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8 多事之秋

8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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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多事之秋

琥珀泪(修正版) 8.多事之秋 校园 书连

谁轻抚琴弦

谁榻上织锦

谁囿园舞剑

谁罗帐痴语

第二天,我、焰子哥哥和小姑三人凑在一起斗地主,茶楼的小王给我打来电话,十万火急地说:“小韵,你快回来!小灰……小灰在巫山出事了!”

我这才想起小灰去巫山采购党参已经将近两个礼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小王的话让我心惊胆战,顾不上手里一副好牌,拉着焰子哥哥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对小姑解释:“茶楼员工出事了,我得赶回去,我们先走了!”

回到茶楼,小王急得团团转,妈妈则冷静地坐着。我问小王:“到底怎么回事?小灰他怎么了?”

小王语无伦次地说:“小灰到青龙湾替焰子送家信,碰到有人打架,于是他去劝架,没想到乡下人蛮横无礼,连劝架的人一块儿打,榔头一棒,就把小灰打晕了,他的手机在打斗过程中弄丢了。他现在才醒过来,还躺在当地的医院里呢,好在这命不该绝的小子还知道给我们打电话。”

我心里一坠,问他:“青龙湾都是老人孩子,谁会大动干戈?”

小王瞅了瞅站在我身边的焰子哥哥,吞吞吐吐地说:“据说打架闹事的人,就有邱焰他老爸……”

焰子哥哥脸色一沉,抓着小王追问:“我爸怎么了?他为什么要打人?”

小王甩开他的手,理了理被他抓乱的衣领,说:“我也不清楚,听小灰说最初是跟邻村的两个男人发生了口角,那两个男人骂他是窝囊废,戴一辈子的绿帽子……邱老伯盛怒之下,就跟他们打起来了,听说腿被打折了……”

我吓了一跳,这个消息着实让我感到意外,干爹性格懦弱,凡事委曲求全,怎么会跟人打架?没等我想清楚,焰子哥哥已经跑出茶楼。

我追出去,焰子哥哥已经跑到街尾,我喊道:“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他回应道:“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你奶奶生病要人照顾,小灰又躺在医院里,你要留下来顶着茶楼!”

我停下脚步,一眨眼焰子哥哥就消失在人海里。

我心里很乱,突然想起大熊,不知道他所说的“星辰”红十字基金的账目问题搞清楚没有,我拨他电话,却一直提示手机关机。

我感到不安,就打电话给康乃文,他们是好朋友,他应该知道大熊的事吧。想不到小康跟我同样一无所知:“自从大熊去了警察局,就一直没有消息,恐怕还没出来呢!我都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爸妈,只好骗他们,说他到外地做义工筹集善款去了。这几天我已经请了很多人帮忙,还是没有结果。”

康乃文的话让我更加惶恐不安,小灰躺在医院,干爹被人打伤,大熊又杳无音讯,真是祸不单行。

我忽然想到白亮,他的父亲是警察局的侦察员,或许他能搞定大熊的事。于是我给白亮打了个电话,约他出来见面。

在江边的露天咖啡厅,我见到了白亮。他戴着棕色的太阳镜,穿得一身白,上身是件白色纯棉背心,下身是条银白色沙滩裤,脚上踏着一双鸽白人字拖。

他像一片白蝴蝶似的飘过来,见我坐立不安,问道:“我亲爱的韵少爷!大热的天不躲在你焰子哥哥的温柔乡乘凉,怎么有空约我出来?”

太阳伞上百事可乐广告里的古天乐笑得龇牙咧嘴,把气氛衬托得过于诙谐。我思量了一阵,对白亮说:“我想请你帮个忙。”

白亮大手一挥:“得了得了,你哪次不是对我三申五令的啊,就别假客气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影响我喝咖啡。”

我便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请你老爸帮个忙……我有个朋友进局里了,几天都没信儿,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能不能请你老爸帮忙打听打听?”

他白了我一眼:“是你什么朋友啊,把你紧张成这个样子?他自己家里人不管他吗?”

