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阿蛮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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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阿蛮之死
给她留个全尸，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了。
红袖的脑海中不停的转动着这样的一句话。少时。释迦逆陨便离开，将乾坤阁偌大的宫殿独留给了她一人。
自己抛却了尊严，苦苦哀求却只换来见她的最后一面。
茫然的起身，一干随从宫女们被自己抛在脑后，仿佛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一般，在深宫内院中不断游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突然一声关切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皇后……”
脚下的步伐没有停止，木然的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身后，急凑的步伐规律的跟着红袖凌乱的步伐。
“皇后……”身后的人又叫了一声，只是那声音中的担忧较之于前面更加重了一些。
见那个仿佛风一吹便要倒了的人，仍旧没有听见自己的呼叫。不禁两个跨步，立刻冲到了她的前面，伸手拉住了她的臂弯，强硬的将她拉至自己的眼前，“到底怎么了？”
担忧的声音终于让红袖涣散的思绪稍稍回笼了一些，她仰起头，迎着阳光，只觉得眼前一团白光，在白光之中似有一个温柔的关切声音。使劲的，努力的眨着眼睛。终于在白光之中找到了一张刚毅的脸，那张从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担心和忧虑。
“伍……伍大人？”红袖迟疑的开口。
伍子宗的身体因为她的这声唤，瞬间僵硬。
“是，是我。皇后。”依旧温柔的声音，让红袖听了，莫名的安心。随后，鼻子一酸，压抑很久的情绪失控，嘤嘤的小声抽泣着。
“发……发生什么事了？”伍子宗伸手想要抹去伊人脸上的泪水，可是手才伸向空中，便莫得僵住，尴尬的将手缩回，改从袖口中拿出一方天蓝色的巾帕给她拭泪。
见伸过来的大手中一块蓝色巾帕，红袖微的一怔，而后望了伍子宗一眼，将巾帕拿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
看着红袖拿着自己的巾帕拭泪，伍子宗的脸上有一抹红晕滑过，随后脸上飞扬着一种腼腆的暖笑。
“何事让皇后如此伤心难过，如若有用得着子宗的地方，还请皇后开口。”伸手抱拳，他的脸上是一片的赤胆忠心，只为她的赤胆，只为她的忠心。
睁着迷蒙的大眼，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不断的摇着头，“没用的。除了释迦逆陨。谁也帮不了我的。”
眼前的男人眉头一皱，眼中似乎滑过一丝悲伤。张着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低下头，整理好失落的情绪，将巾帕叠好放进了自己的袖口中，而后抬头冲伍子宗微微一笑，“帕子给大人弄脏了，改日洗了定还给大人。”
说完，便起步往前走去。
他想对她说，帕子不用还了。
可是当触及她的笑容，他突然如失魂般失了言语，只怔怔的看着她。伸出去的手滑过空气，慢慢的放在了身侧。
他想，一笑倾城，二笑倾国，说的就是如她这般的女子吧。
苦涩的在嘴角滑过一抹自嘲。如花美眷，始终不属于他，始终不属于他啊!
“怎么？心动了？”突然，一个淡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惊得他转头，在看清楚说话之人后。脸上闪过一抹慌张，瞬间趋于平静。刚毅的脸上让人猜不出他的内心。
只是对着来人微微弯腰以示尊敬，而后便跨步绕过她向前走去。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那个声音变得严肃了一些，随后又变得如三月的春风一般和煦，“干嘛不去争取呢？”
欲走的步伐一顿，没有转头，但是僵硬的身子还是微微的让身后的人展开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将来我定不会亏待于你，她也自然会属于你的。而你，自然也不用整日相思了。”那个声音继续**着他，将他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激发。
伍子宗垂在两边的手掌，慢慢握紧，然后松开，最后大步的向前走去。
身后那双眼睛闪烁着幽深而莫测的光芒，嘴角噙着一抹自得的笑意慢慢的向小径深处走去。
“开门。”盯着眼前监牢大门上的铜锁，红袖冷冷的开头。
侍卫们为难的看了红袖一眼，互相望了一眼之后，一个像是侍卫头头的男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启禀皇后，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这一句，便将红袖的怒火彻底xian起，“混账奴才。你还知本宫是皇后？那你眼里可有本宫这个皇后的存在？”
“奴才不敢。”所有侍卫突然一起跪地，谦卑的齐声道。
“既然不敢，那就把门打开。”红袖不曾看跪倒在地上的任何一人，只是直直的盯着那把将门锁住的大铜锁。
地上没有一人起身，也没有一人去开，只是那样笔挺着身板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上有旨。皇后前来探监，为其开门。万不可怠慢之。”
