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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感旅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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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感旅行二

伤感旅行(二)

3、黑夜狙击

那男人穿着西装。

石津把男人从浴池拉出来。年约五十岁前后,看起来像普通上班族。

“是不是死了?”石津说。

“晤——好像没有外伤。”片山说。

“可是,穿着相当糟糕咧。”

确实,看似有过严重的冲突,领带几乎扯破脱了,衬衣的钮扣也飞了,加上外套的袖子有点破损。

“多半是打斗的结果,被人把头浸过热水中溺死的。”片山说。“无论怎样,这是谋杀。”

“怎办?”

“还能怎办?告诉旅馆的人,立即报警。”

“知道。那么——”

石津还是内裤一条的打扮,正当他急急穿上衣服时,更衣室的门“咔啦”一声打开。

“咦,石津,发生什么事?”晴美探脸进来。

石津陷入恐慌状态。

“哗!晴美小姐——请稍等一会!”

“干嘛脸红?”晴美泰然自若。“哥哥的那种打扮,我看得多了……才不会放在心上哪。究竟发生什么事?“呃……是……”石津抱住衣服.一步一步后退。

“喂,快去呀!”片山倏地走出来,撞到石津。

“哗!”他没想到石津的背就在眼前,震惊是理所当然的。于是身体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不料脚下一滑……

“哗啦”一声巨大的水花,片山掉进浴池里。

“——妈的!”片山换上旅馆的浴衣(一种单件和服),频频用毛巾擦着湿头发。

“既然没衣服替换,就不要跳进水里嘛。”晴美说。

“又不是自愿的!”片山反驳。

在旅馆的玄关大堂内,好不容易来了一名当地的警察。至于县警和验尸官等,又要过一段时间才抵步。

“终于发生命案啦。”晴美说。“我就猜到可能会有事发生。”

“别高兴得像馋嘴猫好不好?”

“我又不是福尔摩斯。”晴美说。“哎,知道死者身分了吗?”

“不,外套口袋是空的。旅馆的人也说,他不是这里的客人。”

“跟什么人打斗——你怎样想?”

“想什么?”

“跟那个中尾千惠有没有关连?”

“——对!我忘了。”片山敲一下头。“她说了句什么‘我杀了丈夫’似的——”

“你说什么?”

“去房间看看,她在我房间。”

晴美和片山边走边说:“你和她在房间干什么?”

“下五连棋。”

“——什么?”

“五连棋。围棋子的白石和黑石——”

“那个我知道哇!”晴美再度陷入绝望……

“应该还在啊。”

片山“咔啦”一声打开房间门——有东西迎面飞来。不太想遇到的东西——拳头。拳头直击片山的下巴,片山精彩地栽个人仰马拒。幸好不至于失去知觉。

“嘿!”晴美反射地举脚去踢对方的跨下。如果命中的话,对方也会栽倒——

一看对方的脸,晴美愣住。

“唔,是你——”

他是那叫池田的年轻人。

“你没事吧?痛不痛?”

“你该担心的是我!”片山终于爬起来,大声怒吼。

“对不起。”池田搔着头说。

“你知道这叫袭警吗?”片山铁清着脸。“加上妨碍执行公务,兼阻差办公,起码关你两三年。”

“算了算了。”晴美说。“被打罢了,又不会少掉一块肉。”

“你以为是别人事呀。”片山好者仍然作痛的下巴。

“对了。你到底为什么打他?”晴美问。

“呃。”池四迟疑片刻。“我认错人。”

“认错人?“

“我以为她的丈夫追来了。“

片山和晴美对望一眼。

“——你是指千惠小姐的丈夫吗?”

“是的。她无法忍受丈夫的折磨,所以逃了出来。”

“你是千惠小姐的婚外恋人?”

“我?没有的事!”池田摇摇头。“我是她的学生。”

“她是学校的老师?”

