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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已经下班回家了。
一见妻子,你就后悔自己回到家里来。以往这时,你总是在外头。自从你下了海,就一直如此。你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家来了。
妻子在做卫生。提着拖把。正要进卫生间,见了你,立刻刹住了脚。也许是以为你要拐进卫生间。可是你却撂下鞋子,套上拖鞋,直奔屋里。等等!她叫,好像就要出乱子似的,慌慌张张颠跑过来,夹着拖把。
她把拖把放在你跟前的地上。你知道她是让你把拖鞋底在拖把上蹭一蹭。拖鞋底有什么好擦的?不都是在室内用的吗?
你没有照着做。你觉得腻歪。
她就又把拖把往你脚尖碰了碰。拖把沁出一汪水来。那水倒真让人觉得脏。她总认为水代表着干净,而你却认为水更会让人感觉脏兮兮。你跳了起来,抬起了脚。她趁势抓下你的一只拖鞋,放在拖把上擦了起来。
然后她又要另一只。用力擦着,像个保姆。
你们家没有雇保姆。从来没有。连钟点工也没有请。不是请不起,是不愿意。女主人说不愿意家里掺杂进一个外人。倒不是因为怕贼,是为了完满的家庭气氛。她说。她宁可自己做家务。
你抬脚走了。上楼。你蓦然回头瞥见她又在你站过的地方,低下头,斜瞥着地板。你知道她是在通过斜射的光线看看还有没有污迹。
妻子叫乐果。就是那种毒药的“乐果”。是你大学时候的同学。北京人。毕业后跟你来到了上海。她很勤快,常把家里各个旮旯翻出来扫除,杀菌。近乎洁癖。这点上她的名字倒真很贴切。你不喜欢她这样。那是一种妨碍。看电视,她就在你前面晃来晃去,节目被她的身影切得一段一段的。虽然你并不一定要看完整的电视节目。你对那些节目并不感兴趣。你只是无聊地随手按电视遥控器,窝在大沙发上。可是你仍然讨厌她的身影。
你奇怪自己恋爱时,怎么就没发现她这毛病。也许是她变了。也许是我变了。你想。也许是原来就有了,只不过,现在对她的毛病变得不能容忍了。
把两个东西绑在一起是荒谬的。把两个活人绑在一起更是荒谬,何况夫妻还要规定是一男一女,还要年龄相当,高矮相配,性趣相投,门当户对,有共同语言,经济条件……适配的机率太低了。简直不可能。
你最讨厌的是自己上网时,她来拖地板。你关上自己书房的门,上网,她推门进来了,拿着拖把,伸到你的脚下。脚抬一下!她叫。
你抬。那拖把就在你脚下不停地蹭。好容易完了,她又提来一桶水,说要拖第二遍。
就是拖完了也不能把脚放下。地板还湿漉漉的。
今天是,书房的地板先湿了。你蹑着脚进去。说是书房,其实只是过去的。你早就不看书了。只有妻子的书房还名副其实。她要在里面备课,改作业。她还干着老本行,中学教师。你们两人各有一个小书房。
坐在湿漉辘的书房,就好像坐在一片孤舟上一样,四面是海。无所傍依。你更后悔自己回来了。现在想出去,也没有理由了。只能被关在这个房子里。你蓦然明白,自己以前之所以要那么迟回来,其实只是为了不被关在家里。一个男人怎能被关在家里?一个男人整个晚上关在家里,有什么可做?
