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九章 附录

第九章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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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附录

张作霖轶事

少年故事两则

一个说的是他少年时代的一次赌博,遭人合伙算计,输得精光。他悟出被诈,遂一刀剜下了自己腿肚子上的一片肉,掷在赌桌上:“来!我坐庄,赌这块肉!”旧时赌场的规则是庄家赌什么,众人就要陪着赌什么张作霖赌了身上的一块肉,若赢了,输家也必须奉上自身的一块肉!众赌徒连忙向张作霖认错赔不是,并把诈来的钱悉数退还。敢作敢当,甚至敢玩命,这就是张作霖!

另一个故事说的是他的大度。新婚后入住岳父家的张作霖因常替各路过往的土匪医马,本人性情也刚烈,遂惹得村里的富户们暗自担忧,一个叫李老恒的乡绅竟向县衙诬告张作霖“通匪”。张作霖与其兄因之蒙冤被逮,关进县狱,一番磨难自不待言。

由于查无实据,关了一段时间后,县衙便将张氏兄弟释放。出狱后的张作霖干脆破罐子破摔,真的投奔了一路土匪。后来越干越大,成了头目,但又不甘为匪,便设计劫了东三省最高官员盛京将军的小妾,请其为桥,主动接受了政府的招安,摇身成为官军里的中级军官!山不转水转,十几年后,当年被诬“通匪”的张作霖一跃成了中华民国奉天督军全省的一把手!就在张督军衣锦还乡回到岳父村时,吓破了胆的李老恒与老妻前往督军行辕请罪。谁知督军大人哈哈一笑,说,我张作霖从不记仇,你虽告发我,但也是为了乡里安宁,况且县衙并未将我怎样,反使我奋发向上,才有今日。说罢,反掏出二百块大洋塞给李老恒,劝其回家安心过日子。喏,这样一个心胸敞亮不计前嫌的人物,能不出人头地?

叱咤民初政治舞台

如同阿忌讳光亮,张作霖最不愿被人提及早年落草当“胡子”的经历。其实与他当土匪的短暂岁月相比,他当官军的时间更长主动被招安后即成了清军的中级军官,清朝覆灭前他已经是堂堂的“关外练兵大臣”。咳!人不能干丑事,雪白的绸衫上有过污点,任后来使多大的劲儿也搓洗不净了。但更大的丑事是他在武昌首义后的弹压“乱党”之举,本来他是远离省城的奉天前路巡防营统领,闻省城有革命党人行动后,星夜率部赶至奉天城镇压,并因此而立足省城,成了拥兵自重的关外军阀。

从张作霖头回晋京接受国家最高领导人召见时的言与行,就可看出此人“思想觉悟”水平之低:他一见到袁大总统,便跪地三叩头。老袁连忙趋前扶起他,笑言:“此民国也,不兴封建那一套礼道矣。”他却振振有词地回禀:“前清时俺只知皇上,如今只知大总统……”后来,他驻节津门,虽已是威风八面的北洋第一人了,但见到比他年轻许多的宣统逊帝时仍翻身便拜。

有历史学家描写张作霖:“作霖身短小,目炯炯有光,精悍之色见于眉宇……遇事剖决如流,机警过人,及其怒也,须发毕张,辟易千人,故人畏其威……”有威不在身高。威是极少数领袖人物与生俱有的内在气质,威是当权者不经意间举手投足中流露出来的。

这里有一段轶事,张宗昌也是土匪出身的民国著名军人,落魄时投靠奉张,张作霖曾天天供钱任他赌,对其宠爱可见一斑。后来,这位山东大汉也争气,凭战功一跃而成为奉系骁将。某次他从黑龙江省驻地到沈阳谒见老帅,一入大青楼,就大大咧咧往大帅办公室里走去,边走边道:“老爷子,效坤到了……”不料话音未落,张作霖拍案而起:“出去!重进!你是军人吗?妈啦个巴子,当在家里呢!”高出大帅整一头的张宗昌登时目瞪口呆!好在这家伙反应快,马上原地顿足立定,向后转,迈步退出,然后,在门口回身举手敬礼并高喊:“报告!张宗昌到!”待里面发话后才规规矩矩进屋听训。

其实张作霖与孙中山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孙中山曾接受过奉张的十余万大洋和五千支步枪的襄助,孙中山也曾派儿子孙科与汪精卫等要人专赴东北为张氏祝寿。困境中的孙中山,筹划建立孙、段、张三角同盟以南北夹击独霸北京政坛的直系。而他辞世前的抱病北上,即是为建立这种联盟的最后一搏。到京后,病中的孙中山还曾前往张作霖的住处拜会。作为回访,张作霖派长子张学良到中山先生下榻处探望,垂暮之际的中山先生的那番“你们东北地处红白两个帝国之间”的无比英明的论断,就是那次在病榻上阐述的。

得罪日本侵略者

日本人为什么要炸死张作霖?他不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吗?他不是日本军阀在华的代理人吗?

民国十四年(1925年)冬,日本关东军参谋长借郭松龄起兵反奉之际主动会晤张作霖,提出可以出兵阻止郭军前进。张宁肯逃亡也不愿借重日本人,遂说:“如果郭军逼近省城,我拟赴旅顺或大连暂避,届时当请帮忙。”斋藤乘机将事先用打字机打好的五项要求让张签了字。(五项要求的主要内容即允许日本人在东三省和东蒙地区同中国人完全一样,享有自由居住与经商的权利,并将间岛地区的行政权移让日本人。)

张作霖知道了后破口大骂:“日本人没有好心肠,全是插圈设套转弯骗人。”并嘱咐手下人,“咱们绝对不能承认日本在袁世凯时代所提的二十一条要求以内的事,免得东三省父老骂我是卖国贼。”

日本驻奉天总领事吉田茂是日本著名的外交家,某次为中日交涉,曾向张盛气凌人地说道:“你要真不接受的话,日方当另有办法。”张乃反唇相讥地答道:“怎么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尽管拿出来,难道又要出兵吗?我姓张的等着你好了!”说完话,就起身送客,弄得吉田茂很难堪,只得辞职离开沈阳。

日本人小看了张作霖。他们本以为这个没多少化的土匪出身的军阀不会有什么政治智慧,等他们眼见这个难缠的东北统治者越折腾越大直至入主中南海成为大元帅后,方知他们遇到的是一位大智若愚的太极拳高手,一位不可能向他们低头的血性男人。

