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故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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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故人相见
月上柳梢头，连琛珏与红袖对桌而坐。含笑吩咐着侍婢将晚膳端至桌上。
就如千万平凡之家一样，他们享受着此刻无比温馨的时刻。
“圣上……”就在这时，一个沉重的声音cha了进来。
张德福低着脑袋不敢去看此刻连琛珏的表情，即便知道这个时候打扰圣上的兴致，必定会触怒圣颜，可是自己的消息又是如此的严重，严重到比自己的姓名还要重要。
“什么事？”果然，连琛珏对于张德福的打扰很是不悦，低沉的话语之中，隐含着丝丝怒气。
“启禀圣上，八百里加急军件已经送至御书房，正等着圣上批阅。”张德福小心翼翼的说道。
而随着张德福的话语之后，是一片寂静无声。红袖微微抬头望去，只见连琛珏的脸上是一篇肃静，甚至有了几分难言的苍白之色。
“圣上，是不是边关遇到了什么事情？”红袖小声的道出自己的疑惑。
连琛珏抬头，看了红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没事儿。”而后脸上出现了一抹歉然的表情：“绾儿……”
“忙你应该忙的。不要顾及我。”红袖在连琛珏未说出口前，贤淑的道。
连琛珏的眼眸之中显现出一抹深情，而后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起身，向殿外走去。而张德福立刻跟随着小步跑了出去。
红袖看着一桌未怎么动的菜色，深深的叹出一口气。怎么会没有事呢？一直镇定从容的他，这一次竟然在张德福的一句话下，显现出如此多的情绪。那快步离开的背影让人感到是如此的匆忙。
“小姐，圣上怎么走的这么急？”夏竹疑惑的从殿门外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绿荷。
“唉……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吧？”红袖自言自语。而后仿佛是回过神来一般，转身看着绿荷道：“这几日多注意一下，看边关是否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是。”绿荷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脸上也有了一丝严肃的情绪。
自从那日晚膳之后，连着几日红袖都未曾见到连琛珏。
晚膳之时，饭桌上依旧是红袖一人独食，心中不知不觉倒是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是习惯了他的陪伴吗？如此一个人便觉得孤单寂寞了吗？
吃在嘴中的食物如同嚼蜡，索性放下了碗筷，让夏竹都撤下去。
“小姐，怎么只吃了一点？这几日都没见您吃什么东西呢。”
“嗯，吃不下，先撤了吧。等饿了的时候，再吃吧。”轻轻的擦拭着嘴角，红袖给了夏竹一个安抚的笑容，示意她不要为自己担心。而后便起身向殿门外走去。
“小姐，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放下手中的碗碟，夏竹立刻跟随着红袖。
而红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夏竹道：“我想出去走走。你且留下。”
踏着青石板的小路，看着月色下熟悉的建筑，红袖的心中沉重且难受。两年了，景致依旧。故人却已变。
当自己走到了一扇年久失修的宫门前时，深深的吐纳出胸中的一口气息，整理好身上的衣饰，伸手，向前推去。
吱嘎……
随着木门开启的声音，红袖抬脚跨了进去。这是自己第二次来这里。
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是为了洗拖自己被人陷害的罪责。这一次，竟然是来看故人。
两年了，影九宫还是如以前一般，没有任何的改变，如果硬是要说改变的话，那就是这里的主人变了。
“谁……”一个疲惫却带着警惕的声音传来。却让红袖的眼眶湿热。
随后一个纤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正殿的门口。
素雅的棉布裙子，一头如丝的黑发尽数披散在背后。脂粉未施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艳丽，却也不失另一种清灵。
显然没有料想到会是红袖，枚香盈有片刻的怔愣，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眼睛所见到的情景一般。而红袖也不言语，只是站在月光下，直直的看着早就被岁月磨去棱角，失去了骄傲外衣的女子。
“是你……”片刻之后，枚香盈终于出声，虽然声音已经尽量压抑。却还是能听出她的惊讶。
“是我！”红袖点头。
“呵呵……”枚香盈突然盈盈笑了起来，“没有想到你还活着，更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还记得我，还会想着来看望我。到底是天意弄人啊！”她的声音有着感叹，又夹杂着丝丝惆怅。
