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助人
不良少年 脊梁 凤倾天下,王的绝色弃后 末日重生之顺理成章 闪婚厚爱:帝少宠妻成瘾 出魔 斗魂破天 绿袍老祖 网游之镖局 温良乔衍之
第三十章 助人
三十
一九四六年的春天来到,小麻雀站在树枝上,鼓起全身的羽毛,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柳枝上已冒出黄嫩的小芽。
姚二奎在张店作威作福的待了半年多,他的好日子又到头了。杨之秀领导的泰莱纵队从南面打过来,开始攻打张店。隆隆的炮声吓得姚二奎心惊胆战。在南门抵抗的守军派人来报:“营长,大事不好了。今回是共军的大部队,有好几千人,还有十几门大炮。南门快轰塌了。”
姚二奎说:“还说啥?知道是共军的大部队攻城,还不赶紧跑哇?啥也别顾了,留着活命再说。”
姚二奎领着手下仓皇逃窜。张店城的老百姓走出家门夹道欢迎解放军。
听到解放军进城的消息,刘泽生刚想去看看,看门的狗剩跑进办公室:“掌柜的,有解放军找你。好像是个大官,坐着小汽车来的。”
刘泽生说:“快请他进来。”
刘泽生还没走到厂门口。五六个解放军战士走过来。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说:“刘掌柜,还认识俺吧?”
刘泽生定睛一看:“哎呀,杨司令啊,俺可把你给盼来了。”
两人紧紧拥抱。杨之秀介绍旁边的一位中年人:“刘掌柜,这位是鲁中兵工局史局长。”
刘泽生说:“兵工局,那你也是搞铁的。俺也是搞铁的,咱俩还是同行。”
史局长说:“咱俩不光是同行,还是老乡呢。”
刘泽生问:“你是哪庄的?”
史局长说:“俺是昌城的。”
刘泽生说:“错不了,,还真是老乡来。走走走,咱上博山居,今中午谁也不准走,俺请客。”
杨之秀忙拦住他:“哎,刘掌柜,咱先别谈吃,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呢。不让我们参观参观你这红星铁工厂?”
刘泽生说:“这铁工厂有啥好参观的?烟熏火燎的。”
杨之秀说:“你不知道吧,史局长专程来你厂里饱眼福的。”
刘泽生说:“嗨!你早说。走,到车间里看看去。”
三人便走边聊,刘泽生对杨之秀说:“杨司令,你可欠俺不少帐了。”
杨之秀一愣,问:“俺啥时候赊你帐了?”
刘泽生说:“你光药钱就欠了俺五千多大洋,还有粮食钱没算上。”
杨之秀哈哈大笑说:“这个俺忘不了,俺的队伍可是欠刘掌柜不少钱了。等全中国解放了,咱新帐旧账一块算清。”
刘泽生说:“俺这和你开玩笑呢,送的东西哪能再要呢?何况你们在前线打鬼子,命都顾不上,俺出这些钱算得了啥?打鬼子俺不该出份劲吗?和那些牺牲了的战士相比,俺出这点劲算不了啥。”
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车间。史局长看着聚火炉称赞不已。他们又来到加工车间,看到了机床。史局长忍不住上前抚摸起来,嘴里不住的说着:“好东西!好东西!刘掌柜真有眼光,铁工厂里竟然有机床,宝贝呀。”
刘泽生说:“史局长啊,别摸了。摸一手油不说,再摸就把机**的漆摸掉了。哎,杨司令,现在是中午了吧?走,喝酒去。”
三人在博山居的单间里,边喝边谈。酒喝到一半,史局长说话吞吞吐吐,好像有难言之隐。刘泽生说:“老史啊,这正喝着高兴,你咋成了半截舌头了呢?你保证是有事想说。来来,咱俩划划拳,俺赢了,你痛痛快快地把话说出来。你赢了,俺喝酒。”
两人划起拳来:“吆二个吆。”“四喜财呀。”“五魁手。”“全家到哇。”“六六顺啊。”“九九归一。”
刘泽生说:“哎,老史,出错了吧。有啥话赶紧痛快地说。”
史局长为难地说:“俺刚才在你厂里看到了机床,想起俺兵工局那一大堆枪炮来了。那些枪炮就是坏了些零件,就没法用了。可现在前线仗打得很激烈,国民党军队那是清一色的美式装备,咱们的解放军和国民党军一正面交锋就容易吃亏。俺兵工局的任务就是把枪和大炮修好让战士们使用的,可局里只有板锉,大的零件只能用机床来加工,没有机床根本办不了。部队上最需要的重武器扔在局里成了废铁。可机床是稀罕物啊,没处讨还。刚才俺看到你的机床,你知不道俺是咋想的,俺就想用手搬起来搬着走哇。老刘啊,俺知道你这机床宝贝,可俺也是急用啊。你能不能卖给俺一台?”
