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一百零二回自寻死路

第一百零二回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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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自寻死路

千筱伊骤然见此变故,倒也不慌,细细打量荷儿,轻声问:“荷儿?”

“是,”荷儿跪在地上瑟瑟道:“奴婢正是荷儿。”

“荷儿,你说你那一日听见了。你可听仔细了?”

“奴婢……”荷儿顿了一下,看了佼贵人一眼,方下定决心一般道:“是,奴婢听仔细了。那一日正是卫王妃同姝小媛娘娘在梅园长廊中交谈…不会有错…娘娘腹中之子,并非皇上血脉!是真的,还请皇后娘娘相信奴婢!”

“本宫信不信你是次要的,”千筱伊仍旧淡声道:“事实如何,才是至关重要的。不过是你片面之词,叫本宫如何相信?荷儿,你敢指天为誓,说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奴婢……奴婢自然敢。”

千筱伊冷笑:“那你这声音又颤什么!若你说的是实话,本宫一定好好赏你这般忠肝义胆。但是倘若你有一星半点掺假,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荷儿又是几番欲言又止,抬头怯怯望去,赫连宇不威自怒,千筱伊表情冷凝。她却是重重叩了几个响头,膝行至千筱伊深潜,扯住她衣角哭喊:“皇后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害姝小媛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谁料如此一番巨变,佼贵人面色骤变,茹贵嫔暗暗咬牙,躲到妃嫔身后,将自己身影隐去了。

千筱伊望着赫连宇不做声。赫连宇原本一直摸着腰间碧玉看戏,如今被她一望,手下仍旧不停,语气中分不出喜怒:“李左,将……荷儿扶起来。”赫连宇对着荷儿说话,眼神却一一扫过众人,如同潜在深夜中的猛虎,不动则已,一击致命。“有朕在这里,谁敢动你?将真话说出来,朕饶你不死。”

“是啊,”千筱伊在一旁帮衬着规劝,“皇上一诺千金,本宫也会替你做主,你详详细细地将前因后果说来。”

“是……”荷儿迟疑,又见赫连宇寡淡的目光,终是道:“是佼贵人!佼贵人要奴婢扯谎陷害姝小媛娘娘!皇上,奴婢是冤枉的。是佼贵人手里拿捏着雪美人的命,奴婢不得不如此啊,还请皇上救救我家小主。奴婢一条贱命,便是就地死去,也无憾了!”

“你这贱婢!”此刻佼贵人自然知道自己被设计,倏然发难,高声咒骂:“谁给你的胆子胆敢欺骗我?”说着便朝赫连宇跪下,请罪道:“皇上赎罪,婢妾听信这贱婢片面之词,无心冒犯姝小媛,还请皇上饶过婢妾这一回。”

“统统给朕住口!”赫连宇面上隐有薄怒,重重一掌击在桌上,惊得众人纷纷跪下。

“皇上息怒。”

“此乃皇宫内院!”赫连宇斥道:“一个个地撒泼耍横,只会争风吃醋,无一丝气度,比不上寻常巷陌里的小家碧玉温柔婉约。”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千筱伊依着赫连宇坐下,瞥见姝小媛面色苍白,道:“皇上,如今事态尚未明确,瞧着姝妹妹难受的样子,许是收了惊吓。”

姝小媛道:“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无碍。”

赫连宇看了姝小媛一眼,“裁绢,取安胎药来。”又吩咐李左道:“你,带几个得力些的内侍,去将佼贵人住的寝殿详详细细地搜一遍,不许惊动安胎的贞充媛。”

李左应了声正欲下去,却听见外头有人唱喏:“琼芳人到~”

琼芳人带着一名宫婢进来,疾声道:“婢妾查获一事,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皇上皇后示下。”

赫连宇道:“何事?”

“翠儿!”荷儿竟然分外激动,冲到琼芳人身后宫婢面前,含泪道:“你怎么在这里,小主那里缺不了人伺候。”

“翠儿?”赫连宇疑声问。

千筱伊道:“回皇上的话,翠儿荷儿乃是雪美人贴身宫婢,皇上您钦赐的。”

琼芳人在一旁站定,方才缓缓道来:“婢妾今日心血**,想起寒霜宫前头有一丛迎春花开得好,便想去看看。途经寒霜宫时,却听见这婢子哭得声响,因去问了,见到寒霜宫满地是血,雪美人躺在院落里,不知是死是活。婢妾怕出什么岔子,便让人请了夏太医来。夏太医诊过脉便道,雪美人乃是中了毒的缘故。”

听到此处,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荷儿怒火中烧,一双眼睛像钉子钉向佼贵人:“小主分明说过不伤雪美人性命,为何出尔反尔?!”

佼贵人如临大敌,望向赫连宇,“皇上别听信他们片面之词,婢妾没有做过这些事!婢妾没有!”

赫连宇不理她,只问琼芳人:“雪美人现下如何?”

