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螳螂扑蝉遇黄雀 人小鬼大认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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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螳螂扑蝉遇黄雀 人小鬼大认贤主
骞人边陲,忽迎暴雨倾盆。
连晋半睡不睡地躺在树下,被雨水浇了个清透。环顾四周,荒无人烟,他索性脱了衣物,全当洗浴。
瀚皇契约随他这一脱,飘然落地。
连晋默然拾起它,紧紧攥在手中,忽而仰首向天,一声长啸倾悲怆。
这一路走来,他脑中浮现的尽是精骑弟兄的手足情深,肝胆相照。他无法相信,他们的总将会如夏侯芊说得那般阴险城府。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他都要亲自确认,自己的五万弟兄到底死在了谁的手里!
十来个黑影,正从四周悄声围上,待连晋发觉时,已被他们团团围住,无处遁形。
“什么人?!”
雨声犀利中,他清楚地听到了四个字,承王的人。
“修鱼寿......”
他只觉着心口仿佛忽而出现了一个巨大空洞,不停地吞噬着他全身的知觉。
就在连晋恍然失神时,十数人影齐身闪过,手持刀剑,快速地扑了过去。
连晋绝望中一声大喝,硬头迎上,寒光闪烁中,渐显血花。
对方训练有素,连晋赤手空拳,无法相抗。不稍片刻,他已是多处划伤,渐感力竭。
“修鱼寿!你给我滚出来!”他想再看看那张脸,那双他本以为是干净而纯粹的双眸。
忽闻外围一阵窸窣,包围圈瞬间异动。不期而至的一群黑甲军士,以双倍于黑衣人的数量齐身而上,不稍一炷香的工夫,便将围着连晋的十余人系数拿下。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就在黑甲军士以为刀戈已歇时,雨声中传出了凌冽的破空之声。他们几乎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便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呼啸而至的箭羽下。
鲜血和着雨水,浸红了连晋的双眼。如果黑衣人是承王派出的杀手,那这些黑甲军士又是什么人?
“连将军,您没事儿吧?”一个年轻而陌生的声音,唐突地钻进了连晋的耳中。
连晋漠然地看着突凸在他眼前的面具人,“你们也是来杀我的?”
那人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语气诚恳异常,“连将军说笑了,要杀您,我们就不必现身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将军马上随我等离开。”
连晋刚要细问,却见那人浑身一僵,猛地低了头。
连晋顺着看去,便见一名尚未断气的黑甲军士,自后方抱住了那人双腿,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瞪着连晋,双唇一张一翕,似是想说什么。
连晋努力地看着他的口型,却惊见一道寒光闪过,那军士一声闷哼,带着满口鲜血倒在了那人的剑下。
连晋惶然倒退两步,他看清了,那军士拼尽全力只说了两个字,快走。
那人见了连晋的脸色,声音里透了凉,“连将军,我们走吧。”
连晋揣着满腹惶惑,迫不得已随着他们迅速撤离了现场。转身的刹那,他听到背后传来阵阵惨叫,那些带着面具的人,送了已遭重创的黑甲军士们最后一程。
潇潇雨歇,泥土湿沥的气息中裹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在荒地上空徘徊。
一只手,突凸在群尸之中,无力地挣扎着。
精骑队的铮铮马蹄声,由远及近,裹着风声呼啸而至,却让这血腥的一幕硬生生地绊住了。
“御察军?”
将士们纷纷掀起了护颊,翻身下马,默然而立。
御察军虽是北尧军中最不受待见的一支军队,却也是禁军同气连枝的弟兄,如今横尸荒野,让他们不觉心中一阵悲凉。
“有活口!”
申章锦无意中看到了那只苍白染血的手,一声惊呼下,疾步赶了过去。其他人见势,也纷纷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搬开了压在那军士身上的尸体。
那军士拼命地张着嘴,却没有说出一个能让他们听清楚的字。
申章锦看着他身上的伤,不由心急如焚,“什么都别说了,先保命!”
军士瞪着申章锦,带着满腹的不甘,渐渐昏死过去。
“将军,你看!”
北宫洵从一名死去的御察军手里,掰下了一块腰牌,上面赫然印着六个大字,观濮郡主府令。
修鱼寿接过腰牌翻到背面,“耳奴?”
“凶手是夏侯芊的人?”
