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七章 3

第七章 3


乱世清欢 官道 烈火如歌2 请原谅我 一代雄主宋徽宗 幻兽物语 藏剑传说 未解密的诡异档案 此情成灰 大明政客

第七章 3

“你放开我!”岳勇大喊一声。

“哟,哟!今天要把你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崔林仗着他是大同学,真的要把岳勇放翻在地。

“你……”岳勇用肩头使劲向崔林前胸一顶,崔林叫了一声,捂着前胸,后退了好几步。他一下子变了脸,从桌上摸过一个盛菜的碗,呼地一声就向岳勇头上砸去。

岳勇头一偏,碗摔在墙上,碎了,菜汤洒了一地。岳勇转身走出饭堂。

“你往哪儿跑?”崔林从后面追过来,那另外两个初三的同学也追出来了。

“你个鬼崽子!”崔林边骂边向岳勇扑来。岳勇也不躲闪,身子向下一蹲,一下子把崔林抱了起来,咚的一声,把那个比他高出一头的大同学摔在了地上。“揍他!”

随着喊声,那两个初三学生都过来扭打岳勇。岳勇挥拳打退了一个,另一个又被他拦腰搂住,还是刚才那个办法:用力一扳,又咚的一声放翻在地上。

这三个学生,从来都是横行霸道惯了的,怎肯吃这样的亏。崔林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照着岳勇头上就扔了过去。岳勇闪过那块石头,见崔林又向他扑来,他退了两步,弯腰把刚才崔林打他的那块石头拿在手里,当崔林离他还有两步远的时候,他一抖手,那块石头直奔崔林的面门,又快又狠,崔林躲闪不及,只听哎哟一声,那崔林的额头、鼻子,全血流如注……

“哎呀……”那两个初三学生大叫着,不敢接近岳勇。

饭堂里的学生都跑出来了,有人跑去报告老师。“快送医院去!”有的学生咋呼着。崔林支持不住,一下子栽倒在地上,他的脸被血染得模糊了。

那两个初三学生,说去找地排车,分头跑去了。那是个动乱的年头,老师们大概是害怕招惹麻烦,没有一个到场的。

围观的同学,似乎并不同情受伤者,他们都逐渐地站得远了,在一边嘁嘁喳喳,议论着刚才的是非,但是没人来过问岳勇。

岳勇气喘吁吁,默默地坐在旁边的石台上,他既不害怕,也不后悔,倒觉得胸中的一股闷气宣泄了一些。

两个找地排车的初三生空着手回来了,他俩见崔林不住流血的脸,吓得腿都软了,转悠了一下,又想走。

“你俩站住!”岳勇站起来,向那两个初三生喊了一声。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全站下来。

“你两个人背他上医院!”岳勇像是给两个人下命令。

其中一个说:“背不动,我去喊医生!”拔腿就走。另一个什么也没说,跟在后边慌张地走去。

“救救我啊……我求求你们啦!”崔林的手无力地动了动,他想捂着流血的面部,但是抬不起手来,那血已把地上的土染红了。“不要让我死啊……”他可怜巴巴地乞求着。

岳勇走到崔林的身边,他看着那流血不止的面部,想了一下,先用牙咬破了自己的衣袖子,然后用力一扯,撕下一段来,又把它撕开,把崔林的脸紧紧地裹住,缠结实,然后说:“挺住!”他弓下身子,把崔林的两只胳膊拉在自己肩上,两只手托住崔林的两条腿,背起那个称他为孔老二的大个同学,直奔县医院跑去……

自从与同学打了一架之后,岳勇在学校里出了名了:力气大,跑得快,敢做敢当。那时候,全国上下正在批孔,能打会闹的人,是没人敢管的,岳勇打伤人,白打。如果岳勇再会造反,他也许会成为英雄的,可惜他不懂这一套,所以依然是穿着缺了半截袖子的肥大上衣,混迹在学校的底层。不过,他变得更沉默,对人更冷淡了。

前两年,学校里上学还是比较正规的,一到了批孔的时候,认真上课的老师都成了儒家,也就没人再认真教书了。学生们得了清闲,岳勇在学校清理儒家书籍时,捡到了一部《岳飞传》,他便整天地阅读这部小说。

