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宫墙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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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宫墙柳1
一如往常一样，早朝依然是在帝党和顽固党的争论中结束。这些光绪早已习以为常，今日他亦不想与众臣纠缠，安抚了几句便退了朝。
江永福扶着光绪走出太和殿，他原本是御药房一个小小的打杂太监。但因心思缜密圆滑世故，却意外被慈禧看中，调他进了乾清宫伺候光绪。
既是慈禧调来的人，光绪也不好不收，便让他当了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好在此人并无什么歪心眼，也算是尽心尽力。
“皇上此时要去哪？是去珍嫔娘娘那？还是……”“不了。”光绪坐在轿辇上摆摆手，道：“今日朕约了载恒下棋，哪里也不去，回乾清宫。”
说罢，光绪缓缓闭上了眼睛，载恒，你可一定要来。
此时的载恒正在街上闲逛，他的目光穿过每条街道，搜寻着一个人的身影。他抬头看着当空的太阳，不禁微微蹙眉。已经快到午时了。
转弯经过一间茶楼，他向茶楼内望了望，嘴角微微上翘，走了进去。
走进茶楼，他推开上前打招呼的小二，径直走到了最里边的一桌前面。笑道：“谭先生真是让我好找。”
这桌坐的，正是谭嗣同和两个应届的举人。其中一人见载恒走来，冷笑道：“载恒公子来此，岂不是又要有麻烦了？”
载恒不怒反笑，“若公子我要找这位兄弟的麻烦，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他甚至不屑于看那人一眼，幽幽的说道。
“你！”那人本想反击，谭嗣同却止住了他，起身笑道：“载恒公子亲自来找在下何事？在下与公子好像并无过节？”
“错，我们的过节多了，今日我来找你，就是要跟你决斗。”载恒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谭嗣同不禁失笑，“谭某哪敢同公子决斗。”
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载恒突然收起了手中的折扇，笑道：“这敢与不敢，可是不谭先生说了算的。不过我保证，如果你错过了，你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将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谭嗣同默然。
乾清宫内，光绪伏在案上写着字，“小安子。”听到光绪的召唤小安子匆匆上前，“皇上有何吩咐？”“你去一趟重华宫，务必将宁嫔娘娘请来，就说朕有要紧事找她。”
“嗻，奴才这就去。”小安子领旨之后，便跑了出去。光绪写完最后一笔，看着眼前的字，满意的笑了。
“皇上，载恒公子来了。”门外的一个侍卫在门口轻声说道，光绪心中大喜，道：“快传！”说罢，立即走了出去，只留下桌上那一张宣纸，纸上只有一个成语：宁静致远。
光绪来到大殿，载恒已经在那里等候。“参见皇上。”“快平身。”光绪一把扶起他，问道：“人带来了吗？”载恒笑眯眯的点点头，道“皇上的吩咐，载恒哪有不办好的道理。”
载恒回身，冲着门外喊道：“谭先生，请进来吧。”言罢，一个人影晃了进来，赫然是谭嗣同。
见到谭嗣同的瞬间，光绪说不出的惊喜，而谭嗣同却始终保持着平淡的微笑，他走到光绪身边，跪下来说道：“草民谭嗣同参见皇上。”
“壮飞，你我二人毋须多礼。”光绪亲切的拉起谭嗣同，谭嗣同起身笑道：“罗兄终于愿意向壮飞表明真身了？”
从谭嗣同进门见到光绪开始，他自始自终都没有惊讶的神色，这让一旁的载恒都有些疑惑，“怎么谭先生如此平静？莫非早已猜出皇上的身份？”
谭嗣同笑而不语，光绪惊喜的问道：“当真？”谭嗣同点点头，又道：“皇上介意壮飞唤您罗兄吗？”光绪笑着摇摇头，“你这样叫朕，朕听着更是亲切。”
听了光绪的话，谭嗣同才躬身说道：“皇上以布衣身份微服私访，壮飞又岂敢拆穿。”“你一早便猜到了？”光绪饶有兴趣的问。
“第一次见到皇上，壮飞便看出皇上绝非寻常人。但当时壮飞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与自己相见恨晚的罗兄竟是当今天子。”
“那你是何时知道的？”光绪不禁发问。
谭嗣同微微一笑，又道：“壮飞在宫中遇险，罗兄巧妙相助。宫中的消息都是罗兄告知在下，而且必定准确无误。那时壮飞便在想，罗兄到底是什么人？”
小安子跑去重华宫通报时，若宁刚从瑾妃宫中回来。“小安子？何事如此着急？”若宁还未走进重华宫，便被小安子劫在了门口。
“宁嫔娘娘，皇上说有要事找您，您且随奴才去乾清宫吧。”“要事？什么要事？”若宁好奇的问，小安子只是摇摇头，显然并不知情。若宁想了想，难道慈禧又要耍什么手段？
想到这里，若宁说道：““好吧，本宫这就随你前去。”说完，便立即同小安子赶去了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小安子把若宁请去偏殿，又吩咐宫女给若宁泡茶。若宁环顾四周，问道：“皇上呢？”“回娘娘，皇上让娘娘在此稍等片刻。”“什么？你不是说皇上有要是找本宫吗！”若宁微怒。
“皇上这样吩咐，奴才也不知道啊。”小安子低声说道。若宁泄气，挥挥手让他出去，“好了好了，本宫等在这里便是，你出去吧。”
