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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不过只是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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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不过只是旁人

88.不过,只是旁人

——就是今早走得急了,我不小心拿了你的领夹。

——我知道这是你大哥送你的二十岁成年生日礼物,怕你找不到着急,今天一发现我就给你送来了。

够了,她的确不用再废话了。

男人的态度,很明确,不是么?

那边风光独好,你侬我侬,她又何必笃在这里当电灯泡儿。

可是喉头发紧,五指僵硬,看着拖在大明星掌心的玻璃杯,有些似曾相识。

迅速撤过眼眸,一道遽痛已经狠狠惯穿了心脏。

如果可以,她真想像对付邓云菲一样,让这对狗男女来个狗血淋头,风云变色。

可是……

她刚才也没能当众赏游自强那混蛋巴掌,下了男人面子,此刻她能做什么?

丁莹转过身,就往外走。

不料却一下被杨婉挡住,抬眸时,她以为自己似乎眼花,仿佛在大明星的紫色眼瞳里,看到一闪而过的促狭和冷嘲。可是下一秒,大明星亲亲热热地牵起了她的手。

“丁小姐,你先别走啊!昨天的事,我还必须跟你说声抱歉。”

丁莹疑惑,她看不懂大明星言笑晏晏之下,还藏着什么心思。

“我代我的小助理跟你说声对不起。昨天,我想你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耽搁了,送文件才会晚了一步。立煌,丁小姐之前陪我拍摄你们公司的宣传片,可尽职了。所以,我相信那一时的失误也只是误会罢了。我的小助理口气太冲了些,我代她跟你说对不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接着又掏出一叠东西,有签名照,小礼物。说是为答谢她之前的尽职尽责,又知道她还有朋友想要签名合照,就带来了一些做赔谢礼。但这掏着掏着,又落出来一件东西。

“啊,这个!呵呵,立煌,你不能收回的,我已经用过了。”

看着大明星紧张兮兮地收回那张大大的男士手帕,抱在怀里的模样,这时候丁莹要是再看不出来大明星其实是来示威,宣示领土所有权的话,那她就真的应该回家吃自己了。

原来,这还是一场女人的战争!

“丁小姐,你朋友要是喜欢,我就让助理安排发布会那天,他们过来做我的拉拉队粉丝团。到时候,还有很多小礼物送呢!”

丁莹笑着点了点头,将那一撂东西收了起来。

还有没有比这一幕,更滑稽的画面?

喜欢的男人“偷人”,被情敌直接曝光,人证物证俱在不提,她这个地下晴人还必须端着笑脸,示好赔谢,毕恭毕敬地周应,把情敌送来耀武扬威的东西当成礼物收下。

天知道,她有多想连东西带水一并都砸回这对狗男女脸上!

可是丁莹,你连游自强那样的人渣都没有爆过头,你又凭什么责难于眼前的男女?

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女朋友,你并没承认。

恋爱关系,也未曾公开。

你又站在什么立场?

不过,只是旁人。

“杨小姐,我代我朋友谢谢你的好意。”她转头,目光却不在人身上,只是盯着那人身后的一面浓重的书墙,“阎总,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谁的指,握成了拳。

在跨出一步时,女子竟又突然回了头,一笑。

“对了,祝两位,周末愉快。”

那绝不是一个让人心情舒畅的笑容,也绝不是一句令人愉悦的周末问候。

办公室门关上时,之前一片融融的和偕气氛似乎又瞬间降到了冰点。

阎立煌的目光,直凝着那扇深色大门,仿佛要熔出两个洞,刚刚还颇为柔和的脸部线条瞬间冷硬,紧绷到极点。

杨婉心头跳了一下,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听“砰”的一记重响,紧接着哗啦一声皮椅被狠狠踢开,桌上的什么东西被男人的手撞到,哐啷打碎在地。

吓得她低叫一声,却被男人的一记厉眼,给死死掐了回去。

“立煌……”

“杨婉,我是不是应该祝贺你一声,演技又大有长劲,去年的新人大奖和最佳女主角奖,拿得实质名归!”

顿时,大明星美丽的脸庞寸寸石化。

可那调色盘的惶惶之色,又哪里比得,刚才女子苍白着脸色,冷寂的眼神里,那空洞洞的黑,更让他难以自制,恼恨无奈!

丁莹!