刘泽生说:“就这点事呀,看把你憋得那样,俺以为是啥大事呢。实话和你说了吧,俺厂里的机床是两套四台。当初从日本人手里买机床的时候,日本人要价狮子大开口,俺就和他动开心眼了。结果最后日本人没动过俺,俺买机床也没花多少钱。俺刚上机床的时候,那买卖红火,来张店的外地人,八成是来找俺加工配件的。现在到处打仗,加工配件的买卖不如原来好了,有一套机床闲着没用。既然你急着用,俺给你好了。不过俺不是卖给你,俺送给你。俺送你也是有条件的,你解放军可得干倒国民政府,要不然让国民党揪住俺的小尾巴,光来索几俺了,俺可受不了。俺再送你一件游标卡尺,十套日本原装易损件,另外再搭上五个熟练工,你还想要啥直说。”
史局长直摆手:“这可不行。你能卖给俺就不错了,送给俺那可不行。”
刘泽生不高兴了:“你要是愿意要,俺就送给你。你要买俺的,也行,你一个人能把机床搬走了,俺就卖给你。”
史局长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俺要了。”
杨之秀插言道:“老刘,老史这次来不是冲你机床来的,只是碰巧看见了,稀罕得不得了,才张口问你要的。他是有别的事情要和你商量。现在前线战事很紧,前线需要用大量的手榴弹。可兵工局的位置是军事机密,怕国民党的飞机发现,所以不能动火,没法生产手榴弹皮。老史想让你给他生产手榴弹皮。他派一个联络员驻你厂里。等干出一批,让联络员带队送到兵工局。你看咋样?”
刘泽生说:“这事简单,俺连工带料送给老史,让老史给俺个样子就行了。哎,老史,今回可以安心喝酒了吧?来,继续。”
单间里又传出划拳声,“八匹马呀。”“七巧个七。”“桃园结义。”“哥俩好哇。”……
第二天,刘泽生叫工人把一套机床拆下来装上马车,和五名熟练工一起交给史局长。这五名工人成为张店城从工厂里参加解放军的第一批人。
第一批手榴弹外壳很快铸造好,刘泽生知道送货事关重大,他亲自选了几名非常可靠的工人,让鲁大海领着和联络员一道去给兵工局送货。早晨天不亮就启了程,可天色已黑鲁大海和工人也没回来。刘泽生心里非常着急,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
直到天很晚,鲁大海才推门进来:“掌柜的,货送到了。你不知道,俺们在山沟里拐来拐去的整整转了一天。你猜兵工局在哪里?在一道悬崖下的一个大山洞里。你要让俺再去找,俺还真找不到。”
刘泽生说:“这样俺就放心了。回头你拿几块大洋,今日去送货的工人每人一块,让他们嘴严实点,不准对任何人说。你和他们赶紧去吃饭吧。”
鲁大海答应着出去了。
杨之秀的队伍在张店休整了三个月。夏天来临,他又要领着队伍准备打潍县战役。杨之秀和刘泽生告别,领着队伍向东开拔而去。
杨之秀前脚刚走,姚二奎后脚领人进了张店。站在斜马路上,姚二奎喊道:“俺姚二奎又回来了!”喊声引得斜马路上的狗一通狂吠。姚二奎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领着手下灰溜溜的回到了驻地。从此姚二奎再也精神不起来了,眼睛里藏着一丝焦虑。
闷热的夏夜,蛐蛐也热得有气无力地低鸣。突然一声巨响,张店东面的天空映得通红,湖田村附近的一座铁路桥被游击队给炸毁了。姚二奎赶紧派人去修。可铁路一时半会哪能修得起来。正午时分,一列从西而来的客车停在了张店火车站,坐车的人纷纷下车,走出车站寻找客栈。
酷热的三伏天,狠毒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地面上热气升腾。一连三日晴朗无云,张店城变成了一个大火炉。
刘泽生热得晚上睡不着觉,直到后半夜有了点凉风才睡着,自然早上很晚才起来。他起身来到院子里,从井里提上来一桶井水,倒盆里用湿毛巾把上身的汗一擦,又用水瓢舀起井水“咕咚咕咚”喝上一水瓢,感觉凉快多了。
他往屋里一瞅,见周惠丽也起身,正坐在镜子前梳妆打扮。刘泽生说:“你别猪八戒照镜子——俊不够了,你早上要干啥去?”