卑鄙的日本人只能靠谋杀来解脱困境。

张作霖署名的最后一份声明是民国十七年(1928年)6月2日发表的“息争通电”,他称将退出北京,此后国事“悉听国民裁决”。此前,这位仿照老友孙中山模式担任了“大元帅”的大军阀,已经做出比较开明的政治决定:除赞成三民主义之外,加上“民德主义”以尊崇旧道德,改称“四民主义”;南北双方停战;合并南北政府等。

然而,日本人已经为他挖好了死亡的陷阱……

大办“赛珍会”显现经济头脑

1918年的东北,称满洲政府。在这一年的春天,满洲政府从遥远的东北,突然跑到十里洋场的大上海的“张园”,大张旗鼓地开办“赛珍会”,亦即后来的“经贸博览会”。满洲政府将东北的奇珍异宝,如众人皆知的吉林人参、东北虎皮、乌啦草等带去博览会。在博览会开张的同时,还伴有东北二人转、皮影戏、杂耍、虎豹等精彩的演出。到了夜间,焰火冲天、炮竹震耳,一时间不仅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中国游客、顾客,也吸引了众多“番人”洋人。洋人最爱“赛珍会”上的物与丝绸、名人字画,还有茶叶。主办人张作霖还频频亮相于会上。当时上海名报《申报》评“赛珍会”说:“……赛珍会的陈列,除教育上的价值之外,在鼓励实业上,亦为一极紧要之事。在一赛珍会上,余等不能独见吾己之物产,且能以吾的与人的相比较,如此则使余等得借竞争改良吾实业。西国之政府为鼓励实业起见,奖赏佳美之创造家以奖牌,今吾国为共和国,则目的之一,即为发展实业。余等应有赛珍会较多,各省间之赛珍会能在创新实业上,教育各省,鼓励各省,其益不浅……”张作霖在民国建立不过六七年间,便有如此之超前意识,通过办博览会促进实业,繁荣经济,真不容易。

不喜逢迎

张作霖出身绿林,他的下属多是能与他“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铁哥们儿,可以割头换颈,极有“义气”。张的手下有位秘书长曹某(佚名),跟随他10年,摸透了张的一切脾性,把大帅服侍得舒舒服服。张大帅和许多头儿一样,每年对人事上都有一番调整,升多降少,让下级都有甜头可尝,绝不一潭死水,原则是奖勤罚懒,做到公允,使手下人服气。令人奇怪的是,许多顶撞了张大帅的人都能得到升迁,惟独他身边最驯服的曹秘书长,像铁水浇进了石洞,一动不动。不动也罢,有一年张大帅要提拔一位从讲武学堂出来仅两年的年轻军官,竟一道令下,将曹秘书长撤了职,由年轻军官顶上。众多将军们实在看不过去,便向张大帅建言:“曹秘书长跟您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辛劳,不但得不到您的提升,反而撤了,是不是有点太过……”张作霖不声不响,拿起了电话,令新秘书长赶快请来曹某。只见酒宴摆上大厅,大帅恭请前秘书长坐首席,几位建言的将军作陪客。大帅举杯向曹敬酒并说道:“老曹,你随我整整10年。10年辛苦不寻常啊,鞍前马后服侍我,我绝非铁石心肠。这10年,你什么错也没有犯过,从来没有跟我争论过,我怒你嗔,我喜你欢,我说生姜是从树上摘的,你不会跟我抬杠说是从地里刨的。难道,在你随我的10年中,我一件错事也没做过?你善于逢迎、短于正直,此乃将帅身边人之大忌也。请干完这杯酒,让你心知肚明,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座诸位作陪的将军这才恍然大悟。

大奖更夫

一次,张作霖受人宴请,接着又有日军头目邀请商谈铁路开发的事,回帅府时已过午夜。卫队长拍打大门,说是张帅回府了,赶快开门。帅府由张大帅亲自制定门规:为确保帅府安全,一过午夜,凭他天王老子叫门,也绝对不开。若值班更夫违规,严惩不贷!卫队长叫不开大门,张大帅便亲自叫门:“我是张作霖,因事耽搁,请破例开一次门吧!”值班更夫回答:“是大帅也不能开门,他不会比天王老子大。为了执行大帅命令,即使是天王老子叫门也不打开,这是我的职责。”卫队长大骂值班更夫是“死硬理”、“猪脑壳”、“搬住楠竹转不了弯”!说着说着气来了,用穿着长统靴的脚踢门,还要找重物砸门。张作霖及时制止,说:“走,到后边厨房叫伙夫去开侧门。”又“安慰”卫队长说:“明天找这小子算账!”第二天,卫队长对府里的人说:“今天有好戏看,午夜值班的更夫拒绝为大帅开门,害得大帅走后门!”一传十,十传百,帅府里沸沸扬扬。张作霖果真下令,叫来了更夫。只见更夫手揣进口袋里,一见到大帅,并足敬礼后,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的是《值班更夫守则》,双手托住,并说:“请大帅治我不开门迎接大帅之罪!”说着做背剪双手状,等人来捆绑。张作霖见状,不仅不责备这个冒失鬼(不开门已经冒犯了帅颜,今日又以《守则》威逼大帅,众人料想这家伙是活够了),而是走下位子拉起更夫双手说:“你做得完全对,我为什么罚你?我还要奖你!你是上等兵吧,我宣布,从今天起,升为中尉所长,去接管模范监狱。”上等兵更夫惊慌万分:“报告!小的不会当官,请大帅收回命令吧!”张大帅笑了:“妈的,谁不喜欢当官,真是个窝囊废!先当中尉,等着瞧,老子今后还要提拔你当更大的官!”果然,3年后,这位中尉所长被升为中校随从副官,追随张作霖,直到一起被炸死于皇姑屯。

向下级“负荆请罪”

