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六章 1

第六章 1


我的美女老婆们 至尊医师 我的老公是僵尸 祸水重生:神女凰妃要翻天 逍遥战神 狂侠天娇魔女 虞家小姐 电影世界逍遥行 双面娇妻 冠军万

第六章 1

“你为什么又迟到了?”正在上课的老师望着汗流满面的岳勇。

岳勇低低地说:“家离得远。”

“既然知道离得远,就要早起、早吃饭嘛!”老师训斥着。

岳勇低下头,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座位在靠后门的地方,因为他自己觉得身上脏,向老师要求,自己一个人坐在最后面。

可是,有几天,岳勇连人也不到了,他的座位上空空的,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淑惠,你到岳家去看看,岳勇怎么好几天没来上学了?”钟老师向一个女同学说。

王淑惠的家也是住在黄花溪的,下午放了学,她来到岳美云的家,见岳勇的姑姑正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在堂屋里玩纸牌。她问:“岳勇在家吗?”没有人回答她,她就自己走到做饭的厨屋里。

嚓!嚓!岳勇双膝跪在一个方凳上,两手吃力地在切一个很大的老南瓜。

“岳勇!”王淑惠在背后喊了一声。

岳勇回过头来,两眼失神地看着王淑惠,仍然跪在方凳上。

“你怎么几天都没去上学?”王淑惠问。

“我的脚让刀砍了,又让开水烫了。”岳勇转动下身子,坐在了方凳上,把脚伸了起来。

“哎呀……”王淑惠惊叫一声,她见岳勇的右脚面上凝着一道很长的血痕,左脚面上红肿着,几个地方脱了皮,一些黏液向外渗着:“你的脚是怎么搞的?”

“这只脚,是剁南瓜时,刀掉下来剁的。”岳勇伸过右脚,“就是做猪食,剁的这南瓜。”他指着案子上正在剁的南瓜,“瓜皮太厚,我力气小,用两只手砍,瓜一滚,就把刀碰掉了,落在我脚上。”

“啊……”王淑惠又指着那只左脚问:“这只呢?”

“向锅里倒南瓜的时候,开水一下子漫出锅来了,我手里端着一大盆南瓜,一下子躲不开,那开水就泼到我这只脚上了。”岳勇的脸上重复着被烫时痛苦的表情。

王淑惠蹲下来,她仔细地看着那两只受伤的脚:脚底下有很厚的茧,脚踝上有很厚的灰,一只脚面有刀痕,一只脚面有烫伤。她常常看着这位同学光着这两只脚在山路上奔跑:去上学,去砍柴,去打猪草……可是现在,他已经伤到不能行走了,还跪在这里,用力切南瓜,而他的姑母,却安闲地坐在堂屋里与人家摸纸牌。这个小姑娘哭了,她直起腰来,拿起案子上的菜刀,用力地向南瓜剁去。

“你莫要剁南瓜。”岳勇抓住王淑惠的手。“我帮你刴。”王淑惠认真地说。岳勇说:“我五天没到学校去了,你把这五天上的课,帮我讲讲吧!”他指着王淑惠带来的书包。

王淑惠的眼睛让泪水模糊了,她迅速地打开书包,从中取出书来,呜呜咽咽地给岳勇讲这几天上的课……

钟老师说这是奇迹,经常迟到和缺课的岳勇,三等级期终考试,竟是全班的第一名。

考了好的成绩,岳勇的心里又高兴又辛酸,高兴的是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辛酸的是他学得这么好,家里竟没有一个人夸奖。爸爸那里,已经是两年多没通信了,姑姑这里,从来不把他上学当做一回事。要不要再给爸爸写封信呢?岳勇拿着成绩通知单回到姑姑家里,从一本旧书里找出了爸爸给他写好的信封。岳勇是怨恨过爸爸的,他听到爸爸和那个姓凌的结婚,就觉得自己被遗弃了,是的,衣服不寄,鞋不寄,近来连学费也不寄了。因为不寄学费,姑姑已经放出话来:下学期不让他再上学了。唉,爸爸,你得给我寄学费呀。他要再给爸爸写封信。

夜里,姑姑和小表弟都睡了。煮完了猪草,岳勇找出一页纸来,在煤油灯下准备写信。他拿起铅笔,那铅笔只有一寸多长,岳勇的心冷了。爸爸啊,你把你的小勇送出来,就再也不管了吗?你知道你的儿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他蓬着头,赤着脚,穿着三年前的那件小褂子,手里搛着一寸长的铅笔头……岳勇掉泪了,他觉得那么寂寞愁苦。他想把这一切告诉他那个当车间主任的爸爸。

“爸爸!我现在是姑姑家里的一个小佣人,我每天从早忙到晚,我穿着三年前的衣裳,走在路上都低着头,我害怕有人笑话我和可怜我,我……”

岳勇写不下去了,只觉得心里闷得慌。他想:写这些干什么呢?就不怕那姓凌的笑话吗?难道爸爸还会可怜我?他抓起那张写了字的纸,哧!哧!撕碎了。他从书包里找出学校发给的成绩通知单,在那通知单的背后,用铅笔狠狠地写下:“我今年考试得了第一名,你一定给我寄学费来!”前边不写“爸爸”,后边也不写“岳勇”,就把那通知单塞进信封里。

第二天,在路口上,岳勇等到那个邮递员。他把那封信交给邮递员,又问:“这两个月,从山东给我姑寄来的是多少钱?”