“她是我的家庭教师。”

“原来如此。那么,她是大学生——”

“当时我是中学生。对我而言,她是我倾慕的女神。”池田双眼发亮。“她是如此清纯——”

“那些不重要。”片山冷冷地打断他。“她说她之所以逃出来,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问题就在这里,是她想得太多了。”

“那么说,她并没有杀人?”晴美说。

“她和她丈夫争执并扭打起来。因她丈夫很爱吃醋。嫉妒心重,即使她和推销员讲话,他也怀疑她和那人有关系。”

“所以那次——”

“只是通电话罢了,她丈夫似乎也认为她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什么?”

“当然啦——自从她大学毕业后,我就完全没见过她了。大概一年前左右,我和她在咖啡室偶然重逢。她没有谈话对象,一个人独自苦恼,因此什么都坦白告诉我。”

“——但她丈夫向她施展暴力,她忍无可忍,唯有反抗……”片山说。

“对,打到他一动也不动,她以为杀了他哪。”

“然后呢?”

“她给我电话,说要去远远的地方自杀……”

“你没阻止她?”

“当然阻止了,我想说服她打消此念头,所以约好在公园碰头。”

片山终于恍然大悟。千惠之所以坐在那个公园里,可能就是那个缘故。

刚才她很专心地看报纸,大概是在看有关的报道吧。

“我本来驾车前去的。”池田叹息。“不料超速,被交通警察捉到了。”

“于是迟到?”

“当我到达时,她已经不在。正当我不知从何找起时,突然想起她以前提过很想到这一带的温泉看看。”

“你竟然知道在这个车站下车?!”

“因我在电话中听她说过,她穿的是红色套装。而且,车站的人记得很清楚,说有几个醉酒客在车厢内围着一名红衣女郎胡闹。——”

片山假咳。“不是全部都是醉酒客。”他修正说。“那么,你见到她了?”

“嗯,不过。她非常惊怯。”

“惊怯?”

“因为她接到一个电话。”

“谁打来的?”

“她丈夫。”

“他怎知道她在这儿?”

“那个不清楚。她说电话作响,过去接听,的确是她先生的声音。”

“喵。”突然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片山吓得跳起。

“喂!你是何时进来的?”

“喵。”福尔摩斯似乎想说什么似地注视片山。

“片山兄。”石津探险进来。“验尸官来了。”

“知道。”片山点点头。

“验尸官?”池田大吃一惊。“发生什么事?”

“有个男人在大浴场被杀死。”片山说。“听了你刚才的一番话,我有感觉,被杀的可能是她那位丈夫。”

“那就奇了。”晴美说,“当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时;不是接到她丈夫的电话吗?同—个时候,哥哥你们正在把尸体捞上来才是。”

“那点我知道。”片山说。“不过,那是指中尾千惠说的是‘事实’的情形。”

“你是说,千惠小姐撒谎?”池田愤然。

“你知道吗?”片山露出稍微强硬的作风。“这次你再动手的话,就要去扣留所啦。”

“知道。”池田的脸有点僵硬。“总之,让我看看那死者吧。”

“走吧。”

片山等人鱼贯地走出房间。

“验尸官已经去了现场。”石津说。

大家走在走廊上。

像这种古老的旅馆,经常不断增建改建的关系,走廊就像迷宫一般复杂。

到了走廊尽头,窗口外面是庭院,却是漆黑一片。

“中尾千惠到底在哪里?”片山问。

“啊,忘了告诉你。”这叫池田的年轻人,看来相当迷糊。“其实——”

就在那时候,率先走在前头的福尔摩斯,突然“嘎”地叫一声,翻身跃起半空。

同时枪声穿过黑暗,玻璃窗破了。见到福尔摩斯正面扑来,池田不及往后闪避,接着按住腹部倒下。

“——他中枪啦!”晴美喊着。

“糟了!”片山往池田处蹲下,转头说:“石津!叫医生!”

“是!”

“哥哥,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去院子——”

“知道!”片山大声喊:“院子!”

可是——片山是作和服浴衣打扮,而且,出院子的门在哪儿,他要花功夫去找,当石津也终于冲出院子外面时,歹徒的影子早已消失无踪……

“——畜生!”

片山回到走廊时,见到一名穿白袍的男人恋身站在池田的侧面。

“你是医生?”片山上前打招呼。

“我是验尸官。”穿白袍的男人说。“我最拿手验死尸,但这家伙好像还活着啊!”

