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未待菊残寒风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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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未待菊残寒风倾（二）
清晨露水还满，此处本是极偏僻的所在，人际罕至。秋叶零落，四处风声作响，凌君刚想出口询问，却见段銘城朝四周一望，见并没有人往来，便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将它递到凌君手中，深深望了一眼凌君，方才说道：“孩子，我本师承寂炎老人，”凌君心中大大吃惊，曾经在相府客居的那位术士曾说道过寂炎子此人，因着当日十分好奇便多问了几句，那时年纪虽小，却也是对寂炎子充满了崇敬之感，随即不由得问道“师父口中的寂炎老人，可是传说中经天纬地弹指间，扇舞风云医中仙的寂炎子，据说他早已成仙，修得不老术，撒豆成兵，却不知竟是师尊。”
“小洛，你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些江湖隐秘，已然不容易，哎。”说着段銘城深深一叹，清风飘落叶，这一叹之间，竟感无比之凄凉。凌君未曾想自己师门渊源如此之深，寂炎子那神人一般的人物竟是自己的师尊，难怪师父这般能耐，放眼当下，亦是少有的大才。两袖秋风环绕，许久段銘城方才说道：“你师尊当年解剑江湖，归隐山林，却不知遭最信任之人出卖，定要他为陈国效力，却不知师父乃是先晋国皇室后裔，当初，晋国先祖与大将陈温虽是君臣之别，晋王最是怜才重义，私下与他交情极好，陈温一门荣宠非常，不料陈温却恩将仇报，趁晋王前往随宫时纠集一帮乱党将晋王斩杀于易云道，取而代之，建立陈国。”段銘城望着潇潇落叶满目中凝满凄凉之意。
“师父，我也曾看过陈国史册，上面记载，晋朝皇帝昏庸，为维持表面之歌舞生平，将体弱年老之人弃于深山，任虎狼欺咬，再将青年壮士都拉去修缮皇庭，芸仙宫高达三百米，当年就有芸仙三百米，垣城无人迹之说，想不到其中真正内幕却是如此，那晋国皇朝背此黑锅百年，只不知师尊他老人家生于乱世，皇朝衰败如此，他又那般绝世才华，当如何决策。”凌君问道。
“洛小子，你果然不简单，年纪轻轻竟能说出这番话，你师尊本是担负复国之大任，却不忍天下苍生罹难，便与红颜隐居，凭他之才莫说一个小小的陈国，便是这四海天下却也是不在话下，他一生仁慈，经天纬地之才举世罕见，我不过学得你师尊九牛之一毛。当初三军之中他谈笑风生，白衣儒裳飘然若仙。而三军紧紧相逼，你师尊他已有儿女，便是我的小师妹，陈国以她为饵，逼师父就犯，师父无可奈何之间使计将小师妹救出，便自刎于三军阵中。”
“原来师尊竟是这般大义，听师傅此言，师尊他果然是举世难见
的好男儿，当世少有的大丈夫。
却见段銘城微笑着点头道“当初我亦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孩童，师父临死之际将此书留与我，其中星相医卜之术世所罕见，当初便是为了这一本书，天下纷纭，都说得此书者得天下，其实不过是陈王放出的谣言，说你师尊此书中藏有晋国皇室的藏宝图，天下群起而夺之，他此举不过是为了将你师尊身边的人一网打尽，再将晋朝皇室后裔逐一消灭。其实些书乃是师父心血所凝的一本秘籍，其中的医方和卜算之术确实是当世绝技，要说得天下之言实在过于荒诞。今日我将此书传给你，也算是对当日师父所嘱托的寻大义之人，永世相传一个交代。”
“师父，能遇着你当时凌君之大幸，未曾想我竟有这般机缘，师尊深明大义，师父你为人忠义，小洛虽是女子，定也要不辱没了师门。”
