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魇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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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魇将归来
而龙誉的使女,不是别人,正是林蝉蝉。
曳苍与林蝉蝉大婚的次日,烛渊亲自在武演场看了红雪选使女才去的药王谷,也不知是红雪与龙誉是太心有灵犀还是什么,一眼就相中了林蝉蝉,莫说所有教徒,就是曳苍也愣了,而龙誉与林蝉蝉却欢得很,险些没当场抱着跳起来,不过形式还是要走的,使女的试炼依然要进行,结果自然是林蝉蝉虚的只剩半条命。
而曳苍,因着娶了林蝉蝉这么个中原媳妇,烛渊本是要撤了他右长老一职,可他平日里人心工作做得极为到位,不仅几位圣使连带使女,而且还有整个圣山的教徒为他继续争得了这右长老一职,抗议声险些没唱到蚩尤神殿前,皆是嗷嗷喊着说咱苗疆汉子不介意这种虚的,看上了就去抢,管他中原不中原的,曳苍大人做得对,给圣山长脸!
于是曳苍就继续坐着右长老的位置,还不忘贱了吧唧地跟布诺勾肩搭背说,看吧,老左,老子比你得人心哪,要是你也去娶个中原媳妇,绝对被剥皮,外带用油炸。
布诺无语,就着圣蝎使使女的试炼由他接管为由,卯足了劲给林蝉蝉使难关,老子被剥皮外带油炸,那你媳妇也别想好过了,第一层试炼,曳苍看着林蝉蝉吊着的半条命,赶紧果断地去安抚布诺那颗内里黑的心,省得他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自己还没享福就被老左那个混蛋折腾得没命了。
林蝉蝉天天晚上和曳苍嚼耳根犯疑惑,她怎么觉得这试炼是在将她往死里整啊,曳苍哪里敢她说其实是他犯贱在先惹了那内里黑的布诺,只得拐着弯哄着林蝉蝉,哄得林蝉蝉高高兴兴的,于是曳苍又感叹,幸好他这媳妇心思够粗,好哄,不然,不敢想。
只不过曳苍也好哄歹哄的终于等到一个月的试炼结束,以为自己的幸福日子要来了,谁知他粗神经的小媳妇去钻了被人的被窝!就在曳苍郁结得要吐老血时,布诺淡定地走到他身边,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我告诉你那小媳妇,圣山有规定,试炼通过之后要与圣使住一块,三个月,否则,曳苍要受责罚。
曳苍咬牙,老左你个黑心的混蛋!老子不和你干一架老子就不是男人!
布诺不屑地瞟他一眼,就你这使不出气刃的身子,我一刀就能把你断两截。
曳苍还未上战场就已败北。
林蝉蝉就在圣蝎殿住下了,也真钻了龙誉的被窝,两个话痨子成天有说不完的话,听得红雪都觉得她挑错了人,于是龙誉就将自己从烛渊那带来的七十二变和林蝉蝉分享了,两人起初还有些面红耳赤,到了最后却是一一点评起这个画那个字的。
林蝉蝉好奇龙誉怎么会有这种册子,龙誉也不忸怩遮掩地告诉林蝉蝉,她提前洞房了,和那个白面小男人,就是那个叫烛渊的大祭司,瞧着你挺可信,告诉你了,不过要暂时保密。
林蝉蝉惊得险些没跌下凳子,那个冷面大祭司啊,看着都让人腿软,是……什么感觉的?
龙誉实在不想去回忆那个夜晚,于是便将话题牵到了林蝉蝉身上,翻着七十二变的小册子问她和曳苍摆弄过哪种姿势。
林蝉蝉幽怨极了,老滚到床下,算哪个姿势?
龙誉笑得四仰八叉,心里想着这种糗事应当要和那个白面小男人嚼嚼,可还不等她有机会和烛渊嚼曳苍的八卦,林蝉蝉就已经和曳苍嚼了他俩的八卦,嚼得曳苍那个目瞪口呆,于是曳苍和布诺嚼的时候,布诺也呆了。
大人果然是大人哪!
