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八章 、最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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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八章 、最后挣扎
张大林的父亲已去世,可他却说身体挺好,挺硬实,这是为什么?安慰我?撒谎?两样似乎都没有道理和必要。那到底为什么?一直闲不住的张大林除了昨天出去一趟,一直哪儿也不去,似乎很满足长期住下去,或者住在这里很无奈。
有一天,他忽然问道:“孩子,这次来,你有事吧?”
张大林一惊,急忙摇头:“没事,就是来看看你。”
老人仍然坚持说:“要是有啥事,你就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
“真的没事,大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老人布满皱褶的脸和那双粗糙的手在微微发颤。张大林拿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有点紧张。
“大爷,您怎么了?”
“没怎么,咳……”
“是不是喝多了?”
老人摇摇头,嘴里嘟嘟喃喃不知说些什么,好些话听不清楚,在张大林听来就更没头没脑
。看看老人气色不太好,额上的抬头纹深深地皱在一起,他不知该干点什么好,想走开,又不敢。已经半夜了,这是一个清冷的令他不自在的夜晚。
老人突然又说:“人,不能欺天哪,睡吧!”
张大林心里格登一下,偷眼望望老人,老人已经合衣蜷缩在被子里闭上了眼……
第二天,朱有富老人早早就起来进山溜兔子套去了。
把张大林丢在家里。
这里山峦叠翠,一望无际的杂交林浓密地覆盖着二十多座山岭和一百余个山丘。远远望去,林海摇曳,碧波荡漾,令人心旷神怡。
山沟里的天,白昼短得好像缩回来的橡皮筋。眨眼工夫,就到了中午时分。朱有富老人转了一圈,拎着两只兔子回来——尽管心里莫名其妙地不痛快,但他毕竟是自己的客人,又是老战友的儿子,总得回来给他做饭吃。
不料,进了门,哪儿也没见张大林的影,出门叫了几声也没人答应。心中生疑,进屋去看,才发现张大林来时带的猎枪已经不见了,这个心里肯定有事的年轻人已经不辞而别了。
虽然木房子里的钱物家什一样都不少,但明摆着是自己的话和态度得罪他了,老人心里有点不过意。做好了饭,扫地时,一个黄澄澄的东西从炕角被扫得跳出来,骨碌碌地滚到他脚下。拾起一看,竟是一颗新崭崭的铜头子弹。
他迷惘了几分钟,猜不出这颗子弹同张大林有什么关系。当警察不久查到这里时,闷闷不乐的朱有富老人才想起把子弹和张大林的事报告了警察。
也只有这时,他才敢肯定老战友的儿子真是个恶人!
正是这一情况,迅速反馈到乔银忠那里时,一切才突然袭击一般发生了根本变化——
与此同时,一百多里外有一个人陷入了绝境
。
这个人就是张大林。
好像上苍有意要证明沙远山局长的预感和断言一般,亡命路上藏匿了六年之久的张大林,这一天在伊春市汤旺河林区陷入了灭顶之灾!他的落网,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有趣的是更有一定的戏剧性。
八十年代末的一场大火使兴安岭这个对老百姓曾经陌生的地名一夜之间家喻户晓。与塔河同在兴安岭一个广大林区的伊春市,从此每年春秋两季都组织各种力量加倍严防。时间久了,几乎所有生活在这里的人神经都随时绷着一根警惕的弦,无论什么陌生人出现在林区,都会受到监督或盘查。
10月20日,天气难得地晴朗。林业工人们早早地进山了,孩子们上了学。每个忙忙碌碌的伊春人都以各自不同的生活方式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伊春市汤旺河永兴林场。
看山护林员贾钢吃完早饭,例行上山巡护。不料刚刚走进沟口,就发现在一堆头年清林遗留下的乱树枝上有一个蒙头大睡的中年汉子。
老贾觉得此人可疑——不仅仅因为防火区内莫名其妙地四仰八叉躺着这么个陌生汉子,还因为前几天林场里刚刚发生了一起盗窃案。他想回场报告,又怕这个可疑的家伙醒来跑了,这位退伍军人几十年积累形成的不放过任何机会表现自己的斗争精神,使他对眼前这个哼哼大睡的家伙油然生起一种欢欣鼓舞的激动——
那起刚刚发生不久盗窃案怎么就知道不是这个人干的呢?