虽然你们家很宽敞,很大。
你看到了电脑。好像打开了一口天窗。近来你迷上了上网聊天。跟身边的人的话越来越少了,跟网上的朋友的话倒越来越多。其实你对电脑并不通。你甚至可以被称作电脑盲。你的理工科一直很糟糕,所以才读了科,上了科大学。也许只是因为网络是看不见的世界,你可以说任何话,信口雌黄,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对方即使笑你,也不知道你是谁。
当然,你也可以把对方看成真诚的朋友。如果是女的,你尽可以把她想成美女。这就是虚拟的好处吧。尤其是那个id名字取得**妩媚的时候。
你听见妻子在下面叫自己。她的声音从窗户进来。原来她在问你晚饭吃什么?又是这问题!你想。你们有钱,什么都买得起,好像有无穷的选择,可其实什么也吊不起你的胃口。吃什么?吃什么?总是这样追问,像催着你的命。今天问完明天还问,平时解决了,休假日、节假日也不能解决(她习惯休假日、节假日到外面吃饭)。日子好像过到了尽头了。
随便。你应。
随便?随便是什么菜呀!她仍然问。
这样的话毫不幽默。你又听到了她哗哗冲水的声音。她一边在洗着什么。水总是给人活络有奔头的感觉,可是你现在忌讳活。你忌讳这样的生活场景,你忌讳所有的活物。
不知道。你索性应。
不料她上楼来了。敲开你的书房门。说说嘛,说什么,我就去买什么。
她手上拿着一块抹布。抹布也洗得很干净,有一个角落被洗得起了点毛边。抹布洗这么干净干什么?正对着你。抹布这东西怎么能正对着人呢?放在角落还不会让人厌恶。现在摆在你面前来了。
她捏着这块抹布,一边整着衣袖。你第一次注意到妻子这样的动作。你已经淡漠了她的形象。当初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丢在她肩上,你都会把它掸下来。结婚了,她穿什么,你都没有了感觉。看不到。现在她突然摆在你的面前,就好像那个抹布一样刺眼。她简直就是一块大抹布。
妻子问:要不要吃牛排?
随便。
又是随便。她说。你不是最爱吃牛排吗?我们谈恋爱那时候,你老想着吃牛排。
她居然提起了谈恋爱的时候。女人总喜欢记着当初恋爱时候的事,好像老狗恋着千年屎。你还总是把我的那份也吃去一大半。她回忆着。
你有一种强迫被拥抱的感觉。你肉麻。不吃。你说。
要不你说吃什么嘛!她又问。
我怎么知道!你火了。上顿的东西还没有化成屎呢!
你粗鲁地喊道。你从没有这么粗鲁地对妻子说话。你只觉得烦,讨厌。讨厌这一切。你想安静,像安放那死去的朋友的棺材一样安静。没有打搅。吃吃吃,不会撑死!烦!
她怔住了。站在哪里。
你烦?你以为我不烦?她终于说道。我才真正烦呢!一日三餐。进了菜市场跟进了考场一样!毕竟是当老师的,这比喻很确切。也许是在她头脑中转悠很久了。你倒好,她说,问也不能问了?你瞧你,一回来就泡在电脑前……
我泡电脑又怎么了?你想,人家还去嫖呢!我已经很好啦!只是你没有说出来。
她一摔抹布,走了。随便抓什么煮。这是你们结婚以来最潦草的一餐饭。你敷衍地吃着。吃完就又逃进了书房。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你要做什么?
你要上网,找人。电脑视窗像一个透气的窗户,让你触及外面的世界。朴和那些人,他们嫖完了吗?那个没有毛的洋鸡,白,白虎星……操!
白虎是什么样,你没有见过。你平生只见过自己妻子的**,有毛。你从来没有去嫖过。听说妓女会为嫖客做所有的事。叫怎样做就怎样做。只要你肯付钱。你有钱。你有钱又有什么用?
假如你喜欢让她们装作被**的样子,她们也会干。你凶狠扒开她的衣服。
你让她们反抗。她们叫。凄惨地叫。杀猪似地。让你感觉到自己是屠夫。尽管你知道她们也许是装出来的,可是她们装得让你相信。你还可以要求她们一直装下去,直到完,直到你要走,她还躺在哪里叫痛,痛得爬不起身来。
你可以把精液抹在她的身上,脸上,嘴唇上。这在妻子身上是绝对做不到的。妻子只会静静躺着,任你运动。她不运动。她在考虑着如何不把床单弄脏了。她准备着手纸,折好,等着。一完,她按下去。然后就一骨碌跑去卫生间,冲洗。卧室边上配个卫生间,就是这样用的。她光溜溜爬起来了,那背影,不会让你觉得是女人的。是中性的,是男人的。(那些常常剪着男性一样短发的女人,她们的丈夫该如何面对**的她们?)