1928年春节过后不久,张作霖的一个骑兵段春才因丢了饷银,不能寄回家而又怨又伤心,不知不觉进了长春酒楼。点了几道好菜,又要了1斤二锅头,吃喝足了,酒也醉了,掌柜的要段春才结账,段春才分没有。掌柜的因与大帅府常有来往,不必说一个士兵,就连中下层军官,他也是不太在乎的。今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儿竟敢大吃大喝不结账,掌柜的抓住大兵领口,要去向张大帅投诉。哪知大兵借着酒疯,赏给掌柜的一顿拳脚。掌柜的被揍得头破血流,来个现身说法,原装上路,去到帅府直奔大帅面前。张大帅虎颜大怒,下令要立即处决骑兵段春才。只听集合号响,行刑队跑步集合,兵营里炸锅了:“大帅要杀小弟兄了!”军法处处长颜应道了解情形后,立即叫住行刑队,暂缓执刑,他去找大帅,当面直陈己见:“骑兵段春才几月饷银被窃,吃喝无钱,但掌柜的在大年头上抓住人家领口,段始有反抗,应念其初犯又情有可原,建议舍死刑而改为禁闭。”告状的掌柜放声号啕,说颜处长袒护罪犯。张大帅大吼:“执行死刑!”颜应道叫得更响:“没有军法处的死刑令,谁敢杀人!”行刑队左右不是。张大帅直指颜应道的鼻梁:“妈拉个巴子,是你当大帅还是老子当大帅?听你的还是听老子的?”张大帅吼声未绝,只听颜应道叫道:“你是大帅不错,谁也没跟你抢大帅职位!听谁的?听有序的军法审判,才能服人!”张大帅说:“听个屁,你愿干就干,不愿干滚蛋!”颜处长仰天叹一声,果真拂袖而去。好在张大帅这时头脑冷静了,叫告状的回去,他自有答复,这才把犯人暂时收监,等候发落。他坐在虎皮椅上边喝茶边思量,突然想到颜应道在几年任期内奉公守法,从不滥杀无辜,是个难得的人才,怎么轻易地叫人家滚蛋呢!这时儿子张学良到了公堂,他把刚才发生的事说给儿子听。张学良深悉父亲为人,知道他知错了、后悔了,但又碍于面皮,便自告奋勇,代父受过,前去颜伯伯家负荆请罪。张大帅笑了:“果真是‘知父莫若子’。去吧,诚恳点,一定要挽留住我的这位老哥儿!”张学良脱掉军帽,换上柳条帽,帽上扎一圈紫荆条,见到颜处长,口叫伯父,跪下不肯起身。颜应道用力才把少帅拉动。张学良说:“伯父如不上班,小侄就不起身。”颜应道连说一定照常上班,张学良才笑逐颜开地回去向父亲复命。第二天,颜应道也检讨了自己的顶撞有错,张作霖抱住往日的好友、今日的部下,边拍肩边说:“不对的是我。大哥我完全放心,军法处交给你,我再不直达死刑令。”骑兵被罚了一周禁闭后,接了颜处长给他的酒资及药费去长春酒楼向掌柜的赔礼道歉了。

珍惜军校见习生

1924年直奉大战,直系军阀惨败。直系丢下的北直讲武学堂(后来称军校)的300名见习生,被奉军俘虏,押往沈阳太清宫关押。这些10多岁不及20岁的见习生,每天干吃傻睡无事干,便向奉军看守打听:“你们奉军元帅张作霖,对俘虏会作怎样处理?”奉军看守只是拒绝回答。时间一久,问的次数一多,看守经不住软磨硬缠加苦苦哀求,只好以实相告:一切都是碰运气,主要看大帅处理俘虏时的心情好坏。比方说,两方交战,奉军死伤少,花费的武器弹药不多,这仗打得划算,被俘官兵的长相又不讨厌,经过一段时间的关押,大帅给他们一顿呵斥训诫,发点盘缠,就给遣散或释放了。反之,奉军花销大,捉来的俘虏生得痴头呆脑,哭哭啼啼装癞皮狗,张帅见了,几阵哈哈大笑之后,下令伙头军,给俘虏们好吃好喝一顿,俘虏们以为既然改善待遇,获释也就指日可待了。谁知给他们的酒足饭饱是“送行餐”,是上刑场,接受的是“点击”或“一扫光”(即用步枪一个个击毙或用机关枪横扫)。北直讲武学堂的300名见习生听了“故事”,直向上苍祈祷,只求张大帅发善心,对他们呵斥训诫、发盘缠、放生路,千万不要改善生活、酒足饭饱上刑场。同时,300人互相细看,看对方的长相会不会讨大帅的嫌。互看结果,把握不定,谁知道大帅爱看怎么个长相呢?一个个诚惶诚恐,但又都尽量往好处想,等待有一天宣布通通释放。终于,这一天来到了。奉军看守所长来了,对在大清宫被关押的300名见习生下令:“明天上午10点30分,地址大帅府,命北直讲武学堂全体在押见习生,加餐!”所长走了好一会儿,300名见习生还痴头呆脑地、凝神专注地注视着什么,一名最先醒过来的见习生高叫一声:“这下,可真的完蛋了!”顿时,全太清宫哭声喧天、地动山摇,大伙无不说:“天呐,我们的世界末日到了!”彼此抱头痛哭。痛哭过后,稍一安神,又问看守员:“你看,这真的是要枪毙我们了吗?不然,大帅不给训斥却让我们加餐,吃‘送行’酒?”看守本身找不着北,只有上不沾天下不挨地回答:“只有天知道!”这一回答令见习生们再度号啕,且变本加厉,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抱住圆柱边撞边发咒:“我为什么要上军校呢,哪怕拉洋车也活得安生呀。”有个聪明的见习生说:“单是哭有什么用!赶快抓紧时间写遗书,向家里报信,知道地址才好收尸呀。”一个个拿出毛衣或怀表或崭新皮鞋送给看守员,希望他把这批遗书,按地址发出,大伙儿自然还凑足了邮寄费。办完这件事,一个个握手、拥抱告别,希望20年后再聚会。不过再也不读讲武学堂、军校,而是到普通学校深造,从政、从商、不从军。叽叽喳喳,300人一直闹到天亮,看守也不干预,只要他们不越狱就成。早上看守们送来洗脸水桶和稀饭桶,他们一概不理,枯坐等待10点半钟的到来。10点,看守所长来了,领引见习生们出宫,整队出发,还发出“一二一”的口令,直达帅府,再进入临时宴厅。见习生一个个如木偶般任人发号施令、任人摆布,只有下意识地应和着机械的动作。头戴镶有大红沿的大圆帽、身披大氅,在12名卫兵的簇拥下的张大帅,威风八面地进入宴厅。立时,司令的副官发令:“全体立正,向大帅行注目礼,坐下。”坐下的学员,一个个战栗不止,面呈灰色,等待大帅下达死刑令后喝“送行酒”。张大帅果真笑了,笑了,哈哈大笑了,他越笑,见习生们越是受煎熬,心想:何苦如此折磨,拉出去“嘣”了不更痛快?笑过之后,大帅开口讲话了:“诸位,诸位,放松,放松,别受拘束,来的都是客!”噫,怎么还客气了?众见习生想不明白。张大帅继续讲道:“你们都年轻!你们都是有用之材,将来是军界,不,是国家,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只要你们忠于奉军,具体一点儿说,只要忠于我张作霖,我不会亏待诸位。北直有啥好,他们不是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奶奶的,少尉见习官算个屁,我现在郑重宣布,愿意效忠于我张作霖的,一律官升三级从现在起,都是少校阶级!当然,这得要你们自愿任职,可立时更换校官服,背斜皮带、佩短剑!”大伙儿这才悲极而喜,不仅死不成了,还能升官。张大帅又讲:“绝对不强迫,不愿意效忠我的,没关系,发足路费坐火车回河北,绝不食言。”顿时,300名北直见习少尉“扑通”跪地,高呼:“张大帅是我再生父母,绝对效忠大帅,感激都来不及,谁还想回河北!”300名见习少尉立时更换成校官服,推杯把盏,蜂拥至大帅身边敬酒。“来世再不读讲武学堂、不当兵”的誓言,早已掷于脑后十万八千里了。

