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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陈自谨是被模糊的争吵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床头柜上的夜光钟显示的时间是三点,外面一片漆黑。

楼下隐约的争吵声,他掀开了被子,缓慢地站了起来。

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重阳的声音夹着哭泣:“自己老婆在家都不回来,三更半夜在他房间呆一夜,兄弟,有这样的兄弟的么?”

“重阳,”杜义压低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

“明天,现在不是明天了吗,我等了你一夜,杜义,你不要忘记,你结婚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了——”

“我记得。”男人坚定的声音:“重阳,我娶了你,你就要相信我。”

“相信?”女子哭泣着:“你要我怎么相信,谁知道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谢重阳!”杜义暴喝:“你说什么话!润叔去世了,阿谨病倒了,这个家现在一团乱,你现在还来胡搅蛮缠,我当初结婚时就答应过你,会对你忠诚,你如果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那这个婚姻,你要来有什么用!?”

“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通情达理!”重阳被杜义一般抢白,有些崩溃地大哭:“你当初在希腊蜜月没过几天,马上要回来,我二话不说马上跟你打包行李,你回来日夜忙碌,话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你是这样对待新婚妻子的吗,我有怪过你吗?我现在,只不过要求你在家的时候,能呆在我们的房间,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很过分吗?杜义!你回答我啊!——”

黑暗的太平山庄,重阳的哭泣声空落落地回荡。

第二日的早晨,豪华的大宅宁静得过分。

男人蹲在地上,收拾着大堆的书籍。

大部分是法律的专业书籍,已经很久没翻过的纸张,有些潮湿的气息,他轻轻地摸过书面,大部分的内容,都被他认真地研习过,笔记做得详尽飘逸,但最后,这些书,都被束之高阁,但这么多年,却一直跟随着他,从来不舍得扔掉。

剩下的一些杂乱的文学,历史,传记和小说,陈自谨利落地把它们塞入了纸箱,打包起来。

门外有人敲门,他应了一声:“进来。”

阿宇走了进来,恭敬地问:“三少,找我有事?”

“恩。”陈自谨站了起来,额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扶着橱柜说:“阿宇,帮我把这些书和外面客厅的衣物搬到车上去。”

阿宇一愣,脱口:“三少,你这是干什么?”

“我搬出去皇都住,那边上班方便点,也不用这样天天奔波。”陈自谨垂下了眼,淡淡地答。

阿宇也不再多说,沉默地低头扛起了箱子。

纪榆守在门口,有些小心:“三少,您不等义哥回来跟他说一声再走?”

“我会打电话告诉他的。”陈自谨温和地答:“纪榆,帮我跟小坪和重阳说一声,家里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纪榆守在门前,认真地点了点头。

二十三楼的写字间。

女秘书轻敲门:“陈先生,要开会了。”

眼睛正盯着电脑屏幕的陈自谨应了一声,又想起:“Sandy,为什么下午的行程你没有排?”

“下午您同杨医师有约,他知会您去他的诊所检查身体。”女秘书有些惶恐,小心地答。

“是吗?”坐在椅后的男人淡淡地答了一句,声音却有着冰凉的气息:“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约了杨医师?”

“这——是杜先生安排的。”

陈自谨听了,脸上一静,只说:“泡杯咖啡到会议室来。”

女秘书如获大赦,飞快地出去了。

宽敞的会议室,公司的高管纷纷收拾着手上的资料,走了出去。

陈自谨待到最后,秘书正在他的身旁整理着会议记录,突然有人喊:“陈总。”

他抬起头,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庞,浓眉大眼,年轻朝气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旁,刚刚在会议室,他坐在技术部经理的身旁,大约是公司员工。

他轻微地示意,意思是有话请讲。

“我想,您大概是掉了这个了——”男子从口袋中摸出了黑色手机。

陈自谨眉眼一动,说:“你在那里拾到的?”