……

叩上门,丁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那时,李倩还在跟邓云菲澄清这两日的情况,唾骂游自强的卑鄙无耻,还降了身段地请求邓云菲要对阎立煌据实以告。

看到丁莹出来,这方息了声。

“丁莹?”

“李倩,谢谢你。已经没问题了,回家吧,你老公应该在楼下等急了。他都发了好几条消息。”

丁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手机,还给李倩。

女子还笑着,仿佛刚才在办公室里什么都没发生,平静得出奇。

可是那脸色分明有恙,旁人却是爱莫能助。

“哎,丁莹,刚才……”

李倩还想问什么,女子摆摆手,脸上的那抹淡淡的笑痕,仿佛就要舛变,让李倩不得不打消了到嘴的话。看着女子一步步走出去,直起了腰,抬起了头,这背影突然就酸了人心。

没过五分钟,办公室大门就开了。

出来的大明星已经卸去了黑纱,一眼发现屋外的人时,脸上的慌乱无措的表情迅速收敛,戴上了墨镜,但是围拢黑纱的手却是直发抖,黑纱被缠得有些凌乱,没有道别,连离开的脚步都微显凌乱。

邓云菲的脸色迅速变了几变,在门关上前,还是一咬牙,走了进去。

李倩弄不明白这些女人间的猫腻,但有一点她很清楚,朋友的情敌那必然也是自己的敌人,没有多想,就跟着邓云菲的脚后跟硬是进了大门。纵是招来邓云菲的卫生眼,她毫不以为意。回头一昂下巴,抚着还没显怀的腰杆,先发制人,把这两日知道的情况都一一澄清。

“……不管阎总您怎么猜测,但这就是事实。外人怎么传说,也不可能胜过我这个当事人的说法。丁莹这个人,虽然我不喜欢,可是她的人品,阎总可以绝对放心。远的不说了,过去太久的事儿难免以讹传讹,被有心人利用。近的嘛,”李倩回头瞥着邓云菲揪变的脸色,笑了一笑,“邓小姐最清楚,丁莹若是不喜,都会当面说清。要吵要骂要动手,悉听尊便,绝不背后使阴招儿。邓小姐和丁莹合作这么久了,应该深有感触才对,是不是?”

“我……”邓云菲只想反驳,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看向男人,男人的目光冷冷睇来,有探询,亦有震慑。

她不知道刚才杨婉在这里都对男人说了什么,让丁莹一脸失魂落魄的出来,像是被打败的狗,她心里不可说不高兴。可是随即杨婉的情况似乎也不对劲儿,并不像已经战胜情敌的模样。此时,对于男人的态度,她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要怎么澄说此事,也在打鼓。

“云菲,你是当天就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不向我报告?”

“我……”那锐色迸射,惊得邓云菲心头乱跳,眼神闪躲起来,“我以为阎总应该会跟丁组长联系,应该会知道……”

砰——

一声重响,继那个被杨婉捧过的杯子被打碎在地还未收拾,一个水晶笔筒再次砸落在地。

李倩眯了眯眼,心想这玩艺儿可不便宜啊,某位白富美小蜜曾趾高气扬地说那是原石矿里的真水晶,可以帮男人聚气敛财,增加磁场。啧啧啧,瞧来,还都是挨摔的命哟!

“应该?什么叫应该?”

男人徒然扬高的声音,又重又沉,仿佛要将人撕碎。

“邓云菲,你在岗多久了?还需要我提醒你一遍,你的岗位职责是什么吗?!”

那咄咄逼人的怒火,把森黑的眼眸烧得炽亮,简直让人不敢逼视。

邓云菲被吓得浑身一抖,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却不知,她这副模样看在男人眼里,已经愈发地让人难以忍受,让人恶心,那漂亮底子下暗藏的小心思早已经照然若揭。

男人大声斥吼邓云菲,继杨婉之后,邓云菲很快也被骂出了办公室。

李倩出来后,除了大快人心,想要把好消息立即告诉丁莹,但一拨电话才想到那丫头的东西都丢了。也不知道之前丁莹在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阎立煌之前是什么态度,她也不好直接质问显然正在盛怒中的人,只能先退一步。

只是出来后,手机响个不停,安抚了亲亲老公。回头再想找丁莹,哪里还联系得上,就等于石沉大海了。

那时,办公室里。

阎立煌来回走了数个圈儿后,大手把一头黑发扒得凌乱不堪。回头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个红色的领夹,狠骂两声“**”,抄过领夹扔进了抽屉里,却也一眼看到了静静趟在里面的那个雪白小小的苹果手机。

这个手机里,除了女人玩过的打僵尸游戏,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号码。记得当时看到号码的署名时,他还暗地里好笑了一翻。

那女人竟然真地给他取名叫“阎王爷”,还弄了一张q版的大胡子照片,着实可笑。

……却也可爱!