“回皇上的话,雪美人中的乃是慢性毒。若无引子,便只是一直潜在里头。只是今日雪美人用了一尾鱼,便引出了这个毒势。如今夏太医已然开了方子,救了回来。雪美人醒后便告知婢妾,乃是佼贵人做的孽。便是连前些日子贞充媛之事,佼贵人也有一份力!”

赫连宇眸色冷下来,沉思许久方点点头,淡声道:“好个佼贵人。这就是朕封的小主!佼贵人,你可还有话说?!”

“皇上且慢动怒,”茹贵嫔侧脸望向荷儿一干人等,流苏轻扬,美丽天成。“仅凭如此一面之词,实难服众。”

“茹贵嫔说得也有几分在理,”说话的竟然是千筱伊。她眸光清淡,如琥珀似琉璃,干净纯粹。“既然如此,翠儿,你有什么证据可证明此事并非你们一面之词?”

翠儿缓缓摊开掌心,掌心赫然是一片衣角。众人将视线投向佼贵人,果然见她裙摆下面有缺。

“皇上明察!”佼贵人这下才是乱了阵脚,连连抢地,“婢妾确实不知此事!皇上还请为妾身做主啊!皇上明察!”

那厢又有李左进来,身后跟着内侍,内侍手里捧着或大或小的锦盒。李左跪地,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在佼贵人宫中搜获大量毒物。当门子、红花之类,不可数。”

“此番人证物证俱在,佼贵人好天真的心思,皇上又是凭着什么,要为你这毒妇做主?”卉小容漫不经心地撇着茶沫,眼底有凉薄的光芒。她是恨的。当日进宫,她一步步从宝林做起。缘何顾尔佼一入宫便封了贵人,她便处处受顾尔佼欺凌。如今,总算出了这口恶气!饮一口茶,温贵人微微勾唇,怎么往日不觉得,临伊宫的茶水竟然这样香。

“也是了,”卉小容亦冷冷嘲弄,指尖绕起耳边流苏把玩。“依我之见,皇上更该为姝小媛做主才是。好歹有着身子,本就劳累。如今又平白遭了这样的侮辱,当真无辜。”

千筱伊因笑着对赫连宇说:“今日茹贵嫔倒是难得的明白事理,句句不偏帮,只可惜错信了佼贵人,也是无辜。”

千筱伊此言,句句撇清茹贵嫔的干系,却又句句指她有嫌隙。同佼贵人必有私交。

卉小容心下冷笑,皇后,不愧是皇后。

赫连宇把玩着千筱伊肘间披帛,面上表情千变万化,终而撒开手,寒声道:“此事朕心里有数,不必再言。朕信姝小媛清白无辜。若是后宫再有什么风言风语,还请皇后压去慎刑司,不必禀告朕。”又看了茹贵嫔一眼,眼中失望更甚。

不堪一击,终究比不过。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及得上她一丝一毫。代替的人,终究是代替。“茹容华听信他人,褫夺封号,降为脂贵嫔,禁足三月。至于佼贵人和翠竹,依皇后之见,应当如何?”

温贵人扶住脂贵嫔软倒的身子,笑道:“哟,脂贵嫔这是怎么了?”

脂贵嫔支起身子,强笑:“一时有些发昏,温贵人见谅。”

千筱伊瞄了两人一眼,淡声道:“妾身意下,还是交给姝小媛处置罢。姝小媛受了委屈,如此也好平平心中淤塞。”

姝小媛领了命方欲开口,便听许久不说话的卫王妃凉凉道:“素闻当年皇后娘娘尚为安宁公主之时,手段独到雷厉风行。姝小媛当年却心慈手软,对比鲜明。如今皇后娘娘将这二人交给姝小媛处置,想必是心存善念,想着要为姝小媛腹中皇嗣存福气,留二人性命?”

赫连宇和姝小媛眼中同时滑过一抹异色。千筱伊始终是他们心底最柔软的一寸血肉,回忆是刀,一次一次,刺得痛不可说。却又挥之不去。

姝小媛恍惚微笑,似近还远,宛若游云。“翠竹杖毙,不必堵她的嘴了,换上阖宫众婢好好看看乱嚼舌根的下场。至于佼贵人,废为庶人,赏她洁面。”

众人心下皆惧,何为洁面?是取轻薄小刀一刀刀除去受刑者面上肌肤,却留下血肉。再用盐匀上胭脂,抹在血肉之上,覆上浸过胡椒水的纸张,一点点将其闷死。

有些施刑者甚至能将人折磨三四天才死去。

赫连宇听了,也不由皱眉道:“洁面这法子实在阴毒。”

并非是他出尔反尔,只是这刑法,未免太过残酷。

姝小媛望向千筱伊,两人目光交缠,似乎轻轻回到那个不知天荒的时节。

“此刑为妾身所创,”千筱伊露齿轻笑一声,残酷而荒凉的美丽。“当年曾有前朝余才人不知天高地厚,险些毒害母后。妾身便亲手施此极刑于她,足足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