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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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盛宴
琥珀泪(修正版) 9.盛宴 校园 书连
登
重楼
下弦月
云淡风清
曲高合寡处
泪已尽留幻影
独坐相思到天明
我答应过骆炀跟他出去吃饭,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干净透明,便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在三峡广场碰面。
他开着黑色宝马过来,召唤我上车。今天的骆炀终于卸下了他那身令人敬而远之的西装,他说刚打完高尔夫回来,所以身着运动装,配上骆炀瘦削的身材,倒是有种名牌配名模的感觉。
“去我家吧。”骆炀笑道,“尝尝我的手艺。”
我没任何意见,去哪里都一样。上了高速,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我看到远处山顶上有一个“大金鹰”的标志,原来我们已经来到南山,莫非骆炀买的房子竟是南山的森林别墅?
果不其然,如我所料,他开车上南山,在一处幽静的绿湾停车。山间别墅错落有致,在青山绿树中若隐若现,像一座座腾云驾雾的神仙阁。
他打开庭院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微型园林:竹影婆娑,松枝诡异、蕉叶如扇、清泉蜿蜒、拱桥飞架。环绕着围墙的是一座青砖仿长城,精致又气派。别墅是古香古色的木楼,唐宋风格,共三层,屋檐悬着大红灯笼,面上绘着金童玉女。
一条酣睡的又肥又壮的藏獒看到它的主人,跳起来扑到他身上,令我望而却步。
进了门,我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门窗紧闭,不让一丝光线透进来,偌大的客厅里面,餐桌上、地板上、书桌上、茶几上、盆景架上、木椅上,点着密密麻麻的蜡烛,我恍如闯入一片浩瀚的星空。我被那片华丽的烛光晃得晕头转向,一个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少女从厨房里走过来,说:“骆老板,您回来啦,那我先走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骆炀对蓝裙女子点点头,拉着我走到那张雕着龙凤呈祥的餐桌边,示意我坐下。满桌奇珍异馐,色香味俱全,惹得我垂涶三尺。我保证只在古装电影里才见过这样巧夺天工菜式,现在,它们就活生生展现在我眼前。
骆炀仔仔细细给我讲解这桌佳肴的名字以及相关典故。我承认骆炀是位学识渊博的才子,他讲的东西大半部分我都听不懂,只是生生记下了那些菜的名字:两道主打菜,分别叫“凤栖梧桐”和“鹤鸣九皋”,两道陪衬小菜,分别叫“落花飘零”和“鱼翔浅底”,还有一道汤,叫做“八仙过海”。
我惊叹的其实并不是这顿午餐有多奢华大气,而是讶异于骆炀如此精湛细腻的厨艺。想不到舞台上那个水袖翻飞、吞云吐雾的戏子骆场,还是一个顶尖的大厨,做出令人拍案叫绝的皇家菜式。我想,若是他出生在古代的话,必定是皇上钦点的御厨。
烛光下的骆炀像一件艺术品,舞台**迷万人,不如此刻更销魂。他在暧暧烛光里眯着一双画眉眼,长长的眉尾微微上扬,风姿万千。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问:“喜欢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支吾道:“是……太美了,像画卷。”
他笑了笑,拿起一支缠着红绫的剪刀,剪了剪长长的烛心,那火焰便一跳一跃地窜得老高。
“美得让人舍不得吃掉它。”我说,“太铺排浪费了。”
骆炀轻轻放下剪刀,对我说:“你要是喜欢,我每天做给你看。”
我笑道:“那还不得把我吃成大胖子呀!我可不想做太上皇,净享清福。”
骆炀亲自给我那只绘着鸳鸯戏水图的瓷碗里盛了香气溢人的珍珠米饭,又从那道“凤栖梧桐”的菜肴上摘下凤凰翎子,放到我碗里。
味道很好,嚼之即化,细细品尝,原来那高贵的“凤凰”不过也是用凤梨雕成的。我不得不由衷佩服中国古典厨艺家,匠心独运地选择材料,做出精美绝伦却不沾荤腥的美食。
骆炀嘴角挂着甜甜的笑,眼前这个柔情的男子,实在不像那个污蔑谩骂我,并且扬手扇我耳光的骆炀。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我。
他这个问题难住了我。我想了想,皱着眉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想说罢了。”他说,“你告诉我好吗?”