男子对着他灿烂地笑笑,只说:“我是技术部的盛凯,陈总,希望下次见面,您会记得我。”

他将手机搁在了桌面上,对着他礼貌地点点头,转身潇洒地走了出去。

盛凯,盛凯。陈自谨握着手机在桌面上轻敲,是技术部那个进了公司一年就升做部门副总经理的盛凯。

只是,这手机落下地方,应该是——怎么会让他拾到?

BOSIE。酒吧间奢靡的气息。

漂亮的少爷端着酒,穿梭在人潮中。

容颜俊美的男子,坐在里间的贵宾席,缭绕的烟幕,他嘴角荡漾着的笑意,更衬得整个人**的邪魅。

店里的红牌少爷端了酒上来,顺势坐到了他的腿上:“三少,好多天不见你来了,有没有想我啊?”

陈自谨淡淡地笑着捏了捏男孩英俊的脸蛋:“现在不是来了么?”

男孩大方懂事,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说:“三少,我陪你喝酒。”

BOSIE在夜间,如同一朵开到醉烂的邪恶之花,只会将前来寻欢作乐的每一个男人,吞没在其中。

不一会,席上便陆续的漂亮男孩过来打招呼。

陈自谨冷峻但沉溺的姿态,一圈接着一圈地喷出烟,惟有在这样的天堂中,才可以忘掉一切。

喝到半夜,气氛逐渐热烈,开始有男孩趴到他的身上,熟练地把手探入他的线条衬衫,灵巧地摸索。

陈自谨微微地闭上了眼,享受着年轻男孩温柔的手法。

突然,一道嗓音响起:“抱歉。”

“啊——”正在他身上的男孩停了下来,喊了一声:“凯哥。”

“小于,你们先出去招呼其他客人。”熟悉的灿烂的笑容,盛凯将手抵在了桌子上,似乎同他们十分熟稔,半哄着:“出去了。”

“喔——”大家应了一声,顺序地走了出去。

盛凯看着那群年轻的孩子走了出去,才坐到了陈自谨的身旁,倒了一杯酒,说:“BOS,还认得我吗?”

陈自谨微笑:“盛凯,当然记得,像你这么出众的孩子,令人过目难忘。还有,现在下班了,我不是你BOS了。”

“下班时间,呵呵。”盛凯笑:“说得对。”

“看起来你跟他们很熟。”陈自谨喝着酒,可有可无地闲谈。

“当然,这家店算起来,我也算半个老板。”盛凯说:“今晚上的酒我请,算不算巴结上司?”

陈自谨笑了出来:“好,明天我给你加薪。”

盛凯砰地一声打开了酒,笑着说:“昏君。”

“你既然是老板,虽然我自诩义云的薪水不低,但跟这里的利润比起来,你有必要朝九晚五地打卡上班?”

盛凯浅浅地啜着酒,说:“这家店的老板,你应该认得。”

陈自谨点点头。

“他是我前男友。”盛凯说:“当初我大学毕业,本来要出国了,但是碰到了他,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学的专业,所以就去了义云。”

陈自谨喝着酒,将身体放松地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盛凯是这样阳光干净的男子,对自己的同性恋身份毫无掩饰,所以对于自己出现在这样的GAY吧,似乎也觉得理所当然,一双眸,清澄得毫不介意世俗眼光的坦诚。

“但SAM现在似乎有其他的朋友——”陈自谨问了一句。

“恩。”盛凯耸肩,大方地说:“我们分手了,我偶尔会来这边喝点酒,那天晚上,看到你,还以为看错了。”

“很奇怪?”陈自谨抽烟,随口问。

“也不算,总之,BOSIE是个快活的天堂,来这里的人,都会忘记烦恼。”盛凯笑笑。

“的确,SAM是个有经营艺术的老板。”陈自谨赞扬。

“还有我,装潢是我设计的。”盛凯接上了他的话,举杯:“老板,记得加薪啊——”

小盛,乃直接压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