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归来_第二章 女子之交(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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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归来_第二章 女子之交(8)
自从踏进罗芙缇用来招待闺蜜的小客厅,摩西就在不停地后悔——第一次去罗思丽庄园登门拜访,摩西见“斯第尔顿船长”似乎十分欣赏罗芙缇的美貌,以为自己能靠妻子来接近“斯第尔顿船长”,可他忘了他的妻子和她的朋友们都是什么样的人:莫顿第一个跳出来发难的时候,摩西就开始后悔自己简直愚不可及,居然以为罗芙缇能给他提供帮助;齐默尔曼跳出来的时候,摩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信仰了不允许离婚的天主教,他早就该不惜得罪母亲,也要和罗芙缇离婚,把她有多远甩多远;最后菲茨杰拉德出招的时候,摩西已经发现了,愿上帝宽恕他的罪过,他最最应该后悔的不是信仰不允许离婚的天主教,而是一开始就不该听从母亲的安排,牵着罗芙缇进教堂;……
相比之下,“斯第尔顿太太”和她的两个女伴的每一次表现都让摩西越来越想把她弄到手。这就是全英国最有钱的两个男人都想要的女人……摩西已经看出来了,“斯第尔顿太太”在丈夫面前没有半分谦恭,甚至十分张狂,因为斯第尔顿家真正的当家人是这个成为罗思丽庄园的女主人还不到一个星期的女人,而不是她的丈夫。但是菲泽塔所做的一切只能让摩西对她产生兴趣,并不能让她对罗芙缇的丈夫产生好感——和罗芙缇的婚姻已经证明了摩西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愚蠢的男人?更何况罗芙缇是个很招女人恨的人,菲泽塔难免恨屋及乌,对摩西也产生反感。自从客人们移驾到琴房,摩西就一直在思考补救的办法,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留客人们吃晚饭,想办法在餐桌上挽回自己可能给“斯第尔顿太太”留下的不良印象。
晚餐时,摩西的母亲玛丽•奥利维尔夫人推说身体不适,不能下来陪客人们用餐了,只差遣了贴身女仆来向贵客致意,并请他们原谅上了年纪的老妇衰老可怜的躯体让她只能在自己房中用餐,没法在席间作陪。母亲的决定让摩西松了口气——晚餐时光是斯第尔顿家的客人就多达五人,摩西也不能对罗芙缇的客人下逐客令,即使他吩咐佣人摆出家里最长的桌子,也坐得十分拥挤,如果再加上玛丽•奥利维尔夫人,肯定坐不下。
不过长桌子也有长桌子的好处。摩西和罗芙缇作为男女主人,不得不坐在桌子两头,桌子越长,他们之间就隔得越远,可以互相眼不见为净。(1)在晚餐时,摩西亲自领菲泽塔和丽贝卡到男主人座位旁边的女主宾位和女次宾位。希律亚的座位仅仅是比菲泽塔和丽贝卡低,不过比罗芙缇邀请的女友们高,她也十分满意。不过没心没肺的罗芙缇不会关心女友们的抱怨。摩西领着菲泽塔和丽贝卡到自己身边的座位时,罗芙缇也一手一个挽着“斯第尔顿船长”和罗宾,让他们分别坐在自己的左右手边,而把她自己邀请的三位男宾都赶到了末席。
好极了。所有人都落座以后,摩西想。罗芙缇和她那些讨厌的女朋友们都在桌子的另一头,绝不会影响到他讨好“斯第尔顿太太”,至于她能不能吸引住“斯第尔顿船长”,只能碰运气了。反正那也是个在家里没法管事的男人,只要斯第尔顿家的当家女主人向着摩西,“斯第尔顿船长”对他的看法根本无足轻重。
奥利维尔家的佣人们十分训练有素,主人和客人一落座,精致的菜肴便被端上来。奶油栗子汤,脆皮热面包,拌了苹果、坚果和葡萄干的蔬菜沙拉,蟹爪派,蒜蓉蜗牛,韭菜胡萝卜烤羊肉,白豆培根……摩西已经吩咐厨子摆出拿手好菜,不过因为命令下得太匆忙,而且摩西认定在斯第尔顿家的女主人看来,不论他摆出什么珍馐美味,肯定都无法让她感到惊喜,——在罗思丽庄园,比黄金还贵的中国瓷器是日常用品,可是在奥利维尔家,最好的餐具也只有镶银的角杯和各种镀金的铜、锡餐具,两相比较之下,实在是寒碜得让摩西汗颜,——所以没指望自家厨子的厨艺能入“斯第尔顿太太”的法眼,只希望她能从摩西已经倾尽心力安排的菜肴中看出他想与她结交的诚意。
让摩西感到惊喜的是菲泽塔似乎对他安排的菜肴十分满意,每一份都吃得干干净净,甚至经常因为嘴里塞了太多的食物而没法说话。
“斯第尔顿太太,这些菜还合你的口味吗?”
