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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山脉脚下有一条河,叫沮水。沮水岸边有一个镇,叫灯笼镇。

灯笼镇人爱挂灯笼,这个镇因此而得名。

镇上大多是生意人家,挂灯笼是出于生意的需要:一是装点门面,扩大影响,图个兴旺;二上起招牌作用,比如“丁—生药”、“吴—杂货”、“张—布疋”……姓写在这边,经营项目写在那边,一看就知。

挂灯笼等于做广告,既然大家都爱这玩艺儿,又都懂得其重要性,便生出许多讲究来,在灯笼上下功夫。你是皮纸糊的,我就用布蒙。

你不服气,用绸子蒙,我就下湖广买回玻璃镶。你大,我比你还大。你做得巧,我比你做得更巧。这么一比,便把灯笼镇闹出了名,方圆几百里无人不晓。城镇的妙趣不在白天在夜晚。一到天黑,满镇便成了灯笼的世界,映红了后面的山,映红了前面的河,也映红了顶上的天;行夜路的,隔几架山都能看到那一片红光。于是有人说,灯笼镇是块福地。

这块福地很热闹,热闹了几百年。它是个水陆交叉点,上通巴蜀,下达沙市,北至襄阳,南到宜昌;山路上不断骡马队,河下有运货船;山里木耳蚕丝出口,外面布、盐、糖进山,无不由此经过。若遇到逢年过节,几个县的戏班子在镇上唱起对台戏来,那热闹便增加到十二分,满街灯笼通宵达旦,锣鼓鞭炮震荡山水,那情景跟五月的蜂箱差不多!

到了抗日时期,日本人占了山外平原,阻断了通沙市的交通,县政府从沮水下游移到了灯笼镇,灯笼镇的热闹便达到了鼎盛时期,镇上的居民便一下子抬高了身价,显得金贵起来。

在金贵的居民之上,还有个最金贵的人物,他叫丁汉武。丁汉武的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爹呢,是个开肉案子的。他爹勤劳、本份,带点生意人的小奸滑。他每日早起杀猪,退毛,翻肚肠,吃罢早饭就到街上卖。他没有固定的门市部,案子就置在人家屋檐下。大半天将肉卖完,下午和晚上就买猪;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杀。每日循环往复。虽不赚大钱,日子却也过得去。不知那一天,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这个买卖光靠自己一人支撑下去是不行的,于是便想到了儿子。他有两个儿子,大的汉武,小的汉,都在学堂念书。经他观察,老大长得壮实,对读书不大在意;老二身子孱弱,对读书很是迷恋。他想,读书无非认几个字,像这个家,断不会出什么状元,纵然靠读书能争个荣华富贵,也将会是老二而不会是老大。这么一划算,他毅然让老大退学,给他做了帮手。自有了丁汉武帮忙,老丁果然轻松多了,而且生意也比往常好。

丁汉武对退学并无多大意见。他精力旺盛,也晓得心疼老爹,老爹让他帮着杀猪卖肉,他干得蛮好。不用多久,一整套程序他都掌握了。杀猪,他一刀捅下去就掏着了心脏,干得干净利索。卖肉,他的脑袋灵,算账又快又准。有人想买内脏或座墩、蹄子,他比他爹灵活,既舍得又肯赊账,靠这结交了不少朋友。有时候,肉卖完了精力还没完,他就去找武功师傅练几手拳脚功夫。不几年,他竟长得颇有几分人样儿,再加能能武,人缘关系也不错,在灯笼镇便渐渐地显露出头角来了。不过有一宗,人大了,便对卖肉逐渐失去了兴趣。每当看见姑娘媳妇们捏着鼻子从肉案子前经过,他就看清了自己满身血污,闻着了臊腥气。

