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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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地重游
两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些什么？它可以让一个孩子长大。也可以让一个妇人变老。
当红袖来到凤仪宫的外殿时，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头发半白，拄着龙头拐杖，却依旧身板笔挺的坐在主位上的老妇。苏达安静的站在一旁。
就那么站在殿堂的中间，眼神怔愣的看着那个老妇。心中闪现出一抹痛。比起两年前，她苍老的太多。记得那时她的两鬓不过几丝白发，如今却已是黑发中夹杂着丝丝白发。
唐太后在看到红袖的瞬间，微笑着向她点头。虽然她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她掩饰的很好。
抬起步伐，红袖款款的走向唐太后。
“红袖给太后请安。”她如是的说道。
一双消瘦白皙却有诸多皱纹的手立刻扶起了红袖，温暖的嗓音一如两年温暖：“不必多礼。”
抬头的时候，红袖看到了她极力隐忍的好奇眼神。
“太后有什么问题要问红袖的？”面对这个妇人，她无论如何也是恨不起来的。
唐太后在听到红袖的话语时，眼眶似乎微微的泛红，她微笑着望向她，俨然如一个母亲慈祥的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
“你真的是绾儿？”她带着疑惑，面上是隐隐的激动。
红袖微微的笑着，看着太后的脸不曾有一丝的闪躲：“他说我叫君绾戈。”红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一切都推到了连琛珏的身上。
太后一怔，看着眼前绝美的脸庞，有着片刻的伤痛之情滑过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的叹出一口无奈之气，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怎么能怀疑你不是绾儿呢？也唯有真正的绾儿才会让珏儿如此疯狂。”
声音虽小，红袖还是听到了。心中一怔，却是不明白太后为何出此感慨。
“对了，听珏儿说，你失忆了？”似是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太后连忙掩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看向红袖的一双凤眸满含心疼：“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吧。”
红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无言的低下头以沉默作答。
太后也不再问，只是看向红袖那满头的银丝之时又发出一声感叹：“是巧合吗？为何你的发色也和珏儿一般？难道这是天意？”
太后在苏达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身子，拄着身前的龙头拐杖一步一步的向红袖走来。
红袖也连忙起身，快步的向太后走来，搀扶着她的臂膀，脸上满是担忧。而太后倒是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哀家一把老骨头还不至于走不动。倒是绾儿……”她抬头看着她，历尽沧桑的眼眸中显现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一如两年前一样的温柔娴淑。”
顺着太后的身子，红袖陪着她慢慢的向凤仪宫的殿门外走去。低垂的臻首正好掩饰住眼中的湿润。
“你们都不要跟来。”太后威严的声音在走出凤仪宫的殿门时响起。虽不大，却已然让身后的脚步戛然而止。
一路无言。红袖安静的搀扶着太后，在记忆中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走着。虽不解太后的用意，却也没有过多的疑问。只是恭谨的扶着。
渐渐地，那条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她感到熟悉，无澜的脸上是微微蹙起的黛眉。
“知道哀家要带你去哪里吗？”仿佛是看到红袖脸上细微的表情一般，太后温和的声音在红袖的耳边响起。
她惊异的抬起头，不解的向身边的太后看去，却只是见她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路看。
“回太后。红袖不知。”她恭谨的答道，声音温婉，态度柔和。却引来身边妇人的一丝无奈叹息：“绾儿，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般生份了？既然选择回到这里，那就忘记在宫外的一切吧，包括‘红袖’这个名。”
沉思片刻，红袖的声音便缓缓传来，不卑不亢，“回太后。对于红袖而言，属于‘绾儿’的一切已经随着记忆全部消失，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叫‘红袖’的女子。还望太后成全。”波澜不惊却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肯定。
这番话，让唐太后的脸上盛满自责，忧伤，还有一丝欣慰。
她自责的是，如果不是自己两年前自私的想法，或许绾儿也不会突然消失。她忧伤的是，自己即使到了泉下，也再无颜见贤林和阿纯了，因为她没有将他们的孩子照顾好。她欣慰的是，回来后的绾儿，即使失去了记忆。却比两年前的绾儿更加的真实。
