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帝王时代 CC女王驾到 天价毒妃:断袖王爷别碰我 逐风流 九焰至尊 武灵天下 妖娆小师妹 死神之bt请滚开 帝君,你家夫人又爬墙了 我的特战队
第三十四章
第五十二章掩卷:《鱼王》读后
翻开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就听到他沉重的叹息。北国的莽原简直是一个谜。黑色的森林直铺到更空旷的冻土荒原,这是一个谜。河流向北方流去,不知所终,这是同一个谜。一个人向森林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这也是同一个谜。河边上有一座巨石,水下的沉木千年不腐,这还是同一个谜。空旷、孤寂、白色的冰雪世界令人神往,这就是那个谜。
这样的谜不仅在北方存在,当年高更脱下明的外衣,走进一张热带的风情画。热风、棕色的土著人、密集的草木也许更令人神往。生命是从湿热里造出来的。也许留在南方更靠近生命的本源?高更也许已经走到了谜底?我们从他的画上看到星光涂蓝了的躯体,看到黑色里诡谲的火,看到热带人神秘的舞蹈,也许这就是他发出的信息?但是这信息对我们来说太隔膜了。提到高更,我又想起《月亮与六便士》,毛姆和阿斯塔菲耶夫一样,感觉到未知世界的魅力,而且发出了起跑线上的叹息。可惟他没有足够的悟性与勇气,像高更一样深入那个世界,但是毛姆毕竟指出了那条界线,比阿斯塔菲耶夫又强了一些。
但是《鱼王》毕竟是本了不起的书。除了给评论家提供素材,它还指出:冷与热有同等的魅力,离群索居与过原始生活有同等的魅力,空旷无际与密集生长有同等的魅力。如汤因比所云,我们生活在阳的时期。在史前阴的时期,人类散居于地球上,据有空间,也向空间学习;杀戮生命,也向生命学习。如今我们拥挤在一起,周围的生命除了人,就是可食的肉类。也许这真的值得惋惜。
道德
正如评论家所指出的,《鱼王》是一部道德章(我认为它不只是道德章)。在“道德”小说中,作家进行道德思辨,又对人物进行道德评判,虽然我喜欢《鱼王》,但我必须承认,其中的道德思辨叫我头疼。
在阿斯塔菲耶夫笔下,他所钟爱的西伯利亚的自然环境,隐隐具有上帝的雏形。这种信仰值得赞美,可惜有时达到偏执的程度,作者对从其他地方来到西伯利亚,又不知爱惜自然环境的“城里人”,有一份不合情理的仇恨,于是字里行间透出讨伐异教徒的意思来。
人
在道德章里,作家对人做价值判断。这种价值判断是颂扬的工具,也是杀戮的工具。作家给正义者戴上花环,还把不义者送上道德的刑台,凌迟处死,以恣快意。在行使这种特权时,很少有作家不暴露出人性中卑劣的一面。在实际生活中,人们处死一个人,还给他申辩与忏悔的机会,而道德作家宣布一个人的死刑,则往往不容他申辩,只是剥夺他一切优点,夸大一切缺点,把他置于禽兽不如的地位。
《鱼王》虽然被评论家列入道德章一类,却没有太凌厉的杀气。在厚厚一本书里,作家只活剐了一个叫戈加·盖尔采夫的,杀法也算不得毒辣。而对盗鱼人柯曼采夫之流,作者只是大加鞭挞,没有举起屠刀,这在前前苏联作家中尤为难能可贵。阿斯塔菲耶夫几乎具有真正大作家必不可少的悲天悯人的气概。
精彩段落
全书最精彩的一章,是“鱼王”一章。盗鱼贼伊格纳齐依奇在江上下了排钩(对于鱼儿来说,这是相当于化骨绵掌的阴毒手段),钩中了鱼王。在收钩时,伊格纳齐依奇(这个恶棍)不小心也纠缠到排钩里,被拉下水去,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这时该恶棍回想起平生所做的恶事,想到其中最卑劣的一件事是凌辱了爱他的姑娘:
他让那唯命是从的姑娘站在陡峭的河岸上,让她转过脸去对着河滩,拉下她身上的厚绒裤,裤子上粗针疏线缝着颜色杂乱的扣子,就是扣子给他的印象比什么都深。
我们也能想象到那条绒裤和那些扣子,这里深藏着多少辛酸!作家的仁厚之处在于叫该恶棍也感到了这份辛酸。虽然他还是把姑娘踢下水去了,但是在最后的时刻,他又想起这些事情,承担了自己的罪孽:
你就让这个女人摆脱掉你,摆脱掉你犯下的永世难饶的罪过吧!在此之前你要承受全部苦难,为了自己,也为了天地间那些此时此刻尚在作践妇女、糟蹋她们的人。
对于做过的恶事,不是靠请求对方原谅来解脱,也不归于忘却,而是自己来承担良心的谴责,这是何等坦荡的态度!这种良知出现在该恶棍身上,又是那样的合乎情理。所以我们可以说:江上的排钩不是道德法庭的判决,而是人性演出的舞台,这两者在学上的分量,真不可同日而语。
沉重的段落
全书中最夹缠不清的段落,要算“黑羽翻飞”这一章开头所写的一群城里人下乡去偷鱼,然后又写当地人有一年为了挣钱,打死了很多的鸟儿。作者用卑劣行为之类的字眼儿形容这类行为,而对当地人的偷鱼和打死少量的鸟儿采取宽容的态度。细查作者的逻辑,似乎仅仅为了餬口的杀戮是可以的,而为了贪欲的杀戮是不可以的。这就让人想起朱熹对“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和“存天理、灭人欲”的调和处理:人要吃饭,是为天理;人要美食,是为人欲。这种议论简直贻人以笑柄。
内容·风格·整体结构
从内容来说,《鱼王》是一本了不起的书,包括了很多优点。一本书只要有足够的优点,就是一本好书,《鱼王》当然是一本好书。但是它也有很多缺点,有些甚至很突出。
《鱼王》虽然被称为长篇小说,实质上是集长篇小说、中篇小说、抒情散、道德议论于一体的东西。其优点是容量非常之大,劣点是结构荡然无存。当然,只要你把一批内容汇编成集,装订成书,它自然就有了一个结构,但我说的不是这一种意义上的结构。我要说的是“条理明晰”、“层次分明”一类的东西。这本书在局部不缺少这种结构,但在整体上是根本没有的。在此提出一个设想,请熟读《鱼王》的读者思考:假如全书纯以阿基姆的经历为线索,砍去若干章节(黑羽纷飞),是不是能够组织得更好一点?
掩卷之后
掩卷之后的议论不局限于《鱼王》,但是仍由《鱼王》而起。从初读《鱼王》到这次再读《鱼王》,已经有六年左右,我对它的兴趣并未减退,这样的书并不多,拿破仑曾云:世间一切书中,我偏爱以血写成者。此话颇有道理。
用我的话来说,世间一切书中,我偏爱经过一番搏斗才写成者,哪怕是小说(虚构类)也不例外。这种书的出现,是作家对自己的胜利,是后辈作家对先辈作家的胜利,是新出的书对已有的书的胜利。
这种胜利不能靠花拳绣腿得来,也不能靠诡异的招数、靠武林秘籍、靠插科打诨得到、而是不折不扣地比拼内力。《鱼王》的魅力在于作家诚实的做人态度,对写作一道的敬业精神,抒情时的真诚,思辨时的艰苦,而不在于他使用了“象征主义、自然主义、意识流一类方法”(评论家语),所以我把它列入了不可多得的好书之列。
第五十三章萧伯纳的《巴巴拉少校》
萧伯纳的剧作《巴巴拉少校》是萧翁的精彩之作,新中国出的两种萧伯纳戏剧集都收了。如果哪个热爱学的人没有读过,实为一大憾事。青年人一般爱读小说不爱读剧本,我也如此,但是萧伯纳的剧本与众不同,不可不读。