邮递员想了下,说:“上个月是十元,这个月是二十元。”

小勇的脸抽搐了一下,想从邮递员手中要回那封信,在他迟疑的时候,邮递员已把那信装进邮袋,骑上车走了。

信送走了,岳勇心中怏怏郁郁,他想把学习成绩告诉爷爷,便翻过一架山,来到爷爷的住处。

爷爷住在一条小河边上,三间屋是用土和竹子搭成的,门前有一片菜园子。岳勇来到时,爷爷正在浇菜。

不知为什么,平时不好哭的小勇,每次见到爷爷总要先哭一场,这次见到爷爷,没说话又哭了。爷爷也不问他为什么哭,他知道孙子受苦,孙子想家,见了亲人怎能不哭呢?他拉孙子坐在身边,默默地看着,有时老眼里也流泪。

“你莫回去了。”爷爷说,“同我一起过吧。”

“你这儿没有学校,我要上学的。”

“唉!”爷爷看着孙子的赤脚,“每天都打着赤脚跑?”

“嗯。”

“你在我这里住几天,我给你打几双草鞋。”

“我今天就得回去,那猪草还没打,猪还没得吃的呢!”

“莫管它了,你姑姑又不是个死人。”

“她不干的。”

“她为啥不干,你没来时,全是她自己干的。”

“我不回去,她要吵的。”

“吵就让她吵去,你每月有十元钱,又不是吃她的。”

小勇确实想多在爷爷这儿住些时候,便留下了。

爷爷每天坐在门前打草鞋,小勇帮助爷爷浇菜,还在树底下的地上用树枝写字,演算术。

“你小时候考第一名,长大了可以考上状元的。”爷爷望着孙子用心写字,便眉开眼笑。小勇说:“现在不兴考状元了。”

“是啊,”老人说,“古时候,秀才,状元,在小时候都受苦的。吕蒙正住寒窑,朱买臣打柴,连孙中山小时候都打赤脚的。”小勇不知道吕蒙正和朱买臣是谁,但孙中山他是知道的,便说:“孙中山不光着脚,他穿西装。”

“那是后来当了孙总理了。”爷爷说,“我年轻时,听邻家的学生念的那书上说:孙中山是广东省中山县翠亨村人,小时候,蓬头赤脚……”

那样的书,岳勇没念过,爷爷可能说得对。爷爷又说:“吃点苦也好,常言说:吃得苦中苦,能为人上人。小时候吃苦,长大了,能想着受苦的人,为穷人做事。”

小勇也是这么想的,他又想起钟老师说的“岳飞少负气节,家贫力学”。姓岳的,都要像岳飞那样。今天他又听说孙中山小时候也打过赤脚,他对于自己的赤脚也不考为耻了。

只住了-天,姑姑那边有人捎话来,要小勇立刻回去。

离开爷爷家里的时候,小勇穿着一双草鞋,背着六双草鞋。

回到姑姑家中,姑姑又叫又骂,又摔打东西,指责小勇把家里的活儿丢下不管,私自上爷爷家去。小勇不理会,把该干的活儿全都干起来。但是他没想到,从爷爷家背回的六双草鞋,第三天全让姑姑给输光了。

“哟,你那墙上怎么挂着好多双草鞋呀?”和三姑摸纸牌的男人看着小勇挂在墙上的草鞋,很是眼热。“那是我爹打的。”三姑并不说是小勇的。“送我一双吧。”另一个摸纸牌的男人说。“你说得好轻松,那是随便送人的吗?”三姑不答应。

“赌一下吧。”其中一个男人说。三姑问:“怎么赌?”

“我输了,把你两角钱,你输了,把我一双草鞋。”

“两角钱太少了,五角吧。”

“五角太贵了,三角。”

“好,就是三角。”

他们赌开了,结果是姑姑赢了五次,共得一元五角,那两个男人赢了六次,把那六双草拜全拿走了。当岳勇从山上打柴回来时,见挂草鞋的地方空空的。他问三姑:“我那些草鞋呢?”

三姑说得十分随便:“让我送人了。”、岳勇愤怒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想:既然能把爷爷给我的草鞋送人,她也一定会瞒下爸爸给我寄来的学费。

学校后天就开学了。

“你不能再上学去了,你爸没给你寄学费来。”三姑倚在门框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向岳勇说。

岳勇背上背着小表弟,手中剁着猪草,他扬起头来说:“学费寄来了。”

“没寄。”姑姑重复一词。

“寄了。”岳勇把菜刀丢在案子上,直起腰来,两眼瞪着姑姑。

“你那么瞪着眼看我干什么?”姑姑躲开岳勇的眼光。

“我问过邮递员了,这月寄来二十元。”岳勇还是直视着姑姑。

姑姑冷笑一声,走开了。

等姑姑在外面玩耍了一阵,回家来时,见儿子小良儿坐在地上哭,案子上猪草堆在那里,岳勇独自坐在院子中间,脸上冰冷。

“你怎么不剁猪草呀?”姑姑气呼呼地问。岳勇不理。

“你怎么把小良儿扔在地上呀?”岳勇还是不理。

“你个鬼哎!”姑姑骂开了,“要作死呀!”她扬起巴掌要打岳勇。

岳勇不躲闪,也不吭声。“你要怎么哎?”姑姑收回了手,跺着脚。“我要上学!”岳勇站了起来,“要不让我上学,我什么也不干。”

“你上学去了,小良儿哪个看呀?”姑姑拉起了在地上哭的儿子。

“你自己又没个事。”岳勇顶了一句。“我怎么没得事,我的事情可多哩!”

“多个屁!”岳勇心里说,“你就会串门子,摸纸嘛”

“如今上学有什么用啊!”姑姑说,“你见那城里的学生,念完了中学,还要上山下乡的,上山下乡,还不就是到我们这里来干活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