菲泽塔好不容易才把一嘴的食物全都咽下去,大大咧咧地用餐巾往嘴上一抹:“奥利维尔男爵,我一定要把你们家的厨子拐走。”
“请便。我想我家的厨子会很乐意去罗思丽庄园效力的。”她喜欢就好。虽然有些看不惯菲泽塔狼吞虎咽的吃相,摩西还是尽力维持礼貌的微笑。
现在她的身份可是英格兰首富的夫人,就不能注意一下餐桌礼仪吗?丽贝卡在心里叹息,但是随即看到希律亚更加不顾旁人目光地大吃大喝,顿时觉得菲泽塔的餐桌礼仪还是不错的——至少她没有和坐在旁边的男士拼酒量,也没有粗鲁地咂嘴、打嗝。不过对海盗的礼仪能指望多少呢?丽贝卡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菜。味道确实不错,不过都是些油腻的食物,希望这顿晚饭不会让罗宾的旧病复发。丽贝卡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丈夫,发现他面前的菜肴几乎没有动过,而他只是饶有兴味地盯着“斯第尔顿船长”,仿佛约瑟眼睁睁地看着美食被端到面前却不能吃、心上人就在旁边和他说话却什么都不能回答的尴尬表情才是他的主菜。
“真是粗鲁的女人。”摩西没发表意见,但是坐在菲泽塔右手边的神学家莫顿看不下去了,“你就不能学学奥利维尔男爵夫人吗?看看她,多么优雅。一样是女人,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摩西刚意识到自己这边其实也“安插”了不少罗芙缇的人,而离女主宾最近的就是被安排在男宾末席的莫顿。
菲泽塔当真看了看远在桌子另一头的罗芙缇,就看到她优雅地用餐巾边角在唇边按一按,更多的时间是在和“斯第尔顿船长”谈笑风生,——说真的,菲泽塔这时真的有些佩服罗芙缇了。“斯第尔顿船长”蒙着脸,不论罗芙缇说什么,他都不能作答,可罗芙缇居然能把独角戏演得声色俱全,——面前的每一道菜都只是象征性地吃上一两口,就让女仆收走。不过菲泽塔很快就发现了原因——罗芙缇一面要和男宾说话,一面还要不停地差遣女仆做这做那,然后不停地给她找茬,似乎唯有把那个可怜的姑娘差遣得团团转,才能证明她的身份尊贵和贤惠能干。罗芙缇那高贵美丽的嘴唇光顾着做陪客人聊天和差遣女仆这两件高贵的事了,自然没法同时做吃饭那么低贱的事。
“你觉得她那样很好吗?”菲泽塔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莫顿,“你不知道擦在餐巾边角的油腻有多难洗吗?给仆人平添麻烦就叫‘优雅’?(罗芙缇身边的女仆此时正好经过他们身边,听到菲泽塔的话,忍不住对她侧目。)每道菜都只吃那么一点,好像厨师的手艺让她觉得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是折磨一样。不喜欢吃就干脆别吃嘛,至少端下去以后,别人还可以吃。浪费食物可是要遭天谴的。”
虽然比起精心准备的食物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厨师肯定更喜欢食客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得精光。要是送回去的盘子被食客舔得像刚洗过一样,连酱汁都没有剩下,厨师一定更高兴。不过在餐桌上舔盘子实在是太难看了。丽贝卡看了看希律亚,发现她也是每一份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点渣子都不剩,甚至就连酱汁都尽量擦在面包上吃掉。再看了看菲泽塔的盘子,丽贝卡除了感慨“浪费食物是死罪”的海上生活给两位女船长带来的习惯以外,只能庆幸希律亚至少还知道当众舔盘子的样子不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仆人把还沾有没吃完的酱汁的盘子端走,脸上写满了眼睁睁地看着食物被浪费的痛心疾首。
莫顿还在滔滔不绝:“斯第尔顿太太,你知不知道七宗罪里面你已经犯了两宗?贪吃和傲慢。”
“贪吃?”菲泽塔朝莫顿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一边把刀子上的酱料都舔掉,“这个我承认。吃实在是一大享受,我也没什么别的不良嗜好。斯第尔顿家每年给教会的捐赠都不少——天主教和新教的都捐,我想上帝会原谅我的这点小小的缺点的。至于傲慢……”
“傲慢,狂妄,自大……随你怎么解释。”