义父义弟

陈衍庶(18511913),字昔凡,为中国**创始人之一陈独秀的叔父,出身于安徽省怀宁县的一个被人瞧不起的小户人家。几代都靠教书谋生,有教书世家之称。1875年陈衍庶中举,从此进入仕途,官运亨通,平步青云。1902年任奉天省(今辽宁省)新民府知府,正组织兵力进行剿匪,认为张作霖虽为土匪,但为环境所逼,张作霖虽然鲁莽,但为人机敏勇猛,于是收编了张作霖。这样,张作霖便成了清军营官,就任新民知府巡警马队帮带,负责知府的安全保卫工作。知府大人陈衍庶每逢出巡,都由张作霖充当卫队首领,平常带兵守卫知府,成了知府大人陈衍庶的贴身保镖。陈衍庶因剿匪有功,后升为洮南镇守使。这样,张作霖对知府陈衍庶视如恩人,甚为崇拜敬仰。张作霖紧随知府大人陈衍庶,长陈独秀4岁,耳濡目染,自愧不如,自思如果这样乱来莽撞下去,岂能升官发财,只恨自己少时没读书。同时,他又感到陈大人身为知府大官,平易近人,待人和善,又擅长诗书画,是个才华出众的知府大人,令他敬佩。于是萌生要拜陈大人为义父的念头,以便受教于陈衍庶。

一次,张作霖随知府陈大人出访,陈大人一回府就在书房里亲自教嗣子陈独秀读书,张作霖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不禁身不由己,在知府大人面前一跪,连磕了3个响头恳求道:“知府大人开恩,小人幼年丧父,没有读什么书,请大人收小人为义子,教小人读书识礼!”张作霖这一举动令知府大人陈衍庶一怔,随后便让张作霖快快起来,张作霖又是3个响头,声声恳求道:“请大人开恩!”善待下人的陈衍庶,忙弯腰扶起张作霖,想张作霖虽然没有化,但为人机灵,又勇猛,是自己可信任的贴身保镖,同时,张作霖要求读书识礼也是善举。于是,陈衍庶欣然点头同意,收张作霖为义子。这样,张作霖与陈独秀就成了义兄弟。

此后,当知府大人陈衍庶公事办完后,就叫张作霖与自己的嗣子陈独秀一起读书,甚至亲自给他讲解《增广贤》等之类的启蒙读物,手把手地教他们写字。于是,张作霖与陈独秀又成了同窗学友。但张作霖自觉不如聪慧过人的陈独秀,因而对义弟陈独秀也很敬重。张作霖十分珍惜这样难得的读书机会,读书发奋刻苦,几年下来,大有长进。然而,陈独秀自幼思想活跃,不安心于攻读诗和八股,且又接受康梁派思想,在参加江南乡试落第后,与科举彻底决裂,独自离开辽阳而东渡日本留学。

瞎子算卦

一个初春的时节,一批马队沿辽中从柳河套日夜兼程地来到新民县境内的大柳屯。这批马队到大柳屯时已经是半夜的时候了,他们住在大财主刘凤朝的家中。刘凤朝的侄儿刘彪子是张作霖的暗探,在他的引见下,张作霖和刘凤朝会面。刘凤朝当夜大摆宴席为张作霖接风。第二天清晨,吃完早饭,刘凤朝陪着张作霖闲谈,无意中刘凤朝说下洼子有个马瞎子,算卦有两下子,外号叫小半仙,实际是个二层眼,尚通点路。张作霖听后喜在眉梢,立刻求刘凤朝将马瞎子请来给他算卦。不一会儿马瞎子来到刘凤朝家。张作霖报上了生辰八字,占一卦,马瞎子摸摸胡子惊奇地道:“好卦,好卦,恭贺恭贺,别人算卦要二两银子,可你得花一千两银子,还得给我盖四合院。从你八字和卦上看,你是娄金狗下界,当不上当朝帝主,也能独霸一方。”张作霖半信半疑地说:“如果这卦真准,你的要求我一定办到,现在请刘凤朝替我付给你一千两银子,以后我真的得地,别说四合院成套,还要叫你儿孙当差。”马瞎子立即给张作霖行一个九十度大礼。不久张作霖在奉天当上了大帅,备厚礼特意来新民府(县)大柳屯拜访马瞎子。

即兴演讲

1921年12月,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教授孟禄拜访张作霖,张作霖一时兴起,发表了一番忧国忧民的演讲:

“凡是国家若想富强,哪有不注重教育与实业,能成功的呢?……近代中国在日本的留学生,有数千人,本省公费断绝,流离失所,衣食不给。国家送出这些学生,到外国陷入这种穷苦的境地,成何体统,国家的颜面何存?所以前几天我拿自己的钱,给他们汇去十万元,稍救他们目前之急。他们这些人,都是外省的,南北东西都有,我是不分畛域地对待,因为他们都是国家的人才,何必分什么你我……

“中国大病,在官胡子太多。大总统的家人,有一人兼十来个差的。总统是一国的表率,竟任家人这样,真真岂有此理。中国大多数官吏,都是这样吃干薪不做事,国家焉有不穷?政治焉有不坏?这一些王八蛋,应当把他们都宰杀个干干净净。做督军省长或做什么总长督外的,哪一个不是做二三年官,便称几百万,几千万,他们哪来那些钱,还不是小民的。这些人都是官胡子,都该杀,连我也在内……

“总而言之,要想把中国治好,非把这些官胡子弄净了不可。……中国之坏,就是坏在官吏只贪图私利。外国人说中国穷,其实中国何尝穷,只不过钱都饱入官吏的私囊了。中国财政,只要有个好人整理,官吏都奉公守法,那一点儿外债算个什么。我初接奉天省事情的时候,奉天欠两千万外债,现在不到六年,我把这些外债都还干净了。另外还积了两千万来……我不是吹,只要你对人民有信用,人民自然愿服从你。现在中国的纷乱,全是自私自利的官胡子闹的……日本人费那么大力气,要求二十一条,你问他在东三省得着什么了,他连一条也未实行得了啊!不是我吹,你们可实地考察考察……”

张作霖这番话虽然只是随口说说,但很有见地,其真诚程度也比一般的政客要深得多。

浑蛋演讲

绿林出身的张作霖在北京就任北京安**政府海陆军总司令、大元帅以后,一次参加一个由当地工人与学生代表参加的集会,并发表了演讲,真实地反映了张作霖的为人作派和语言风格。此节录其演说词,聊备一笑:

“你们工人有什么事,可以跟厂子头商量商量。你们来不来就罢工,罢工就是赤化呀!妈拉巴子的净瞎胡闹!要是闹到厂子关门,你们上哪里吃饭去呢?真浑蛋!

