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父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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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父子之情
夜色静静，黑云蔽去月色的光华，只剩下了浓墨般的夜色与天际晶莹璀璨的星辰，在闪烁发光。偌大的宫殿中，静若无声。盏盏油灯点燃，将行宫之中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扶苏坐在书桌前，聚集会神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周身似乎被一道淡淡的光晕笼罩，英俊的脸庞之上，满是专注之意，丝毫未曾发现，此刻不知在嬴政何时来了他这边。
嬴政负手而立，站在殿门口看着扶苏，缓缓的眨了下眼睛，白日身上的暴戾之气依然消失不见。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这是他给他取的名字，扶苏本意为旺盛的生命力。扶苏，他的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在他的身上，他给予了很重的期望。
白日扶苏叫他的那一声父亲，他已经很多年未曾听过了。白日若不是那一声父亲，他对他做了什么事情，现在自己估计也不敢想了吧。
难道，自己真如他所说的那般暴戾吗？
悠然记起扶苏年幼之时，他也如同一个普通父亲一般，希望自己的儿子长大之后出类拔萃的，成为他的骄傲。如今，他的扶苏也长大了，也从一个孩童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他也从不曾让自己失望过，聪慧过人，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只不过，他与自己吵架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他仁慈，他想做仁者。可是仁者，是自己做不来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掌权之道。他的政见，与自己完全背道而驰。
就这样的看着专心看书的他，嬴政的嘴角也难得的浮上了一丝笑意，抬起脚步轻轻的站在了扶苏的身边，俯身看着他案前的书，道：“在看什么书，这么认真？”
沉寂在书中的扶苏听见声音，猛然的抬起头对上了嬴政的眼睛，一双眼中满是诧异之色，似乎未曾想到此刻嬴政会来他这边。随即他回过神，翻动了一下手中的竹简，淡淡的说道：“儿臣见过父皇，是《论语》。”
“论语？孔子的书，儒家的观念有些禁锢思想，不看也罢。”嬴政动了下身子，在扶苏的身边坐了下来，随手又在他的书桌上翻动了几下，拿起其中一本，放在手上看着。
片刻之后，他又放下，再度开口：“你看的书，诸子百家的都有啊，《诗经》，《谚语》，《庄子》，《左传》。”放下了手中的那本，又随意的抽过另一本，又道：“《黄帝内经
》，医书你都开始看了，不累吗？”
“诸子百家，各有所长。里面所写的东西，其中都大有哲理。儿看的起劲，不累。”扶苏微微一笑，随意的动了下身体，将身边让出了点位置，让坐在身边的嬴政更加的舒服点。
嬴政默默的看着扶苏的动着，一瞬间有着此刻是普通父亲来看儿子功课的感觉。这种感觉多久未曾有过了？
扶苏低下头，继续看着竹简上的文字。片刻之后似乎想起些什么，又调头看着嬴政道：“父皇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边？”
“怎么，寡人就不能来看看你？”眉梢微微的皱了一下，口气却如往常冷淡。
“呵呵……没有啊，儿以为白日父皇生气了，没想到晚上父皇会来看儿。”扶苏‘呵呵’笑着回道。
“你也知道气到寡人了？”声音缓缓的放柔了一些，似乎又带着寻常父亲对儿子的疼爱之意。
“儿不过是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罢了。”扶苏抿唇，反问：“若是儿子都不敢和自己的父亲说实话了，谁还会和父亲说实话？”
“你的实话就是气寡人？如今你长大了，爱和寡人吵架了，是不？”话语似乎严厉，但是嗓音却还是有着淡淡的温度。
“您喜欢赵高与您说话的语气，因为您喜欢听什么，他就做什么？”
“父皇老了，如你所说，天下人皆怕着父皇，难得有个人肯哄着父皇开心，难道这不行吗？”嬴政反问。
“……”
听着嬴政的话语，扶苏心头忽然微微的疼痛了一下，一时语噻。侧过头端详了嬴政的脸半天，嘴角浮上丝丝笑意道：“父皇不老。”
“你若是天天用此刻的口气与我说话，我确实不会老。”嬴政同样，满是威严的脸色，在一瞬间似乎浮上了点点慈爱之意。
“……”
扶苏再次语噻，忽然低下头笑了出声，脸颊上似乎还闪动着点点的红晕，在晕黄色的烛光照耀色格外的动人。随即他止住笑意，继续看着嬴政说道：“那儿以后尽量不和父亲吵架。”
这一刻的嬴政，真的像是在用一个父亲的口气与他说话，他又如何不用儿子的身份来陪着他呢？
“其实，父皇，儿不愿和您吵架。”静默片刻，扶苏忽然又开口，话语之中瞬间布满惆怅之意，苦笑道。
他怎么会愿意和他的父亲吵架呢？其
实他正是因为太过爱他的父皇，所以才不想他这千古一人人的功绩毁于一旦，每每才总是与他的暴政争论不下。
“寡人知道。”嬴政凝望着扶苏，淡淡一笑的回道。抬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抚摸了一下，长长的舒了口气。
“头疼了吗？”扶苏愣了一下，猜测到。
这些年，赢政的睡眠不太好，经常会头疼，一头疼便会拿手揉额头。此刻，莫不是头疼了？
“嗯，有点。”赢政放下手，点头。
扶苏放下手中的竹简，双手在他的额头，太阳穴四周轻轻的按摩着，边按边低声问道：“好点没？”
“好多了。”赢政闭上眼睛，默默的感觉着扶苏的手在自己的额间抚摸着，心间忽然泛起阵阵温热的感觉，道：“你是如何会的？”
他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正好缓解了他的片刻疼痛，与一些医师也差不了多少。
“父皇刚不是看见我书桌上有本《黄帝内经》？不小心在那书上看到的，就记下来了。”说着，继续认真的帮赢政按着额头，看着他微闭的双眼，嘴角浮上淡淡的笑意。轻柔了片刻，他缓缓的收手，然后笑着说道：“好了，不疼了吧。”
赢政点头，睁开眼睛看着扶苏，一瞬间脸上竟是慈爱之意。转头，伸手拿过《黄帝内经》翻看了几下，然后又书重新放回了桌子之上，沉默不语。
“父皇，儿臣可不可以请求父皇一件事情？”扶苏见赢政沉默，在心头思量了一下，开口道。
“私事还是国事？”赢政不着痕迹的看着扶苏，道：“若是私事，你便说吧。国事寡人现在不想提。”
难得他此刻心情不错，若是提及国事，只怕扶苏再跟他争吵起来。
“儿臣只是想问父皇，上次父皇罚儿臣去上郡之事。如今蒙将军被父皇派遣护送出巡，儿臣想一个去上郡。”
“此事……”赢政顿了一下，片刻的沉默之后，慢慢说道：“此事先不急，你三日之后陪朕一起出巡，朕许久未曾和你谈过心了。”说完之后，起身站了起来，又道：“天色不早了，看书的时日很多，多休息一会吧。”
“谢父皇关心，儿臣会注意的，送父皇。”扶苏起身，目送着赢政离去的方向，心头一瞬间满是温暖之意。
其实他能感觉到，他的父皇是爱着他的。即便有时候他真的很严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