“具体在哪方面?”菲泽塔嘴上在问莫顿,眼睛却瞟向丽贝卡和希律亚。菲泽塔的狂妄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她觉得自己扮演“斯第尔顿太太”的时候还是比较收敛的,不禁想知道自己有什么不恰当的言行,以至于让莫顿看出她的狂妄。
丽贝卡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希律亚则是回了她一对白眼——别说是言行举止了,光是她见惯大风大浪培养出的气势,就足够让任何气场不够强大的人喘不过起来。
“再没有比自作聪明、不懂装懂的女人更令人作呕的了。斯第尔顿太太,你都没发觉吗?你先前几次提起大明国,炫耀的口吻好像真的去过那个神话般的国家的是你,而不是你的丈夫。”
因为去过大明国的真的是菲泽塔,不是约瑟。菲泽塔不能说实话,只能找了个借口:“‘沙利尔号’的白船长和我感情比较好,我都是听他说的。”
“崇拜偶像的异教徒!”莫顿又找到了可以攻击的地方。
摩西忍不住哀叹这座位安排得真好。罗芙缇看似冷落了自己邀请的男宾,其实是在菲泽塔身边安插了另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人来影响她的用餐心情。
菲泽塔则是听到桌子另一头的罗芙缇似乎又在提她的“胶水织布论”:“莫顿先生,您是不是觉得奥利维尔男爵夫人那样的女人就是女性的楷模?”
“那当然。”莫顿含情脉脉地看着罗芙缇,像凡夫俗子遥望云端之上的女神,“女人固然愚蠢,但是孩子般的天真烂漫又恰恰是女人的可爱之处。再没有比聪明的女人更令人作呕的了。还有她那高贵的气质……真是无与伦比。”
“莫顿先生,我想您不是在指责伊丽莎白女王陛下没有女性应有的‘高贵品行’吧。”谁都知道伊丽莎白女王是个聪明而且强势不输男人的女人,摩西通过提起伊丽莎白女王这位女中豪杰来委婉地提醒莫顿,菲泽塔是她的贵客,最好收敛一些。
莫顿明白了男主人的暗示,正准备偃旗息鼓,菲泽塔却不罢休:“那么我再卖弄一句吧。在大明国有一句俗语:对女人而言,无能是一种美德(2)。我觉得奥利维尔男爵夫人应该去大明国生活,她会成为当地女性的道德楷模的。”
“真是至理名言。”莫顿根本没有听出菲泽塔是在嘲讽他,“虽然中国人愚蠢地崇拜偶像,但是这句话可谓是这个古老帝国上千年的智慧沉淀出的精髓。”
菲泽塔发现比起出生于同一个国家的莫顿,自己貌似和家乡远在地球另一头的中国人更有共同语言,至少说的话大家都听得懂,虽然文化差异难免造成误会,至少互相之间还能交流。
“斯第尔顿太太,你也认为女性不应该学习知识吗?”摩西挑拨战火,想让菲泽塔扳回局面。
“我当然不会认为学习是一件不好的事,不论是对男人还是女人。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市场供求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毕竟是心胸狭窄的男人占了多数,他们根本容不得身边有比自己更聪明的女人,生怕太聪明的女人会让他们自己显得愚蠢。有求才有应,正因为有男人以女人的愚蠢为美,才会有女人以愚蠢为荣。可惜很多男人都没有意识到,既然他们只容得下比他们更愚蠢的女人,那么他们青睐的女人越是蠢,越是说明他们自己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心胸宽广的男人呢?”既然菲泽塔撞上枪口了,莫顿也不打算善罢甘休。
“心胸宽广的男人喜欢比他们更聪明的女人。他们能从妻子的建议中汲取智慧,妻子就是他们最好的参谋。这样的男人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卖弄学问,也从来不需要妻子在外人面前给他们面子,因为他们知道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和他们一样的眼光,喜欢和他们的妻子一样聪明的女人。这样的男人往往能在妻子的帮助下位高权重,他们手中的权力足以让成千上万的人对他们满怀敬畏,因此不必在乎一个女人对他们是否有敬畏之心——尽管他们的妻子也会为自己的智慧为人赏识而感到欣喜,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如钻石般稀有的有眼光有心胸的男人,只会像宰相辅佐国王一样帮助、辅佐丈夫,把他捧到万人景仰的地位,自己则选择默默地躲在幕后,为丈夫的荣誉而欣喜,决不会因为丈夫需要自己的帮助而藐视他。”说到这里,菲泽塔看了看莫顿,“莫顿先生,我也不知道你属于哪一类,如果是心胸狭窄的男人……”
