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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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十八年
冷飞依被冷荌嫆挟持着顿在半空中，冷荌嫆的脚下是冷若枫刺出的那一剑，冷若枫淡然的看着携着一人还能轻如无物般立在他剑上的冷荌嫆，蒙彧此时站在冷若枫前面十步。一个三角形在他们之间化开，却不甚稳定的在空中凝固。
“冷荌嫆，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许久未曾发话的冷苍明怒斥着遏制着冷飞依的冷荌嫆，冷荌嫆旋身飞下，身姿轻盈毫不负重的落地。微微偏首，眼尾的余光扫向身后的冷苍明，满是疑惑的问道：“四哥……不过三个月，你怎么老了这么许多？”
三个月……这个冷荌嫆的记忆仿似定格在了某个时间段，一直不曾走出……冷夙绾一边暗自思量，一边趁人不备的时候缓缓靠近依旧处于精神涣散状态的赵仪珠。
“哼，不要装傻！苏柔樱怜你，我可不会！重渊不会回来了！你给我听清楚，那个一心向着苏柔樱的男人不会回来了！”
这话是从盛怒中的冷荌茹口中蹦出，她紧紧盯着白玉如烟的冷荌嫆，从她身上竟然看见了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湖蓝长裙，微微勾起的唇角，她恨不得将那个女子的所有美好都撕碎！那些早已被尘封的十几年前的记忆如同海啸一般将她淹没，她所有的算计功亏一篑，原本唾手可得的江湖全被重渊和苏柔樱毁了，她怎能不恨？原本可以倨傲于武林豪杰之首，如今却只能做个暗庄庄主，她怎能不怨？当年设计屠杀了重渊只解了她一时之气，真正该死的人却在绿水别院安然无恙的活了十几年！每个日夜她的心里就如同被万千蚁虫啃噬，她要的一切都被苏柔樱毁了，那她只能选择毁了苏柔樱的一切！这个疯子只知道她的重渊，只记得重渊走后的第三个月，却不记得那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亲眼见着重渊首级的那一幕！竟让苏柔樱那个女人钻了十几年的空子！
“重渊……不会回来了？原来柔樱没有骗我，真的是你们将重渊藏起来了！”她的面容再次狰狞起来，冷荌茹暗呼不好，自己一时口快全然忘了此时冷荌嫆手中还挟持着冷飞依！果然冷荌嫆一手再次扼住冷飞依的脖颈，另一只手由上呈下曲成爪状扣在冷飞依的天灵盖上！一股强大内力沄沄流出。
赵仪珠见自己的小女儿受此威胁，更是崩溃，不停催促身旁的冷飞瑜去救冷飞依。冷飞瑜耐不住母亲的哀求，只能丢下母亲将手搭在腰间的长刀上，放缓呼吸的靠近盛怒中的冷荌嫆。
“冷荌嫆！”
“荌嫆！三姐带你去找重渊，你不要乱来好不好？”见冷飞依痛苦的面容，一双美目更是不停翻着白眼，冷苍明和冷荌茹都慌了。冷荌茹更是将手中的红鞭都扔在了地上，不顾唇上还有方才与冷荌嫆一战而伤的血渍，慢慢向冷荌嫆靠近。
这边千钧一发，冷夙绾也已经不动声色的靠近了虚弱的赵仪珠。这女人忒是没用，从头到尾没有一人对她动过粗，只是出来一个冷荌茹时被吓得面无人色。当冷荌嫆出来的时候更是浑身瘫软了。
不等有婢子反抗，趁着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场中央的时候冷夙绾迅速点了赵仪珠几处大穴，将剑横在了她的脖间。
“救……救命！夫君！”赵仪珠感到脖间一凉，慌乱的开口呼救。冷夙绾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剑狠狠往里一送，便见殷红温热的血从赵仪珠保养得当的肤间流出。
唇角勾起冷笑，冷夙绾挟持着赵仪珠来到场中央，看着微微透着墨蓝的天空，一点鱼肚白慢慢在东方展现。她将目光定在即便是冷飞依被持也只是呵斥一下的冷苍明，淡淡开口：“你说我该唤你一声父亲还是尊你一声庄主？”
冷苍明微微皱眉，镇定的看着如今局势，心里竟生出一股突兀的苍凉感。他雷霆一生，不曾料到这看似庄严的天下第一庄内里是这般肮脏不堪的。冷冷一笑：“你自小就不曾唤过我一声爹，何必在此时问这般无聊的问题。”
“说的也是，五姑姑还是放了四小姐吧，她说到底也只是个没脑子的大小姐，杀了反倒脏了姑姑的手。”冷夙绾极为认同的点点头，忽然偏过头对将目光转向她的冷荌嫆淡淡道。冷荌嫆将内力收敛大半，此时的冷飞依面色惨白，双唇泛青，已然是立不住了。
冷荌嫆看着那个持剑携着赵仪珠的白袍少女，目光疑惑：“你叫我什么？”
“姑姑，哦，夙绾忘了，姑姑的记忆停留在十八年前了。我是冷苍明和苏柔樱的女儿，年方十七的冷夙绾。姑姑手中的那个是冷苍明和赵仪珠……”
“住嘴！”冷苍明冷冷打断冷夙绾接下来的话。冷夙绾冷冷一笑，做贼心虚了么？而冷荌嫆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面色已然变了，明灭不定的目光紧紧盯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冷飞依，似是想从她面上看出个究竟。