修鱼寿恍然间冷笑出声,“圣上终于对御察军出手了。”
夏侯酌在建御察军之初,便为这支特殊的军队立下了铁的规矩,大小任务皇令为尊,军令状先行。也正因如此,御察军才养成了如今的行事风格,纵横北尧数十年,从未失手,也不敢失手。
他们执行的具体任务和行踪,除了当今皇上和禁军都统夏侯酌,向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如今,观濮郡主府的腰牌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夏侯嘉有意向自己的心腹漏了风声,故意折了御察军的任务,让军令状这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刀,得以名正言顺地砍下来。
“既然是圣上的意思,那这个人怎么办?”
北宫洵担忧之色溢于言表,诸将纷纷停了手,望向修鱼寿。皇上要废御察军,他们救了此人就会为御察军留下人证,等同和自己的主子对着干。
修鱼寿望眼那军士尚显稚嫩的面庞,脑中浮现出精骑队在大漠中四面遇伏的情形,“能救一个是一个,别让人知道他是御察军就行了。”
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幕,已被来自天尧皇城的一双眼睛全数捕获,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报给了遵王夏侯嘉。
几日后,精骑队回到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黎关。经过腥风血雨洗礼的城池,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弟兄重逢,欲语泪先流。
莫天昀入宫行刺之谜已解,连晋钦犯之名板上钉钉,其五万手足尸骨已寒,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他们也无力回天。
重建期限迫在眉睫,黑蟒旗容不得他们因此落下的消沉,修鱼寿不得已以承王之名许下了承诺,必还连晋五万弟兄一个公道。
回到阔别已久的谦都承王府,修鱼寿只觉得脑中被人塞进了一块巨石,压得他无法思考,就连身体也渐渐变得僵硬了起来,每走一步路,都觉着累。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听到修鱼非有些责问的语气,修鱼寿本不想应他,却在瞥见他苍白疲累的脸色时,心里忽而揪了一下。黎关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有这辅王在,骞人怕是早就乱套了。
他刚要张嘴,身后却蹿出来一个孩子,对着修鱼非二话不说就跪下了。
修鱼非吃惊不小,修鱼寿却是恍然失笑。骞人一郡,能全心全意待他的内臣,唯有这个弟弟。明兮儿既想帮他,便只会选这位辅王。
“这孩子是来认主的,你收了吧。”
修鱼非怔了怔,道,“你见着明兮儿了?”
修鱼寿刚要答话,就见那孩子噗通一声磕了个响头,大声道,“容成硕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望大人收留。”
“容成硕?!你不是叫小果子么?”
修鱼非听得修鱼寿的疑问,恍然明白过来。他们这种人,在没有认主前,不会对他人道出真姓大名。既是道出了,便是心悦诚服任凭差遣。
只是,从下跪到磕头认主,这孩子明显顿了不止一拍,若修鱼非方才没有猜中明兮儿,只怕他会即刻起身离去。
修鱼非心里忽而有些不舒服,“你方才是在试探我么?”
容成硕听出了他的恼,身子伏得更低了,就连语气都变得谦恭起来。
“容成硕只是想知道,能让姑娘另眼相看的奇才,究竟有何异禀。姑娘慧眼,大人单是看到容成硕,便猜到了背后的种种。容成硕一点点小心思,也瞒不过大人的火眼金睛。若能奉大人为主,容成硕死而无憾。”
修鱼非蹲下身,抬起了他的脸,半笑不笑道,“若非明兮儿拦了我派去濮安的人,我也不会猜到是她,你实在是高看我了。”
容成硕眨巴了两下眼睛,言之凿凿,“濮安郡和南衍国交界,素来鱼龙混杂,大人却没有怀疑容成硕,是信任姑娘,亦是心中存着善。大人对容成硕尚有戒心,是身为辅王之本职,亦是谋臣应有的心智。大人德才兼备,又何来高看一说?”
修鱼非不由大笑出声,“小小年纪,真是不简单。罢了,这承王府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留在我身边吧。”
容成说不由喜出望外,直叩了三个响头,抱拳谢主。
“容成硕......”修鱼寿不停地嘀咕着这个名字,愈来愈熟悉的感觉,渐渐袭上心头。
“容成!”
“哥?”
修鱼非被修鱼寿忽而提高的嗓门吓了一跳,却见修鱼寿一把抓了孩子的后衣襟,直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容成燮是你什么人!”
容成硕脸色一白,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般,双唇直抖,“你怎么会知道......”
修鱼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渐渐松了手,喃喃出声,“容成,我居然见到了容成家的人......”