我说:“他的家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我的好亮亮,白亮亮,又白又靓的好亮亮……”

见我如此乞怜,丢下面子身份,他才勉强答应:“好吧,我就托我爸给你打探一下……姓什么叫什么,犯了啥事儿,作犯科杀人放火就免了啊。”

我报上姓名:“熊泽恩,‘恩泽万物’的‘泽恩’。我也不知道他犯了哪宗罪,好像跟一笔慈善基金有关。”

白亮摆出少年老成的架势:“就知道结识不良少年,你早晚会学坏。”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不良少年啊,人家比天使还善良。”

白亮发出呕吐的恶心声音,我知道他一定会帮我的,他是一个面恶心善的人,虽然疾恶如仇,但是对我,就没那些原则了。

焰子哥哥回到巫山,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终于知道事情的原委:那天干爹从邮局领焰子哥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回来,途中遇到两个邻村的大汉,因为他们的儿子高考落榜,心生嫉妒,所以对干爹污言秽语,多番羞辱。不忍羞辱的干爹跟他们发生口角,那两个粗野大汉用扁担砍干爹的腿;前往巫山采购党参的小灰前去劝架,没想到那两个蛮横的男人给了小灰当头一棒,他昏睡了两个礼拜才醒过来。

焰子哥哥还说,干爹的左腿折了,终身残疾。他这两天跑了趟公安局,局里派人出面调解了一下,那两个动手的男人给了干爹十万赔偿费。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好提议:“你把干爹接来重庆,以后好有个照应。”

焰子哥哥却说,干爹死活不肯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青龙湾,说只是瘸了而已,又没有瘫痪,还能自理生活,他还劝焰子哥哥尽快回重庆准备上学的事。

我这才知道,他的录取书是西南师范大学发来的,跟我同院系同专业。我不明白他的成绩如此优秀,为什么会落榜浙大呢?我要他解释,他含糊其辞,说:“就是落榜了呗,很多同学都落榜呀,没啥奇怪。”

我却不依不饶,一定要他告诉我真实原因,不然以后打死都不再见他。他只好告诉我,他就是想和我在一起,所以,他故意在第一志愿里填报了遥不可及的北京大学,压根就没有报浙江大学,更没报北师大;他的第二志愿,正是西南师范大学教育学。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笨蛋!他竟然为我放弃了优越的教育条件。他看我不开心,在电话里哄我:“难道西师就出不了卓越的人才吗?只要自己肯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有所作为。”

事已至此,我只好说:“你快回来,我很想你。”

接下来这几天,奶奶的病情加重了,她常说剑突下面疼痛得厉害,好像有一根软刺在里面牵扯,极端痛苦。一开始她胃口还好,后来就只能进食一些流食。奶奶年事已高,化疗副作用大,我们怕摧毁她的意志,所以选择中药治疗,但是中药效果甚微,短短几天功夫,奶奶就憔悴得面容枯槁、颧骨高凸。

奶奶信仰天主教,她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圣母玛利亚和主耶稣的画像。耶稣被惨烈地束缚在十字架上,手心脚背被铁钉锁住,触目惊心;头上扎满荆棘,鲜血淋漓;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可是,他的头上却散发出一圈光芒,人们祭奠他,因为他替人们承受了所有苦难。

即使奶奶已经卧病不起,但她依旧每次吃饭之前都辛苦地诵经,双手无力地在胸前比划:“感谢主,赐我食。求祝福,赐我力。”

姐姐请了长假,回家照看奶奶。奶奶经常把她和妈妈叫到屋子里,三个人关着门说一些悄悄话,不让我听见。

这天,我正在茶楼忙里忙外,白亮给我打来电话,他说熊泽恩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有人告他接了一笔黑钱,打着慈善基金的幌子做不正当的交易。现在警方已经查明真相,他是被人诬告,证据确凿,他马上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兴奋得无以复加:“亲爱的小白,好亮亮,太感谢你以及你那神通广大的侦探老爸了。”

我赶紧发短信把这个喜讯告诉康乃文,叫他不用担心。他回道:“江韵,替我谢谢你那位好心的朋友。我和大熊是生死兄弟,这次真把我吓坏了。这样吧,改天你帮我约你朋友出来,我请他吃饭。”

我回复他:“好啊,可要连我一块儿请。不打搅你教小朋友们画画啦,改天见。”