我说:“在我眼里,你是高高在上的川剧名角,是世界级的表演家,无论走到哪里,都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敬畏。”
他笑道:“你真这样看我?还敬畏呢,我是暴君么?小韵,你知道吗,其实一个人在外面闯荡世界是很艰辛的,尤其是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也许你看到的只是我成功的一面,辉煌的一面,殊不知成功的背后,饱含了多少辛酸故事,这样的川剧名角,也是像狗一样一步一步爬过来的。”
气氛变得严肃,我想,的确,我看到的,就是这个被成功的光环笼罩的骆炀,他经历了什么,我却一无所知。
他的眼里似乎噙着泪花,但旋即他爽朗一笑:“好啦,跟你说这些干嘛,真是扫兴。我自罚三杯。”他果真痛饮三杯,酒后便又感性起来:“只是一个人,虽然享尽了成功带来的荣耀,却一直是孤家寡人,寂寞得紧。”
我垂下头,不再看他犀利的眼睛。
“不是没人跟我双宿双飞!”酒后的骆炀情绪激扬,“而是那些凡夫俗子,他们不配!他们根本不配!”
我看着略显激动的骆炀,心里碜得慌,我宽慰他:“那还不是因为你眼光太高,瞧不起别人!其实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实实在在就好,不一定非要龙凤配的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光点,只要你愿意,你就会发现!”
骆炀抓住我的手,触到他手的那一瞬间,我整个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是碰到玫瑰花梗上的刺儿一般,猛地把手抽回来。
他由对面坐到我旁边,重新抓住我的手,说:“小韵,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再伤害你,我发誓。我愿意一辈子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这么多年我形单影只,还不是为了等你么?我为了你回国,为了你功成身退,不再追求显赫功名,我知道以前伤害过你,但请你允许我用一生来补偿你!”
他的话穿云裂石般进入我的耳朵。我心跳急促,我害怕,我害怕刚走出一个陷阱,又掉入另一个囹圄。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平静的语气说:“骆叔叔,我们可以做朋友,知己,兄弟,叔侄,抑或师徒,但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恋人。”
他问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我咬了咬唇,说:“因为我一直当你是叔叔,是长辈,是功成名就的表演家,是锋芒四射的名角,是遥不可及的星星。我对你只有崇敬,没有情思。”
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仿佛在调节自己紊乱的思绪。然后他说:“可我心里只有你。我能等你十年,不能再等你十年,因为我们的生命已经有了十多年的差错。你忍心看着我孤独终老?”
“那小姑呢?在你心里,小姑算什么?”我质问他。
他缓缓睁开眼睛,说:“我们用这十年证明了我们不适合在一起。我等着她,她却没有等我。现在,她是有丈夫有女儿的女人,我们缘分就像红烛燃尽。”
我后悔自己提起小姑。我讨厌自己的卑鄙,拿他的伤口作为拒绝他的借口。
他坐回对面的座位,给我夹了好多菜,让我好好享用。
吃完大餐,骆炀邀请参观他的书房。书房是一片书海,四面置着书架,墙上挂满他收藏的货真价实的古字画。骆炀的艺术气息不仅从他的个人气质得以彰显,就连他住的房子、用的每一件家具、看的每一本书、养的每一盆花,都沾染了一股儒雅的书香气息。
我从架子里随便抽出一本书,是《西厢记》。我是一个不善阅读的人,这样的经典剧本从来不曾阅读。圆角书桌上有一只怀旧的点唱机,旁边是一大摞世界著名戏剧演出的CD珍藏集,以及一叠表演名家的照片。
书桌旁边是一道扇形木窗,镂空雕刻着风曳绵竹,窗脚下是一只白底蓝釉描边的高腰八棱花盆,种着一株棕榈,洋洋洒洒的枝叶挡住半个窗户;窗外是一丛高大的芭蕉,中国古典园林中的经典景致。
窗边悬挂着一只鸟笼,一只黑羽红喙的八哥窜上窜下,“叽叽喳喳”闹个不消停。
楼下客厅的电话响起,骆炀下楼接电话去了。我坐在书桌旁的藤椅里,闭目享受满屋氤氲的文艺气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书桌上那盆蝴蝶兰下面有只白色药盒,觉得好奇,便仔细瞧瞧,竟是一盒镇定药片。骆炀常对面巨大的舞台,用这玩意镇定紧张的情绪,也不足为奇。我正这样想,那只八哥说话了:“吃药啦,吃药啦!”