他肯帮忙,朋友也多。如果镇上有人受了外人欺负,只要他振臂一呼,不愁报不了仇。他判断是非的能力不差,镇上人跟镇上人闹出了矛盾,他也可以插进去数落谁是谁不是,谁敢跟他顶牛,不用他出面,他的朋友们叫你有好看。生意人图的是平安,只要无病无灾,舍几个钱不在话下,这样,丁汉武慢慢成了小镇的保护神。外乡客人由此经过,为求得财产安全,常常人没到就先送来了买路钱。丁汉武发了,不再提刀杀猪,给他爹请了伙计,自己悄悄干起买卖来了。

对这么一条好汉,政府部门是不肯漏掉的,经人牵线,丁汉武虔诚地入了国民党。国民党也不亏待他,委以重任,让他当了这一方的保安队长,还兼党内的什么职务。他堂而皇之地购置军火,拉起了一支武装。他用公款和搜刮来的钱,修起了好几座碉堡式的楼房,在楼上可以监督小镇居民。他生意兴隆,有自己的船和马帮,在镇上开了药店、米店、绸布店。帮他筹划跑腿的,都是他过去的兄弟,一帮亡命之徒。

钱多了,又闲得慌,便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有老婆,但两个老婆解不了馋,况且他喜好的就是冒风险。

是一个夏天的下午。他一觉醒来,无来由觉得闷闷地,便在那楼上打转转,望望河里的船,又望望街上的人,呵欠连着呵欠。偶一侧头,他发现了一个目标。

他的院外是一片矮房,越过矮房屋顶,那边有一幢略高些的房子,它的侧墙上方开了一个小窗,窗里坐着一个妇人。下午的太阳射向那边,房里有阳光反射,将那妇人照得分外清晰。那显然是一个人家的阁楼,因太热,妇人敞着衣扣,下身仅着一条短裤衩,胸部和大腿**露在外面。她正编什么东西,编一编,用手巾揩一揩汗,身体的各部分便随着手巾敞露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对面那严肃的区公所楼上,有一双目光灼灼的眼睛正在死盯着她。

丁汉武的脚像上了铆钉,一站好半天。他的眼睛瞪圆了。这是谁家的妇人?其实只要走几步,望望街上的大门就可以清楚,但他舍不得移脚,站在那里苦动脑筋。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学生牵着个小女孩,出现在阁楼里。他恍然大悟;是吴安泰家里!那妇人是吴安泰老婆孙玉姣,那女学生是孙玉姣的妹妹孙玉美,小孩是吴安泰的女儿吴书。吴安泰是老实的生意人,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老婆?丁汉武愣了好一会子,想出个主意,当即来了精神,离开了小楼。

吴安泰开着一爿杂货铺。他这个铺子里,最招人喜欢的货物是麦秸编的小玩艺;小簸箕、小篮子、座垫、小帽儿等等,编得极精巧。这是他老婆孙玉姣的手艺。有了老婆这手艺,他的生意虽说赚不了大钱,几个人的生活倒也松松活活,过得挺惬意。

话说当时吴安泰正给几位客人挑扇子,掉过头来,猛地发现铺子里早进来了一位不平常的客人,便三下两下打发了买扇子的人,向丁汉武凑了过去。

“丁大哥,要点什么?”吴安泰满脸卑谦的笑。

丁汉武在本镇居民面前从不摆架子,自然也是满脸带笑,“不要,随便转转。”他说。

难得这位要人转到铺子里来,吴安泰喜不自禁,说一声:“请里面喝杯茶!”便把丁汉武往后面领。

吴家房子本不很宽敞,当街的一间隔成两半,前面卖货,后面堆货;另在靠墙隔出个过道,直通后院。从墙后看有两个门,一个门通铺子,另一个门通与铺子并排的另一间房,里面让孙玉美和小书住着。两个门之间,一部安有扶手的板梯贴壁而上,直通那藏娇的小阁楼。梯子下是个小小的天井,天井边是客房、厨房、柴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吴安泰将丁汉武让到天井边,搬过一把竹躺椅让他躺,冲楼上一声叫:

“小书妈,来客了!”