“再说你们学生不知好好地读书,将来好升官发财,净知道瞎捣乱,瞎闹哄,入赤化党咧,闹学潮咧,还不如从前有科举好呢,自从有了妈拉巴子的洋学堂,闹的这么昏天黑地啦!还有你们女学生,也不知道害臊,妈拉巴子的净上男子群里跑,也学得会赤化啦,我看女学生要是赞成赤化,还不如当娼妓倒好呢!国民党就是赤化党,又共产又共妻,你们谁的老婆愿意叫他们共,你们谁就去加入!你看老俄从赤化以来,这不是妈拉巴子的在咱中国卖胰子、卖面包吗?你们再闹赤化,妈拉巴子的就要亡国了,就跟老俄一样啦!

“我这不是成立安**司令部吗,为的就是安国救民呀!你们总是反对日本,说他不好,总闹他妈拉巴子的二十一条、二十一条的,依我看他还不错呢!因为他对于我国讨伐赤化处处都是帮忙的呀!某某从前就是扛枪杆子出身,经我一手提拔的,现在也像人似的做了督办啦,你看多么光荣啊!回去做工的好好地做工,念书的好好地念书,将来也学学他!……”

寸土不让

乱世枭雄张作霖并非一无是处,他作为中**人,还算有合格的一面。日本人打主意最早的莫过于东北王张作霖,最有戏剧性的也是这个土匪出身的张作霖。

一次,张作霖出席日本人的酒会,三巡酒过,一位来自日本的名流,力请大帅当众赏字,日本人也许知道张作霖出身绿林,识字有限,想当众出张作霖的丑。只见张作霖抓过笔就写了个“虎”字,字写得极具气势,字体飘逸,然后题款“张作霖手黑”,在一片叫好声中,掷笔回席。原来,张作霖本就不善书法,但就是喜欢这个虎字,所以平时多有练习,可以说在这个字上他还是很有造诣的。那个东洋名流瞅着落款处“张作霖手黑”的几个字笑出声来。随从连忙凑近大帅耳边提醒,“大帅写的‘手墨’的‘墨’字,下面少了个‘土’,成了‘黑’了。”哪知张作霖一瞪眼睛骂道:“妈拉个巴子的!俺还不知道‘墨’字怎样写?对付日本人,手不黑行吗?这叫‘寸土不让!’”在场的中国人恍然大悟会心而笑,日本人则目瞪口呆。这些都是民间的传说,可以看出东北的老百姓对张作霖还是很认同的。

据原北洋政府大元帅府的电报处处长周大回忆说:“1928年5月17日,日本驻华公使芳泽谦吉求见张作霖,张将芳泽晾在客厅,自己在另一间屋里大声嚷着说‘日本人不讲交情,来乘机要挟,我豁出这个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出卖国家的权利,让人家骂我是卖国,叫后辈儿孙也都跟着挨骂,那办不到!’”

张作霖识字不多,但人格外精明。最能体现张作霖精明的还有一件事情。张很不耐烦在各种件上签字,每次签署件,都只用毛笔在件上随意戳上一个黑点了事。时间一长,有人就动了歪脑筋,想要借张作霖的特殊签名“假传圣旨”捞点好处,可每次都露馅。很多人都纳闷:难道张作霖戳的那个黑点在大小、形状、墨色上有什么诀窍?后来,张的秘书揭穿了谜底。原来,张作霖的毛笔里暗藏着绣花针,每次一戳,就在纸上戳出几个小眼,副官和财务人员认的就是那几个小眼。

张作霖由于没有满足日本帝国主义的全部要求(包括开矿、设厂、移民和在葫芦岛筑港等),致使被日本关东军预先埋好的炸弹炸死。一代有血性的中**人,就这样向国人和历史交上了最后的试卷,为自己书写了最后的光荣。

大帅之死

1928年春,奉军面临的形势甚为严峻。蒋介石和日本达成协议。蒋任北伐军总司令,汇同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组成四个集团军,北上讨伐张作霖致使奉军节节失利,这是压力之一。其次是张作霖在年初与日本订立关于在东北修筑五条铁路的借款密约,因日方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张对这项密约没有爽快地答应,并附加个条件,须在一年之内同地方政府商定后才有效。日本方面主张把这项密约,作为政府间的正式协定,张坚决不允。日本对此大为不满。日本公使芳泽昭示张作霖,如果铁路能够圆满解决,日本支持张的地位不变。芳泽在5月17日会见张作霖时又警告:“当战乱发展到京津地区,其祸乱将及满洲之际,帝国政府为维持满洲治安起见,不得不采取有效措施。”又说,“张宗昌的兵在济南杀死几十名日本侨民”,“你对此应负一切责任”。面对芳择的威逼恫吓,张作霖勃然大怒,由座上站起来,把手里的翡翠嘴旱烟袋猛力地向地下一摔,折成两段,声色俱厉地冲着芳泽说:“此事(指张宗昌杀日侨事)一无报告,二无调查,叫我负责。他妈拉个巴子的,岂有此理!我这个臭皮囊不要了,也不能做这种叫咱们子子孙孙抬不起头来的事情。”他说完之后扔下芳泽不管,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客厅。虽然当晚谈了四个小时,但芳泽一无所获。

5月25日,张作霖通过外交总长**答复日本照会:“于战乱及于京津地区,影响波及满洲地区时,日本将采取措施,中国政府断难承认。东北三省及京津地方,均为中国领土,主权所在,不容漠视。”最后并告诫日本说,“深盼日本政府鉴于济南不祥事件之发生,勿再有不合国际惯例之指置……”语气强硬,对日表示不屈。之后,奉军鉴于处境日趋不利,张学良、杨宇霆也“劝老将回奉”。张作霖知大势已去,5月30日下总退却令。6月1日张作霖接见外交及北京绅商法团代表话别,并应北京地方要求,派鲍毓麟率兵一旅,留在北京维持治安。命许兰洲将“陆海军大元帅”之印、旗、国务院印信,外交部重要档案运往奉天。2日发布出关通电,声言退出北京后,政务交国务院、军事归军团长负责,此后国事听国民裁决。通电中称:“本为救国而来,今救国志愿未偿,决不忍穷兵黩武,受整顿所部退出京师。”