“失去作为‘绾儿’的记忆，对你而言，或许不是一件坏事。”太后幽幽的出口，似是有感而发一般。
红袖不语，安静的立于一旁。
身边林立的宫殿不断变化，越来越熟悉的感觉终于让红袖了然。
二人同时停下脚步，仰起头，迎着刺目的光线向宫门前的额扁上望去。
“还记得这里吗？”太后缓缓的开口，似乎并没有想要红袖回答的意思，而后又道：“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里吗？”
迎着太后慈祥的凤目，红袖摇摇头，她确实不知太后为何带她来这个昔日的‘漪昧殿’。
仿佛早就知道红袖的答案一般，太后也没有解释，示意红袖扶着她进去。
自从自己搬到凤仪宫后，便再也不曾来过这漪昧殿。时值两年，居然会再次来到这里。红袖的心中百转千回。这里，便是莫若保护她的方式。为了让自己在宫中不被欺负，他毅然请战边塞。
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两年前自己搬到凤仪宫前的摆设。让她恍若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一直不曾离开，一直住在这深宫大院之中。
“是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太后的声音缓缓响起。
红袖抬头，看到的是一双带笑的温暖眼眸。慌乱间，她连忙掩饰般的低下头去。不知不觉间，她竟然随着内心的思想，一点一滴的轻轻抚摸着殿中的家居摆设。
“你跟我来。”太后并没有执着于她的答案，而是拉着她的手向宫殿的二楼走去。
红袖紧跟其后，屏住呼吸，一丝紧张由心而生。太后拉着她来到二楼寝殿的一扇窗户前停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伸出右手轻轻的推向紫红色的木棂。
随着一声‘吱嘎’，微风从窗外吹来，吹散了红袖额际碎发，也让她彻底的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倒吸一口冷气，满眼的惊讶和震惊来不及掩饰一一落入了身边太后的眼中。
在阳光的照射下，满园的红色炽烈异常。微风渐起，那一片红色便如火浪一般层层迭起，宛若一个鲜活的红心。
“两年了。只要一到冬日，珏儿便独自一人来到这里。亲自打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特别是这后院的一块草铺，他更是碰也不让人碰。记得有一次，一个宫女不小心误入这里，硬是被震怒的珏儿打断了双腿。”太后缓慢的叙述，云淡风轻，仿佛在说着一个故事一般。
此刻，红袖的眼中，除了开始时的震惊，还夹杂了更多的难以置信。那个男人，居然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这两年来，除了不断的勤理朝政，便是选秀纳妃。他冷厉的让宫中所有的人不许提起有关你的一切，将你用过的东西，住过的寝殿统统封闭。自己却克制不住的一幅一幅的画着你的面容。克制不住的夜夜流连你的住所。她的每一位妃子或多或少都有着与你相似的地方。甚至因为莫行的一句‘西瓦皇后的声音像你’便不顾一切的潜进西瓦，只为证实是否真的是你。”太后的声音已不若先前那般镇定，波澜之中微微夹杂着一丝激动，看向红袖的凤眸中有着复杂难解的神色，似恨又似痛。
“为你，他已成魔。”缓慢的，一点一点地，太后缓慢的道出一句。
红袖在唐太后说出这句话时，身子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般，连连往后退去。眼神空洞迷茫
“哀家不管你是否记得以前，也不会过问你这两年所经历的事情。哀家只是希望。既然你回来了，就请好好的对他。不要再折磨他，他为你，承受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深深的看了红袖一眼，唐太后便缓缓的走出寝殿。偌大的空间，独留下红袖一人。
倚kao在窗前，看着下面一片绾吉。回忆一点一点在脑中盘旋。
他拉着她的手激动的指着大片绾吉深情款款，绾儿，这便是我送与你我的心。
闭上眼睛，涩涩的眼角有泪滑落。
怎么办？莫若，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答应和他回来，只不过是为了找回过去的一切。可是如今，当记忆全部回来。为何我有的只是更多的无力？
“怎么在这儿睡了？小心着凉。”耳边似有温暖的声音响起，带着心疼。
红袖慢慢的睁开眼眸，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皱着眉头，满脸心疼的男子。
“你怎么来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红袖坐正了身体问道。心中却懊悔不已，自己居然独自一个人漪昧殿里睡着了。
“已经是下午了。母后说你在，我就直接来了。”连琛珏解释着，随手便解下身上的袍子披在了红袖的身上，“虽然已经初春了，但还是会有寒气。你身子弱，又刚刚病愈。出来便多穿一些。”
红袖低着头，没有说话。
“怎么想起来这里了？”坐在红袖的身边，连琛珏拿起桌上的瓷杯给红袖倒了一杯水。
沉默片刻，红袖抬起头，向窗外看去，似是而非的道：“你一直细心的打理？”
连琛珏先是一愣，随后似明白了一般，起身向窗边走去，深深的注视着窗下，满眼的眷恋：“那是我的心。有谁会对自己的心不细心打理的？”他说的极其自然，仿佛已经说过成千上万此一样。转头，那眷恋未退，他深深的注视着红袖：“你可明白？”
那炽热的眼眸让红袖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却还是能感觉那浓烈的视线紧紧相随，让自己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