忽而，一个小太监匆匆的赶了过来，看见跪在地上的一群看守侍卫，慢悠悠的扯着尖细的嗓音宣读皇帝的口谕。
“是。奴才遵旨。”双手抱拳，声音是坚定而响亮的。
咔嚓一声，铜锁打开，眼前的那扇铁门缓缓开启。
怔怔的盯着那扇缓缓开启的铁门，身上止不住的发寒颤抖。这种冷，不是身体的冷，而是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一种彻骨的寒意。
释迦逆陨，你在向我证明着什么？证明你能将我捧上天，亦能将我狠狠的摔向地狱？
你是想让我更加的看清我自己么？
没有你的宠爱，没有你的默许，我什么都不是，是么？
你是在告诉我，你是多么的强大，你的心腹是多么的忠诚吗？即使我有了你的口谕，甚至于你的圣旨，只要没有你的最后点头，还是没有用，是么？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我自己。
甩去心中的冷意。她大步的向前走去，昂首挺胸，将自己最后做为皇后的尊贵拿出。
就连自己也不知拐了多少弯道。终于，在kao墙的最里面一排看到了一个白衣的单薄身影。
她紧紧的抱着自己，倔强的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整张脸都是漠然，仿佛生死之于她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恐慌。那张青黑色的方桌上，放了一个长形的盘子，盘子里整齐的叠放着一快雪白的白绫，在那白绫旁边。放着一个约拇指大小的青瓷瓶。
心中泛起一丝酸涩，红袖加快了脚步，向着前面跑去。因为跑的太快，用力又不均匀。她跑到栏前，一时没有刹住身子，直直的往铁牢的栏条上撞去。虽隔着厚厚的冬衣，骨骼还是被撞的生疼。但她却顾不得这么多，双手抓住栏条，急急的向蹲坐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叫道：“阿蛮……阿蛮……”
本来默然的小脸在听到声声急切的呼唤时，身子一僵，而后转头，脸上挂着惊讶和惊喜交错的表情。
几乎是立刻的，她便从地上弹跳起来，跑到铁栏前抓住红袖的手，语气激动，“姐姐，红袖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泪便无声的落下。
“阿蛮莫哭。”红袖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拭干，强颜欢笑的看着她，“想你了，便来看看。难道阿蛮都不欢迎吗？”
“不不不……才不是呢。阿蛮好想姐姐啊。”阿蛮使劲的摇着头。说话声也渐渐的演变成低缀的哭泣声。
“阿蛮乖，阿蛮不哭。姐姐也好想阿蛮啊。”
忍住哭泣声，阿蛮抬头，带着愧疚一般的眼神望着红袖，似艰难一般的开口道：“姐姐……姐姐不怪阿蛮吗？”
“怪你什么？”
“怪我利用了姐姐。利用姐姐的美貌，自私的只为了给爹爹报仇，给青衣哥哥报仇，给长翎村的村民报仇。”
阿蛮急速的拖口而出。红袖一怔，随后温暖的笑容染便脸上任何一处，她温柔的抚摸着阿蛮凌乱的发丝，就如同一个母亲宽慰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傻瓜。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的仇也是我的仇。即使这一切都是你瞒着我做的，我依旧不会怪你的……”
红袖在心中叹息。该怪吗？
阿蛮脸上的泪落的更多，被泪水洗刷过后的眼眸之中透着一股决然。
“姐姐……阿蛮自知死期将近。在此之前，阿蛮想要求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求姐姐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我。”说着，阿蛮便双膝跪地，将头深深的低埋了下去。
顺着阿蛮的身子，红袖的身体也跟着滑落。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红袖伸过铁栏的缝隙拉着的臂膀，想要将她扶起身来。
阿蛮摇摇头，没有随着红袖的手起身，摇摇头，而后继续跪在地上，看着她，“姐姐。阿蛮死后，希望你不要忘记青衣哥哥的仇恨，不要忘记长翎村的仇恨。血债必要血来尝。你一定要手刃释迦逆陨。”
阿蛮的话语让红袖怔住，她愣神的看向阿蛮。青衣啊，我的青衣，我埋藏在内心最深处不忍去触碰的伤痛。
犹记得他闪着温柔的眼眸灼灼的看着自己，不要为我报仇，不要。
“姐姐……答应我，答应我好吗？”见红袖不语，阿蛮使劲的摇晃着冬梅的手臂，焦虑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心中一痛，红袖隐忍多时的泪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下，一滴一滴，断断续续的。
深深的看了阿蛮一眼。
“好。”
一个字艰难的涩在口中，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才将它吐出。
阿蛮笑了，带着泪水笑了。那决然的脸上竟是一种解拖的神态。
猛然睁开红袖的双手，她快速的后退。
等到红袖发现了她的意图时，那青瓷瓶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阿蛮……”红袖脸色大变的尖声利叫，膀臂穿过铁栏向前绝望的伸去。
“如此，我便安心了。”她如是的说道，脸上挂着初见时甜甜的天真笑容。
“不要……”拼着最后一口气力大叫，随后眼前一黑，红袖便向后倒去。在她最后的意识里，是阿蛮仰头喝下青瓷瓶中**的决然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