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从此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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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从此陌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此陌路
“伊依、伊依呀……”戴维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
“呵呵……”她笑得有些感动，谢谢你，还没有忘记我！她转头看看车子后面拉得鱼筐：“怎么？你们家不卖大白菜了，改卖鱼了？……”他们南门菜市场和东门菜市场的小孩子们儿，可是死对头儿呀！这家伙儿，现在改卖鱼了？……
“卖、卖菜的…生意，不，不好做……”他没由来的结巴起来：“我，我现在在海鲜店里……帮老板的、帮工……”
她，伊依变得好漂亮呀！他可从来没有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子讲过话。她真得是伊依吗？当年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子？戴维使劲揉揉眼睛，觉得有点儿像做梦的感觉……
“好了！……”伊依拍拍他的肩膀：“我不和你聊了！你先忙去吧！我要赶紧回家看看了！等你们有空的时候，我们大家好好聚一聚。这次回来，我再也不走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聊天哦……”
再也不走了、从此以后再也不离开妈妈了，再也不离开这个生她、养她的故乡了……
“什么？你要回家……”戴维的嘴巴，忽地张得老大：“你、你还不知道？……”
一时之间，他本就迟钝的脑子里，更是一片儿混混沌沌！对呀，伊依离开家好多年了，她们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她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伊依侧头看着他，脑袋有些重……
“呃……呃……”戴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脑子里更是乱成了一团儿糊涂浆：“那个……伊依，你先别回家了，先到我们家里去坐坐，好不好？呵呵，我爸爸妈妈也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他难堪地笑一笑低头，若是被伊依看到她们老伊家的房子，定是要吓疯了！那一堆儿黑呜呜的残垣断壁呀，谁看了都心酸不已……
伊依咬唇，迟疑地向后退了一步：“怎么了？我…我为什么不能回家？……”
心，突然变得有些冷，仿佛被一层儿阴冷的冰霜蒙上了！戴维的神态，变得如此古怪？……
“那个……伊依，你们家……”戴维憋红了脸，手足无措中……
阴雨细细的天空中，乌云遮蔽着视觉，随着风到处飘荡，游离在灰暗的空间里……
伊依彷徨地问道：“戴维…你告诉我，我们家、我们家怎么了……”想知道这个问题，又拍触及这个问题！她的思绪，激烈地跳跃着！……
“伊依，先去我们家休息一会吧！前边很近就到了……”戴维低头不敢看她……
伊依，浑身哆嗦一下，猛地甩开了戴维，转身向小巷子口跑去！……
“哎……伊依……”戴维在她背后大声的叫道：“伊依、伊依！……”算了，他急也没有用，还是赶紧去通知大家来帮忙吧……
伊依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着，双腿都禁不止颤抖起来！……
前方的雨巷，似乎没有尽头，幽深、弯曲、飘渺！无数的细雨，击打着她冰冷的脸颊……
她的双脚踏着水花儿，‘噼啪、噼啪……’四溅而起！那瘦小的身影穿越在迷离的雨雾中……
家！家就在前方呀！她的家、她的家……
突然……她的身体僵硬在那里，如同触电一般。她的双眸睁大，仿佛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情……
那熟悉的小院子、那熟悉的小屋，都不见了……
斜斜的细雨，笼罩着一堆儿黑漆麻乌的废墟！歪斜了一半的房梁、倒塌的墙壁、惨不忍睹的碎砖头、破瓦砾……这明显，是大火肆虐过的废墟……
她使劲地摇头，拼命地摇头，难以置信地摇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梦，一定是梦！……
呵呵……她的嘴角儿露出一抹儿凄美绝望的笑意，对！是做梦，她还没有醒过来呢……
“妈……”伊依发出一声儿撕心裂肺的叫喊，扑到了废墟之上！……
她跪在冰冷的碎砖瓦里，跪在泥泞的垃圾堆里，双手使劲地挖掘着，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妈、你在哪里？在哪里？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肮脏的垃圾、石头、碎块儿，被她丢得到处乱飞……
她像一个刨地的机器一般挖掘着，浑身沾满了肮脏的泥巴！……
她的眼神中，喷射着一种近似疯狂的：“妈…妈…你出来、出来、出来！……”
阴霾的天空，悄悄地滴着眼泪儿！……
破烂的废墟中，一个孤独的身影披头散发，跪在阴雨中挖掘着……
她不屈不挠地挖掘着，疯了一样！……
十只纤细的指头，被碎瓦砾磨得鲜血直流，她也没有任何痛得知觉：“妈，我回来了！…我是伊依，我是你女儿……伊依回来了、伊依回来看你了……”
她仰面长啸，悲痛的眼泪随着脸颊流下：
“妈！我回来了……”
天空里乌云密布，斜风细雨尽情地飘洒着……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却换不回亲人的回应。她掏心掏肺的祈求，时光也不会倒流！最后，她脱虚般倒在废墟瓦砾中，任由雨水在身体上扑打，任由肮脏将心灵覆盖，任由悲痛将思绪淹没！……
裟椤哥儿不要我了……妈，你也不要我了！……
这是撕掉一层儿皮的痛苦，彻心彻肺！这是挖掉一颗心的痛苦，永无止境！她的世界完完全全地崩溃掉了，就如同那烧成一片儿废墟的家！心里，裂开了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妈妈，你曾经的慈爱，在我的回忆里散不开……
这个世界上，从此再也没有人爱我了！我和我的影子独处……