“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你啊，若非明日我要去处理一些私事，生死攸关，这些事我本不应该这么早就跟你说的。事关师尊大事，你定要守口如瓶。如今虽然事情已过三十年，但是陈国诛杀晋朝后裔依然是片刻也不放松，只是躲在暗处行动罢了，师父是怕你知道这些对你多有不利。”
凌君静静的听着心中波澜起伏，想不到因缘际会竟牵出了这么多的事，自己竟成了寂炎子的徒孙，更难得师尊这般人物，想来自己年纪轻轻只怕辱没了师门，一时之间心中涌动如潮，许久细细想来，定然是自己与师父有缘，师父将如此隐秘之事告知定然是对自己信任之至，自己身世隐秘，整个侯府除了子仲知晓并无其他人知其中一二，自己既然已投在师父门下就不该有所隐瞒，便忙的说道“多谢师父为我着想，此生小洛有此机缘，是三生之幸，能承扬师祖高义，小洛定然万死不辞。只是小洛身世崎岖，因为怕连累师傅并未曾告知，还请师父原谅。”说着悄悄的凑在段銘城耳边说道：“师父，我乃原宰相洛云忠之女。”
段銘城皱了皱眉，深深一叹，方才说道：“小洛，此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
“只仅有白将军一人知晓。”
“哎，我只道你是官宦之家，却不知是他之女，看来也真是缘分，可惜，你父亲遭人陷害，难得你这般意志坚强，天资聪颖非一般女子，我十年前与你父亲有一面之缘，他当初被派往兖州赈灾，那时我正在那里医救伤民，与你父亲有过一些交集，当初敬佩他为官深明大义，凡事以黎民为念，留在兖州三月，与他一起救助百姓，果然是个好官。”
“师父
，原来你竟与爹爹有这般旧事，我从未听爹爹说过。想不到，师父却是爹爹故人。”凌君心中百感交集，对段銘城之心比原来更胜，听他说到爹爹旧事，不由得眼角波光闪烁，泪水涟涟。
“哎，孩子，你父亲之事我也是前月才知晓，可惜为时已晚，却不知你竟是洛大人之女，这也是你我的缘分，你小小年纪才识非常，今后定有大成，为师也将倾尽所有教授于你，只是侯府人多口杂，你眼见的未必为实，耳听的也未必如虚，凡人言只可信三分，表面与你亲近之人都要有所防备之心，世事难料，最难测人心。”
“师父教训，小洛定当铭记。”
“孩子，师父若有命回来，定当将我所学全部传给你，若未回来，师父还是那句话，、照顾六公子。”段銘城满脸的决绝表情，一时之间竟让凌君觉得心情沉重。
许久她方才咬着唇说道：“师父放心，我定当尊言而行，只是师父也定要平安归来。”
段銘城深深一叹“孩子，我写了一个方子给你，天越加寒冷，你体内寒气又将发作，这个方子能压住你体内的寒气，一日三副，你定要记着”
“师父，我。”凌君语带哽咽，心中感激万分。
段銘城一笑：“凌君，你年岁还小，定要照顾好自己。过了辰时，师父就要出发了。师父的话你定要谨记。”
“师父放心，徒儿谨记。”
“如此我也放心了，如今这世间也只有楚离和你让我操心，为了你二人，我也定要平安归来的，如此，师父就该走了。”
四周除了风声寂寂，再无其他，凌君望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落叶纷飞之间，一时满腔的情怀，将方才一言一语慢慢咀嚼，竟无端的觉得沉重，仿佛重担在身，多了许多责任，许久的站在风中，任落叶一片片落满肩头，随后又与万千秋风落于小径之上，任风将鬓发吹乱，飘逸在这寒凉的早晨。秋意近，风满袖，未待离思寸寸愁。
踏落叶而往来，凌君本是极喜欢秋的，总觉得天地之大美在此一瞬，山抹微云，天连衰草，萧索至极却又风光极盛，犹记得在相府时爹爹一身素裳执笔南窗教授书画，父亲最爱画那秋日红叶，秋色山岚，说四季之美在于秋，秋之美在于山，山之美在于黄叶。那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美不胜收。当日种种，如在眼前，此刻临秋而悲叹，一样窗前景，竟是家破人不知去处。眉头解不开额角的愁，风散不去点点离人泪，虽然秋光蒲胜，然而依旧有那旧事催，人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