“福尔摩斯作势扑过去的关系,子弹才移位的。”晴美说。“否则贯穿心脏了。”

“可是,相当严重咧。”验尸官说。“必须让他早点入院,继续昏迷的话,可能永远醒不来了。”

“救护车呢?”

“等救护车到来最少也要三十分钟,不如将他直接送院比较快。”

“好的。那么,去医院要多久时间?”

“从这里去,三十分钟。”

——片山不由叹息。

4、真相

片山回到旅馆时,已经将近天明。

“哈啾!”

打喷嚏也是当然的,因他勉强穿上还没干透的衣服出去。

“啊……”走进玄关,片山打哈欠。

虽然仍未查出在大浴场遇害男人的身分,以及何人枪伤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池田。可是,倦透的时候毕竟爱困。

福尔摩斯跟住他。晴美在医院里陪在池田身边,石津和当地的警员们一起,到附近一带四处追寻狙击者的踪影。

“累死啦。”片山说。“所谓的温泉,不是应该悠闲一点才是吗?”

突然有个男人,从玄关的沙发站起来。

“喂,片山。”

片山瞪大了眼。

“哦……是你——”

吃惊也是当然的。站在那里的,就是那名委托片山跟踪中尾千惠的刑警。

“真对不起。”刑警苦笑。“我不晓得你去了哪里,所以到处找哪。”

“……抱歉。我这边没法子联络你。”

“是我不对,你帮我跟踪她到这个地方来呀。”

“是啊。”片山点点头。

“那女人呢?”

“那个——不晓得她跑到哪儿去了。而且,又有人被杀又中抢……昨晚大骚乱哪。”

片山飞快地说明内情,刑警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糟透了,连池田也被干掉……”

“不过,听说保住性命了。”

“那就好了,现在他还在医院?”

“是。”

“请把地点告诉我。”

片山说明后,刑警点点头。

“那么,我去看看——一知道什么就打电话去医院给我吧!”

“好!”

刑警快步离开旅馆后。片山才想起。“哦,糟了,又忘了问他的名字。”

算了吧,追出去问人家名字也很奇怪。

何况筋疲力尽的片山在想:“石津在努力调查啊。人有不同的个性,我必须休息一下才有精力去办事。”

走进房间,连灯也不想开。摸索着确认棉被所在的位置后,脱去外套和长裤,就这样钻入被窝里。

“啊——嗯。”他叹息。“晚安,福尔摩斯……”

“喵”地叫着的福尔摩斯,到底是不是“晚安”的意思,片山也不加理会。

总之,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然后……睡了多久呢?当片山翻了个身的时候,似乎碰到“什么”,因而睁开眼睛。

当时还在半睡眠状态,只喃喃地说声“对不起。”

嗯——刚才是什么?

难道福尔摩斯钻过被窝来了?不,如果是它,似乎“反应”太大了些。

片山伸手探索一下。出奇的软绵绵、暖乎乎。

“晤——”传来呻吟声,片山清醒过来。

霍地坐起来——天已经完全亮了,阳光照进了房内。

躺在片山的被窝里的是——中尾千惠。

片山拼命地甩头使自己清醒,千惠也睁开眼睛。

“片山先生……”

“你在这儿——干什么了?”

“睡觉。”她作出理所当然的答复。“不过,已经醒啦。”

“可是……你是何时进来的?”

“不知道。”千惠慢慢坐起身来。她穿着衬裙,叫片山瞪大眼眨个不停,然后慌忙将视线移开。

“池田君来了。然后——他叫我躲进壁橱中……”

“那么,你一直在壁橱中?”

“嗯,可是——酒精的关系吧,我在里头睡着了。醒来后出来一看,谁也不在,于是重新铺好棉被,再睡一次。”

“怎会这样的?”片山喃喃地说道。

“呃……”千惠有点不安。“我和片山先生……做了什么吗?”

“没有的事!我是天亮才回来的!”片山气鼓鼓地说。

“是吗?好极了。”千惠说。“不过……若是片山先生的话,我不介意。”

“别开玩笑了,池田中枪啦。”

“池田君?”千惠的脸唰地转白。“——怎么办?一定是我丈夫干的!”