妻子又来了。她在敲门。有件事……她说。
什么?
开开门吧,不开门怎么说?她说。
你开了门。她只瞅着你笑。似笑非笑。好像你是又可气又可笑的孩子。你知道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跟你较劲了。她总是很会调整心态(积极的生活态度?)。她在那磨蹭。
已经很迟了,她说。一边瞟着你。你蓦然觉察出她的用意了。她要你和她去睡觉。
不知什么时候起,你们已经不再干那种事了。先是一周一次,后来就一两周,一个月,几个月……然后是你们在睡前说话,坐在床头,只说话。其实是她说你听。她说这样的时候她感到很幸福。能够每天这样说一说话,她很满足。可是你却很无聊。你一边乱摁着电视频道(感谢你们卧室也有一台电视)。电视节目走马灯似地换。当然有时候她也会一把将遥控器抢过去: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
听着呢,听着呢。你应。
那你给我说说,我讲什么了?
你敷衍。你居然也能敷衍个大概。也许是你的智商特高?男人在对付老婆上,总显出高智商。其实她唠叨的还不就是那些内容?你早已听腻了。
有什么理由,要丈夫拉长耳朵听老婆讲废话?
然后,看钟。卧室里有一口大笨钟,是你花大价钱从一个古董商手上买过来的。你很有钱。可其实你不喜欢古典的东西。难道你的钱就用来埋葬自己?你把这口钟放在卧室里。它不适合卧室,无论它的造型,还是它的尺寸。它放在卧室像梗着一口大棺材。就为了这时的一瞥。
她也一瞥。每每如此。难道她也知道那钟的用途?而且几乎同时地。两个人都冲它一瞥,这时候那钟上的分针就会猛然向前一蹿。总是这样:一看,一蹿。
然后是打哈欠。太迟了,睡吧!睡。拉灯——睡。
后来你就有了电脑。干脆呆在书房的电脑前。有一次她生气了,说:你索性娶电脑做老婆算了!
以后就不叫你睡觉了。(她睡她的,你玩你的。有一句话说的是那些因经济原因想离又不能离的夫妻:分开吃,合着睡。你们是相反。你们经济上没问题。)她今晚怎么又来叫你一起去睡了?或许是担心你们关系从此完蛋?也许她认为矛盾激化了恰好能导致彻底解决?你不知道。你没有理睬她。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了。她又说。
我不洗。你应。
今天也不洗?她叫。
近来你越来越不爱洗澡了。没那个兴致。没有了洗澡的兴致是不是说明没有了生活的兴致?你曾看到电视剧里的日本人泡完温泉出来,兴致勃勃喝酒,日子一下子好像美满了起来。
你仍说不洗。
她说,从火葬场回来,怎么也不洗?
你就这么忌讳!你嚷。人家都死了!
你受不了她这么说自己的朋友。那死去的朋友,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忽然觉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是不是死亡有着奇特的力量,会让你和死者在感情上亲近起来?
你就不忌讳?她反问,再怎么说也是死人……
死人怎么了?火葬场怎么了?谁都要走这一遭。我也是,你不是?你说。
她愣了。笑了。凑过来,说:我是,我可真希望我已经死了呢。
她的笑脸可真让人厌恶。你最看不惯她表情过分丰富的样子。无论是吃惊,还是笑,或者一本正经。那似乎是一种比赖皮还要坚韧的赖皮。你真想掴她一巴掌。死了死了算啦!你叫。
你把书房门砰地关上了。厌恶透了。就连开玩笑也那么乏味。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厌倦。你明白了为什么那死去的朋友会去搞婚外恋,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许他根本不是被发现后自杀的,他是自愿赴死的。他讨厌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坟墓。他要以死来换取生。
其实婚姻是很荒谬的东西。它面对的不是生,而是死。是固定,不是发展。这世界上什么都在发展,惟独婚姻不能发展。恋爱发展了,成了婚姻;婚姻再发展就成了婚外恋了。所以就不能再发展。凭什么婚姻就不能发展呢?