可自烛渊住进药王谷之后,龙誉再无舒坦小日子可过,每日的晨练必不可少,晨练完还必须和红雪到雾踪里走一遭,并在里面呆上三个时辰以上,如此日子持续到林蝉蝉试炼完之后的半个月,布诺给她带来了烛渊下达的任务,观察王都动静。
龙誉深深思考着这个任务,观察王都动静,因由何在?圣山与王都,抑或说,那个白面小男人和王都,之间有什么?
布诺冷冷抛下一句,大人的命令不需要任何怀疑,只要执行就行,而后再告诉她,其余几名圣使皆已执行任务去了,任务失败,皆是提头来见。
龙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中原,必有人去,是何人前去?
布诺只是冷冷看她一眼,道,不是她的任务,永远不要插足,说完便走了,临走前不忘交代她,这一次任务,不要再将圣蝎留在圣山。
龙誉之所以在意中原之事,只是因为白雎,她想不明白,那日他们离开临渊城时,临渊城已经是即将迸发的杀意,冲苗疆而来,又为何突然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苗疆平静如常,便是连小哥哥发出的天涯追杀令,似乎都在几日之间再无后续。
究竟是怎么回事?中原发生了什么事?
温柔的小哥哥,可还好?
还有,那个她不应该在意的人,死了?还是活着?
只是,正如布诺所说,不是她的事情,还是永远不要插足为好。
中原发生了何事,变得如何,又关她何事?
那个人,是死是活,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至于小哥哥,既然决定不再相见,又何必再去想,徒增自己心中悲伤而已,她不会企盼他们还会如从前那般,只盼他们没有兵戈相向成为敌人的那一天就好。
而王都,又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观察?
深冬,大雪扑飞。
王都古老的殿宇穹顶尽是白茫茫,三天三夜的大雪不停不歇,将苗疆的一切都冻得萧瑟,灰沉沉的天好似随时都会崩塌下来一般,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巨变。
黑灰砖石垒砌的巫神殿坐落在王都的西面,墙上古老的图腾浮雕已追溯不出年代几何,卧于四季苍翠的松林之中,仿佛一头深深沉睡的野兽,在风雪夜中发出低低沉沉的深眠声,有三两火把在呼啸着风雪的松林摇晃不已,正往巫神殿方向而去。
巫神殿内空荡荡,四壁雕刻着上古图案,神殿正中央的四脚燃火炉鼎中跳跃中烈烈焰火,成了这偌大神殿内唯一的光亮,将四壁浮雕晃照得魑魅魍魉,整个神殿冷意森然,毫无一丝暖意,就是那本该温暖的鼎中焰火,似乎也是冷的。
独空端肃地跪坐在殿内北面,看着神殿中央炉鼎中微微跳跃的火苗,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长石案,石案上摆放着三只青灰色的铜鼎,右边一只铜鼎内盛着清水,左边一只铜鼎内燃着焰火,中间一只铜鼎内燃着一柱香,在三只铜鼎正前方的空处,是一只两只手心并在一起大小的银盘,银盘里盛着白灰,银盘上横着一株青绿的蓍草,竟是同烛渊占卜时所用器具以及摆放位置一模一样!