“当然不是!”莫顿急于要把自己按照“心胸宽广的男人”的标准对号入座。
“那么就是心胸宽广、喜欢与比自己更具有智慧的女人打交道的男人喽?”菲泽塔看了看还在不停地说傻话、出尽洋相而不自知的罗芙缇,“你觉得奥利维尔男爵夫人是个可以让你汲取智慧的对象吗?”
确信自己在莫顿面前大获全胜,菲泽塔得意了一小会儿,才想起来被她说得十分不堪的“奥利维尔男爵夫人”的丈夫就坐在旁边,连忙捂住嘴。
摩西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见菲泽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瞥自己,似乎在担心刚才对他的妻子实话实说的评价会冒犯他,只是觉得好笑。不过作为丈夫,他也不便在客人面前说自己妻子的不是,只能给菲泽塔的杯子倒满酒,以示对她的评价的肯定。
不过菲泽塔一看到酒,立刻退避三舍。
摩西误会了菲泽塔的反应:“很抱歉,我忘了,这种便宜货肯定入不了英格兰首富的夫人的法眼。不过这已经是我们家最好的酒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菲泽塔连忙辩解,“我对酒精过敏。”
“哦,是这样。”摩西还是以为菲泽塔在找借口不肯赏脸。
“我是真的对酒精过敏,别说是尝了,如果是烈酒,连气味都不能闻,不然的话会出人命的。”当然不是出她自己的人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向来都是受别人迁就的菲泽塔也想不出什么缓和气氛的方式,只能东张西望:“主菜还有吗?我真是迫不及待了。还有甜点……”
幸好最后一道压轴的主菜及时被端了上来,是烤鹌鹑。
“这是我们家厨师的拿手菜,”摩西趁机转移话题,“鹌鹑肚子里还有惊喜,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当烤好的肥美鹌鹑被一份一份地端到众人面前,用刀子切开鹌鹑肚子的人莫不发出惊喜的叫声。有的鹌鹑里面放的是香料和坚果,有的里面是鹌鹑蛋,有的里面是其他令人惊喜的美食。虽然因为蒙着脸,不能吃东西,“斯第尔顿船长”也好奇地割开了烤鹌鹑的肚子,居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枚蛋白石戒指。罗芙缇惊叫起来,说这是她交给厨师作为彩头的,想不到让最尊贵的客人吃到了,然后要求他至少留下戒指作为纪念。
肯定是早就和厨师说好的。菲泽塔看到烤好的鹌鹑都大同小异,但是每一个盘子都不同,对罗芙缇的雕虫小技嗤之以鼻,不过还是有些期待自己的那份烤鹌鹑里面是什么。当香喷喷的鹌鹑被女仆放到自己面前,菲泽塔觉得好像自己的鹌鹑气味有些不对,切开鹌鹑的肚子,立刻明白了“不对”的气味的来源。
“斯第尔顿太太,里面是什么?”摩西好奇地凑到菲泽塔身边,发现她的鹌鹑里面居然是只死老鼠。
“这是怎么回事?”摩西用脚趾头都猜得到是罗芙缇搞的鬼。好不容易邀请到的贵客被罗芙缇恶心了那么久,摩西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让她见到“斯第尔顿太太”,幸好菲泽塔每一次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处理得十分漂亮,才让摩西不至于想杀了罗芙缇。可是这蠢女人用话语恶心不死菲泽塔,就想用菜来恶心她。
“怎么了?斯第尔顿太太的菜里面有什么不对吗?”罗芙缇摆出一副假装不知情的白痴面孔,“我只是吩咐厨子按照每位客人的身份地位以及喜好来安排填料而已。莫非是女仆送错了?”说到这里,罗芙缇把送菜的女仆往前推了推,“斯第尔顿太太,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厨子和女仆做的,我毫不知情。如果惹得你不快,他们两个随你处置。”对,辱骂、鞭打、不给饭吃……既然“斯第尔顿太太”是那么粗暴的女人,罗芙缇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把她能想到的用来惩罚佣人的一切残酷招式都使出来,让“斯第尔顿船长”看看自己的妻子是多么野蛮的女人,然后自然会从比较中发觉“温柔善良”的罗芙缇的可爱之处。至于沦为替罪羊的女仆和厨师……谁会在乎区区下人的死活呢?