“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坐坐吧！”枚香盈看着院中的女子，而后率先走进了屋子，也不管外面的人是否会跟着进来。
红袖不语，却也跟着进来。
内室虽然不低梅莹殿的奢华，却也干净整洁，可以看出主人是细心打扫过的。
“将就些吧。没有什么好茶招待。”枚香盈亲自泡了一杯茶端到了红袖的面前。
“谢谢。”红袖倒是受宠若惊，两年不见，枚香盈那骄傲的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
“王后给贱妾道谢，真是折煞贱妾了。”枚香盈不卑不亢。却也终于挑起了红袖的怒火。
“你就非得如此吗？”
显然，枚香盈因为红袖略含薄怒的话怔住。
红袖似乎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上有了一丝尴尬，随后看着枚香盈道：“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聊几句吗？”
枚香盈也不推却，坦然的坐下，一脸笑意的看着红袖，“外人道王后失去了记忆，依贱妾推断，王后怕是前尘往事了然于胸吧？”
红袖的脸色一顿，而后苦涩的摇摇头，“也不尽然，我的确是失去了记忆，只是脑中依稀有了些零星记忆罢了。”
说的是事实，却也没有全数的和盘托出。几年的勾心斗角，早就让她炼成了自然式的防人之心。
枚香盈的脸上不再是一种调侃的表情，而多了几分严肃之意。
“看来在宫外的几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吧？”似感慨，又似惆怅。
红袖平静的看着她，眼眸中带着温暖的笑意：“你呢？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当年那个强悍的茹夫人到哪里去了？”
听到红袖如此的问话，枚香盈的脸上一红，眼眸中多了几许忧伤，随后被她掩饰而去。
“想必前因后果，你都知道了些吧？”
枚香盈起身，缓慢的踱步向门口走去，那纤瘦的身影凭栏而立，仰望着广阔的天际惆怅满怀。
“我也想开了。都说岁月不饶人，现在想想，我将这一生最美好绚烂的时光都给了他，以后的日子，恐怕也只能凭着记忆度日了。”
红袖听着枚香盈的这一番话，心中却不知应该道些什么。可是她深深的知道，这个天下，恐再没有人如她这般爱着连琛珏了。如果不是爱着他，怎么可能打入冷宫都不去争？如果不是爱着他，沁国怎么会如此就肯善罢甘休？连琛珏，怕是也心知肚明吧？
“好好照顾他，他是爱你的。”
沉闷的夜色中，枚香盈忽而轻声细语，却更是让红袖莫名哀伤。
这高大宫墙里的女子。光鲜亮丽的衣着下，其实早就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的活着。
后宫，自古以来之所以是个是非之地，怕也是这些美丽女子寂寞之下的玩物。
一群妻妾，一个夫君。怎么能挨得住慢慢长夜呢！
“难道你就没有想着出去吗？”沉默良久，红袖终于轻声的说出。却不曾想引来的是枚香盈的一阵大笑。
“呵呵……出去？出去又能怎样？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大更奢华的牢笼罢了。慢慢长夜，守着的却是更大的孤独。”
这番话仿佛是从鼻腔之中溢出，带着几许讽刺，几许落寞，又带着几许豁达。让红袖的脸上一阵烧红。
“时候不早了。王后娘娘也该回了。如果落到有心人的手里，怕又要搅得天翻地覆了。”枚香盈转身，眼神平淡，仿佛看着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悲无喜，无嗔无痴，心如止水。怕就是如此了吧？红袖在心中感慨。
对着枚香盈微微一笑，没有过多的言语，她与她擦肩而过。
或许，对于她，这是最好的结局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红袖的心忽然就宽阔起来，仰头，看着那一轮圆盘一般的月亮，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莫若，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好吗？你是否有想绾儿呢？绾儿真的好想你啊，好像好像，真的好像啊。
将头仰的更向上，笑容更加的扩大，可是却止不住泪水无声的落下。
莫若，你再等等。等着绾儿带一份大礼去看你。你一定很寂寞吧？再忍耐一下，绾儿就去看你。
伸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红袖的严重有着无比的坚定神色，脚下的步伐不再虚浮，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用力，仿佛是将全身的气力都放到了脚下。
自己不可以再这般沉默下去了。为了哥哥，为了自己。再也不能如此消沉下去了。
既然在自己出生时，便已被预言。那自己就给预言一个实现的机会吧！
在月色的映衬下，红袖脸上的笑容如此魅惑人心，又是如此的让人感觉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