在离京的前几天,日本又多次派人对张极尽威逼利诱之能事,张作霖软硬不吃,日本人下定了除张作霖的决心。1928年6月3日凌晨两点,张作霖一行由中南海的前门火车站,登车返奉。车是慈禧太后坐过的花车,张乘坐的八节车厢居列车的中间。一同上车的有潘复、鲍贵卿、莫德惠、刘哲、张学曾、岳夫人等,寿夫人坐压道车先走一步。潘复、鲍贵卿坐在前节蓝皮车厢,到天津就下车了。专车到山海关,等在那里黑龙江督军吴俊升登车,进入车厢晋见张作霖,说代表东北各界迎接大帅回奉天。6月4日清晨,专车到达皇姑屯车站,张景惠、刘尚清在那里迎候,并说其余家人和武官员都在奉天新站等候。仅有张景惠一人登车随行。专车离开皇姑屯车站,八车厢仅有张、吴和温守善,行至三洞桥,轰隆一响,飞沙走石,把车厢炸碎。吴的脑袋被扎进一个铁钉,当即死亡;张作霖被炸出路基三丈远,温守善被破木板铁皮和沙石埋住,醒来后顾不得疼痛,来到张作霖跟前。张作霖当时没死,只见咽喉处有一个很深的窟窿,往外流血,满身血污。温掏出一个绸手绢把伤口堵上,然后和张学曾一起把张作霖抬到赶来接张的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的汽车上。张作霖当时神志恍忽,但还能说话。他问:“逮住了吗?”温诳说:“逮住了。”又问:“哪的?”温说:“正在审问。”过一会儿张说:“我到家看看小五。”接着又说,“我尿一泡尿,尿完我就要走了。”同车的校尉高其祥受伤,会计高维周骨头炸碎,伤势较重,岳夫人脚被炉火烫伤。

张作霖被抬到帅府小青楼,这是寿夫人住所。寿夫人、医官等人找药的找药,扎针的扎针,用大烟喷、灌白兰地,都无济于事,张作霖终因伤重流血过多不久断气了。在张奄奄一息时,还对卢夫人说:“我受伤太重,恐伯不行了,……叫小六子(张学良)快回奉天。”寿夫人等号啕大哭,臧式毅从旁婉言相劝,仍是哭声不止。还是寿夫人老母王老太太久经世故,颇有见识,马上阻止说:“这是什么时候,哭个没完,不要因小节误大事。”于是寿夫人止住悲啼,张罗丧殡寿衣。死后穿的黑地金线绣龙的袍褂,帽子前齐后圆,带穗,寿材是府内早存的阴沉木,从兵工厂调来两位老木匠,日夜兼程打制寿材,吃住在帅府,不准回家。寿夫人、臧式毅商议:一方面继续封锁消息,密不报丧,以稳定大局;另一方面速报张学良商议后事。于是府里谢绝一切往来,凡知情人员均嘱保密。就连在救治张作霖现场的小河沿盛京施医院院长雍大夫(英籍),也被军医处长王宗承诚恳地嘱咐说:“这件事关系太大,希望你严守秘密,如有人问时,千万不能说大元帅已死,只能说负伤罢了。”雍氏为人很老实,当英国住牵总领事问他时,他按照王处长的嘱咐严守了秘密,雍氏因此也丢了院长的职务。此事做到守口如瓶,滴水不漏,外界不知张作霖的死活。其间,日本町野顾问找到刘尚请省长探听,刘省长对他说:“大帅精神很好,能进软食。”日本的松井、本庄繁、荒木等也派人过问,得到同样回答。

1928年6月4日,是张学良27周岁的生日,张作霖离开北京三、四方面军团部没定最后撤离时间,送走张作霖后,杨宇霆、孙传芳提议搞一小型聚合,以示庆祝。这天上午10时左右,杨、孙和军团部高级人员及张的少数亲友聚在张的中南海住处万字廊,正在这时得知张作霖的专车被炸,本人受伤,来客遂不欢而散。当杨离去后,屋里只剩下张与刘鸣九,张低声说:“老将不在了!”随即泪如雨下。张学良遇事不慌,对外一切平静如故,三、四军团的其他人只知大帅有伤,不知大帅亡故。

“再见”风波

张作霖自称是“绿林大学”毕业。原来一字不识,后来官做大了,要看公、批公,才逼着学化。先学“画行”。“画行”是什么呢?就是旧社会官场办公,都是由秘书拟稿,主官审批,如果同意,就在上面画个“行”字。为什么说是画呢?因为过去当大官的,对这个“行”字都非常考究,不但要写得有力,写得好看,而且要别人假不倒。说是画,也确实是画,一般有“虎头行”、“白鹤行”、“竹叶行”三种,就是把“行”字画来和这三种东西相像。张作霖的“行”字,也练得很好,刚劲有神,根本不像个盲大老粗写的。

日本驻沈阳总领事经常到张作霖处暗谈,告别时常用中国话说:“谢谢。”张作霖心想,自己也应该用日本话说声“再见”才是,便叫翻译官教他几句日本常用语。翻译官教他说:“阿里噶斗”是谢谢;“撒约那拉提”是再见;“巴个押路”是马、鹿、虎、狼,骂人“禽兽、混蛋”。张作霖都记住了,不过最顺口的是“巴个押路”。他也常常用这句日语来骂自己的佣人。一天日本总领事又来会晤,张作霖送他到台阶上,日本总领事又说“谢谢”,张作霖一听机会到了,赶忙想用日语说声“再见”,岂知脱口而出的却是“巴个押路,巴个押路”,连说了两遍,张作霖自以为很得体。但日本总领事听了却很惊诧,他后来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张作霖的翻译官,央求他询问一下张作霖为什么骂他?翻译官对张说了,张起初说是没有骂过,继而一想当时确是用的“巴个押路”。便叫翻译官转达日本总领事,他当时是想用日语说“再见”,哪知说忙了,说走了嘴,把“撒约那拉提”说成“巴个押路”了,这句错话他撤销,并向日本总领事表示歉意。他说:“妈拉巴子的,今后我再也不说日本话了!”