周惠丽也不理睬他,还继续打扮。刘泽生见周惠丽不回答他,出门而去。
刘泽生走到斜马路上,又感到热浪扑面而来。向南走了十来米,他看见一个人面朝下倒在地上。来往的人都躲得远远的。刘泽生走过去,把那个人反过来一看,那个人面色赤红。刘泽生知道这个人是中暑了。铁工厂里天热的时候经常有人中暑,刘泽生一看脸色就知道。他把手指放那个人的鼻子下一试,还有气息。他又打量了一下这人的打扮,显然不是本地人。他想: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愿管闲事。这还没死呢,就没人上来看看。他把那人背起来,向前走进了三和堂。
周惠丽打扮完毕,吃了点饭,走出家门,来到了娘家周家烧鸡铺。走进里屋,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周掌柜对小女孩说:“赶快叫娘啊。”
小女孩嫩嫩地叫道:“娘。”
经过程仲太的治疗,那个中暑的人醒了过来。看到那个人已无大碍,刘泽生说:“俺得上厂里让工人别干了。这乎天干翻砂得全热趴下。”
闷热三下晌。第二天果然瓢泼大雨而至,天气有了些凉爽。过了一个星期,铁路修好了,火车开始准备通行。
狗剩领着一个人来到刘泽生的办公室:“掌柜的,这个人找你。”
刘泽生一打量来人,只见来人衣着非常讲究,忙让来人坐下。刘泽生问:“这位先生,找俺有啥事?”
来人说:“刘掌柜可能忘记了。一星期前鄙人得病晕倒在马路上,醒来时药铺大夫说是您出手救了鄙人。鄙人是专程来感谢刘掌柜的。”
刘泽生说:“嗨,这点小事呀。不算啥,不用谢。”
来人说:“对于刘掌柜是区区小事,对鄙人可是性命攸关。鄙人对刘掌柜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刘泽生给来人倒上茶说:“喝水喝水,先生家是哪里呀?”
来人道:“北京。”
“北京?”刘泽生纳闷,一心思说:“啊,是北平吧?”
来人缓缓地点点头。
刘泽生又问:“先生贵姓啊?”
来人说:“鄙人姓哈努。”
刘泽生说:“姓哈努。吆,你这个姓可是少见。”
哈努说:“鄙人是满族,正黄旗。”
刘泽生说:“这么说你原来还是个清朝的王爷啥的?”
哈努说:“旧朝之事,不堪回首,不值一提了。”
刘泽生问:“哈努先生这是要上哪呀?咋在张店中暑了呢?”
哈努说:“此次辗转济南去青岛,再乘船去香港。不料铁路被炸,才在张店小住几宿。天气太热,鄙人身体不堪,以致中暑。”
刘泽生又问:“在北平住得好好的,先生咋又想去香港了呢?那么远。”
哈努说:“刘掌柜有所不知,共军和国军在东北大战,百万人互相厮杀,尸体遍野。共军即将攻打山海关。山海关一破,北平不保哇。”
刘泽生说:“哈努先生是不是对共产党有啥成见呀?说不定共军占了北平,老百姓过得更好来。”
哈努说:“那倒不是。有道是刀枪无眼,还是离战争远一些好哇。”
刘泽生说:“哈努先生说得也有道理,有权有势的人都望着打仗怷头,只有老百姓没法,只能硬挨。”
哈努问:“刘掌柜是否想过去香港?鄙人在香港有众多友人,如果刘掌柜有意,鄙人可助刘掌柜一臂之力。”
刘泽生说:“俺也没打算走,俺也走不了。人的命,天注定,即它吧。”
哈努见刘泽生无意去香港,话锋一转:“刘掌柜不是本地人吧?”