大熊的事情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面的猪,十胎的狗,下蛋的公鸡,但连一个慈善基金都会被人诬告,还是头一次听说。我要是新闻记者,一定要借舆论的力量猛烈抨击这些社会弊病。

大熊出来那天,我和康乃文去警局接他,白亮这个臭跟班非得要去见识见识这位我口中所谓的“比天使还善良”的人物。

大熊脸色略显苍白,满下巴胡渣,头发凌乱脏垢。他好像瘦了,眼窝陷得很深。

康乃文拍了拍他的肩,说:“走,请你蒸桑拿去。”

康乃文说了今天要请白亮这位救命恩人吃饭,就定在春熙路的万州烤鱼店。我和白亮先去订座,小康带大熊去洗桑拿,然后过来跟我们会合。

餐桌上,大熊似乎有些胃口欠佳。他呷了口酒,愤懑道:“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儿童基金变赃款?真是可气!”

我还是头一次见大熊生气。印象中的他向来温顺体贴、处变不惊。但我知道,平白无故被人诬陷,换了谁都无法忍受。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虽然我不懂他那个慈善基金到底怎么回事,但我同样为这样缺德的事情感到愤愤不平。

白亮问他:“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基金?是合法募捐吗?”

大熊冷静下来,对我们解释:“这个儿童慈善基金是河南省一对夫妇办的。他们在全国很多地方都设有分会,重庆的分会由我负责。汇过来的钱都是他们自家公司掏的,或者是社会各界人士义捐的。‘星辰红十字会’在重庆声名远扬,大家都知道这是一家合法的慈善机构,没想到还会有人告我们非法募捐,幸好警方查无此事。”

康乃文拍拍他的肩,说:“行得正,坐得端,人间自有公理在。大熊,快把这件破事忘了,今天是来给你洗尘的,也是你的谢恩宴——是白亮的父亲帮了你的忙。”

白亮大手一挥,这会儿倒装模作样起来:“嗨,谢什么恩啊,举手之劳罢了!再说了,锄惩恶,匹夫有责,不足挂齿!”

大熊终于展露笑颜,有白亮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冷场。洗礼过的大熊,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右脸那枚圆圆的酒窝漂亮怡人。

白亮打量着康乃文,说:“如果我没猜错,小康同学学美术的吧?瞧这气质,与众不同!”

康乃便腼腆地笑了,扶了扶镜框,笑道:“恭喜你猜对了。”

白亮眉角高扬,像一只骄傲的白孔雀,自诩道:“那是!人们都称我为‘白半仙’呢!”

我最看不惯他得瑟的模样,泼他冷水:“还‘白半仙’呢,不是‘白娘子’吗?”

白亮耸耸肩:“其实我是看到小康同学手上残留的颜料,我可没那么神。”

吃过饭,天已经黑了。万州烤鱼真的味道绝佳,吃得我们都不尽兴,所以又到小吃街买了烤鱿鱼,一路吃回家。在路口送走康乃文,白亮忽然羞赧地问我:“那个小康他……他有女朋友吗?”

我瞥了他一眼,嘻嘻笑道:“怎么,想把你家婕表妹介绍给他?”

他轻抽我一巴掌,嗔骂道:“死江韵!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想了想,说:“那可是你要以身相许?”

白亮垂下头,一脸难得的羞涩。看他这副模样我便不依不饶:“难怪饭桌上你神情恍惚,故作矜持,连‘白半仙’都来了,原来是看上人家了啊?”

白亮正要对我动刑,大熊清了清嗓,幽幽道:“你们别闹了,他……他不是……”

我明白大熊想说什么,识趣地闭嘴,小白则有点怅然若失。

整整一夜,我都听到奶奶在房里干呕,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音,是姐姐在给奶奶洗毛巾。我心里乱成一团,睡不着觉,打开床头灯,想找本书来看。我取出吴二爷留给我的那本陈旧的表演札记,封面上那一朵朵墨画牡丹散发出古典的幽香。

我细看了一章,这的确是一笔艺术的财富,里面提及各种戏剧绝活的表演要诀,比如托举、开慧眼、钻火圈、藏刀等,甚至还涉及变脸,但是尽管大费篇章,却无果而终。

这本札记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它本是属于吴家的东西,但吴二爷为什么要把它留给我呢?晓风肯定很不开心,他是表演天才,又是吴家子孙,这东西理应由他来继承。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资源共享。