门外响起骆炀的脚步声,我快速将药盒放回原处,假装闭目养神。
骆炀匆匆进来,说:“剧院那边来了几个报名的演员,我得过去验场。你……你要去吗?”
我摇了摇头:“奶奶生病住院,我得去照看她。”
骆炀拿起衣架上的西装,走进更衣室。片刻,他又是一身西装革履出现在我面前。我随他下楼,他开车去春韵剧院,我直接坐公车回医院。
来到医院,两名护士正在做病情记录。姐姐坐在床前的矮凳上,给奶奶做按摩。奶奶的手瘦得只剩皮包骨,一节节凸起的骨节触目惊心。
这段时间姐姐忙于照顾奶奶,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我看她面色蜡黄,就劝她:“姐,你回去睡一觉吧。我来照看奶奶。”
姐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布满血丝。她摇摇头,哽咽了一声,继续轻揉着奶奶削瘦的手。
我拉起姐姐,把她推到门外,说:“去吧,你又不是机器,就算是机器也得加油打气啊。奶奶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姐姐终于极不情愿地走了,走的时候步履飘摇,好像失去重心。我回到病房,抓着奶奶的手,仿佛抓着一副冰冷的寒骨。只靠葡萄糖和氨基酸维持生命的奶奶,瘦得两眼凹陷,颧骨高凸,形容枯槁。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我吃力地仰起头,是大熊。他捧着一束鲜花,冲我淡淡一笑,走到窗台边,将花瓶里已经枯萎的月季拔掉,然后将那束新鲜的长寿菊插上。病房里顿时飘满沁人心脾的花香,那薄如轻纱的窗帘轻轻飞舞,在暖暖的阳光下散射着眩光。
大熊坐在床沿上,拍了拍我的肩。即使他不说话,我也能从他的手掌心感受到那股宽慰的力量。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熊,他真的好像天使,总是会出现在我最软弱、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我有些不能原谅自己,我总是没心没肺地接受别人的关怀,却从来不懂得回报。眼前的熊泽恩,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从他跟我讲第一句话起,我就知道,他是非比寻常的。我相信,有些人,即使你在茫茫人海中与他一千次一万次擦肩,你们也成不了朋友;而有些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注定一生。
我想,我和大熊,是属于后者。
奶奶醒来了,痛苦地看了看我,说不出一句话,又睡去了。大熊说:“出去走走吧。不能一直这样坐着。”
我跟着大熊走出病房。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将我们的影子拖得老长老长。我看着我们的影子,像一对蹒跚的老人,那样蹑蠕,那样沧桑,却又形影不离、彼此依靠。
大熊建议道:“我们去看看小华吧……他是个特别的孩子,外表安静内心狂野。他很孤独,需要朋友陪伴。”
我知道他说的就是上次给我画肖像的男孩连华。我跟着他来到二楼的绘画室,大熊说,小华大部分时间都在画室里度过。
阳光斜穿过窗户,洒在小华的画板上。他背对着阳光,专注地耕耘着那一方画纸。他画了一幅山水图,群峰巍峨缠绵,大江迂回曲折,一条铁索桥连接彼岸,桥上伫立着一位远眺的少年。
山水画题名:巫山印象。
那不像巫山,这是我的第一印象。但是画得异常生动,我想,小华一定是凭借着天马行空的想象,才能得此佳作,即使与实景相差甚远,却比真实山水更平添几分孤独感与相思感。那铁桥少年眼里流露出来的哀思,看得我心里隐隐生疼。
小华发现我们,冲我们甜甜一笑,腼腆地站起来,用瘦弱的身子挡住画板:“不许看!还没画好呢……”
大熊挠他痒痒:“都已经看到了,你小子还藏什么藏,信不信大熊哥把这幅画张贴到公园里?”
小华被大熊欺负得连连求饶。我忽然想,一对天使。大熊跟小华打到一块儿,活像一对天使。
就在他们打闹的时候,画室门口出现一个中年女人。黑色西装裙,眉心一粒黑痣,没错,她是小华的母亲。
突然我心里百感交集,想起小姑对我说过的话,眼前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焰子哥哥的生母。如果真是她,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她。
美人痣的杜墨梅在门口软软地叫了小华一声,小华便疯了似的扑过去,和他母亲抱成一团。显然他因为过于激动而引起心脏**,紧紧地捂住胸口,却用一张欣喜若狂的笑脸来掩饰心脏的剧痛。
杜墨梅笑道:“小华,真不害臊,这么大了还抱着妈妈撒娇,也不怕两位哥哥笑话!”