最终,不知转到第几个转儿,他还是转回了那条道,拿起自己的手机,拨给那女人。

其实,不是不相信她所说,只是……没想到自己真有这一天失去冷静,被醋意淹没了理智,当时情景除却发泄怒火,似乎智商已经跌至负数,根本无法阻止自己的言行。

若非真的上了心,又何至于此?有多在意,才会让他明知故犯?做出自己一惯最唾弃的“无聊举动”。

若是教她知道,会不会笑话他,和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各种打击?

那个女人……

“对不起,您所拔打的手机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拔。对不起,您所拔打的手机已经关机,请稍后……”

嘟嘟嘟的盲音,仿佛一记冷笑,狠狠打在男人脸上。

果然!

……

丁莹下楼时,不巧又撞上一间祸事儿。

“游自强你个王八蛋,人渣,你他妈还是男人吗?你有没有良心,竟然干出这种事儿。你他妈好意思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你算什么东西,老子今天不修理你,就他妈不姓熊!”

可这粘着熊字儿的形容词,都不怎么上道啊!

人群里爆出一片笑声,却是小熊抓着已经离开的游自强,抡拳头直往那黄晓明似的脸上狠砸。

游自强除了遮挡,驳骂,个头矮人一截不提,一把年纪也扛不赢小青年的火爆力道,眨眼功夫就被愤怒的小熊打成了乌眼儿青。

丁莹心下一叹,也不得不上前劝阻,毕竟这事儿也由自己而起。要是真让游自强把警察叫来解决,事情闹大,对小熊就大大划不来了。

哪知道她刚上前拉住小熊的拳头,游自强竟然就大叫一声,反咬来一口。

“你,你们这对难姐难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早就有一腿!”

顿时,这场面就更火爆了。什么小参啊,2奶啊,外玉啊,三角恋啊,姐弟控啊,通通爆出来了。

丁莹不敢置信地瞪着游自强,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还戴着一副眼镜装斯文人,可眼前指手跳脚的模样,跟泼妇没两样儿,那说出来的话更比粪还臭。加之他个头儿跟在场不少女人差不多,这画面看起来更是不堪入目。

“游自强,你有胆的就再说一句。”小熊顿时气红了脸,又开始捏得拳头咔咔直响。

游自强已经丢尽了脸,今儿过来也是为报回头怨的,反正他公司在城市的另一头,跟这里也算是两个世界了,他也豁出去了,吼了起来。

“我呸,我有什么不敢说的。老子早就知道,你小子喜欢这女人。明里暗里勾三搭四,以前我跟她好时,我忍了。现在,我他妈不忍了!”

轰,舆论大爆炸。

丁莹只觉得三个头五个大,忍无可忍,也不想再忍。

“游自强!”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们有没有背着我……啊!”

啪啪,两个大巴掌打得小个男人脸抽嘴歪、鼻水飞溅,黑框眼镜砸落地,被看热闹的人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不等那男人反应,丁莹拉起小熊,就朝大厦外跑去,一路飞奔,不知跑了多久,跑得两人都气喘如牛,靠倒在路边花园,方才停了下来。

喘着喘着,两人互看一眼,又禁不住大笑起来。

笑完之后,各自抹眼泪。

丁莹突然问,“小熊,你喜欢我?”

小熊一下红了脸,慌忙摆手否定,“丁姐,你人好,我是真的当你是我姐。当初要不是你帮我在老板面前说话,老板也不会雇佣我。我觉得你是好人,值!”

