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3
一枕贪欢:官少的小娇妻 开门见夫 总裁强娶豪夺:醉爱是你! 月光下魔语 穿越之捡个教主当媳妇 腹黑宝宝失忆萌妈 龙王 晨辉战神 明郑之我是郑克臧 古炉
第六章 3
“我跟你,就没享过一天福,丢下家里一摊子,你跑到县里去……”妻子哭开了,年纪大她八岁的程茂海不敢再说。
过了一会儿,程茂海又劝:“给小勇买件衣服吧,他穿的那衣裳太小了,邻居们看了都笑话的!”
“我就是要别人笑话,笑得他不敢出门,他就不去上学了!”
夫妻俩在屋里说话,在院子里的小勇都听见了,他真想摸起块石头扔到屋里去,但一想:还是别闹得太僵了,要在这儿上学,就得依靠她。屋外,圈里的猪叫了,岳勇端起猪食去喂猪,他准备和好。
但是,岳勇的和好行动并没有感动姑姑,直到九月一号学校开学了,姑姑一分钱也不给。报不了名,上不了学,岳勇都快急疯了。他想找姑父商量,姑父又到县里上班去了。
“姑姑,让我上学去吧!”岳勇开始哀求了。“不行,不上!”姑姑斩钉截铁。她要固守战线,心想:你抱我被于踩在泥坑里我就屈服了,以后我还怎么管你!
岳勇说:“都开学三天了,再不去报名,学校就不要了!”
“不要正好!”
岳勇的火儿上来了,他把眼一瞪:“你给我钱!”
“没有,一分钱也没有!”姑姑也大瞪着眼。“哼!”岳勇不再说什么,迈步就往姑姑住的屋里
闯。
“你要干什么?”姑姑伸手来抓岳勇。
岳勇用膀子一抗,把姑姑撞得老远。他不顾姑姑大声吆喝,进到屋里,弓身钻进床底下,伸手把一只雨鞋拿出来。可是当他把手伸进雨鞋时,他愣住了,雨鞋里空空的,那个纸包儿不在了!
“好啊!”姑姑咬牙切齿,“你,你……”她顺手抄起一根棍子,直奔岳勇扑来。
岳勇见棍子奔自己身上打来,顺势一躲,飞身跑出屋子。他见姑姑又举着棍子追过来,便把牙一咬,跑到墙根前,顺手把柴刀操在手里。
“啊……”姑姑后退了一步,她没料到,每天指使这孩子上山砍柴,他也会举着柴刀对人!这孩子有两臂好力气,刚才那一膀子已把她撞得好远,这会儿若要上前,那可是自讨苦吃。她大喊起来:“快来人呀,杀人了!”
山村里,各家各户住得很分散,但姑姑的大喊,也叫来了一些邻人。那些老老少少全围在了门口,没有进来拉架的,倒是有人嘻嘻哈哈站在那里看热闹。显然,同情是在岳勇那边。“你把刀放下!”见门口站着些人,岳美云大起胆子来了,她厉声向岳勇喊着。
岳勇不动,握着刀,瞪着眼,那气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要造反呀!”岳美云又大喊着。“把钱给我,我上学去!”岳勇气咻咻地说。“不给,一分钱也不给!”岳美云是铁了心了,“你走了,谁给我打猪草,谁给我喂猪,谁给我砍柴,谁给我烧水,淮给我带孩子?”
“你让我上学,每天的活儿,我全照干。”岳勇许下了愿。
“到学校,一趟就是十里!”
“我跑。”
“一天到晚,光在路上跑了,那能上什么学?”
“能上。”岳勇肯定地说,“全校一共只录取八个,我一定要去。”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小勇哎,莫上学了,你走后没人干活,要耽误你姑摸纸牌的。”
又一个人说:“莫要跟她要钱嘛,让你爸直接把钱汇给你!”
是啊,每月有十元钱,三十斤粮票,哪儿还不能住?岳勇的眼前亮了,他已经不是七岁八岁了,十二岁的岳勇可以自立了!他想到这里,把柴刀向裤腰带上一别,大声向姑姑说:“你别靠近我,你过来,我就杀你!”
岳美云被这突然的举动惊呆了。她见岳勇跑到厨屋里拿出一条麻袋来,噌,噌,噌,顺着梯子,爬到放米的竹楼里去。她惊叫着:“你要干什么?”
岳勇站在楼门口说:“你要上来,我就杀你!你拿我的粮票买的大米,我带走!”