“喳，奴才告退。”小安子退出去后，若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面平淡无事，心里早把光绪骂了几百遍。“该死的光绪，不会是耍我吧？”
此时，乾清宫的另一个偏殿，光绪，谭嗣同，载恒三人仍在谈论。
“罗兄与若宁远赴旅顺为壮飞冒险，回来时壮飞虽身受重伤，但观察到护送我们回来的人，壮飞发现他们居然都是宫中锦衣卫。”
“哦？我本已叫他们好生伪装，岂料还是让谭兄知道了”光绪笑道。
谭嗣同摇摇头，“他们伪装的的确很好，但是罗兄不要忘了，一个人的习惯是伪装不了的。他们长年在宫中当差，阵仗的整齐，还有对罗兄的恭敬程度，都是很大的破绽。”
顿了顿，谭嗣同又说，“尽管如此，壮飞还是不敢确定。如若罗兄果真是真龙天子，壮飞有此等知己，实在受宠若惊。”
“那谭先生是何时知道的？”一旁的载恒听的出神，插嘴问道。
谭嗣同微微一笑，转过头看着载恒说道：“正是载恒公子刚刚在茶楼找在下之时。”“哦？如何？”载恒急忙问道。
“这世上能让载恒公子为其跑腿的，恐怕也只有皇上了。载恒公子，可是？”谭嗣同笑着问道。
载恒轻笑，反问道：“谁说的，为何不能是恭亲王？”“以载恒公子的性格，除非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人，否则即使是令尊，载恒公子也不会屈服。”
“哈哈，想不到世上还有谭兄这般了解我的人，真不知是祸还是福！”载恒大笑，他从前打心眼里佩服的只有光绪，从今以后，只怕又多了一个谭嗣同。
“所以你便断定，是我让载恒前去找你？”一旁的光绪问道，谭嗣同点点头，“若不是罗兄，谁还会如此小心谨慎。”“没错没错，皇兄可是我见过最谨慎的人。否则……”载恒在一旁接话。
“否则也不会利用载恒公子在南柯梦故意惹出事端来试探在下了，对不对？”谭嗣同接过载恒的话。
“这你也知道？”光绪和载恒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载恒公子在京城臭名昭著，但碍于是皇亲国戚，无人能奈何得了他。罗兄故意让我们二人发生冲突，便可一探在下的为人，可是如此？”
光绪笑着点点头，“不错。”“至于载恒公子派杀手来杀我，而罗兄又巧妙化解，想必也是同一个道理。”
“不错，不错。”光绪连着说了两个不错，满意的笑了。他又走上前，拍了拍谭嗣同的肩膀，说道：“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人。”
随即又蹙眉道：“我也是迫不得已，须知如今良将难寻，在这波云诡异的宫中，我不得不寸寸小心，壮飞你不会怪我吧？”
“壮飞明白，皇上勤政爱民，为大清鞠躬尽瘁，只可惜身边顽固势力太大。”
谭嗣同顿了顿，突然跪在了地下，动容的说道：“谭嗣同此次入宫，就是希望能帮皇上攘外安内，保全大清。我谭壮飞定忠于皇上，死而后已。”
听了谭嗣同的话，光绪也是异常感动，他急忙拉起谭嗣同，“我相信你，有谭兄相助，我便安心了。”
光绪伸出手，道了一声：“兄弟。”谭嗣同握住他的手，感动溢于言表。
这一击掌，参杂了多少信任与感动。这一击掌，大清都为之动容。他们是君臣，更是知己。
若宁在偏殿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茶也喝了好几杯，却连光绪的影子也没有见到。她顿时一肚子的气。“小安子！”若宁忍无可忍的吼道。
小安子灰溜溜的走进来，低声说道：“娘……娘娘。”“我问你皇上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走了！”小安子一惊，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娘娘竟然如此嚣张，连皇上都不愿意等，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又是一阵笑声，“宁嫔怎么如此没有耐性。”随着声音的接近，光绪走了进来。
当着宫人的面，若宁也不敢对他不敬，福了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光绪嗯了一声，屏退了身旁的宫人。
若宁噘着嘴站起来，生气的说道：“你要我在这里等这么久到底干什么？”光绪轻笑，“自然是有好事。”
“好事？哼哼，好，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要是……”若宁尚未说完，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目光越过光绪，停留在他身后那个人身上。
若宁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站不稳，急忙扶住了旁边的茶桌。她不敢相信，谭嗣同竟站在她眼前，冲她微笑，她不相信。
光绪低头轻咳道：“咳咳，看来这个好事不错，没有枉费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说罢，他转过身，拍了拍谭嗣同的肩膀。没有说一句话，关上门出去了。
若宁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她要飞奔过去，她要紧紧抓住他，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