这清纯小模样让女子宛尔,她拍拍青年的宽厚的肩膀,轻声说,“小熊,今天谢谢你。”

至少,在最难过的时候,有个人,为你出头,无理由地相信你,为你说话,无关风月。

让这颗心,有这么一刻,得以喘熄。

告别青年,漫无目标地在街头闲晃,突然又不想回到那个冷冷寂寂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人的感觉有时候就那么怪,明明以为是可以给自己遮风避雨、最大安全感的地方,却又在转眼让你觉得身置孤寒深渊。连爱情,也一样。

不知道上了哪辆车,当丁莹回过神来时,已经驶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夜色里,那片灯火盈盈中,红色的灯笼高高悬在青灰色的翘角石檐上,古老的铆钉大红木门,进进出出的游人络绎不绝,檐下的黑色大扁上写着两个红艳的漆字:锦里。

正是不久之前,她和那俊帅的晴人,一起踩灯夜游,偿尽里面的锦秀小吃,其中滋味儿,仍历历在目,可再看脚下,形单,影只。

一个声音叫着,快离开这鬼地方,来这做什,自虐嘛!那个男人,比游自强更不如。游自强当初也不过对着美女意盈一下,口头占占便宜,还不至于在交往之中就劈腿偷人;可现在大明星已经暗示,已经成了那人的入幕之宾。且他们早就有旧情,哪个男人对着那样送上门的尤物,不会心猿意马!

可是,她的身体却不由自主,顺着灯影,映着流虹,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跨进了高高的大门槛。

——什么高不可攀!现在你不是攀上了。

当初,在过这门槛时,她故意调皮踏上去高高站着,觉得超过了男人的身量,有些小得意。他却一下搂住她的腰,她的双手不得不搭在他肩头,他仰首笑望,说出这样一句话儿,软了她的心。

脚下,是他们一起踩过的青石板。

掌心,是他们都抚过的石狮子头。

眼前,小桥流水,水波灯影,摊肆商铺,酒吧杂耍,都曾有他们一起携手的影子。

手机……

她下意识地去拿,只逸出一丝苦笑。

那上面,保存着太多重要的东西,她的淘宝密码,她的个人日记,她的记帐本,她的小秘密,可是在刚刚掉了的时候,她第一个最遗憾的竟然是那几张两人一起拍的大头照,她曾想过做成纪念册,打印出来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小小的,傻傻的,单蠢,又幼稚的念头,还没开始,已经胎死腹中。

铿铿铿的铜锣声里,又走到了那家卖三大炮的地方。大大的圆子,裹着香喷喷的粉衣,落进透明的小碗里,蘸上金红浓稠的糖汁,真是让人十指大动。

掏一掏兜里的钱,蓦然发现借来的一百块,只剩下几块钱。之前上公交车投币时,懵懵懂懂竟然贡献了一张绿皮蛙。

丁莹,你的魂儿是不是真飞走了,连小命也不要了?!

“老板,给我两碗!”

无所谓了,等吃饱了再来烦恼那些问题吧!

本来这世上很多事情,也不是非要两个人才能完成的,两碗她也吃得下。

女子端着两大碗圆子到路边专设的木桌上,伸长了脖子,猛吞大大的糖丸,但似乎她吃得太快,不小心就被噎到了,顿时涨得脸红脖子粗,猛用手捶心口,背脊拱成一座小山,教周人看得乱着急一把,正想要出手帮忙时,有人先行一步。

“小姐,水。”

“唔,唔,谢谢,谢谢!”

女子一仰头,让活雷峰先生也愣了一下,涨红的小脸上眼泪鼻涕横流,模样很是糟糕,似乎是意识到他眼里的惊讶,女子立即又说了声“抱歉”,低下头去翻包包找卫生纸。不过可惜的是,似乎也没有。

雷峰先生见状,也只能好人做到底,立即递上了一块大大的方巾。

女子一看那样好的男式手帕,明显犹豫了。

雷峰先生说,“再不擦,就掉碗里了。”

女子低讶一声,急忙拿过帕子,抹上脸时,声音微微呜咽着对他说了“谢谢”,便捂着帕子一直抽气。

瞧这模样,似乎事情还没结束,雷峰先生微微拧了下眉头,便又去要了碗热汤来,推到女子面前,一边埋头吃起自己的晚餐。

他想,女人果真是水做的,竟然能为了六颗糖丸子,哭了足足近一个小时。

“对不起,这帕子一定很贵。你能留下你电话吗?我,赔条新的给你。”