楼上娇声作答,却并没有及时下来。丁汉武猜想,那婆娘在怎样穿衣服,怎样梳头洗脸,在脑子里填补这段空白。吴安泰是个忙人,人在里面,耳朵听着外面,只恨老婆动作太慢。恰好这时外面有人喊叫要买货,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仰着脸,瞪着眼,巴望老婆快些出来。丁汉武要的是主人不在,豁达地说:“你去忙你的”吴安泰说声:“得罪!”出去了。这下遂了丁汉武的意,他不眨眼地瞪着楼上小门。进铺子时,他亲眼看见孙玉美领吴安泰的女儿出门去了,不心担心有人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楼梯“格得”一响,那妇人露面了。但见她上穿白白的府绸褂,下着镶了脚边的红绸裤,脚蹬一双绣了花的绿色软底鞋,手捏一方大手巾,梳得油光的头上插着嵌有假宝石的发夹,耳朵下吊着绿色的坠儿,慢悠悠下来了,下到楼梯半腰,望见丁汉武,便冲他嫣然一:“什么风把丁大哥吹来了!”然后大手巾掩着半边腮,一阵风似地飘将下来。

丁汉武欠欠身,吞一口痰,说:“天热,玩玩。”

孙玉姣端来茶,又递来水烟袋,见丁汉武两眼直勾勾的,先自羞红了脸。丁汉武假意揩把汗,孙玉娇艳马上乖巧地取过扇子,坐到他身边摇起来。那风,和着妇人身上的香味儿发油味儿,一股劲儿地往丁汉武鼻子里钻,叫他浑身都酥了。

“大哥今儿怎么得空来玩玩?”孙玉姣问,“要劳动嫂子哩!”

“大哥是贵人,要做什么尽管吩咐,说什么劳动哟!”

“请嫂子绣个香袋。”

孙玉姣的扇子慢下来了,笑容慢慢没有了,不觉低下头去。原来这香袋是女人送给相好男人的,男人请女人绣香袋,什么意思?她有些惶恐不安。丁汉武躺在竹椅上,仰着脸,只见孙玉姣的脸儿白里透着红,白府绸下的乳胸随着心脏急促地蹦跳,搁在躺椅扶手上的胳膊有如一截嫩藕,他原本就是个强盗胆子,此时也不管人家怎么想,会不会突然来人,张开大嘴在那白膀子上咬了一口。

那女人吓得一跳,却没有退缩。是不敢得罪他?是巴结他?还是她本来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儿?不得而知。反正丁汉武要她绣**亵的香袋,她绣了;给她一大笔酬劳,她接了。过不多久,丁汉武终于进了那个神秘的小阁楼。

丁汉武和吴安泰称兄道弟,还送他一个十分考究的大灯笼,是面除了“吴——杂货”的字样外,还署上了他丁汉武的大名。他常请吴安泰到山外运货,有时候还有意给吴安泰一大笔买卖,让他本人拿着他丁汉武的名贴去四处活动。有他照顾,吴安泰的生意日渐兴隆,吴安泰对丁汉武也就更加巴结了。

尝到了偷鸡摸狗的甜头,丁汉武越加放肆起来,专一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了。他的那些兄弟原本是一群地痞,他要干坏事,兄弟们自然帮忙,帮他牵线接头,帮他出谋划策。慢慢地,丁家送的灯笼满街都是。除了他的心腹,谁都不知道这送灯笼的内情,以为他人好,照顾生意人家哩!

几年后,吴安泰终于发现了内情,一气之下,病倒在床,不久就一命呜呼了。

解放军南下,丁汉武竟带领他两个儿子和一帮亡命之徒在山口筑起碉堡,想阻住解放军。那结局是明摆着的。灯笼镇解放不几天,丁汉武被子一颗子弹送进了阎王殿。

灯笼镇人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有谁知道,他阴魂不散,竟缠上灯笼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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