刘泽生说:“俺正经八百的张店人,祖上三代都是本地。”
哈努说:“刘掌柜救人于危难的作风可和当地人大相径庭。那日我从张店火车站下车,问了几个当地人,哪里有旅馆,可他们都说,知不道。知而不道,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你说可气不可气。”
刘泽生乐了:“这你就误会了。张店人不知道他就说知不道,这是地方话。他不是知道不告诉你。再说了,你问的也不对,那旅馆是你大地方的称呼,张店这小埝的人哪知道啥是旅馆?你要问客栈,他早告诉你了。”
哈努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了。刘掌柜,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请您收下。”哈努说着,从腰间拿出一个锦囊,“哗啦”一下,将锦囊中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刘泽生一看,是二十多枚钱币,多数是金灿灿、银闪闪的金银币,也有几枚铜币掺杂其中。哈努说:“我祖上几代曾执掌大清钱币铸造,这些是我祖上留下来的稀有钱币。请刘掌柜笑纳。”
刘泽生忙摆手:“哈努先生,你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你别当回事。这些钱俺不会要的,俺开着这铁工厂也不缺钱。”
哈努说:“这样吧,刘掌柜,你喜欢那枚钱就拿一枚,要不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那——,行。”刘泽生看了看那些金银币,知道不便宜。他用手扒拉开钱币,从里面挑了一枚小铜钱。说:“俺就要这一个吧。”刘泽生以为铜钱不值钱,拿了起来。
哈努说:“刘掌柜真是好眼力。虽然这些钱都很珍贵,但刘掌柜拿的这枚钱是稀世珍币。这枚钱是乾隆通宝,但它却是铸于嘉庆年间。当年乾隆爷以执政年数不能超过爷爷康熙帝为名,让位于嘉庆帝。乾隆爷寿高时,已是年老体衰,对天逝甚为恐惧。他不顾身为太上皇,下旨以铸钱的形式,乞求上天再给他更多的寿命。此钱‘乾’字中‘十早’小,‘乞’大。背负寿桃,意为乾隆乞寿。周边八小孔加中间方孔,寓意乾隆爷寿高。此钱样由乾隆爷亲定,制作难度很大,废币极多。还没等造好足够发行的钱币,乾隆爷已驾崩。乾隆爷天逝后,嘉庆帝下旨,用此钱样,红铜铸造最后一批乾隆通宝发行于世,这批精黄铜造的九孔乾隆乞寿通宝被秘密销毁了。我祖上留下数枚私藏下来,此钱在今世已难觅其踪了。”
刘泽生愣住了,拿着那枚有八个小孔的铜钱发呆:“哈努先生啊,听你这么一说。这个铜钱也挺精贵的。要不,这钱俺也不要了。”
说着,刘泽生要把那枚铜钱放回那堆钱里。被哈努一下挡住了:“刘掌柜,你拿了这枚钱,说明它和你有缘分,你就留着吧。再说,盛世古董兴,乱世黄金贵。如今这世道它也不值什么钱。你就好好留着它吧。刘掌柜,我也该去火车站了,告辞。”哈努收起那些钱币重新装回锦囊里,起身要走。
“哈努先生,俺送送你。”刘泽生让袁克杰包了五十块银元,送哈努上了火车。见火车开动,刘泽生把那包大洋从车窗扔给哈努:“哈努先生,走远路花钱的地方多,留着做盘缠吧。”
等火车走远,刘泽生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铜钱,念念自语道:“五十块大洋换了这么个铜板,可够贵的。回去得让云霞藏起来。”
刘泽生回了仇家村,把这件事和滕云霞一说,滕云霞道:“这事你要和咱娘说,咱娘还不心痛煞,不骂你是破家乌鬼才怪呢。”
刘泽生说:“可别和咱娘说。把这钱藏好,别让孩子拿着玩弄丢了。说不定到了太平盛世这钱还值钱了来。”
滕云霞说:“这天还没黑呢,你就做开梦了。”说着顺手把铜钱扔到首饰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