我打开电脑,将表演札记一页一页地扫描出来,然后打印装订成册,预备将它送给晓风。晓风一直对我心存芥蒂,或许这样做,可以让他改变对我的态度。

我给晓风发了条短信,约好明天去他家。

第二天,我按着晓风给我的地址找到他家:沙坪坝陈家湾和福路民生小区三栋第一单元十二楼。

由于经济的限制,他家新买的是二手楼房,但装修得不错,算不上高档却典雅别致。吴老师和吴阿姨见到我都分外开心,毕竟在这陌生的新环境,能遇到曾经的邻居实在不容易。

在闲聊中,我得知,以前在乡下从教的吴老师在晓风叔叔的帮助下,顺利进入当地一所条件还不错的中学教数学;而民间医生吴阿姨由于无本无证,精通的都是濒临失传的民间偏方,虽然偏向中医领域,但得不到任何医院的认可,所以现在处于无业状态……

听完他们的倾诉,我说:“我认识一些医生朋友,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吴阿姨激动得无以言谢,“还是老乡好,还是老乡好!”

趁吴阿姨和吴老师出门,我取出昨晚复印的札记,对一直观看戏剧频道的晓风说:“晓风,韵哥哥有东西给你。”

他拿过去翻了翻,一脸诧异:“这是什么?”

我笑道:“你爷爷的表演札记啊!时下最流行资源共享了,所以呀,我给你复印了一份,我看了一篇,非常受用,对你肯定有帮助的。”

可是晓风并没有我预想中的兴奋与感激,相反,他脸一黑,扬手将札记复印本扔出去,将电视柜上那盆吊兰打到地上,“哗啦”摔得粉碎。

我实在不理解晓风的行为。我来不及多想,他便对我大声斥责:“江韵,你根本就不配学川剧!什么狗屁资源共享!要能共享,那变脸绝活怎么不拿出来跟世界人民共享啊!那国粹精华怎么不拿出来跟世界人民共享啊!”

我愣在沙发里。片刻功夫,我才回过神,强迫自己挤出一张难堪的笑脸:“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跟你的焰子哥哥说去吧!跟你的骆叔叔说去吧!这里可没人爱看你表演变脸!”晓风对我嗤鼻一笑,他那张不谙世事的脸庞,却写着尖酸刻薄,他真的变了,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的晓风,是我们甩不掉的小跟班,难道真的因为一本札记,就让他改变对我的态度么?那我宁愿吴二爷没有把札记留给我。

我极不自在地坐在沙发里,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留下。我竭力安慰自己,晓风还是个孩子,高考压力很大,心情烦躁很正常,况且是我自己做得不对,自作聪明搞什么资源共享,才会激怒他的,这都是我咎由自取。

僵持了一会儿,晓风消了气,他漠然地说:“骆炀回国了吧!得鱼忘筌啊,回头你见到他了,帮我问问他是不是这辈子打死都不进我们吴家门了?”

我没想到骆炀竟然没来拜访吴家,毕竟他曾经师从二爷,好歹他跟吴家也有师徒缘分。我说:“可能……可能他不知道你们搬家了。”

“屁!”晓风厉声尖叫,“他能知道你家搬家,就不知道我家搬家?这分明是癞狗的鼻子,哪香往哪蹭!”

看到激愤的晓风,我仍然好心相劝:“你别这样说你骆师叔,他前两天还说要教你唱戏呢!可能他刚回国,又忙着打理剧院,所以抽不出空。”

晓风冷哼一声:“得了得了,我要学戏也不学他那派!人面兽心的家伙!”

我狐疑地看着晓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我更多的是心疼晓风,年纪轻轻竟然诸多杂念,未免太任性了些。

在晓风家待了一阵,我便匆匆离开。虽然吴老师和吴阿姨对我热情似火,可冷漠如冰的晓风,让我只想快点离开那栋房子。

在路上,我接到骆炀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涕泪俱下地向我道歉。我本不想接他的电话,但如果不接,那就证明我还没真正的放下。

我淡漠地说:“往事莫提,有事说事。”

他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还在记恨我么?”