容成一族,本同上官、北宫、左司等武将世家并驾齐驱,名声赫赫,却在十年前,卷入了一场莫须有的谋逆案中,惨遭灭门。事发之时,当朝大将容成燮及容成烈两兄弟远在南衍,成为了族中仅存的幸存者,至今下落不明。
容成燮留下的兵书,是修鱼寿年少时最为珍视的藏书,时至今日,仍受益匪浅。正是这些兵书,使得当年的谋逆案,成了修鱼寿心中至今无法解开的一个迷。
眼见修鱼寿渐显激动与敬佩之色,容成硕渐渐放下了担心,却让修鱼寿听到了一个他绝对不想知道的真相。
“父亲当年去南衍拜访故友,没能按时回朝恭贺迎王新主登基,被夏侯酌扣上了反臣的罪名。所谓的罪证,全是他指使御察军捏造出来的,他们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夺了容成的一切!”
“夏侯酌?禁军都统夏侯酌?!”
修鱼非拍了拍修鱼寿的肩膀,“他是三朝元老,有些事......”
时值新主登基,有些手段必不可少,夏侯酌也无法跳脱。他相信,夏侯嘉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坐稳帝位,亦是拜夏侯酌所赐。只是这些,修鱼非无法当着容成硕的面说透,修鱼寿也不可能接受。
修鱼寿怅然失笑,案子过去了多年,他不会再和夏侯酌翻旧案,也翻不出个所以然,但他知道,他心中的那个酌兄已经成为了过去。
修鱼寿揉了揉容成硕的脑袋瓜,不由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救了你的先生,他不会是......”
容成硕不由咬了咬唇,道,“先生违抗族令,救了容成后人,早已被少师除名。先生此生,不愿有人再提及少师二字。”
“他真是少师易......”
“少师易?!”
修鱼非听到这个名字,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十年得少师,百年得易麟,他对容成燮不甚了解,但少师易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少师,北尧四大武将世家之一,素来重武轻文,却出了一个惊才风逸的少师易,书法、诗文、乐理无一不精。修鱼非仰慕其才已久,苦于无缘相见,却未曾想到,他竟成了明兮儿的人。
修鱼寿不禁怅然若失,“可叹我有眼无珠,竟然冒犯了替大将军执笔的至交好友!”
容成硕不由怔了怔,“王爷看过父亲留下的兵书?”
容成燮素有天降之才,却目不识丁,幸得少师易文采相助,才留下了武将至宝。只是,当年容成一族的所有财物皆被焚烧殆尽,这些兵书应早已失传,修鱼寿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盛王当年转赠于我时,曾耳提面命,断不可予他人赏阅。否则,那些兵书早已成为精骑将领必读之物。”
“盛王爷......”
一声呢喃,容成硕不禁泪流满面。盛王夏侯晟惜才,亦是容成燮故友,虽未能救下容成一族,却冒险救下了容成燮的毕生心血。只可惜,如今的他,不能当面谢恩。
容成硕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转向修鱼寿跪地叩首,道,“父亲毕生心血,能得两位王爷珍视,已是无憾。可那些兵书,也费了先生半生精力,亦是先生与父亲君子之交的唯一见证。先生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还望王爷能圆了先生这个心愿。”
修鱼非听得这话,一步抢在了修鱼寿面前,眼角带起了狡黠之色,“那得有劳易先生亲自走一趟了!”
修鱼寿只当这个弟弟和他一样,想亲眼见见仰慕之人,却不知道这位辅王,已经把算盘打到了那位惊世之才的身上。
容成硕抬头间明显怔了下,眼中似是藏了恼,“大人才智不下于先生,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修鱼非微微眯了眼,若有似无地笑道,“凡事都有代价,就算是他,也唯有胜了我,才能得偿所愿,若是败了,便只能留在这承王府了。于棋盘之上,赌半生精力,方不输谋士气节。”
容成硕不由笑了,“大人实在是太贪心了。不过,大人这个心愿,怕是不能实现了。濮安一线全靠易先生,他若是走了,线也就断了。”
修鱼非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大笑出声,“那就待他能走之时,再行还愿吧!”
“修鱼非!”
修鱼寿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弟弟有些陌生,似已见不到当年的半点影子。
修鱼非看着修鱼寿有些失望的脸色,嘴角渐渐带了些无奈,“哥,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容成硕再次向修鱼非叩下了头,“大人的心思,容成硕自是明白。当务之急是眼下朝局,而非易先生。容成硕自比不得先生万分之一,但求能为大人尽些绵薄之力。”
前朝罪将之后容成硕,自此拜在了修鱼非门下,以“小果子”之名,成为了这位谋臣手上的第一把刀,也是最后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