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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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
进屋来的是爸爸,他向小勇说:“你妈上医院了。”
“妈妈病了吗?”小勇从**下来。“哎,病了。”爸爸漠然地说。小勇一下子想起了夜间他看到的情景,他疑惑地望着爸爸,爸爸的眼睛老是躲开他。
“妈妈在哪个医院?”小勇问。
爸爸说:“在市立医院。”
“市立医院在哪儿?”
“远哪!”
“小军呢?”
“跟你妈去了。”
“我也去。”
“你不要去,在家里玩儿。”小勇只有六岁,他不知道市立医院在哪儿,爸爸不让去,便去不了。过去,他是和四岁的弟弟小军在一起玩的。小军跟妈妈去了,当爸爸吃完饭上班去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家里了。
爸爸交给他一把钥匙,告诉他出去的时候,一定把门锁上。
小勇一下子感到孤零零的了。离他家门前不远有一条小河,他一个人坐到小河边,想和河水说话,河水带着波纹走开了。河边有一行树,那树上有飞来的小鸟,他想和小鸟说话,小鸟只顾自己叽叽喳喳,然后追逐着飞去了。小勇最想念的还是自己的妈妈。他想起那天夜里看到的妈妈:头发散乱,一绺黑发垂在脸上,脸煞白煞白的,两只眼睛下泪水不断地流着。
“爸爸,带我上市立医院去吧!”小勇向爸爸恳求。
爸爸说:“我忙,没有时间。”的确,这两天爸爸显得特别忙,他总是那么慌慌张张的。
“我要去看妈妈。”
“别去,她得的是传染病,会传染。”
“怎么小军能在那儿呢?”
“小军也走了,上你姥姥家去了。”
姥姥家,那是住在很远的乡下的,小勇更不知道怎么去了。
妈妈走了以后,家里一直没做过饭,爸爸都是从工厂里买些饭菜带回家来,小勇每天都吃凉饭凉菜。小勇真想妈妈啊,妈妈回来,就可以吃上热饭了。爸爸又上班去了。小勇一个人呆在屋中闷得慌,便锁上门,要到对面的小河边上去。
“哇……”从一个家门里传出了哭声。
小勇向那有哭声的家门走去。他见许多人围在那门口,便从人缝中挤到院子里,又挤到一间屋门口。他向屋中间一看,不觉愕然了,原来屋子中间的小**躺着一个死了的老太太:她蓬乱着灰白的头发,紧闭着双眼,脸色蜡黄,嘴微张着,嘴巴里还缺了两个牙齿。小勇从来没见过死人,他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忙转过身来,慌慌地从人缝中挤了出来。
他跑到了小河边,心里还有点恐怖,便忙跑回家他开了门上的锁,走进屋里,可是那恐怖的感觉一直不能退去,他总觉得身后有个黑影儿,好像那个死了的老人跟着他进门来了。他又看见那灰白的头发,那蜡黄的脸,那微张着的缺了牙齿的嘴……“啊,妈妈!”小勇哭开了,他多么需要妈妈呀!如果妈妈在,会把他搂在怀里,一边说:“不怕,不用怕,小勇别怕……”可是妈妈不在了,妈妈得了传染病,小勇大声哭开了。
“哭什么?哭什么?”爸爸进门来,大声地问着。“妈妈!我要妈妈!”小勇边哭边说。“你妈死了!”爸爸寒着脸说。“什么?”小勇停住了哭声,他想一头撞在爸爸的胸膛上,“我妈在哪里?”
“在……”爸爸说不下去,把脸转到一边。小勇抓住爸爸的衣襟:“你带我去看妈妈!”
“是传染病,医院里不让去看。”爸爸的脸上还是冷冷的。
“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小勇一头冲出门外,大喊着,“妈妈……”
爸爸从背后赶来,一把拉住小勇:“去了也没有用,已经送到火葬场,烧了!”
“妈妈……”小勇挣脱爸爸的手,在地上乱滚。
妈妈死了,妈妈的脸一下子从小勇的眼前消失了。他望着两个死人的面孔:一个灰头发,一个黑头发。他分不清哪个是那老人,哪个是妈妈了。
“咱们姓岳,岳飞的岳,你叫岳勇,勇敢的勇。”爸爸一边说,一边用钢笔在纸上写着“岳勇”两个字,接着把笔给了小勇,“你写,把你的名字写下来。”
小勇吃力地握着笔,照着爸爸写的字,也在纸上写了“岳勇”。
“哎,好,好,写得不错。”爸爸表扬着小勇,“这就是你的姓名,人家要问你,你就说姓岳飞的岳,知道吗?”