菲泽塔即使没有抬头,也能从呼吸声和心跳声猜到被罗芙缇推出来的女仆不过是替罪羊,而且可怜的姑娘已经吓坏了。她又瞥了一眼摩西,发现男主人脸色铁青。居然在餐桌上出现这种事,作为男主人,摩西必须给客人一个交代,但是如果当众惩罚自己的妻子,无疑是自扇耳光,看来只能杀鸡儆猴,通过严厉地惩罚女仆来让罗芙缇知道他的愤怒。摩西盯着餐桌旁的女仆,凌厉的眼神吓得可怜的小姑娘瑟瑟发抖。
可怜的姑娘,应该受到惩罚的不是她。菲泽塔想了想,突然用双手捂住脸,发出惊喜的叫声:“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中国菜?亲爱的,你们家的厨子和女仆真是太体贴了,就算你不肯割爱,我哪怕是用绑的,也要让他们来罗思丽庄园服侍老爷。”
“中国菜?”所有人——包括等着受罚的女仆——都傻眼了,“死老鼠是一道中国菜?”
“是啊,是广东菜,在大明国北面还吃不到呢。”菲泽塔把死老鼠从鹌鹑肚子里挑出来,“虽然我很感激厨师的用心,不过做法错了。‘三叫鼠’应该用刚出生的小老鼠做,老鼠一定要是眼睛都还没睁开的,那样的味道才够鲜嫩。而且老鼠一定要是活的,然后才会在被吃的时候叫。一边吃,一边听老鼠惨叫,可是这道菜的一大特色,烤熟以后,就没有这种独特的风味了……”
菲泽塔一边说,一边用叉子翻盘子里的死老鼠,好让老鼠的臭味传得更远一些。令人作呕的气味和令人发指的描述很快就让人受不了了。坐在菲泽塔下首的莫顿第一个忍不住,一句“失陪”以后就跑出去吐了,接着莫顿右手边的女士也吐了出来。女士们兵败如山倒,有了第一个离席的,其他人也立刻都跟着跑了出去,包括女主人和丽贝卡。男士们并没有比女士们坚持更长的时间,很快也开始一个一个跟着出去,把刚吃下肚的美味佳肴全都吐得一点不剩。摩西的定力相当不错,虽然坐在距离菲泽塔最近的位置,总算坚持到最后一个男宾都离开,才忍无可忍地跑出去吐,桌子上顿时只剩下得意洋洋的菲泽塔和始终吃得无动于衷的希律亚。
等人都走了,菲泽塔才一扔刀叉:“和我比恶心人?”虽然第一次听说“三叫鼠”的吃法时,她也恶心过。
“很恶心吗?”希律亚这才抬起头来,“要是遇到海难,有老鼠吃就不错了,对烤得这么香的老鼠还挑三拣四。”
“毕竟不是人人都尝过除了老鼠以外没东西可以吃的滋味。”要用老鼠来恶心菲泽塔,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希律亚看了看菲泽塔盘子里的老鼠:“你要吗?不要的话给我。”
菲泽塔把盘子递给希律亚。
希律亚也真的吃了:“我说,中国人真的吃活老鼠?”
