的手,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你看我们这下有钱了,多好……”却觉得触手正太的手冷得就像块寒冰,她微微一愣,这才发现他脸色也泛着青白。她狐疑的看他一眼,却看到他裹着被单仍冻得瑟瑟发抖,鞋子在地下随意甩着,桌子旁的那个木凳却挪在了门外。
“你出去了?”玲珑摸摸他的脸,随即又摸摸他的身上,发现他浑身上下都冻得像块冰,几乎没有一点热乎气。这根本就不是出去了,而是一直待在外面的结果。她一下子就火了,忍不住拔高声音道:“谁让你出去了?你不知道外面很冷吗?再冻坏了怎么办!明知道自己有伤还不好好待着,就知道给别人找麻烦!”
小正太死死抿着唇不做声,眼圈却渐渐红了,在听到玲珑最后一句时,他蓦然一把推开她,大声吼道:“不用你管!我的死活也用不着你操心!我早就知道你嫌我了,现在你有钱了,你走啊!走啊!你还回来做什么?”
看着正太激动的神色,玲珑心里蓦地一动,她按住他的双肩:“你是出去等我了?”少年扭过头不说话。玲珑的心立刻柔软了下来,这个倔强的孩子啊,他一定是一趟一趟冒着严寒守在门口,可左等右等自己也不回来,才会失望害怕的吧。原来他一直有着这样深重的不安感,害怕被抛弃。
她心底轻叹一口气,不顾少年无声的抵抗,把被子给他严严裹在身上,又抓起他的脚放在手心里一下一下轻搓着。
略带粗糙的指尖轻触着少年柔嫩的脚心,少年先开头还有些僵硬,慢慢却放松下来,他抬眼悄悄的看向玲珑,昏黄的灯光为只有清秀容颜的女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他渐渐看得出神,良久,他低声道:“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回来,我以为你走了……”
少年青涩的嗓音带着些许委屈,还有些莫名的难过。玲珑没有说话,手却加大了力度,掌心的温度慰烫着少年冰冷的脚,那温暖似乎也一点一点烫进他心里。
“后来听到你回来的声音,我其实很高兴,可没想到你居然带了个男人回来!”正太说着又怒了起来,他一把缩回脚,沉着脸道,“花玲珑,你是猪吗!那男人是谁?”
听着这活生生一副抓奸的口气,玲珑直恨得牙痒痒,一巴掌就招呼上了他的头:“你才是猪呢!那个大哥是我在路上结识的,要不是人家帮忙,你以为我今晚回得来?你还敢对人家甩脸色,一天不管,你的皮又痒了是不!”
她作势又要一巴掌打下去,正太捂着头委屈的道:“谁让你大半夜的跟他在一起!谁让你进门就夸他……”
正太刚说两句,玲珑就果断把他翻过来,一掌就拍上了他的臀部:“有种再说啊!”
正太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捂着头的手飞快的护向屁股,犹自嘴硬道:“我就说!谁知道他帮你安的什么心?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话还没说完,玲珑双指并拢在他臀部用力一扭。
“啊……”
花家村这晚半夜,只听见一声惨嚎划破夜空,凄厉如鬼啸。
昨晚是怎么睡过去的,玲珑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一场混战后,小正太只剩下了哼哼的份,而她也又累又困,俩人倒成一团就睡了过去。
她是被压醒的,睡梦中只觉得有个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她身上,直压得她血脉不通,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眼就见到了小正太那张放大的俊脸,热热的气息柔柔的拂过唇边,她眨巴眨巴眼睛,蓦地惊叫一声:这这这……他们也离得太近了吧!小正太几乎是和她脸贴脸,唇贴唇,而且这货还睡得人事不知,长长的睫毛抖啊抖,红红的嘴唇微微嘟起,偶尔还吧嗒几下,流一脸口水。
额滴个神哪!玲珑一脚就把他踹开,看着那丫歪着脑袋一副天真可爱的睡相,心里直哆嗦:佛祖呀,上帝呀,圣母玛利亚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猥亵儿童……
正太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又沉沉睡过去。玲珑拍了拍胸口,蹑手蹑脚的下床,没被这小子发现最好,要不然又缠上来让她负责就麻烦了。
她推开门深吸了一口气,阳光洒满眼,她眯了眯眼睛,直觉得天更蓝了,云更白了,连空气都是这么新鲜。她狠狠伸了个懒腰,瞬间觉得世界美好的不得了。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拿着大银票……”玲珑哼着走调的歌,把手里的银票一张张放在阳光下看了又看,亲了又亲,早笑弯了眼睛。冷不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难听死了!”