《巴巴拉少校》剧情不算复杂,讲的是本世纪初一个军火大王安德谢夫如何解决他的继承人问题的故事。一般来说,军火大王名声不好,安德谢夫的名声尤其糟糕。资本家做缺德事时总要标榜些礼义廉耻,可是安德谢夫却言行如一,他自称“绝不要脸”,弄得声名狼藉。他的妻子薄丽夫人有心让儿女斯泰芬和巴巴拉继承他的生意,可是斯泰芬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个上流人,讨厌他爹的那股下流气。巴巴拉的问题更复杂:她加入了救世军,诚心诚意地爱上了救灵魂的事业,干脆把她爹看成个混世魔王。而安德谢夫本人恰恰是反对儿女继承祖业的:安德谢夫一家世世代代都不由亲生儿女继承,而是从大街上拾个弃儿当继承人,这一位安德谢夫也是这么想。安德谢夫并不是拘泥于这个古怪传统,而是要挑一个没受过正统教育毒害的人。其实受过正统教育与否还在其次,主要是要找个像他一样不要脸的人。他对斯泰芬评价甚低,可是却喜欢巴巴拉。为此他收买了救世军,揭露了救灵魂的虚伪,又邀请巴巴拉和大家一起到他厂里去参观。混世魔王的工厂精彩无比,连斯泰芬都倾心不已。这时忽然巴巴拉的情人柯森斯教授异军突起,跳出来宣称自己是个弃儿,通过了“绝不要脸”的考试,被安德谢夫接受为继承人。
全剧不但妙趣横生,而且蕴涵着丰窗的思想内容。其中最有力的一笔是剧中人围绕“明辨是非”问题发生的戏剧性冲突,读来耐人寻味。
第三幕。薄丽夫人要安德谢夫接受斯泰芬为继承人,可是斯泰芬坚决不肯接受这个肮脏的造大炮的生意。安德谢夫很高兴。他打算给儿子找个好职业作为补偿。他向斯泰芬建议了下列职业:学艺术、哲学、陆海军、宗教、律师、戏剧,斯泰芬声称一概干不来。安德谢夫只好问他的儿子:“你能说说你长于什么或是爱好什么吗?”
斯泰芬:(起立,目不转睛地瞅着他)我会明辨是非。
安德谢夫:真的吗?怎么!没有做买卖的才能,对于艺术无兴趣,不敢碰哲学,却知道辨别是非的秘诀!这是考倒一切哲学家、难坏一切律师、搞昏一切商人、毁灭大多艺术家的一个问题呀!哎,先生,您真是个天才,圣人中的圣人,人间的天神!而且年纪只有二十四岁!
接下去安德谢夫又说:“拿救世军那个可怜的小姑娘珍妮·希尔来说吧。你要是叫她站在大街上**、讲地理、讲算术,甚至叫她讲交际舞,她都会认为你是开她的玩笑!可是她决不怀疑她能够讲道德问题、讲宗教问题。……”
真的,论起明辨是非,儿童仿佛比成人强,无知的人仿佛比聪明人强。这真是个有趣的现象。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接受一个伦理的(或宗教的)体系比接受一个真理的(或科学的)体系要容易得多。一个伦理的体系能告诉人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简单明了。人们能够凭良心、凭情感来明辨是非。斯泰芬可以指出造大炮是残忍的,可以指出做买卖斤斤计较是下流的,世界在他那里是无比简单的,是非都写在每件东西上,写在每一个人脸上。世界上绝不存在一个能把他难倒的难题。
说来惭愧,十几岁的时候我也是斯泰芬一流的人物。那时我也会明辨是非,我甚至能说出:光明是好的,黑暗是坏的;左边是好的,右边是坏的;东边是好的,西边是坏的等等。所差的是斯泰芬能说出下列一些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