“知道,岳飞我知道,他的儿子叫岳云。”小勇昂着头向爸爸说,他听别人说过的。“岳飞勇敢不勇敢?”爸爸问。“勇敢。”小勇回答。
“你长大了,也要像岳飞一样,所以你叫岳勇。”小勇心里挺高兴,他有这么一个好姓,还有这么个好名字。
“你爸爸叫岳崇信,这么写。”爸爸又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看清了吗?”
小勇辨认了一下,点了点头。
爸爸又说:“你记住,爸爸在德州东风机床厂三车间当副主任,你出去玩,找不到家了,就告诉大人把你送回来。”
“哎。”小勇一边答应,一边仍在纸上写“岳勇”两个字。
“好了,你出去玩吧!”
最近,爸爸常要小勇到外边去玩,因为有一个人常到他家里来。这个人是个年轻的女工,爸爸说她姓凌,是和他一个车间的。她每次来时,爸爸就说:“小勇,你到外边玩去吧!”
有一次,天已经黑了,那姓凌的女工又来了。爸爸说:“小勇,你到外边玩去吧!”外边天黑,小勇不敢出去,可是爸爸连哄带拥,把小勇推了出去,小勇在门外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现在,爸爸又让小勇出去玩,小勇心里想:那个姓凌的女工大概又要来了。
小勇很讨厌那个姓凌的,她每次来,从来不正眼看小勇,只是用眼角扫一下,也从不和小勇说话。可是爸爸对她特别亲热,每次她来了,总要拿出些好吃的东西给她吃。“你箅个干什么的?”小勇很反感,“为什么老到我家来?”当再见到这个姓凌的来了,不用爸爸向外赶,小勇就赌着气自动地出去了。
外边的世界是自由的,小勇想到哪儿就到哪儿。他可以到河边去看水,可以到路边去看树,也可以到商店里去看来来往往的人。
现在,他自由地走在街上。这是哪儿呀?小勇左右看看,见路边上站着许多人,全都在等候着。他抬头看看,路边上立着一个牌牌,他想起了:这是公共汽车站。
呜——一辆公共汽车开过来了。候车的人全都按着顺序上了汽车。“我上不上去呢?”小勇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个人把他抱了起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拿着票夹售票的阿姨。那个阿姨还一边说:“请让一让,喂,请家长把孩子带好。”她把小勇送到了车上,然后又卖票去了。
“嘿,不要买票,把我送到车上来了!”小勇暗暗高兴,“坐着汽车玩玩,真开心!”
汽车每到一站都停下,每次都有人上车下车,小勇很快就找到了个座位,坐着比站着舒服,小勇更不愿下去了。
过了好多站,汽车停下来了,所有的人都下了车。小勇见车上没有人了,也走了出来。
呀,我来到什么地方了?小勇眼花缭乱了:这里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辆,不少人都提着包包,扛着行李,还有一些人手里抱着孩子。
“嘀,嘀!”身旁开过一辆运货的大卡车,小勇躲了一下。
“谁家的孩子?不要命了吗?怎么也没有人带着?”小勇耳边传来一阵责问。他想:这是说我吗?他寻找说话的人,可那人匆匆地越过马路了。
“哐当当,哐当当,呜一一”随着声音,有一股白烟冲向空中,接着便听见“隆隆”的响声。这是什么呢?小勇觉得这地方挺新奇。
路边的房子里有人大声地打电话:“喂,我在火车站,哎,你来接一下……”噢,这是火车站。小勇想:要是能进去看看火车多好哇!他想找一个能进去的门,到里面去看看火车。他走着,寻找着。
“快点,快点,检票了!”一个妇女拉着一个孩子向一列长队走去。
小勇跟了过去,他夹到了队列当中。咔!咔!检票的人用一个小铁钳子在一张小方块上夹一下,便放一个人进去。小勇跟随在一个胖大的男人身后,那胖子检完票,小勇便随着他进到了站里。
啊,这就是火车呀!长长的,像一条龙。啊,那伸得老远的两根发亮的东西,想必就是铁路吧!小勇开心极了,今天能看到火车和铁路,多棒!他看见那火车上一个方窗一个方窗,每个窗口都有人头在晃动。他见每隔不远就有一个小门,每个门口都有人向里面进。小勇想:我也进去看看吧!可是他忽然想起了爸爸,想起要回家。但又一想:不回去,那屋里有姓凌的,回去爸爸也不让我进屋。对,上车玩去!他跑了两步,准备跳上一个车门时,可是那车门关闭了,接着一声汽笛长鸣,那火车便轰隆隆地开走了。唉,没上去!小勇感到很懊丧。“呀,怎么丢下一个小孩?”一个穿蓝制服的叔叔走到小勇面前,“你怎么没上车去?”小勇说:“我正想上,它开走了。”那叔叔问:“你家大人呢?”