你又在电脑前坐下来。上线。你打开可视聊天,meeting。这里没有婚姻。没有实在得令人窒息的生活。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情形都可能发生。没有常规。据说网络时代跟以往任何时代的区别,就是玩法上没有常规。只要你会玩,你可以玩出新的世界来。
你转动鼠标滑动键,一排排名字在屏幕上拉升上去。
你忽然停住了。点击一个人。她是女的。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中她。你们聊过一两次。你们所在的城市离得不远。你在上海,她在苏州。她的id叫:苏州女人。最初就是从她的苏州聊起来的。苏州女人很会聊。只是彼此还都没有到现出脸来的地步。只是把镜头按下,对着胸口。苏州女人的胸部很大,说话时一耸一耸的。有一次你开玩笑说:你的胸部比你的嘴巴更会说话。她笑了,胸部更抖得厉害了。
其实你并没有对这个苏州女人有什么觊觎之心。只是开玩笑。但你很清楚,开了这样的玩笑,你们永远也不会有把镜头对准脸的时候了。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去找她。难道就是因为你们开了那样的玩笑?
她没有回应。
你猛然失落了。你在书房里乱转了起来。活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你随手拿起一本书。你已经很久没有看书了。你只做生意。阅读使人**,你早已经很迟钝了。早已经不再想问题。你只顺从现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这叫实事求是。可现在你忽然很想开动脑筋想些问题。可是你看不下去。只得丢下。
你一会儿又拿起一本。仰望窗外的天空,黑黑的空中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充满着祸心。仿佛有一种冥冥的力量在引诱着你。你要追随而去。
你再次找她。可是仍然没有回应。难道她人不在电脑旁,只是挂在线上?
你焦渴。她越没有回应,你越执意要得到她的回应。难道是她换了名字?这是常有的事,为了让别人认不出自己,为了保护自己。可是她是不换名字的,她说过她不换名字,有时候倒是你自己狡猾地换了名字。现在你后悔自己曾经换了名字,好像是自己没有诚意,致使她也不信任你了。她也学会了换名字。
可是她为什么要信任你?她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在做什么。什么也不知道。你只是网络上游荡的鬼。
夜深了。你听见楼下卫生间水哗哗响。她在洗澡。她天天晚上洗澡。有时候一天要洗好几次。还要一会儿一会儿就洗屁股,换内裤。丈夫看到妻子洗屁股的样子最受不了了。可是她说,女人很脏。
她上楼了。这下没来烦你。她直接进了卧室。
你走了出来。卧室亮着灯,门关着。好像察觉到你的动静,她灯扑地关掉了。卧室好像一个墓穴。你想不起自己怎么在那里度过一个个夜晚的。
其实睡觉也就是睡觉。你盖一床被,她盖一床被,说是不会彼此牵制,不会着凉。很理性。枕头也从刚结婚时的一个双人长枕换成两个单人枕。结婚已经八年了。
其实新婚之夜你们就是各自呼呼大睡的。其实,结婚前你就不想结了,只是为了要让事情有个了结。一结婚,就了结了。你把精力集中到做生意。她的兴趣是把家庭打理得花里胡哨,连厕所的马桶盖子都镶上了布艺饰品。地上也铺着绒毛毯子。有时候你会把小便抖到那上面去。你不知道在这种地方铺上一个绒毯子到底是卫生,还是脏。你瞧见了,那些市面上推荐的温馨生活的伪装。
伪装!
她难道就不会想到你在网上约女人?也许是她不便说。也许她刚才叫你睡觉,就是来刺探的。也许她还真的不知道。对所谓电脑,她只懂得五笔输入,发邮件,因为教委要考的。现在的教师这方面还真成问题。她只知道备课,上课,批改作业,当她的好教师。她一直是市或区优秀教师。可是不管她知道不知道,你知道必须避着她。
说来有趣,你们恋爱时,曾竭力地躲避着别人的眼睛。现在是你躲避她,你跟另外的女人躲避着她的眼睛。
你又继续找她,那个另外的女人。拼命找。你觉得自己都要憋过去了。那女人,是你的空气。你的鼠标在茫无目的地乱点,点开了桌面上的foxmail图标。信箱被点开了,一封信跳了出来。
又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电子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