离开时,女子红着眼睛,很认真地对雷峰先生说。

雷峰先生当然拒绝了,淡笑道,“不都说雷峰做好事儿不留名么。”

女子竟然笑了。

雷峰先生忍不住心叹,这蜀地的女子果然是肤色好,白里透红,与众不同。一千多年前的李大诗人最有眼光,直呤诵得“雪肤花颜参差貌”、“梨花一支春带雨”。眼前颜色,亦当之无愧了。

与雷峰先生道了别,丁莹将手帕小心收好,虽然没能问到对方的电话,但这份小小的关怀也足以让她重新振作精神。

明天,仍将继续。

……

那时,雷峰先生看着丁莹赶上了公交车,方才收回眼,低头一笑。

手机来电。

揭起时,对方声音沉兀,“路易斯,抱歉,我失约了。”

雷峰先生便是刚回国不久的路易斯,手里提着从民俗街锦里采购的的经典小吃和小礼品,一边慢慢踱步于街头,“立煌,你不来,倒是方便了我的滟遇。怎么,听你口气,不会跟你的蜀美人吵架了?”

另一方,阎立煌从车窗望出,那幢灰溜溜的小楼房上,那个小小的窗口,仍未亮灯。

他抹了把脸,不置可否,“公司里有点事……”口气微滞,“一起回京城前,我会安排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路易斯微笑的眉眼,在路灯明亮的光线下,份下柔和,“好,我等你。”

阎立煌没有立即回应。

路易斯默了一默,似想到什么,接道,“立煌,如果让女孩子独自一人躲着伤心,自己可是会后悔的。”

阎立煌一愣,张口,却说不出口。

路易斯的目光慢慢升上高空,此时满天星斗,月色朦胧,城市依然喧嚣,可身旁早已寂冷。

电话挂断。

阎立煌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扇窗口。

是吗?

路易斯,你后悔了。

所以,你每年往返于英国和港城之间。

你后悔了,所以连赎罪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只是从旁做一个,守望者。

低下眼,目光在那小巧莹白的手机上兜了一圈儿,脑海里浮闪过许多画面,他又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出去。

“您所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请稍后再拨。”

结果,却还是一样。

到底谁在捉弄他们?

恰时,车窗被叩响,片区管理员来收深夜停车的加价费,阎立煌低头去拿钱包,就找零的问题折腾了半晌。

也就在这时,丁莹拖着疲累的步子,缓缓踱进了小区大门。

等待,无声无息,总被错过。

“唉,你们这些爷们儿,出门都是嗨票子,零钞是不是都被老婆管着了。下次,可记得带上你老婆。”

“抱歉,我还没结婚。”

“那就带上你女朋友。”

对于收费大爷的调侃,阎立煌扯扯脸嘴角,笑得索然无味。

回头再看那窗口,依然漆黑一片。

黑暗里,丁莹连灯都懒得开,也没精神洗漱,只想彻底放松,倒在揉软的小船里,便一动不想动了。

一会儿,觉得有点凉,伸手模了chuang内侧,模到一个软棉棉、暖呼呼的东西,拖过来,压在身上,脸埋进去,嗅到揉软而安心的味道,用力吸一口,便悄悄的,把那些白日里都不敢宣泄的,通通揉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斜掠的布窗外透入对面楼舍的灯光,渐渐模糊了,化入眼底。

紧紧地抱紧怀里的玩隅,身体好像有些舒服了。

可心却在嘲笑!

丁莹,你真傻,你还能抱着游自强送的玩隅,为阎立煌的冷酷无情而流泪?!

有你这么恶心娇情的么?!

对,我就恶心,我就娇情了,凭什嘛我就不行。

他们可以说出那么难听伤人的话,我躲起来郁闷一下也不行了么?

那么难听的话,为什么,他们总能说得出口?那么恶心的事,为什么,他们总能做得理所当然?

——丁莹那个人,初看清傲难以亲近,其实骨子里——骚!还没约几次,就拜倒在爷的西装裤下了。一上了chuang,什么清傲冷淡都没啦!一准儿地当你是太阳,天天绕着你转悠。舒服是舒服,但这么容易上手的女人也实在无趣得很。

——不,我从来没说过(我爱你)。没有!