“十八年……已经十八年了么……怎么会……重渊……重渊呢……”她反复呢喃，一双空洞的美眸变的慌乱迷惘。
“想我住嘴还不简单！把解药给我！你们这群人为了苏家的秘辛连十岁幼童都不放过！还有什么好怕的！若是阿然今日有什么不测！我即便是不能让整个似影山庄陪葬，也要一命抵一命让赵仪珠死在阿然前面！”冷夙绾一夜不曾安宁，原本深潭神秘的双眼如今眦目欲裂，带着狂妄的狠辣，睥睨着众人，一股来源于千年之后的威压源源不断的从她周身溢出，镇压的全场寂静无声。冷夙绾这一世唯一的寄托只有冷夙然，她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那个女童的身上，如今却被这些贪婪的人玩弄而无法反抗。她们所有的苦难的源自与她们是苏柔樱的女儿，是苏家的后人。阿然的所有苦难与冷夙绾而言，都是因为她太过聪明，即便她隐藏的再深，都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早在伊始，他们就开始算计她，用她的聪明去算计她自己。果然是作茧自缚吗？她将目光转向那个白衣邪佞的男子，他把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运筹帷幄的等她自投罗网，这一局，她输的格外惨烈。算漏了，他们的相逢，也只是一场旖旎风情的算计。
说到底，冷荌嫆和冷夙绾不过是被这些高权者逼迫无奈的女子罢了。除了丧心病狂的去反击，她们没有退路……
此时赵仪珠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但见冷飞依已经晕过去，即便她是个多么卑鄙的女子，也是一个母亲。她咬咬牙，恨声道：“你若是杀了我就等着替冷夙然收尸！”
微微一笑，冷夙绾淡色的唇摩擦在赵仪珠鬓边的琉璃步摇珠上，冰凉的触感似乎延伸到了内心不为人知的地方，带着丝丝拉拉的疼痛。她还是笑着，眉眼里攒出不同与往日的温和：“那我定会拼死带上冷飞依和冷飞瑜一道……夫人既然害怕黄泉寂寞，夙绾自然不介意废点力气来找人陪着夫人。”
她的声音就同她此时柔和的笑意一样，轻缓如春风一般，带着暖意，却又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凉。赵仪珠脖颈的猩红已经慢慢凝固，冷苍明此时已经将早已尘封多年的佩剑握在手中，冷眼看着冷夙绾。而冷荌茹却在冷荌嫆几步之遥时停了下来，满眼戒备的看着依旧迷惘的冷荌嫆。
冷夙绾将剑从赵仪珠的脖间拿开，直指冷苍明：“庄主有什么话明说便是，想让我做什么本就只是一句话的简单，何必这般大费周折还搭上阿然？不是招人烦招人厌吗？”
其实，当年苏夙做了那么多违心的事，不论其初衷，因果报应终究还是在某一年降临在她的身上。她自觉早已看透着世间一切，甚至觉得如果此时柳明朗和苏岚站在她面前向她递出请柬的话，她都能含笑收下。可今日她才知往日的种种想法不过是她高估了她自己，因为苏夙独有的杀伐之心在这晚强烈充斥着她的心脏。如果可以，她会将整个似影山庄毁灭。那是被逼到极端才有的想法，可对于苏夙而言，这个想法不过是跟她每日都要思考中午吃什么一样家常便饭。所以在她忽然认清自己并没有宽恕一切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此生不会原谅这些人。这些将苏柔樱逼往绝地，将夙然逼往死地，将她逼往苏夙的道路的这些人……即便是柳明朗，她都不曾这般恨过……
“你是柔樱的女儿……十八年了吗？重渊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么……”
幽幽的声音从冷荌嫆的喉间蹦出，像是忽然清明了的天空，其中的迷惘之色渐渐转成一股嵌到骨血中的悲伤，那双空洞淡漠的眼中滴下大颗大颗无线的珠子。顺着她精致如瓷的脸颊滚落，延至线条柔美的下颌，掺着一点血色淹没在她青色如仙的裙裾上。
她松开冷飞依，任由她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冷荌茹将她抱走。她只是看着冷夙绾，冷夙绾淡淡的回着她的目光，清冷的白袍上沾了些许灰尘，给一夜未眠的她沾染了些许疲惫。
冷荌嫆慢慢走向冷夙绾，看着那张与自己神似的容颜，冷荌嫆苍白的面容浮出一点笑意：“我的重渊……他会回来的。柔樱说了，只要我将《东风》弹奏的同她一样好，重渊就会回来……重渊他，最喜欢柔樱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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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