我不想多说,他便约我找个时间出来见面吃饭,以表赔罪。我没有拒绝,虽然性情复杂的骆炀会让我感到恐惧,但我绝不会再让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家里,惊喜地发现焰子哥哥和小灰回来了。眼前的小灰还是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好像并未受过任何创伤;但是焰子哥哥满面倦容,沧桑疲惫,眼里也尽是哀伤的色彩。

我理解他现在的感受,所以并没多问,我只想默默地关心他,让他知道,他是有人在乎的,他不是别人口中那只没人管的“秋飞雁”,他不孤单。

焰子哥哥收拾好东西,顾不上休息片刻,就回“渝香子”火锅店上班了。有姐姐在那边罩着,钟老板没克扣他这段休假时间的工钱。

奶奶的病情又加重了,现在她连流食都不能下咽,必须依靠点滴维持生命。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看着我,嘴一张一翕地想说什么。

我把耳朵凑过去,听到的却是一团“咕噜咕噜”的声音。我知道奶奶一定想跟我说话,她是那样喜欢给我讲故事,给我讲九天有多少颗繁星、讲八仙有多少个智囊、讲织女有多贤淑漂亮,讲牛郎有多老实勤快。

现在,奶奶再也讲不出那些故事了。

我不想奶奶看见我难过,就跑到走廊尽头喘口气。经过儿童画室的时候,我看到上次在公园里画“母子连心”雕塑图的那个叫小华的男孩子。他今天气色很好,不像上次那样苍白,两腮泛着阵阵红晕,好像搽了腮红。

他冲他叫了一声:“小华!”

他抬起头来,冲我一笑,那简直就是一张天使般的笑靥!我发誓那是我所见过世界上最纯美的笑脸!他长着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两只黑眸清澈明亮;一对精灵人似的招风耳;短短的刘海轻搭在额前,在逆光下柔软而富有光影质感。

我彻底被那张天使般的脸庞迷住了,直到他问了一声“你是叫我吗”,才将我从陶醉中唤醒。

“哦,是!”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见过你画画,你画得很美……就在下面的园子里……我很喜欢。”

他甜甜笑道:“要是你喜欢,我给你画一幅啊。”

他的童声里掺杂着一股孩子气。我愣了愣:“哦!好啊。”

我走进画室,里面空无一人。想必现在正是游戏时间,其他孩子都在大熊的带领下出去疯狂了吧。

我就像一个模特,任由小华摆布。他让我端坐窗前,窗外是一株高高的夹竹桃,一支柔美的枝条软软地伸进窗口,上面缀着一串粉红色的花。小华吩咐我向窗外侧视远处楼房上那群灰鸽。

小华一边替我画像,一边跟我聊天。他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他的脑袋里有很多光怪陆离的想法,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梦想。

在聊天中我知道他叫连华,河南郑州人,正上高一,因为身患肾炎被迫休学。他的父母听说重庆第一人民医院有位专攻肾病的高学位医生刚从美国最好的肾病研究中心回国,便第一时间将他送来这里求医。

我用余光瞟向专注的连华,他画得认真投入,全然没感觉到我的分心。我们聊完天,他也就画好了,让我看他的成果。

当那幅画展示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震惊了。那是我自己吗?为何眼里全是哀伤,像一片灰色的天空,没有阳光,世界浑浊一片,充满绝望的孤独。

看我难过的模样,连华小心翼翼地问我:“你怎么了?是我画得不好?”

我忍住内心的忧伤,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是,小华你画得太好了,好得让我自己都感动了。”

他坐在我身边,轻声问我:“你把屋顶的鸽子想象成什么?”

对于他这个奇怪的问题,我真不晓得怎样回答。思考了很久,我说:“一颗琥珀。晶莹剔透,无比玲珑,美得令人心动。”

“可为何你眼神忧郁?”连华好像会读心术,让我手足无措。“因为那被囚禁于琥珀里的自由?”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个年仅十五的孩子,眼光却是这样犀利,仿佛能把我的心看穿,洞察一切玄机妙藏,想要隐蔽什么东西都无处可匿,只好**裸呈现在他面前。

我反问他:“那你看到什么?”

“哥哥。”他立刻回答。

我感到震动,并且意外,不知道这两个字于他来讲,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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