照例办事

日本人经营的南满铁路,从旅大经沈阳直达长春。按过去不平等条约规定,在这条路的两侧若干距离内,都有取土、取燃料、搞建筑的特权,称为附属区。特别是沈阳车站,附属区占地很多,范围很大,面积与市区相等,形同一个租界。不但有市街、商店、旅馆、学校等,而且还有他们自己的兵营和警察派出所等,中国人进去也要受他们的管理。1920年,有一次一个中国兵进去,不知何故和日本人发生冲突,竟被日本人打死了。日方用外交方式通知中国当局,只叫去领尸,并不表歉意。当时北洋政府外交部驻沈阳交涉署把这件事的原委报告了张作霖,张指示交涉署要据理力争,要日方赔损失、表歉意,并保证以后再不出人命事故。但日方态度蛮横,只承认给20元作烧埋费,不道歉,不作任何保证。交涉署又向张汇报了,张作霖说:“算了吧,有了先例就好办了。”

交涉署的人员一走,张作霖就打电话给宪兵司令陈兴亚,把他叫到大帅府,告诉他:“我们有个兵,在附属区被日本人打死了,经交涉署据理交涉,日方仅承认赔烧埋费20元,不道歉,也不作任何保证。现在你回去告诉你们宪兵,一在执勤时,如发现有日本兵携带武器,在市区肇事者,只要罪证确凿,就给我开枪打死,一切后果由我负责。你们尽管去干。”陈兴亚知道张作霖的口头命令,就是铁板一块,说了你就得照办。那时候的日本兵每逢假日三三两两、腰佩刺刀漫步中国市区街头,对于交通车辆、走路行人,总是让也不让,令人头痛,特别是在饭馆喝了酒后,更显出一副征服者姿态,中国宪兵不敢管。自从陈司令宣布了张大帅的命令,每个宪兵有了上级指示,就不怕日本兵了。一次有两个日本兵喝醉了,在街上闹事,抽出刺刀刺死了一个中国人,宪兵制止不听,反持刀相向,宪兵开枪将两个闹事的日本兵当场打死。陈兴亚立即将经过报告张作霖。张便叫交涉署的人来,指示他说:“日本兵携带武器,在中国市区杀人,不服中国宪兵制止,反向宪兵行凶,宪兵为了自卫,开枪将两个日本兵打死。你们交涉署可以通知日方领尸。并根据上次日本人打死中国兵赔烧埋费20元的先例。这次中国人死了一个,日本兵死了两个,补给日方烧埋费20元。希望今后日方士兵勿携带武器进入中国市区,以免同样事故重演。你们就这样去和日方交涉吧。”这次交涉很顺利,日本人自己开的先例,也不好再提出更高的要求。从这以后,日本兵在市区横行霸道的事,就大大地减少了。

最后一个老婆的管教**

张作霖最后一个老婆就是张寿懿,又名王君。其母亲原来是跟表舅吴玉峰唱大鼓的,后来进了做过黑龙江将军的寿将军府上,因为寿将军岁数大了,难耐寂寞,跟给自己看病的作堂的王高手私通,被寿将军发现赶出府,两人在外私奔。因其善于交际,所以一来二去跟帅府搭上线,将其女儿送入帅府,同时顺手踹掉了姘头,让其女儿恢复原姓,按当时的习惯称为张寿懿。

寿氏是智慧型女人,一旦真的动起情来,就会以自己的知识和才华去取悦对方。她会追踪他的目光,揣摩他的脸色,细细回味他的每一句话,好调整自己去适应他,让他开心。有一次,张作霖带她去部队驻地视察,官兵列队欢迎。寿氏了解男人心理,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妻子在众人面前很风光。于是她抓住机会,临场讲了几句,言简意赅,极为得体,说完还给众官兵以赏赐,赢得了部下官兵的称赞。张作霖觉得夫人使自己很有面子,心里十分得意,对寿氏更增添了爱意。寿氏的奉天大鼓唱得很好,她晓得张也极喜欢这类地方戏,所以,每当张从外面归来,有闲在她那里逗留时,她就给他唱一段张平时最爱听的《大观园》或者《亿珍妃》的段子。这时,张作霖受气氛的感染,往往也情不自禁地哼哼起来。妇唱夫和,乐不可支,绵绵情意中幸福自然充盈满溢。

娶寿氏进门后,张作霖在其他女人身上的心思收敛了许多,在张作霖心中,寿氏的地位越来越高于其他女人,简直达到了惟她独尊的地步。扩建帅府时,他专门为她盖了一幢独楼小青楼。这座楼房完全是青砖木制结构,分为上下二层,共有10余间房屋。楼上南面的长廊式阳台雕梁画栋,在此娱乐或歇息都十分惬意。

在张作霖的几位夫人中,只有寿氏最敢说话。一次中秋节,全家吃团圆饭。张喜笑满面地对在座的各位家人说:“今儿个是八月节,咱们全家人团团圆圆地一起聚餐,我很高兴,就是多破费个百八十元钱,也没关系。”在这种场合,其他几位夫人往往很少开口,而只有五太太寿氏敢搭茬。听了张的话,寿夫人想了想笑着说:“我看哪,应当再加一桌,让老妈子、丫环们都入席。因为今天大帅高兴。”她的话一出口,张作霖立刻赞同道:“好!还是老五想得周到,那就再加一桌吧!”

张作霖严禁妻妾干政是出了名的,但对寿夫人却有例外。1915年寿氏曾去营口附近的高坎视察。她看到栾贵田理帐精明,回奉后即向张作霖举荐。张采纳了她的意见,立刻将其调到奉天省督署军需处,主管出纳事务,后升为军需处长。还有一次,张检阅卫兵,看其中有一名小个子,就板着脸说:“谁叫你们用这个小个子当兵?”答曰:“这是五太太举荐的。”张马上转口道:“怪不得这样精神,叫他当班长吧!”