枪挑小梁王,好!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棒!直捣黄龙府,痛快!岳勇沉浸在岳飞的忠勇行为里,为有这位岳姓的祖先而自豪。他把岳飞的《满江红》抄在小本子上,有时一个人跑到一块空地上,低低地背诵着:“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他的确有一腔愤怒。寄居在姑姑家里,没有母爱,没有父爱,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有一个同情自己的女同学,还投井死了!人世间,怎么这么无情呢?那大同学欺侮我,那有钱的同学用白眼看着我,那些女同学远远地躲着我,我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吗?我原不管这些,只想吃些苦,读些书,长大了能够像岳飞那样精忠报国,可现在,读书也不好了,孔子他是提倡读书的,可是个大儒家,要受批判,满墙上全贴着他的大字报!十三岁的岳勇,有苦无处诉。

他喜欢孤独,常常一个人跑到小河边去独坐。因为他不爱答理别人,所以同学们也不接近他。最近,县里举行运动会,学校也派许多选手参加。老师和同学们放着课不上,每天都到体育场去观热闹,而岳勇对热闹的地方不感兴趣,一次也没到体育场去过,最后决赛的一天,全校师生又都去了,只有岳勇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看《岳飞传》。

“岳勇!”同公社的同学欧阳民气喘吁吁地跑进宿舍。

“干什么?”岳勇从**坐起来。“快去,快去!”欧阳民拉着岳勇,“刘校长要我来喊你。”

“喊我干什么?”岳勇觉得突然。“叫你去参加一千五百米赛跑!”欧阳民有点急不可待。

岳勇又躺倒在**。

“哎,你快起来去呀!”欧阳民使劲地拉岳勇。“莫要拿我开心喽!”岳勇推开欧阳民的手,“为啥要我去赛跑?”

“临时出了事了!”欧阳民说,“原来这一千五百米是秦老师跑的,他到了场上,肚子疼,说是盲肠炎,不能跑了!”

“不能跑就不跑嘛,干吗来抓我?”岳勇表现出反感。

“是这么的。”欧阳民解释说,“要是这个项目没有人参加,总分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是为学校争光荣的,当场体育老师推荐了你,说你准能跑得好。”

“体育老师推荐的我?”

“啊,他说你跑得好,刘校长就让我来喊你。”

岳勇摇摇头,又要躺下。

这时崔林跑来了——他自上次被岳勇背到医院后,把岳勇看成心目中的英雄,分饭时总是给岳勇的碗里多添饭,平日里对岳勇也是敬让三分。岳勇也是个讲义气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算你是个朋友。

“走,走,这一千五百米,非你不行了!”崔林拉着岳勇。

“不行,我不行。”岳勇摇着手。“怎么不行,你背着我跑了三里多路的。”崔林说,“他们还说你能和自行车赛跑的。”

“我不去给人看笑话。”岳勇还是不愿去。“我背着你去!”崔林说着要把岳勇往肩上背。“莫背,莫背,我去……”岳勇无可奈何地跟两个同学奔到了体育场。

到了体育场内,岳勇的心动了。看台上观众们热烈的鼓掌,体育场内运动员们努力的拼搏,使岳勇感奋起来,他身上热血滚滚,跃跃欲试。但是他看到场内的运动员们都穿着漂亮的运动衫裤,他忽然自惭形秽,转身要走。

“你莫走呀!”刘校长拉住了岳勇,“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一个同学手里拿着一张写着号码的纸块,兴奋地跑来:“岳勇,你的号码:3021。”

岳勇看着那纸上的号码,看着刘校长焦急的面孔,又看看自己的穿着,不觉苦笑了一下。

刘校长明白岳勇的意思,他转身向其他几个运动员说:“你们,谁把运动服和鞋脱下来,让岳勇穿?”没有人应声。岳勇的脸红了。

刘校长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答腔。岳勇脸上的红褪了,他冷冷地说:“校长,我不用换衣裳,我不懂比赛的规矩。”

刘校长以为岳勇又要走,便拉住他说:“你别走,我让人给你去拿套衣裳……”

岳勇摇摇头说:“不用,穿什么样的衣裳跑了都算数吧?”