玲珑回过头,就见小正太扶着墙正站在檐下,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呀,你醒了?”她丝毫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一脸高兴的奔到他身边,晃晃手中的银票,笑眯眯道,“小君,我们发财了,你看看这是多少?八百两!这可都是托你的福呀。”
不理会她夸张的表情,小正太撇撇嘴,不屑的道:“这算什么呀,这点银子连那些珠子一半的价都不够!”
“什么?”玲珑张大了嘴巴,吃惊道,“你那是什么鞋啊,这么贵……”
“哼,不说那些是正经上贡的锦珠,百里挑一,大小一致,光是那双鞋子就是御赐……”小正太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玲珑好奇的等着下文:“什么御赐?”正太摇摇头,面上神色突然淡了下来,“没什么。”
他转向玲珑,有些疑惑道:“你昨天不是说这些珠子不好出手吗?当铺都不收,怎么会有人出高价收购?”
玲珑噼里啪啦把昨天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幸好那个刘公子识货,为占锦珠这个好彩头给妹子祈福,要不然啊,我们哪有这么多钱,说起来真是运气不错!”
“刘公子?”正太却突然警觉起来,急急问玲珑,“他还有没有说别的?还有他长什么样子?”
“没说别的啊。”玲珑大略把刘二形容了一下,又着重描述了下他那把骚包的扇子,至于昨晚回来搭他车的事则没说,省得这个小古董又教训她随便和陌生男人套近乎。
正太面上神色有些凝重,良久,轻吐出一口气,自语道:“应该不是。穿着华丽并且招摇,应该只是普通的商贾,识得锦珠也不足为奇……”
“不是什么?”玲珑探头到他面前笑嘻嘻的道,“难不成他亏了我们银子?”
“那倒不是。”正太看了她一眼,忽又板起面孔严肃的道,“花玲珑,你听好了,以后出门少跟这些人打交道,谁知道都安了些什么心!”
“叫姐姐!”玲珑一掌又拍在了他头上,斥道:“人家都不安好心,只有你是好人行了吧?”她懒得再跟这个有受害妄想症的小屁孩叫唤,径自进屋去收藏那些宝贝银票。
正太捂着脑门嘴角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出一句:“我只是怕连累你。”
少年听着屋中传来的怪腔怪调的歌声,清亮的眼底就如同三月蔚蓝的天空,突然染上了一抹阴翳。
这些到底要藏在哪儿好呢?这里?还是这里?玲珑正挠着脑门绞尽脑汁的想着把银票藏哪里?床底?不好,灰尘多老鼠多,别哪天咬个洞。衣服里?更不好了,哪天忘记了连衣服一起洗了就糟了,那还能放在哪里呢?总不能随时带在身上吧。
她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存在银号里,可一来这地方实在太小,而且这八百两无疑是一笔巨款,到时有人问她从哪来的,她就是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啊。玲珑本不懂这些,所以昨天范青一说,她就晕了。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啊,既没人权又没保障,到时候人家见财起意,欺她孤姐弱弟,给她扣个罪名往官府一告,财产吞并,到时她连哭的地儿都没有!谁让她上面没人呢。
所以昨天范青给她的建议是,最好财不露白,能自己把这些银票收好,兑取也方便。她也顺带理解了这锦珠真的是非常珍贵,别说是她这样的特困户,就是大富大贵的商贾之家,平时也轻易见不到,只有一些达官贵人才有可能终日佩戴,更别提是镶在鞋子上。
尽管范青说这些话也侧面的对这些珠子的来历有些好奇,玲珑只是老神在在的一口咬定这是家传之物,管他信不信呢,反正,她不是也不知道么。
虽然正太的身世因此更加神秘,但她一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不愿说她就绝不多问,只是如今放这些银票却成了个大问题。
她爬上爬下,把这个贫困得一眼就能瞄得见的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地点,最后她决定,狡兔尚有三窟,她也可以不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里啊。于是正太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爬在床底下吭哧吭哧的不知在干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正太奇怪。
玲珑从床底钻出来,顶着一头乱发,蹭了一头一脸灰,手里还抓着一把小铲子,冲他咧嘴一笑:“挖洞啊。”
正太无语,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床底角落挖了个小洞,然后数了几张银票塞进去,又用砖块堵好。最后她爬了出来,顾不上收拾自己,又把**铺着的仅有的一张褥子拆开,又塞了几张银票进去,密密缝好。
最后手里只剩下两张了,她眼光在家里一溜,直接定格在小正太身上。正太忽觉得头皮发麻,正想找个借口出去避避,那女人已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他身上。
“小君……”玲珑笑眯眯的扯着他的面皮,拖长的声音抖啊抖,小正太的心也跟着抖啊抖,眼看着她一脸大灰狼的笑,惊恐的道,“你……你想干什么?”