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的流浪、流浪、流浪……
天地间变得一片儿黑暗！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昏过去的？……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身下的木板床搁得她浑身酸痛，空气中有浓重的咸鱼味道。她勉强睁开哭肿的双眼，昏黄的灯光下，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一双双同情关切的眼睛，围绕着她……都是她的朋友们儿，童年时的朋友们儿！小丑鱼、贝壳妹、戴维、王晓丽、马明。真好，是他们呀！能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真好……
“伊依，你醒过来了……”贝壳妹激动地叫道：“醒了、醒了，快点儿拿些热水来……”
小丑鱼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水，送到了床边儿：“伊依，起来喝点儿水吧！……”
贝壳妹还是那样喜欢大惊小怪、愣头愣脑。小丑鱼还是一头儿短发，不修边幅的模样像个男孩子。大家都长大了，容貌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伊依将他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伤感又激动着：“你们…你们都来了！这是哪里呀？……”
“是我家！……”小丑鱼说道：“我们家离得最近，就把你抬过来了！……”
伊依知道自己定是哭昏过去了！伙伴们将她抬到了这里！……
“伊依，我们都好想你呀！”贝壳妹搀扶着伊依坐了起来，帮她理顺着头上的乱发：“这么多年，你都去哪里了呀？……”
伊依微微蹙眉、黯淡地垂下了眼眸，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该如何说呢？她经历的那些事情，不是大家可以想象的。这六年来，就像一场虚幻的梦呀！现在，梦醒了，她突然又回到了鱼街……
大家见她缄口不言，估计有很多的难言之隐。想起那些难听的谣传，她被拐卖到海外受尽凌辱？这些年来伊依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呀！小丑鱼责备地瞪了贝壳妹一眼儿，她的话真多……
“来，伊依！用毛巾擦把脸儿吧……”小丑鱼递给伊依一条儿毛巾……
伊依面色憔悴，急切的目光投向大家：“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在的这些年，我们家的房子为什么着火了？我妈妈呢？我妹妹呢？还有…我爸爸呢？他们都在哪里？……”还有一线希望、还有一线希望！家里的房子虽然燃烧尽了，说不定没有人员伤亡呢？妈妈和妹妹，说不定都逃出来了？……
“我妈妈她们，是不是搬到其它地方去住了？……”伊依用充满希望的眼神，注视着大家……
小屋子里的人，各个都垂下了脑袋！一时之间，寂静一片儿，谁都不敢看伊依一眼儿……
伊依更加焦急的问道：“求求你们，告诉我、快点儿告诉我吧！我什么都可以承受，我要知道真相……”
伙伴们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伊依摇摇头，挣扎着要从**爬下来：“好！你们不说，我找别人问去…我去找邻居们儿问，总会有一个人告诉我真相……”
小丑鱼急忙按住了伊依，叹息着说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你躺着别动了……”
伊依靠在床沿上，呼吸沉重地看着她……
小丑鱼轻轻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神态凝重：“那一年，就是你过十二岁生日的晚上，我们大家都去庆祝，可是你爸爸却把我们挡在门外不让进去！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紧接着，你爸爸也不见了！秀英阿姨差点儿气疯了，她没日没夜的寻找你，疯疯癫癫地在大街小巷里穿行，哭喊着你的名字。见人就问，你的去向……”
伊依的眼前，仿佛浮现出秀英妈妈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双手握住了脸，让泪水儿从指缝里穿过。妈妈，可怜的妈妈，我害你伤透了心……
“我爸爸也失踪了！他这些年都没有回家吗？……”伊依疑惑地问道！
戴维说道：“是啊！从那个时候起，谁也没有见过你爸爸了！不知道他跑去哪里了？你那个爸爸呀！唉……”提起伊依的爸爸，大家都觉得讨厌……
唉！伊依暗想，伊达强爸爸大概是太内疚了！不敢回家面对秀英妈妈吧？妈妈同时失去了两位亲人，该有多痛苦？伤心的泪水纷纷滑落……
“伊依，别哭了！你的眼睛都红肿了…”贝壳妹伤心地说道：“你可不能像秀英阿姨那样，眼睛都快儿哭瞎了……”
伊依惊讶地抬头：“我妈妈眼睛哭瞎了？……”
小丑鱼恨不得打贝壳妹一巴掌呀！她怎么总是说错话，小丑鱼慌忙补充道：“没有、没有……秀英阿姨，她只是视力很差了！隔得太远，只能看到一层儿模糊的影子了。有几次，我们去你家，她有些认不出来大家……”
贝壳妹伤心地说道：“是啊！每一次我去你家，秀英阿姨都抓住我的手问，有没有看到我们家伊依呀，有没有看到？…我觉得她有些神经质了。她咳嗽地很厉害，好像得了严重的肺病，那一段儿时间里，伊雪可累坏了，一个人把家的重担支撑起来。她又要去海鲜市场卖鱼，又背着秀英阿姨到处求医看病，到处借钱买药，所以的邻居都借遍了……你妹妹伊雪，真是个善良的好女孩呀！……”
伊依的心，支离破碎：“你们就直接说吧，我妈…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有伊雪，伊雪去哪里了？……”问这句话时，她的手脚冰凉……
小丑鱼嘴唇动了一动，却说不出话来……
“我要知道真相！我能够挺住……”伊依压着心里的悲痛……
等了很久，戴维艰难地抬起头：“那个…三年前一天半夜里，你们家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失火了！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我们都去救了，可是火势很大！那天晚上还刮着很大的风，所以、所以……秀英阿姨就没了！救出来的时候，只剩下烧焦的半截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