小华拉着他的妈妈进来,让她欣赏自己的杰作。大熊笑道:“杜阿姨,你怎么来重庆啦,也不和我说一声。”
杜墨梅笑道:“因为太想念小华了,想给他一个惊喜。对了,大熊,听说上次善款的事出了点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熊哭笑不得:“别提了!千古奇闻,有人诬告慈善基金是黑款!不过逢凶化吉,清者自清,举头三尺有神明嘛。”
杜墨梅愧疚难当:“是我让你受累了,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你来扛。警方没给你留下什么档案纪录吧,不会影响你今后的学业吧?”
大熊说,哪里哪里,您太言重了。杜墨梅却忧心忡忡:“就怕是有人盯上这笔善款了,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所以这次先来个下马威,搞不好再来个马后炮!真是没有人性,连儿童基金的主意都敢打!以后咱们得更加谨慎。”
虽然我插不上嘴,却也听得懂他们讲的是什么。原来大熊口中那对建立“星辰”红十字基金的河南夫妇就是杜墨梅,真巧啊。这年头好人少得可怜,发了财能够扶贫济弱,的确令人钦佩。
大熊的手机响起,他说:“是小康发短信,让我去召集孩子们准备晚餐。我先下去了,你们聊。”
大熊走了。绘画室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没有大熊,我觉得处身尴尬。倒是杜墨梅是见过世面的人,和蔼可亲地问我:“小伙子,上次我在公园见过你的,你还记得我吧,我是小华的妈妈。你是跟大熊一起在医院里做义工的吧?现在少有这么有爱心的年轻人啊!”
我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心里充满矛盾,如果她真的是多年前抛夫弃子的那个无情女人,那她现在筹募善款,布施恩惠,捐献爱心,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到底可爱,还是可恨?我终于明白,原来人是复杂的。判断一个人不能单一片面,永远不像辨别颜色那样简单。
她细细端详着我,说:“我总觉得你很面熟呢!很像我一个故人。”
我极不自在地笑了笑,我不喜欢被人直勾勾地盯着看。她看我有些羞怯,观察得更加仔细了。
我便把头扭向窗外,站起来说:“天……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我该回去照顾我奶奶了。”
我匆匆走出画室,跑回奶奶的病房。奶奶仍在沉睡中,一抹残阳透过纱帘洒在她消瘦的脸上。
窗外,是一片暮薄西山,斜阳晚坠。
我回过头,竟看到杜墨梅站在病房门口,蹙眉看着病**的奶奶。她看到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奶奶,突然捂着嘴,豆大的眼泪洒了下来。
我不安地看着她,莫非她真是焰子哥哥的亲生母亲?刹那间,我内心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联想都涌起来,薄情寡义、抛夫弃子、没有人性……
可是,当我看到她失去支柱似的倚在门框上,哭得那样锥心的时候,我再也不忍心把这些词语强加在这个善良女人的身上,她建立儿童基金,积极筹集善款,这绝不是一个心存恶念的女人所为。
就在我不知怎样打破僵局的时候,焰子哥哥打来电话,我走到走廊尽头,调节好心情才接通电话:“有事么,焰子哥哥?”
“我看到媛姐从医院回来,守夜守得眼睛都肿了。所以今晚你就别在那守了,我去替你,行吗?”
我朝病房望去,杜墨梅正站在门口望着我。我快速移开目光,回道:“不用了,我没事的,你就安心在店里做事吧,别多想了。”
焰子哥哥还想说什么,我担心他的跑到医院来,要是撞见这个叫杜墨梅的女人,难免会节外生枝。于是我随便搪塞了几句,就匆匆挂线。
我走回房间,杜墨梅想跟我说点什么,她的嘴唇嗫嚅着,却始终没有开口,只叹了口气,说:“好好照顾老人家。”然后转身离开。
天黑了,我到医院领餐处买了份盒饭,却难以下咽。房里异常闷热,我的衣服都汗湿了,惨白的日光灯下,飞舞着一群蛾虫,想必酝酿着一场好雨。
我在病床前趴了一夜。早上有人把我推醒,我睁开惺忪睡眼,原来是焰子哥哥,我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冲我笑笑,安静地说:“你看你,就这样趴了一夜。这里交给我吧,你快回去休息休息。”
焰子哥哥深邃的眼里充满柔情与体贴。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精神恍惚地往外面走。
外面下过雨,水泥地上一洼一洼的水坑。在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竟然看到大熊从车上下来,怀里抱着一大摞儿童读物。他看到我一脸睡意,笑道:“嘿!一大早就遇到个睡美人!”