“在家里。”小勇回答。
“在家里?”那叔叔有些奇怪,“他没上火车?”小勇摇摇头:“没有。”
“你跟谁来的?”那叔叔关心地问。“我自己。”小勇有点心虚了,他虽然小,也知道私自跑进火车站是不对的。
“你怎么进来的?”那叔叔有点生气了。小勇低下了头:“我跟着别人进来的。”
“嘿,真能捣蛋!出去,出去!”那叔叔拽着小勇的手,“你跑进来干什么?”
“玩儿。”
“胡闹!哪儿不能玩儿,跑站台上来玩了!你家住在哪里?”
“那儿!”小勇用手指指站外。
“哪儿?”那叔叔望着小勇手指的方向。
“那儿……”小勇因不明方向,茫然地乱指开了。
“到底是哪儿?”那叔叔又急又气,又觉可笑。
“哪儿呀……我的家在哪儿呀?”小勇一下子恐慌起来,“我家在哪儿呀……”他急得哭起来了。
“嘿,你出来时,家里大人知道不知道?”那叔叔又问。
“知道。”小勇哭着说,“嗯,不知道……”
“到底知道不知道呀?”那叔叔把声音放缓和了,“你慢慢说。”
这时候又过来几个人,他们围着小勇问这问那。一个人问:“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勇说:“我姓岳飞的岳,叫岳勇。”
“你爸爸呢?”
“叫岳崇信,在东风机床厂三车间当副主任。”
“你的家住在哪儿?”
“在顺河街十八号。”
好了,一切都清楚了。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人向那个拉着小勇的叔叔说:“小王,你把这孩子送回家吧。”
当小王叔叔用自行车驮着小勇往家走的时候,小勇才看到太阳已经落下,才觉出肚子饿,他离家已经大半天了。他坐在自行车上,心里犯着嘀咕:回家去准得挨爸爸一顿打……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小王叔叔边蹬车子边问。
小勇说:“家里就只我爸爸一个人。”
“你妈妈呢?”
他,如今天冷了,小勇还穿一件旧灰袄。啊,妈妈呀,你怎么死了呢?一想到妈妈的死,小勇的眼iii就出现两个死人的脸:一个灰头发的,一个黑头发的灰头发的,蜡黄的脸,嘴微张着;那黑头发的,一绺黑发垂在煞白的脸上,眼睛不断地流着泪。渐渐地,灰头发和黑头发合在一起了,妈妈不见了!
瞧,邻家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我今年都七岁了,爸爸为什么还不送我去上学呀?
爸爸下班回家了。小勇问爸爸说:“爸爸,我要上学。”
岳崇信看着儿子,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儿子的许多事:孩子老吃凉饭,孩子一整天在外边乱跑,孩子身上应该添件衣裳,还有孩子应该上学……他把小勇拉在怀里,细细地端详着孩子的脸,觉得很是对不起儿子。
小勇觉得爸爸怀中是温暖的,爸爸的眼睛是慈爱的。他十分信赖地向爸爸说:“爸,我要上学。”爸爸说:“对,你该上学了。”
“明天就去上吧。”小勇欢快地说。“你到我贵州老家去上学吧。”爸爸像是和儿子商量。
爸爸是贵州人,抗美援朝的时候从家乡出来当兵。在部队的时候,他是个坦克排长,一九六二年在山东就地转业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和妈妈结的婚。
小勇问爸爸:“为什么要上贵州去上学呢?”
爸爸想了一下说:“那里有人照顾你。”
“谁照顾我?”
“我把你托给你三姑。”
“三姑是谁呀?”
“是我的妹妹。”
“贵州好吗?”
“好,那里有大山,有水牛。”
“贵州远吗?”
“嗯,也不太远。”
“要坐火车吗?”
“要坐火车。”
小勇同意了,他很向往坐火车,他知道那火车是可以开去,还可以开回的。常常坐坐火车,来来回回,准是挺有意思的。爸爸给三姑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