“中国可是美食之邦啊。虽然不是每个中国人都有勇气吃‘三叫鼠’,见识过他们五花八门的食谱以后,我真怀疑世上有什么是中国人不敢吃的。知道吗?中国有一种死刑都做得像道菜一样,就是把人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据说如果是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可以保证犯人在挨上三千刀以前绝对断不了气。”
“你们家白能做到吗?”
“你说白夜还是白晨?”
“整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希律亚暧昧的笑脸让菲泽塔很想把她的脸撕下来。
深吸了几口气,菲泽塔总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假装不知道希律亚说的是哪个“白”:“我没见过白夜做,不过白晨试过。记得上次那个来我们在非洲的地盘上捣乱的西班牙佬吗?我拿他给白晨练手了。门外汉果然不行,才一千两百多刀,那人就没命了。”
希律亚和菲泽塔真的只是闲聊,直到旁边传来“扑通”一声,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吓到了不该吓的人。
“原谅我吧,夫人,都是我家夫人的吩咐,我只是照做而已。”罗芙缇的女仆被她们吓得膝盖发软,跪倒在地,哭着爬到菲泽塔脚边,只恨为什么身体强壮的是自己而不是弟弟。弟弟卧病在床,病得都快死了,可她听了这么恐怖的事,却想昏都昏不过去。她可不想被割上一千多刀才能断气。“我弟弟快病死了,我们没钱给他请大夫、买药,我家夫人说只要我按照她的吩咐做,她就允许我预支六个星期的工资,我没办法……求求你,夫人,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吧。用鞭子,用木棒,什么都行,可是别杀我。我弟弟只有七岁,他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如果我死了,他……”
菲泽塔摸了摸身上,才发现晚礼服没有口袋,没法带钱,于是去解耳环,想送给这个可怜的姑娘,让她把耳环卖了,给她弟弟看病。
“喂,”希律亚叫住菲泽塔,“她要是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去当铺,别人只会认定这是她偷的,把她送进监狱。”
“那怎么办?”菲泽塔只能把耳环戴回去,“希律亚,你身上有多少钱?”
“没有,不过我有别的办法。”希律亚看了看哭得泪流成河的女仆,“嗨,你,你觉得你现在的女主人怎么样?”
女仆看了看门的方向,确信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回来,才敢小声说:“糟透了。”
“很好,”希律亚又努起嘴指了指菲泽塔,“你觉得这个呢?”
“夫人,您愿意收我做女仆吗?”女仆一下子找到了希望,“不管是粗活细活我都会干,如果包吃包住的话,我可以不要工钱——我吃得很少。”罗芙缇以对着仆人颐指气使为乐趣,而菲泽塔哪怕是吃饭时用餐巾擦嘴,都会想着尽量不要给伺候她的人添麻烦,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女仆决心换主人了。
“多吃点,才有力气干活。今天太晚了,明天来罗思丽庄园报到吧。把你弟弟一起带来,我们有私人医生。”
罗思丽庄园?女仆一下子愣住了。她只听说这次来的客人身份高贵,而且女主人很不喜欢女主宾,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英格兰首富家的女主人。
“是,夫人。”女仆已经开始为充满光明的未来雀跃,几乎是蹦到餐厅的另一头,突然看了看女主人的座位,东张西望一番以后,蹲下鼓捣了些什么。
“她在做什么?”女仆的身体正好被桌子挡住了,希律亚看不到她。
“估计不是好事。”
摩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刚才还因为害怕受罚而战战兢兢的女仆带着一脸坏笑离开,去向管家辞职。等他回到餐厅,发现女主人的座位上多了个亮晶晶的东西,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枚别针,锋利的针头正对着天花板。摩西想了想,选择对自己的发现保持沉默,一起期待罗芙缇毫无戒心地坐上去时的情景。
可惜大家没能如愿以偿。罗芙缇刚回来,菲泽塔就觉得不舒服,也跑出去吐了,弄得希律亚莫名其妙:“至于吗?不就是老鼠,又不是没吃过。”可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和刚回来的丽贝卡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立刻跟出去。
“斯第尔顿太太,怎么了?”罗芙缇作为女主人,此时也得去表示一下关心,以向“斯第尔顿船长”展示她的“宽容”和“善良”,即使受到菲泽塔如此的对待,依然关心她的健康。
菲泽塔趴在水池边吐了半天才能说话:“我也不知道。最近老是想吐,吃什么吐什么,尤其是早晨的时候……”
希律亚立刻明白了:“你多久没来那个了?”