寿夫人在这个大家庭里的专宠地位,难免会引起其他夫人的嫉妒和不满。面对这些,她能够较理智地处理,很少恃娇倚宠,乱施**威。寿夫人未生学森之前,张作霖非常偏爱学思,对许夫人也较亲近。

1920年寿氏生子后,张非常明显地将感情倾移到她们母子身上,冷落了许夫人。许夫人当然对寿氏怀有不满。寿夫人对这些心里非常清楚,但从不与她正面冲突,也不在张面前说她的坏话,只是暗中较劲儿罢了。

寿夫人对下人亦较宽容。一次,她吃的素菜里夹进了一块牛肚,她没有责怪下人,只是平心静气地说:“你们干活要留点儿神,今天我吃素,这菜里的肉不让我看见就好了。”可是寿夫人的贴身丫环小玉看不下眼,立即跑到厨房责怪厨师们粗心大意。厨师们以为寿夫人生气了忙前来赔礼,正好赶上张作霖从外面进来。寿夫人见此情形忙示意大伙儿出去,不要再提此事。她不愿意将这类事情捅到丈夫面前,让他劳神。她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宁静、舒适的家庭环境,而不是另一个帝国。类似这样的事情,在寿夫人身上可谓不胜枚举。

寿夫人为人处世很讲分寸,常常持以宽容态度,但并非是一个不讲原则的人。寿夫人在帅府内的尊宠地位,使得她身边的一些下人也自感高人一等、飘飘然起来。俗语道:主多大,奴多大。这话一点儿不错。寿夫人的二儿子学浚的奶妈傅氏,时常倚仗着五太太的关系制造事端,以显示其威风。寿夫人并不因她是自己儿子的奶妈而姑息迁就,放任自流。她总是严厉地批评她那自以为是的行为,忠告她:与人和和气气,才是家庭兴旺发达之本。1927年,张作霖在北京当上了陆海军大元帅,住进了中南海,奉天的帅府主要由五太太寿夫人留守管理。她严格按照帅府往昔的规定办事,不因大帅正如日中天而随意挥霍财产。比如,各房夫人,每顿饭菜都要严格按标准开支。如果哪位夫人有事需添菜或提高饭菜质量,这位夫人必须自掏腰包,不准多吃多占,她自己亦不例外。她的这些做法,使周围的人既惧她又敬她。

寿夫人精明能干、洞察秋毫及刚柔相济的品行,使她在大帅府里十几年来,一直保有宠妾的地位,即便是张作霖后来又娶六姨太,也没有减少对她的宠爱。

1927年张作霖在北京中南海举行家宴,几位太太恰好全部在场。席间,寿夫人乘张作霖神采飞扬、酒兴正酣之际,建议说:“姐妹们,我们的大帅洪福齐天,咱们也沾沾光。从今后,不要再称太太了,这太俗气。我建议一律改为夫人,你们说怎么样?”在座的几位夫人都赞成,张作霖也喜笑颜开地连连点头。寿夫人建议按姓以夫人称呼,其目的是为抛开“五”字,以示平等,不分先后。从此,帅府内的太太们改称夫人。

“九一八”事变后,寿夫人移居天津。解放前离津赴沪转台湾,一直孀居。1966年病故,享年70岁左右。在台湾生活的日子里,张学良念其为父守节,终不改嫁,每到她寿辰之际,均前往府上行叩首礼,十年如一日。寿夫人对张始终不渝的情感,赢得了晚辈们的崇敬。

寿夫人生有四子:学森、学浚、学英、学栓。

大事年表

1875年3月19日光绪元年二月十二日1岁生于奉天海城县西90华里北小洼村。

1887年光绪十三年12岁从私塾先生杨景镇学习三个月。

1888年光绪十四年13岁其父张有财被赌徒打死,随母去镇安县(即黑山县)赵家庙村(今属北镇县)外祖父家就食。

1889年光绪十五年14岁学木匠,当货郎,卖包子,学兽医。

1890年光绪十六年15岁流落营口县大高坎镇。

1894年光绪二十年19岁投清军宋庆所部当兵,后升任哨长。

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20岁清军移防离队回乡当兽医,与赵家庙村赵占元次女结婚。

1896年光绪二十二年21岁经冯麟阁(后改名冯德麟)介绍在广宁县(北镇)加入绿林董大虎匪部。

1900年光绪二十六年25岁义和团运动,沙俄侵占东北,盛京将军逃走,地方混乱。于赵家庙组织保险队,后移至北镇县中安堡。

1901年光绪二十七年26岁春节前夕遭金寿山勾结俄兵偷袭,逃往八角台与张景惠合股,被推为团练长。生张学良。

1902年光绪二十八年27岁于新民受抚,先任马队帮带(副营长)后升管带(营长)。

1904年光绪三十年29岁日俄战争爆发,先为俄军效力后为日军效力。

1907年光绪三十三年32岁东三省改建省制,徐世昌首任总督,计擒杜立山有功升为奉天巡访营前路统领。

1908年光绪三十年33岁奉徐世昌命驻防郑家屯、洮南,追缴陶克陶胡叛匪。

1909年宣统元年34岁奉锡良总督之命追缴蒙匪牙什、白音大赉等。

1911年宣统三年36岁武昌起义,带兵入奉天省城镇压革命党人。

1912年民国元年37岁因镇压革命党人被封为关外练兵大臣。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后任其第二十七师中将师长。

1915年民国四年40岁被袁召入京,表示支持“速正大位”。复辟帝制后受封二等子爵。

1916年民国五年41岁驱段芝贵离奉,以盛武将军督理奉天军务兼巡按使。帝制败后被黎元洪大总统任为奉天督军兼省长。

1917年民国六年42岁因冯德麟参与张勋复辟,夺其第二十八师兵权,统一奉省军政。

1918年民国七年43岁于秦皇岛夺取直系购买的日本军械扩充奉军。入关支持皖系“武力统一”。被任为东三省巡阅使。

1919年民国八年44岁五四爆发,力主镇压。日本制造宽城子事件。孙烈臣任黑省督军,鲍贵卿任吉省督军。成为“东北王”。

1920年民国九年45岁在直皖战争中助直反皖。

1921年民国十年46岁被任为蒙疆经略使,辖热察绥三特区。进京组织梁士诒内阁。

1922年民国十一年47岁吴佩孚揭露梁内阁卖国媚外,第一次直奉战争失败而归,宣布东三省独立,自任保安总司令,整军经武成立陆军整理处。

1923年民国十二年48岁扩奉天兵工厂。创建东北大学。

1924年民国十三年49岁成立东三省交通委员会。组“镇威军”六个军进关与直系再战,胜,推段祺瑞为“中华民国临时总执政”。

1925年民国十四年50岁奉军进入上海,势达鼎盛时期。浙江督军孙传芳反奉,郭松龄倒戈,日军助张败郭。

1926年民国十五年51岁北京会见吴佩孚商定讨赤计划。孙传芳北上归附奉系,在天津蔡园开军事会议组“安**”,被十五省推为总司令,决定打南方和西北的国民军。

1927年民国十六年52岁在北京下令绞杀李大钊等多名革命志士。组成安**政府,就任陆海军大元帅,成为北洋政府末代国家元首。与日本满铁社长山本条太郎在北京达成《满蒙新五路协约》秘密谅解。

1928年民国十七年53岁北伐军蒋、冯、阎、李对奉系进攻。日公使芳泽谦吉劝其退回东北并要其在满蒙悬案书上签字,拒绝。由北京返奉在皇姑屯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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