我冲他笑笑,却不争气地哈欠连连。
大熊把书搁在膝盖上,换了换手,说:“这些小人书都是小学生捐献的,一直搁在家里,今天才给孩子们送过来……瞧你睡意蒙眬的,像个醉汉似的。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先把书搬进去,然后出来送你回家,顺便去喝杯茶……好久没喝你们‘兰舟茶楼’的茶了,听说最近推出了党参茶,去试试。”
说罢,大熊抱着书进去了。车里那位身形彪悍的司机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看他这副高兴的模样,估计是今天生意不错,大熊这一来一去,都把他的车给包了。
回到家,茶楼正好开张,小灰忙着招呼客人,小王在水房里烧水,妈妈则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打算盘,一丝不苟的她俨然没看到大熊和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把黄头发染黑了,在脑勺后面绾了一个大大的发髻,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
我轻轻走过去,她看了我一眼,继续打算盘,“回来啦?奶奶怎么样了?”
“正睡着呢,焰子哥哥在那看着。对了,党参茶卖得怎么样?”
“还不错。”妈妈把账单给我,说:“你看,党参茶刚刚上桌,就很受茶客们欢迎。几天功夫,营业额就提高了两成,看来老妈得好好犒赏犒赏你这位出谋划策的大功臣呢!”
我看着她的笑脸,心里却酸酸的。我知道老妈是表面上开心,尽说些好听的逗我高兴。然而我知道,因为给奶奶看病,她计划了很久的扩店计划不得不取消。党参茶上桌,正是扩店的大好时机,就这样错过了。
她看了看我,心疼地说:“看你熬夜熬成这样,眼睛都红了。上去睡会儿吧,韵儿。”
我摇摇头:“我不困,我陪大熊喝杯茶。”
妈妈这才警觉大熊在门口站那么久了,便露出一阵愧色,说“大熊想喝什么茶,兰姨请客。”
我们都要了杯党参茶。又喝到家乡的味道了。我想起干爹,不知他的伤情如何,不禁鼻尖一酸,千般滋味喷涌而起。大熊直夸党参味道甘甜,显然没觉察出我的重重心事。
我突然想起曾经对吴阿姨许过的承诺,就问大熊:“对了,你爸是医生,他们医院有没有中医研究所啊……比如针灸、火罐之类的。”
他茫然地看着我:“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我有个来自乡下的阿姨,她是个民间医生,精通多种中药偏方,曾经治愈多种疑难杂症,被尊称为妙手回春的‘女华佗’。可是自从她来到城里之后,她的本领就再无用武之地,现在人们宁愿相信西方医疗技术。你看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中医医院啊,我想帮帮她。”
我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大熊勉强明白我的意思,挠头抓耳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等我问了我爸,再告诉你吧。”
我们聊得正欢,我妈冲小灰喊道:“小灰!你过来一下,兰姨有事找你!”
小灰放下茶盘,虎头虎脑地跑到妈妈身边。她把一沓红红的钞票递给他,说:“小灰啊,这是补偿你的!上次你去巫山买党参,让你受苦了。”
小灰一看妈妈要给他钱,便挥舞着双手,拒绝道:“不要不要!我只是做份内事!再说了,要不是兰姨您肯收留我和小王,怕是到现在我们哥俩还露宿街头呢,您别跟我们客气呀!”
妈妈硬是把钱塞到小灰手里:“你要是不听兰姨的,兰姨就当真要你去露宿街头。乖乖拿着,快去招呼客人吧!”
小灰收了钱,卖力地工作去了。
妈妈又朝水房里喊小王,小王从雾气缭绕的水房里钻出大汗淋漓的脑袋,问:“啥事儿啊,兰姨?”
妈妈又掏出一叠钱,说:“过来领奖金了!”
小王一边一头雾水地走出来,一边问:“啥奖金啊?不是已经发过了么?”
妈妈说:“前段时间小灰在巫山出了事儿,小韵他奶奶又生病,是你一个人顶着茶楼的,资金微薄,希望你不要嫌弃。不要推辞,不然就走人。”
小王没辙,只好领走奖金。
大熊笑了笑,一只圆圆的酒窝浮现,他喝了口茶,说:“兰姨真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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