“一个半月……”
“怀孕了。”希律亚宣布。
她怀孕了!菲泽塔吓了一跳。海上的重体力劳动让菲泽塔的生理周期很不规则,而且每次都要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次消停了一个多月,菲泽塔还以为是“大姨妈”良心发现不来了,可没想到会是因为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孩子……不过想也是。自从**以来,范整天和她形影不离,滚床单几乎成了两人每日的例行睡前运动。在如此辛勤的耕耘下,再贫瘠的土地也该开花结果了,更不用说菲泽塔还是块刚被开垦不久的处女地,非常肥沃。可是……她要做母亲了?
“天哪!亲爱的,祝贺你。”罗芙缇立即亲吻菲泽塔的双颊表示祝福,“你怀孕要一个多月了吧?”说到这里时,罗芙缇故意重咬“一个多月”,并向跟过来关心菲泽塔的“斯第尔顿船长”连连使眼色。两人结婚才一个星期都不到,新娘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肚子里的孩子摆明了不是丈夫的种。
“斯第尔顿船长”无动于衷。天地良心,约瑟和菲泽塔的关系仅仅是雇员和雇主,谁在菲泽塔的肚子里撒过种子,关他什么事?
见“斯第尔顿船长”没反应,罗芙缇以为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斯第尔顿先生,结婚才一个星期,尊夫人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可真是个能生会养的女人。你可一定要举办一次宴会来回请我们,为夫人这么快怀上孩子好好地庆祝一番。希望这孩子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一个月以前在剑桥的比武大会上遇到菲泽塔时,陪在她身边的是那个钢蓝色眼睛的“阿波罗”,菲泽塔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他的。
一样的眼睛?琥珀色的?约瑟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两种颜色的颜料混在一起会调出第三种颜色,小孩会不会也同样地同时继承父母的眼睛颜色,变成第三种色彩?钢蓝色和棕红色调在一起……如果比例恰当,调出琥珀色并非不可能。不……不要和他一样……千万不要和他一样。虽然人人都知道约瑟和菲泽塔只是假扮夫妻,如果菲泽塔在这时候发现怀孕,还生下一个琥珀色眼睛的孩子,约瑟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果孩子真的是琥珀色的眼睛怎么办?如果别人都以为那个孩子是约瑟的怎么办?难道要他真的娶菲泽塔吗?娶这么个男人婆?约瑟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然“斯第尔顿船长”蒙着脸,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的激烈情绪。摩西误把“斯第尔顿船长”的反应当成了被人当众揭穿绿帽子的愤怒,真是连当场活活掐死罗芙缇的心都有了。这女人是存心在侮辱他的贵客吗?摩西知道,罗芙缇是生怕“斯第尔顿船长”没有发觉她暗指“斯第尔顿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想通过玷污菲泽塔的名声来显示自己的“贞洁”,以吸引“斯第尔顿船长”的注意。可是当众说一个男人被妻子戴了绿帽子,指着鼻子说一个女人是个怀着野种的**,谁都会认为这是莫大的侮辱。摩西刚发现自己的妻子也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先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斯第尔顿太太”没有任何不快的表现,“斯第尔顿船长”也很快平静了下来。菲泽塔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根本没意识到罗芙缇的新一轮人身攻击。罗芙缇缠着“斯第尔顿船长”,要他举办宴会回请她,“斯第尔顿船长”和“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居然真的同意了,让摩西惊叹于英格兰首富的心胸和城府。
在众人都围着菲泽塔和“斯第尔顿船长”祝贺他们的时候,丽贝卡悄悄地叫过自家的车夫,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车夫立刻快马加鞭地离开。
注释:(1)西餐长型桌排列时,男女主人分坐两头,门边男主人,另一端女主人,男主人边右手边是女主宾,左手边是女次宾,女主人右手边是男主宾,左手边是男次宾,其余依序排列,距离异性主人越远的人年龄辈分越低。男女间隔而坐,用意男士随时为身边的女士服务。
(2)“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出自明人陈继儒(眉公)(1558-1639)之语:“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陈眉公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谓至言。”但是这种思想自古以来便根植在封建社会中国人的道德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