岳美云气得直跺脚,可是又不敢上竹楼,只是在下面喊叫,邻居们谁也不来帮她。
过了一会儿,岳勇右手拿着刀,肩上背着半麻袋米,气呼呼地下了竹楼。
岳美云见岳勇拿着刀,只敢指手画脚地喊叫,不敢靠前。
岳勇到厨屋里拿了几个苞谷饼,又到自己睡的**拿起书包,背着米袋就向门外走。
“你往哪里去?”岳美云从后面拉住了麻袋。岳勇回身举起刀来:“你放开!”岳勇凛然地:“我去上学!”邻居们有意地挡住岳美云:“那孩子正在气头上,莫拦他啊,那柴刀……”岳美云气得乱跳。
趁邻居们拉住岳美云的机会,岳勇背着麻袋,大步向山路上走去。
公社小学在一个叫桃花屯的街西头,有两个高小班,全是五年级。学校外有一道不高的围墙,校门口坐着传达员周老头。
已经是上到第三节课了,传达老周见到一个孩子背着一个麻袋,满头大汗地往学校里走。
“哎,你是干什么的?”老周喊住那个背麻袋的孩子。
“我来上学。”那孩子身子被压得倾斜着,操着一口不纯的乡音。
“上学?”老周没见过有这样来上学的,又问:“你是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我是黄花溪的,叫岳勇。”岳勇放下背上的麻袋。
老周从头到脚地看了看岳勇:又脏又长的头发,黑黑的脸,过短的旧上衣和提到小腿上的裤子,一双沾满灰尘的双脚。
“我本来三天前就该来报到的,来晚了。”岳勇对于老周审视的目光,有些发窘。
“你这麻袋里背的是什么?”老周用手摸摸麻袋。“背的米。”
“喔唷!”老周吃惊了,“这有四五十斤呀,你从黄花溪背来的?”
“嗯。”
“你多大呀?”
“十二岁。”
老周不再问了,他提起麻袋的一角:“来,我帮你抬,去见何主任。”
岳勇提起麻袋的另一角,跟着老周来到教员办公室。老周向一个四十多岁的男老师说:“何老师,来个上学的。”
“上学的?”何老师从坐位上站起来,他看着蓬头赤脚的岳勇,又看看那沉甸甸的麻袋,有些怀疑地:“来上学?”
“哎,这孩子才十二岁,背了这半袋米,从黄花溪到这儿,十来里路哪,真不容易!”老周说罢,又到大门口去了。
“开学前,你报到了没有?”何老师问岳勇。
岳勇说:“没有。”
“为什么不来报到呢?”
“我姑姑没让我来。”
“你拿你们学校的介绍信了吗?”
“没有。”
“哎呀,这不好办呀,你们家里大人不让来,又没有学校的介绍信,不能收你呀。”
岳勇的脚一软,一下子坐到了麻袋上。何老师去翻一个纸夹,在里面的纸上查看了一下:“你们黄花溪小学,是报来了你的名字。”他看了下坐在麻袋上的岳勇,“因为你没来报到,已经除了名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岳勇的眼中流下来。“你也不用哭了。”何老师安慰岳勇,“因为你不来报到,我们就安排别的学生了,两个班都坐得满满的了。”
“我坐在边边上听课也行。”岳勇抽抽咽咽地说。
何老师说:“连个坐的凳子也没有啊!”
“我站着听。”岳勇擦去脸上的泪,不再抽咽了。
何老师很感动,他本想收下这个学生,但他看到这孩子背着米袋,脸上手上都那么脏,身上穿的衣裳又短又破,估计到这孩子在家中的位置,预料到收下来也难持久,对着岳勇,又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是怎么跑来的吗?”岳勇本想做出个刚强的样子,谁知这句话刚说出,便哇地大哭起来了。
“哎,莫哭嘛,莫要哭嘛!”何老师想再问问清楚,可是岳勇哭得厉害了,连话也说不清了。
岳勇确实伤心啊!他的背上还流着汗,他的腰还发酸,那沉重的麻袋似乎又压到他的身上,他又弓着腰吃力地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好不容易来到学校了,老师又说没报到,不收了!当!当!下课钟响了。
办公室里又进来几位教员,他们全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那个坐在麻袋上痛哭的孩子。
当何老师简要地说明这孩子的来历时,老师们全都感动了。
五年级二班班主任魏若兰是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她从自己的提兜里掏出一条毛巾递到岳勇手中:“莫哭,把脸上的汗擦一擦。”她说擦汗,而没说擦泪。
岳勇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两下,待他的眼睛落在毛巾上时,他又愧又悔:一条干净的毛巾上落下明显的灰痕。他忙站起来,想去找水冼。
魏老师说:“没关系。”她扶岳勇坐下,“你背这些来,能背得动吗?”
