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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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7
咱就长了不少见识。我问他，你怎么懂得这么多？他说，俄是干什么的嘛！
我说，那你是干什么的呢？他狡黠地笑笑，俄不告诉你！我就寻思，弄不好，这老家伙还真像还乡团说的因为有问题才跑到这儿来的哩！他这一套，对我此后的事业用处可就太大了。瞧瞧，咱这里刚下了决心，就跑来个老家伙给咱传经送宝，简直是天意呀！
我问他，那个公粮的问题解决了吗？
他说，解决了，是你们张连长帮俄们联系的，还专门派车给俄们送了去；全村共卖八千斤，俄一个人就卖了五百斤，一毛三一斤，一五得五，三五一十五，卖了六十五块钱呢，公社粮站还奖给了俄们一面锦旗，叫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奖给缴售爱国粮先进单位二道沿儿村，看，俄们这个二道沿儿的村名也名正言顺了不是？
我说，就你一个人过？
他说，在这里的是俄一个人，不过老家还有一大群。我说，你缴了公粮之后还剩多少？
他说，七八百斤吧，一年吃不了。
我说，以后我要有什么困难，跟你借的时候可不兴哭穷的呀！
他说，不哭穷。
我说，不过你甭害怕，到时候会加倍还你！
他笑笑，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能有什么困难！你家要有困难呢，从这里背麦子回去麻烦了，五十斤够你背的！
这年秋后该种小麦的时候，咱真的就借了他六十斤麦种，在离二道沿儿不远的一块大约三亩左右的地方种上了，是还乡团小吴帮我种的。
向日葵们承担不了它那个沉甸甸的大脑袋开始往一边儿歪了，高粱着个长脸不好意思似的露出羞红了，苞米们也抱孩子似的齐刷刷地举出两个娃娃来了，我们连里就发生了一些怪浪漫的故事。上次女小周说的对，他们原来是同学，“革”中是一派，如今又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小环境那么一变，那还不逮着个恋爱猛谈一个点儿呀？另外这里的周边环境，确实也容易发生点下葵花林、钻苞米地之类的事情，他们的年龄有些也到了该钻苞米地的年龄了。
若干年后我就知道，大部分钻过苞米地的青年男女后来并没成，或者成了又散了。那时的小气候变了是一方面，他们全都回城了，有点出息的当了工农兵大学生，像我们排长；有的则赶上了恢复高考后的头一两批考试，像女小林就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尽管那时她已经二十六了；最差的也回城当了工人，像还乡团吴仁来；另一方面也说明当时在那样的环境里，他们的爱情一开始就不巩固，对方不理想，但环境不错，不钻白不钻，加之也没别的什么精神化生活，就习g／z,将就着钻了。
有一次女小周告诉我，林姐也跟你们排长钻玉米地了呢！我说，不可能呀，那么稳重的两个同志！
她说，钻玉米地就不稳重了？之后就又说了他俩原来是同学，“革”中是一派，如今又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那一套。我说，像小林这么个形象，还就得找个熟悉她的人！她笑笑，她那个形象怎么了？
我说，她是那种乍一看不漂亮，再一看不难看，看长了还挺漂亮的女同志，她是以德才取胜的，而不是以貌取胜的，若是单凭别人介绍，找一个不了解她的人，那就不容易找到好的。
她说，我呢？
我说，你正好跟她相反，若是你们两个一块儿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见面，那人选择你的可能性要大一点儿！
我想我这个评价是客观的，这是因为咱对她们丝毫不存别的念头，纯粹以旁观者的角度说的。另外，自那次去黄河口下了大决心之后，咱的思想放开了，不那么拘禁了，心里怎么想的也敢怎么说了。
她高兴了一小会儿，寻思寻思又觉得不妥，这么说，我是以貌取胜，我的德才不如她了？
我笑笑，是稍微差点儿，比方你的又馋又懒，骄娇二气。
她还恼了，你找她去吧，你找德才好的去吧，人家啰啰儿你个x养的呀！
我说，我也没让人家啰啰儿呀，这点自知之明咱还是有的。那天有雨。
女小林和还乡团忘了是干什么去了，我和女小周正在那里拾掇菜地，干着干着就下起雨来了。以上的话就是我俩在那个小窝棚里躲雨的时候说的。看她那个劲头儿，如果不是外边儿正下着雨，她能气跑了。
过会儿，她又说，没寻思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个印象。
我说，这是话赶话赶出来的，再说也无所谓呀，我又不是哪一级领导，管她德才不德才的呢！
她又说，怎么寻思的来，还乍一看不漂亮，再一看不难看，看长了还挺顺眼，纯是流氓啊你！
我说，我若是流氓，那全连没别的了，这话应该反过来说，全连都成了流氓，我也成不了。
她噗哧一下笑了，就那么坚定？
我说，不是坚定不坚定的事儿，而是咱没那个资格。
她说，当流氓还要什么资格？
我说，当然要有了，比方说，你是个农村青年，你可能会跟农村的些大闺女小媳妇皮打皮闹，你就不敢跟……算了，不跟你胡哕n罗儿t。咱说着就绰起把铁锹铲了一锨土堵到门坎儿上了。雨不小，雨水开始往窝棚里灌，而上边儿也开始漏雨。
她就说，下它个三天三夜才好哩！我说，好什么？
她说，甭干活呀，能玩儿呀！
我说，看，又馋又懒吧？还不承认，懒人就盼着下雨！她又在那里撒娇，人家不是小吗！
我说，倒是怪会疼自己。她说，咱自己不疼谁疼啊！我说，这么漂亮的个小姐会没人疼？
她说，漂亮管什么用？咱德才又不好。
我说，又来了，你好，你品学兼优，你德才貌俱全，你德智体全面发展行了吧？就那么句话赶话赶出来的话，还没完儿了呢！
她就说，人家不是在乎吗？
雨越下越大，那窝棚开始全面地漏雨，漏勺一般。女小周这里躲躲那里躲躲，可还是快淋透了。我说，咱们回去吧？
她说，半路上让大水给冲跑了才好哩！
咱从后边儿的窗口往外看了看，灰白的雨幕里隐约看得见通往连部的小路上确实已水流成河，而眼前的这位也有点害冷的样子，遂脱下上衣撑在了她头上。窝棚很矮，我须弯着腰将衣服顶在头上另一只手将衣服撑开才可以遮住她，就跟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脖子差不多。咱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一下将咱抱住了。咱仍以为她是以小自居在那里撒娇呢，就说，还说下它个三天三夜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