而一切坏蛋都是纸老虎豆腐老虎,一打就倒或者不打就倒。就走过去,踢了那人屁-股一脚:
“喂!起来,起来”
潜在的立功心理与盲目轻敌情绪使他付出了不大不小的代价。不料,那个人一机灵醒来的同时,呼地一下就势跳起来,倒把护林员吓得往后一退!
“干啥的?你哪的?!”
反问的声音虽然严厉,但已经有些发飘。就凭此人如此动作和反应,护林员就可断定他决非善良之辈!出于正义和责任,他的心思多集中在注意和观察上,却忽视了自身设防
。陌生人眨眼间即从惊慌状态转换成镇定,当他看清除了老贾,再无其他人后,眼睛一轮间闪过一股不易觉察的凶狞之气……
“问你呢!干啥的?你哪的?嗯!”老贾朝前凑凑,看样子想先行搜搜这个陌生又肮脏人的身,却没想到一个“嗯”字还没嗯完,刚刚凑前的下巴就被飞起的一只脚踢了个仰八叉!
那人也不恋战,转身就朝沟里跑去。吃了亏的老贾伤得并不太重,等他躺在那里发现自己从主动者的位置不知怎么一下就变成了被动位置的时候,大怒,扭头看去,看见那人跑得并不快,好像很吃力。老贾立即爬起,不过这一次他不急于抓人了,吃一堑长一智,他决定马上回林场报告!
他已经认定,这家伙不是个好鸟!身上“没病”跑什么?
张大林的厄运就从这一刻起进入了倒计时。
接到报告,领导大怒:盗窃犯抓还没抓住呢,哪来这么个小子还敢打人,这还了得?!
正是上班时间,一呼百应。嗷嗷吼叫着的工人们蜂拥着向那条山沟追去……
这一次,可决不同于六年前在大鼎,要讲穿山趟林,张大林不及这些林业工人,要讲对情况的熟悉,他更不及这些土生土长与之天天打交道的“山里通”,加上张大林那时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点东西了,一步难挪五指……
因此不到两小时,张大林就厄运难逃,在半山坡上被数双抬木头的有力大手死死钳住,动弹不得,转眼便被猪蹄扣儿捆了个铁牢,抬下山去。
下午,张大林即被作为盗窃嫌疑人送往伊春市上甘岭区公安局。
出人意料的是,一到那里,张大林即向警方说:
“我不是盗窃犯,我是杀人犯!”
众人大惊!
这家伙是傻了?盗窃与杀人孰轻孰重!
他们哪里知道张大林当时的内心世界,一语即出,这个恶魔是经过一番真正灵魂拷问的……
面对警方的审讯,张大林平静地说:
“我不是盗窃犯,我是杀人犯
。”
审讯者一怔,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看了半天。
新鲜!有的人在铁证面前还想抵赖,这家伙怎么不打自招,一上场就“我是杀人犯!”没病,是啥?
出于慎重,经过请示,几分钟后审讯加重了分量。资深预审员坐在了张大林对面。
一整套例行公事的姓名、年龄、性别、职业等等讯问后,老预审员比张大林还平静:
“你杀了人?”
“我杀了人。”
“在哪杀的?”
“大罗。”
“杀谁?”
“我外甥。”(那时张大林已知道他当年炸死的并非妹妹和妹夫,而是无辜的外甥)
“采用什么手段?”
“爆炸。”
“哪年?”
“2000年夏天。”
现代化的通讯工具,没有几分钟便使张大林的话得到验证。甚至连资深老预审员都暗暗吃了一惊:居然句句是真!
一辈子的预审工作积累了满腹的面对各种嫌疑犯的丰富经验,但还没有类似的经验,今天又算加了一条。也许对张大林的这种有悖常情的怪异心理应该交由心理学家日后进一步研究探讨,不过老预审员也想研究一下。遗憾的是没有机会了。案重如山,大罗方面表示立即派车将张大林押回本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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