玲珑笑嘻嘻的拍着他的脸,轻声诱哄道:“乖……给姐姐把衣服脱下来。”
“我不!我不!”小正太大惊失色,这个女人是失心疯了吗?可无论他怎样强烈的反抗,这个彪悍的女人都不由分说的往下扒他的衣服。扒下了棉袄还不算,她的魔爪又直接伸向了他的内衣。他如果敢护住上头,她就敢直接伸向他的下裳。
小正太涨红着脸,连连怒吼,却无法阻止这个女人的恶行。
精神的强大决定了战局的胜负,事实证明谁更无耻谁就胜利。到最后,玲珑拎着从他身上强行扒下的内衣得意洋洋的去缝银票,小正太**上身缩在墙角暗自垂泪。玲珑瞄了他一眼,顺手扔过一件单衣,好心道:“快披着点,别着凉。”
“花玲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小正太忍无可忍的大吼,可那个女人明显已经走火入魔,捧着银票充耳不闻。
总算是把这件大事安排妥当了,玲珑松了一口气,心情瞬间好得不得了,一转眼看到缩在角落里仍是一脸怒色的正太,惊讶道:“呀,小君,你怎么了?”
小正太愤怒的瞪着她,如果眼光真能喷火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头香喷喷的烤乳猪。
玲珑尽量忽略对方隐隐传来磨牙声,看着他身上破旧的单衣,一拍脑袋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我给你买了好多好看的衣服。”
她快速奔过去,把墙角堆的大包小包翻出来,一股脑拿到正太面前:“你看这件玄色云锦丝绣长衣,做工这么好,绣花也很精致,你喜欢吗?我特意为你挑的,还有这件棉衣,厚实吧?”她笑眯眯的一件件在他身上比划。小正太听到这些是她特意为他挑的,脸色不觉缓和了下来,看着玲珑神采飞扬如带着光亮的脸庞,眼底也轻染上了笑意。
玲珑把买的上好的丝锦内衣让他自己套好,然后是棉衣,外袍,最后又拿起一件青色金丝夹袄给他罩在外面,总算是穿戴停当,她转到他面前一看,忍不住赞道:“果然帅啊。”
少年里面是一件玄色勾花滚边宽袖长衣,外罩青丝夹袄,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脸颊有些消瘦,眉目清晰,越发显得丰神如玉。虽然不知道帅是什么意思,但玲珑满口赞叹的样子还是让他脸有些发红。
他的伤口好了很多,已经开始结痂,再过段日子这些伤痂一脱落,也就好的差不多了。玲珑又去镇子上给他抓了些药,现在有钱了,当然要用最好的,而且她又额外配了一济外用清洗的汤药,以便他早点愈合。
然后又绕到镇头买了点吃食打了二两小酒,才兴冲冲的赶回家。这顿无疑是这段日子以来最丰盛的一顿了,各种鸡鸭鱼肉满桌,配着闻香楼最时令的小菜,两人难得的兴致高昂,一边斗嘴一边抢着吃,一个叫“死女人”一个骂“臭小子”你扔我一块骨头,我砸你一片菜叶,下筷稍晚整盘菜就被对方一扫而光,一时间你来我往,菜肉齐飞,欢声骂语不断。
正太趁玲珑大笑时,一把将个猪蹄塞进她嘴里,看她鼓着脸瞪着眼睛像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