刘校长说:“都算的。”岳勇说:“你告诉我,怎么赛吧。”刘校长说:“先点名,按号码站在路道上,然后一个人喊:各就位,预备,就弓下腰,再听见枪响,就向前跑……”校长还没交待完,就听广播喇叭里已响着:

“现在,一千五百米预赛点名……”

“快去吧!”拿号码的同学,用别针把号码别在了岳勇的背后,“点名了!”他拉起岳勇就往点名处跑。“3021,岳勇,县一中……”广播的声音把观众的眼光吸引到跑道上来。当人们看见第二跑道上的岳勇时,全哄笑起来。

“哟,一中从哪儿弄个济颠和尚来呀?”可不,岳勇的头是剃光的,肥大的上衣像和尚的僧袍。

“哎,瞧,那济颠还穿双破草鞋哩!”

“莫看穿破草鞋,他可会遁法哟,一跺脚就飞到前边去了!”

看台上人们的嘲笑,岳勇也能听到一些,他的头脑轰轰的,后悔到这个场合来,可是已经站到起跑线上了,想回去,也不可能了。“各就位,预备!”

在裁判员的口令声中,其他几名运动员都弓下腰做好起跑的姿势,可是岳勇把刚才刘校长交待的话忘了,他还愣愣地站着。

裁判员看着走神儿的岳勇,很不高兴,他击响了手中的枪:叭!

各跑道上的运动员听见枪声都冲向前去了,刘校长和同学们急得高喊:“岳勇,跑,快跑啊!”

岳勇这才想起该跑了,他顺着白线去追那几个跑在前边的运动员,这时人家已经越出十来米了。

第一圈跑过去了,岳勇还是落在后面。

第二圈跑过去了,岳勇跑在了最前头。

掌声在四周的看台上响起了。

跑到了第三圈,其他几名运动员已被岳勇远远地甩在后面,他觉得脚上的破草鞋不跟脚,干脆,两脚一甩,草鞋扔到了一边,光着脚在跑道上飞奔。

爆发了更狂烈的掌声,人们高喊着:“加油!小孩,加油!”

跑了多少圈了?岳勇已经记不清了,后来他听到一声哨响,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拉起一根红线。呀,这是干什么?岳勇怕把线闯断了,他飞跑几步,到了红线跟前,把头一低,从红线下钻过去了。

“哈哈哈……”看台上传来善意的欢笑。岳勇被迎头过来的刘校长和同学们拦住:“到了终点了,你第一!”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跑了个第一。就在那时,被业余体校的鲁老师看上了,他让我上了业余体校,参加了正规的训练,直到这次参加了省运动会……”岳勇向坐在他对面的三位记者倾诉了个人的遭遇。

“不简单,你真不简单。”一位记者听完岳勇的诉说,不胜钦赞,“你这种坚忍不拔的精神,表现了我们民族的高贵品质,可以说是在逆境中磨炼出来的优秀选手。”

在赞美声中,岳勇并不感到多么欢乐。另一个记者是位女同志,在岳勇讲述身世时,曾多次流过泪。她对岳勇的命运似乎更加关心,她问:“这一次,省运会上,一千五百米,你又跑了第一,下一步,你又要干些什么呢?”

“听鲁老师说,省里要我参加集训,准备参加第四届全国运动会。”

女记者笑了:“以后在省的训练场上,可以经常见到你了。”

岳勇摇摇头:“我要回山东去。”

“去看看你父亲?”

“不,去看我母亲。”

“母亲?”三位记者都十分惊异,“她不是……”

“她没有死。”岳勇强忍着,不使自己哭出来,“她在山东我姥姥家的县城里当工人。”

“怎么你父亲向你说,她……”

“那是骗我的,我那时候太小,就信以为真了。”

三位记者互相交换了下眼色,那女记者试探着问:“你可以把这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吗?”

岳勇沉默了一会儿:“你们不能写到报上去,我不愿别人拿我们家里的事当笑话看。”

“我们绝对不在报纸上登。”三位记者全下了保证。

岳勇转身走到更衣室里,从他的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把信交给那位女记者:“这是我弟弟来的一封信。”

女记者又有点惊异:“你的弟弟?”

“就是四岁时和我分开,跟了我母亲去的岳军。”

“他怎么突然给你写信呢?”

“你自己看吧!”

女记者展开了信纸:

岳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