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黄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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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黄馨
喝了一口水后，杨凡对我说了他是怎样惹下的祸：
他以两成的进价进了一套黄sè小说——无非就是些《少女的心》、《龙虎豹》什么的，然后以标价的两倍，卖给正处在青chunsāo动期的男同学们。
要是只是这样，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某个白痴上课的时候，也忍不住把这种书拿出来看，结果当场被火眼金睛的老师抓住，书也给没收了。在老师看到这本书内容后，雷霆震怒之下，那个白痴反身就把他给卖了。
这个问题被校长、领导、老师们上升到原则xing高度之后，就不仅仅只是口头教育、甚至叫家长、或者罚款能够了事的。照杨凡的估计，看黄sè小说的那家伙已经是记大过处分了；那他这个散播黄sè小说的，怎么也不会比他低，这一次，至少留校察看是背定了。
对杨凡个人来说，无论学校怎么处理，都无所谓，反正他早就打算退学跟着他的小舅舅去作生意。但要是让他那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以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父亲知道了，估计断一条腿是最好的结局。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信息灵通是首要条件。因此他对我被王梅卖了的事情一清二楚——无论在哪里，要是存心打听到什么事情，那是谁也瞒不住的。不过也确实没几个能像杨凡一样什么都会去打听的人，所以真正清楚这件事情的，除了当事人之外，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只手。
有了前车之鉴的他，也不敢让伍亦岚知道一点风声——中学时代的恋情，本就是不成熟而且脆弱的，谁把谁卖掉都有可能。
什么事都只能闷在心里自己扛，无疑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所以杨凡才会变成现在这个神经兮兮的样子。
听完之后，我也没有办法，让他也跑一次？要是让学校知道是我怂恿的，不直接把我开掉才怪。
而且学校方面现在对我也颇有微词，要不是这一次的奥赛，我自身都难保，肯定也不可能由我出面让校领导们法外开恩。
要是双妹妹在就好了，不过想到双妹妹那温柔的双臂，不知道正甜蜜的圈住哪个男孩子；或者正在哪个男孩子的怀里享受温暖——我摇了摇头，努力的压下从胃里泛起来，那一股酸酸的味道。
去劝服杨凡的父亲接受现实？那更不可能了。他好歹现在还不知道现实是什么，要是让他知道了，估计他还没接受，杨凡就得先接受挨一顿暴打的现实了。
我很努力的帮他想出一条又一条的路，但自己都首先否决了——杨凡屏住呼吸，不敢打扰正在冥思苦想着的我。整个房子一片静宓，只有墙上的挂钟不解人意的滴答声。
我开始头痛，从běi jing晕倒的那一次开始，只要一遇上想不通的事情，我就习惯xing头痛。
以后发生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在我晕倒前，用尽全身气力，强作镇定，最后说出的一句话：“你先回去吧，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没有看出什么状况的他起身、开门，然后转过来：“老大，你一定要尽快啊，放假完了估计学校就要下决定了。”
我的头已经痛到看不清楚东西，只能勉力举起如铅般沉重的手挥了挥，示意他快走。
在关门声响起的一刹那，我倒在了地上。
其实我从来都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时刻——就像一只狼，尽情的在人前展示着凶残无比的一面；但受伤之后，却只会躲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自己吸吮着伤口。
我是一个很骄傲而容不得别人、尤其是女xing，对自己有任何轻视的男人。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醒来的时候，天已有些放亮。
摇了摇头部，勉力睁开眼，突然发现这不是我的房间。感受着少女房间特有的馨香，再仔细想了想我晕倒前发生的事情。我知道，晕倒之后，是黄馨照顾我，而我睡着的这张床，是她的床，我所在的这个房间，是她的房间。
略动了动，我感觉到自己身上除了鞋袜被脱掉之外，衣服全部整齐的穿在身上。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就不急了，饶有兴味的扫视了整个房间：一张小小的书桌，书桌上零乱的铺着一些教科书和作业本，一把梳子和一面镜子；一把摆着随身听的椅子；还有就是我现在所睡着的床。
除此之外，她的房间一无所有。
感觉到枕头底下硬硬的，我翻过枕头来，下面是我的钱包，拿起来数了数，除了我自己的钱之外，还多了三百块，我不由得笑了。我掏出那三百块钱，又放回枕头下，想了想，又拿出来，压在她的随身听下。
然后把钱包放进衣兜，再躺下去，那硬硬的感觉依然存在。
枕头下明明没有别的东西了，感觉奇怪的我再翻下去，床单和棉絮之间，露出一本ri记本。
本来就没什么是非观念的我，对于偷看别人ri记这种事情，也是很无所谓的，何况这是女孩子闺中ri记，闲人未必能有机会看到——就算当成小说看，消磨时间也不错。
于是我漫不经心的翻开了第一页——
越读下去，我就越是认真、越是严肃、也越是痛心。
她的家，已经比我所能想象的程度还要糟糕：她的母亲患了ru腺癌，倾家荡产动了手术之后，却因癌细胞已经扩散而只能等死；为了给她治病，她的父亲在外面欠下了对她而言近乎天文数字的外债——
其实如果只是这些，我想我还不会有太多的想法。但在字里行间，她却也写出了对我的浓浓情意。
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因为我是学校的名人，是神童，是神话般的存在；但我从来不知道，黄馨也在此列。
她学习成绩极差，总是在班级里垫底，即使我给她补课也没有什么长进；人长得不怎么样，学校里比她漂亮的一捞一大把；她的家庭条件——就不用再说了；关键的一点是她比我还高出半个头，而像我这样骄傲的人，是绝无可能和一个比自己高的女孩子相处的。
因此，我根本没有想过她会喜欢上自己；因为我根本是不可能喜欢上她的。
从ri记里可以看出，她并非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她也知道几乎没有优点、但缺陷却一大堆的自己，是不可能得到我的青睐；所以这种与自己所爱的人朝夕相对，却从来未能得到对方一个正眼的凄苦感受，在ri记里，也写得淋漓尽致。
看着ri记，我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另一个面对云燕时的自己。
轻轻的一阵敲门声，我赶紧把ri记本藏好，进来的是黄馨的母亲。
一个很普通的劳动者、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妇女，她带着慈和的微笑：“醒了？醒了就好，我去给你下粉。”
“不用了。”我起身下床，穿上鞋袜，“昨天真是对不起，太麻烦你们了。我现在得回去，我外婆估计现在急得不行呢。”
“哦，那你不用担心，昨天晚上我就去过你家跟她说了，就说你给我们家黄馨补习，太晚了，就在我家睡了。没说别的，怕她担心。”
“那，那真是太谢谢阿姨了。不过我还是回去的好。”我现在只想远离这张床，这间房，这个地方。
她看出了我的坚决：“那好吧，我让黄馨送你。”
“不用了，不用了。”慌乱的我，离开她家的时候，不经意间注意到，黄馨正蜷在她家客厅里，唯一的一张短沙发上，用一种极不舒服的睡姿，但却展现出一脸灿烂的微笑。
那一刻，突然我莫名的觉得，她还是有些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