“听说你接到他的电话?”

“嗯。他打电话到这里来了。”千惠点头。“听到‘喂’一声,我就知道是他了。因为实在是很意外的缘故,我不由喊了一声‘老公’,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现在来接你’……”

“晤……”片山在棉被里盘腿而坐。“我想请教一件事……”

“什么呢?”

“为何你不跟你丈夫分手呢?现在不是一直忍受丈夫暴力的封建时代了。”

“那个——”千惠垂下眼睛。“我——不能说。不过,我有苦衷。”

“应该是吧。不过,现在那叫池田的年轻人被枪击成重伤,另外还有个男人在大浴场被杀了。”

“那个人是……”

“身分不明,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_

“五十岁左右?”千惠反问。

片山从她的话里听出不安的意味。

“是否有什么头绪?”

于惠迟疑片刻,从被窝出来,拿了自己的手袋,然后从中掏出一张照片。

“会不会是——这个人……”她把照片递给片山。

那名死者比照片中的人苍老得多,不过肯定是他没错。

“对,是他。”片山点点头。

“真的?肯定吗?”

“他是谁——”

千惠仿佛突然全身虚脱似地垂下肩膀。“他——家父。”

片山意外地瞪大了眼。“令尊?”

“是的。”

“可是……究竟怎么一回事?”

“家父居然被杀了——他是为了我啊。池田君也是,全都是……”

千惠啜泣起来。

“你不要哭啊……我也不懂呀。”片山为难地说。“总之,请你说出事实好吗?”

“喵。”福尔摩斯叫着。

回头一看,福尔摩斯坐在房间的电话前面。

“电话?你要我做什么?打去哪儿?”

“喵。”

“如果不是的活——”片山打住。“对呀……”

刚才一直没察觉,确实很怪异。

“昨晚,你是在这个房间接到你丈夫的电话吗?”

“是。”

“不是很怪吗?这是用我和石津的名义拿的房间,你先生怎知道你在这儿?”

“不晓得……”她一脸困惑。“我没想到这一点。”

“等等,假设那个电话是打给我的呢?”

“打给片山先生?”

“你是碰巧去接听的——而你叫他‘老公’是不是?”

“嗯……是的。但——”

“原来如此!”片山终于想起来了。

“哈啾!”有人在房门口打喷嚏。

“进来吧,中尾先生。”

那位刑警走了进来。

“——中尾。”千惠苍白着脸,却用严峻的眼光瞪住中尾刑警。“你杀了我爸爸!”

“你们跳进浴池里搏斗过吧。”片山说。“穿着湿衣服,会感冒哦。”

“是他扑向我的。”中尾说。“因他是盗用公款的逃犯啊。”

“这个人说要放过我父亲,我才和他结婚的。但他出尔反尔——”千惠说。

“当时是迫于形势,因为他想杀我。”

“原来如此……开枪打池田的也是你?”

“那小子是千惠的恋人。”

“假的!”千惠喊。

片山点一点头。“换句话说,你是昨晚就来到这里的——对,你是跟踪池田而来的吧?”

“你说得对。”

“昨晚就来了。却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你全身湿透了,你要等衣服干了,所以到天亮才……”

“千惠是我的。”中尾拔枪。“你也和她睡了?”

“中尾,不要!”千惠把身体挡在片山前面。

同时,福尔摩斯直向中尾的脸扑过去。

枪声响起。

“怎么啦?”

当石津闻声而至时。中尾掩着脸蹲下去呻吟……

“都是哥哥不好,谁叫你忘了那位刑警的名字?”晴美说。

“后来想起了,有啥关系?”

“稍微迟了点啦。”

——火车开进月台了。

“片山先生。”跑着过来的是中尾千惠。

“嗨。池田君呢?”

“已经苏醒了——我想多陪他一会。”千惠的脸有点绯红。“真是多谢了。”

“那里……”片山红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火车停了,晴美和同伴们,石津和福尔摩斯,陆陆续续上车去了。

“再见。”片山准备上车时,千惠飞快地吻了他一下,然后急急跑开。

片山呆呆地目送她——然后回头一看——

片山站在原地,哑然目送已经开动了伪列车逐渐远离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