“大巫师,为何不燃炭火?我觉得这巫神殿冷得透骨啊……”忽然,殿门处传来男人低沉且略显苍老的声音,入目,是一名肩披狐毛大氅满身白雪的男人。
只见男人眼角皱纹层层,头发有些花白,从外貌瞧年纪约摸四十五六,然却面色健朗,步伐稳健,尤其一双泛着浑浊的眼睛,阴桀狠戾并存,让人瞧着背生寒意。
此刻男人在一名身穿藏青袄子头缠青布巾的中年男子的搀扶下跨入殿中,一入殿中,那中年男子即刻替男人解下肩上的大氅,将大氅搭在小臂上躬着腰退到了男人身后,男人则大步朝独空走去。
独空见到男人,不疾不徐地原地站起身,向男人微微垂首,恭敬道:“独空见过我王。”
“坐了坐了。”赤索里走到独空对面,石案的另一侧,在摆放在地的圆蒲团上双膝并拢,跪坐下身,冲独空摆了摆手,独空便从新落座。
赤索里坐下后,忽觉寒意更甚,不禁小小地打了个颤,正想转身吩咐那名随他而来的中年男子去燃些炭火来,独空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先行传来。
“想来王上是许久未曾踏足巫神殿,竟是忘了巫神殿不能多处燃火以免惊扰神明的规定。”独空一边淡淡道,一边拿起放在石案上的银指环一一套到自己的十指,赤索里一听,面上即刻浮上羞愧之色,挥退了那名中年男子,让他到殿外候着。
“还请大巫师勿怪我这不尊神明之罪,近几个月来我心中不安得很,所以才会一时忘了这巫神殿的规定。”言及神明,赤索里眼里的阴桀与狠戾全然消褪,一时间神情端肃得好似一另外一个人。
“王上忧国忧民,神明自当不会怪罪。”独空将最后一枚银指环套到自己指上,平静地看向赤索里,“而独空,不过王上赐封的大巫师而已,又岂敢对王上又任何责怪之意,只是不知王上选在这寒冬时节请独空卜卦,想要卜的是何人何事的命途?”
赤索里面色端肃,眸子里的阴桀又慢慢泛了上来,盯着独空,不言一语。
“王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想要先听听独空对王上心思的揣度。”独空将两手轻放在双膝上,迎着赤索里的目光,轻淡的声音在冰冷的殿内轻轻回荡,“王上想要看看这已是百年不遇的连日大雪究竟有何征兆,不知独空猜得可对?”
“知我心者,莫过大巫师。”听着独空的话,赤索里眸中才泛上的阴桀又渐渐消失,对独空的欣赏与信任又多了一分,将心底的不安一并在独空面前展现了出来,“这三日不停不歇的大雪,总让我觉得心中不安得很,而且这些日子,我总是睡不好,夜半总是会被噩梦惊醒,心突突地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那王上可否告知,您的梦中,出现了什么?”香柱燃烧腾升的烟凝作一缕,缭绕在两人之间,独空的声音轻得好似不存于这个世间,对于赤索里有着一股莫名的蛊惑力,蛊惑他说出他心中真实所想。
赤索里的眼神慢慢变得涣散,瞬间又变得清醒,答道:“梦中事我一向记不住,大巫师应当知晓的。”
他所梦到的种种,是永远也不能告诉别人的。
“独空糊涂,一下竟没记起王上不记梦的习惯。”独空淡淡一笑,抬起右手拿起了放在银盘上的蓍草,直视赤索里那含着不为人察觉的惊慌的双眼,神情庄肃道,“王上,独空早些年便已经与您说过,您此生唯余最后一次让独空替您卜算的机会,王上信得过独空,所以王上这么些年不再踏足巫神殿,那么不知王上今夜冒着风雪而来,想要卜的,是您自己的命途,还是整个苗疆的命途?”
赤索里放在膝上已然皱纹横生的手颤了颤,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目光坚决,声音沉哑道:“卜……我的吧。”
“那还是如从前一样,请王上先行闭上双眼。”独空的声音凉淡如水,在赤索里闭眼的一刹那,他没有注意到独空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厉,而后对着面前的石台深深一躬身,再坐直身子之时,伸出左手在银盘里抓了一把灰,一半洒在右边的铜鼎内,一半洒在左边的铜鼎内,烟柱微微晃,他将手中的蓍草折成了两段。
赤索里屏着呼吸,神殿内唯闻炉鼎中那细弱火苗燃烧发出的轻微刺啦声,当右边铜鼎水面上的白灰完全沉入铜鼎底部的时候,独空用拇指和食指将那冒着红光的香头掐灭,伴随着响起滚烫的温度碰到皮肉发出“嘶”的一声轻微声响,独空面不改色,赤索里蓦地睁开了双眼。
然而赤索里就算再如何紧张急迫地想要知道卦象显示的神明之意,他也不敢在此刻出声相问,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的独空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