“背得动的。”岳勇说,“我每次上山打柴,也要背好几十斤的。”
“噢!”魏老师看岳勇两肩微向前倾,后背有些驼起,她的心头有些发颤。她问:“你背这些米来做什么用呢?”
“用它交学费,剩下的我吃。”岳勇又低下了头,尽量地不使自己再哭出来。
“要是吃完了呢?”魏老师又问。“给我爸爸写信,他下个月给我寄钱和粮票来。”接着,岳勇把他在姑姑家的情况,以及这次跑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魏老师说:“既然你姑不让你上学,你为什么还非上学不可呢?”
岳勇说:“小时不上学,长大了,没本事做事呀!”
魏老师说:“你这样,是要吃许多苦的。”岳勇谠:“什么苦,我都吃得,我不怕。”魏老师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她带来一个女学生,指着岳勇问:“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们黄花溪的岳勇。”这个女学生是王淑惠,她走到岳勇面前,问,“你来了?”
“嗯。”岳勇点了下头。
“他跟他姑吵了架,自己背着米,从黄花溪跑来的。”魏老师向王淑惠说。
王淑惠看着岳勇身下的米袋,她蹙了蹙眉,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把脸转过去,伏到墙上,呜呜地哭起来了。
魏老师向何老师说:“何主任,把他收下吧。”何主任说:“两个班都满了,没地方了。”
“放在我那个班吧。”魏老师说,“加一个座位。”何主任说:“连个坐的东西都没有呀!”魏老师看了看自己办公桌前的方凳:“就先坐我的吧。”
何主任感动了,可是他又想到一个难题:“他到哪儿去住呢?”
魏老师想了一下:“我那个宿舍里,黄老师没来,我住她的床,让这孩子把我的床搬到外间,暂时在我那儿住一下。”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都鼓起掌来。魏老师向岳勇说:“这麻袋的米,先交到伙房去,你跟我来。”
岳勇站了起来,他为自己庆幸:遇到好人了!遇到好人了!
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岳勇过上了好日子。魏老师带岳勇到理发铺把头发理了,要他打两盆水把身上洗了,魏老师还把自己穿的一双半新的黑布鞋送给岳勇穿,岳勇显得整洁了。
岳勇拿着老师的饭票在食堂里打大米饭吃,他不再吃那带有石灰味的苞谷饼了。晚上,他可以在魏老师的桌子一边温习功课,也不用再熬夜煮猪食了。那张单人**有清洁的被子,盖在身上那么舒适,岳勇连做的梦都是好梦。
岳勇在梦中梦见了妈妈,妈妈是笑着的,她的头发没有盖在脸上,脸也不是苍白的,眼睛里也没有泪。妈妈微笑着,慈祥地望着小勇,而且那面目是清晰的,没有那灰头发的脸来混淆她。妈妈,我又见到你了!
“睡吧,好好地睡吧!”当岳勇欢喜地叫起来时,他觉得被人摇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魏老师站在床边。他忙闭上眼,又去寻找刚才的梦……
岳勇在班里,虽然仍然坐在最后,但是没有同学耻笑他,他背米求学的事迹,赢得了同学们的同情与尊敬。
王淑惠有一个姨住在桃花屯,她寄居在姨的家里。她和岳勇不在一个班里,但是每天上学都能相见的。
妈妈十分疼爱王淑惠,到祧花屯赶场时,卖了鸡蛋,妈妈交给王淑惠一元钱。
“阿妈,我不用钱。”淑惠不愿要。“留着吧,自己想吃点什么,就买点什么。”阿妈把钱塞给女儿。
可是,淑惠不会花钱,那一元钱存在她的衣袋中,连同往日存下的,已有一元八角了。
现在,王淑惠站在供销社的柜台外面,她的眼睛在那些处理品的衣服中移动着。
一条蓝布裤子上面标价一元七角。“我要那条裤子。”王淑惠指着那标价的裤子说。售货员看了下王淑惠,笑着向她说:“那是男孩子穿的。”
“就是要男的。”王淑惠说着把一元七角钱放在柜台上,她的心评评跳,希望售货员快点把裤子给包上。
售货员从货架上取出裤子用纸包上,王淑惠把它塞进书包,迅速地走出了供销社。
晚上,岳勇在魏老师宿舍的桌子一头演算习题,忽然屋门被推开,一个人轻轻走进外间屋。当魏老师和岳勇转头看时,一个小人影儿跑走了。
“谁呀?”魏老师走到外间,探头向门外看了下,那小人影儿已跑得很远了。她觉得有些奇怪,再一看岳勇睡的**有一个纸包,她打开纸包一看,原来是一条蓝布裤子。她明白了。
“刚才是谁来的?”岳勇也走到外间。
“是一个同学,给你送来一条裤子。”魏老师把裤子递到岳勇面前。
岳勇一下子愣住了:“是谁呢?”
魏老师把那裤子在岳勇身上比量一下:“长短正合适。”
“我不要。”岳勇摇摇头,“不知是谁给的,我不穿。”
“这是人家一片好心,你不穿,对不起人家。”魏老师对于刚才那个送衣服而不愿让人知道的同学,甚是钦佩。
岳勇走到门外,想能看到那个送裤子的人,但是外边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他仰起头来,看那天上一颗颗闪亮的星,心想:总不会是天上的什么仙人给我送来的吧!
第二天,岳勇穿着蓝布新裤上学校,他总想找王淑惠问问,可是王淑惠老躲着他。
中午放学的时候,岳勇在校门口截住了王淑惠,他直截了当地问:“昨天晚上是你送给我这条裤子吗?”
王淑惠的脸红了一下,摇摇头。岳勇再要继续问时,王淑惠头一低,走去了。岳勇痴痴地站在那里,直到王淑惠的背影望不见了,他的眼睛还望着那街的深处……突然,岳勇的脸上变了色,他看见街头上一个女人向学校这边走来,从那胖墩墩不高的身形看出,这个人是他的姑母岳美云!怎么办?岳勇转身跑进学校。
岳勇躲进了教室,心想:只要姑姑见不到我,就没事了。谁知过了不久,他便听到院子里岳美云大喊大叫起来:“你们把他交出来:他在家里抢了米跑出来的,叫他跟我回去!”
何老师说:“岳勇说,他爸爸是每月寄钱寄粮票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孩子上学。”
“上学也不到你们这儿来上,你这里有个女的,拐了我的侄儿!”
“你莫胡说哟,是魏老师见他没个住处,才收留了他的。”
“什么收留,一个房子里住,什么事办不出来?不要脸,我们那孩子还小哪!”
岳勇在教室里呆不住了,他冲了出来,指着岳美云:“你真坏……”
岳美去一见岳勇出来了,她的脸上马上堆出了笑:“哟,小勇呀,我来接你回去的。”
“我不回去!”岳勇气得满脸通红,“你快走吧!”
“跟我回去吧。”岳美云还是带着笑,“你姑父说,送你到县里去上学。”
“我哪儿也不去。”岳勇瞪着眼,“就在这儿上。”
“还轮不到你当家!”岳美云变脸了,她过去一把抓住岳勇,“快跟我回去!”
“不!就不!”岳勇用力一甩,大概是用力大了一些,岳美云顺势向地上一倒,大喊起来:“你要是不回去,我就躺在这里不走了,我到你教室里闹,谁也别上课了!”
旁边站着的老师和同学,都摇头冷笑。魏老师走到岳美云身边:“哎,你起来,起来!”岳美云折身坐在地上,并不站起来,她斜着眼问:“干什么?”
“走,到公社说理去。”魏老师严肃地向她说。“有什么可说的?你们把我的侄子骗在这里!”岳美云坐着不起。
“你虐待儿童。”魏老师说,“要治罪的。”
“哎哟,老师哎,莫冤枉人嘛,他是我亲侄儿,我为啥虐待他呢?”她站了起来,面向魏老师,“老师哎,我必须把我的侄儿带回去,这里有个女的,看上我那个侄儿了,把他藏在她的房子里,干坏事哟;我……”岳美云还要往下说,忽然觉得身子被人猛撞了一下,她定睛看时,是岳勇狠狠地冲向她。“你……”她指着岳勇。
岳勇愤怒地指着岳美云:“你别诬赖人,我上公社告你去!”
公社里正在开“大批判会”,人们都聚集在一间房子里。岳勇找来时,没人理睬他,而且有两个人往外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