心理学家说,人的身体里其实有千百种性格,只不过多数人类却是由着一种主要性格主导着自己面对世界。所以,人性多变,并不稀奇。

那个人身体里的主要性格,主要是在社会道德和人类本能的冲突矛盾下,渐渐形成的自我。所以说,这个“自我”是一边要压抑本能,一边又要利用社会道德说服自己,遵守规则。它一边自欺着“它不想”,一边还要欺骗他人,其实“它真的不想”。

可是人怎么可能逃脱本能呢?

游自强一边说甘于平淡的幸福,一边却背着她跟更多的女性结识,借着他工作之便,挑选条件更为优异的本地女子,做为终生伴侣。

这种现实,并没有多少好苛责的,女人也希望找一个条件更好的伴侣,借以提升自己的社会价值。

社会价值是什么?那就是在多数人眼里,觉得幸福舒服享福的那些东西。

谁规定,男人就不能傍个女人发际的?!

是呀,谁规定不可以?

只是你自己不愿意,你清高,你傲气,你不屑为了五斗米折腰,可不代表别人就不屑。你不愿受父母压力催促结婚生子甘愿独身,就必须承受寂寞的孤冷,可不代表别人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灵魂之爱”而漫无边际地等待。

——丁莹,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父母?都说丈母娘见女婿,越见越欢喜。

似乎越活,越听不懂人话了!

——莹莹,懂得享受男士的殷情服务,这即是女士的权利,也会帮你找到幸福。“

——我听到某人一直在口是心非,自欺欺人。

——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说这些话,到底真心有几何?

她到底应该相信什么呢?

她能相信什么呢?

或者说,她还愿意去相信,什么样的谎言,才足以自欺,不再为之流泪?

绞紧手指,捏紧了拳头,狠狠地捶打,发泄,想要尖叫却因为是深夜而不能,想要放声大哭却因为不屑于为那样的混蛋而压抑,想要好好睡上一觉,却突然想起那个男人的前度女友、现在爱昧,新片宣传会正好就是明日,周六。

难怪,有分析说,独立自强的现代ol,其实幸福感并不如古代终日生活于大宅院里的女人幸福多少。

现代女子,不仅要跟自己催婚的父母打游击战,还要跟公司同事和老板,情敌小参,陌生路人,甚至自己的枕边人,斗智斗勇,方能保住自己一方小小天。

而大宅院里的女人,只需要讨好一个男人——自己的夫君,足矣。偶时跟其他妻妾丫头婆子斗斗。也不用担心生计,为工作的不体面而纠结,也不用担心会嫁不出去,包办婚姻媒婆搞定,基本上不存在大龄剩女的问题,至于养老什么的因为有社会道德的严格约束,也不用像现代人一样还没老已经在计划选择什么样的养老院更好。

瞧,做个现代都市女子,多累啊!

……

那时,城市的另一角。

”只要没有证据,根本不用担心。“

”杨婉,你根本不知道,有些事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阎立煌心里认定。我怕……“

”邓云菲,你别给我装圣母了!当初要不是你的好手段,我和那个主持人怎么会被阎立煌一声不吭地就甩掉?!你现在这模样,真是让我失望,我当初是不是太蠢了才会败在你手下。“

”杨婉,“邓云菲气得低吼出声,”你真当阎立煌是傻子吗?对,我承认当初是我一大早就把你搞的那些八卦花边拿给他看,还送了一份到阎家祖宅。可那时你和阎立煌是什么关系,若是阎立煌不同意,也不会立即跟你断得那么干净吧?“

这话,让杨婉握着电话的手,也紧了一紧,脑海里立即闪现当初的一幕:她在一天之内接到大额支票,珠宝,还有经理人打来报喜的电话说她接到了国际名牌化妆品的广告合约,为期一年。她高兴得忘乎所以,跑去那男人的公司想跟他分享这个天大的幸运日,得到的却是闭门不见,以及邓云菲冷淡的解释。

——对不起,杨小姐,阎总现在正在接见重要客户,没时间见前度女友。请回吧!

”不!像丁莹这种小草根,只消一眼,我就知道她跟阎立煌根本不配。那天出了事儿,她半分不服软,一副死要跟阎立煌鼎着来的劲儿,他们根本不可能长久。皇太子是什么性子,你我比谁都清楚,不是吗?若阎立煌不念旧情,又怎么可能这次这么帮我?可是,丁莹的性子再傲,她有资本傲得过阎立煌吗?“

”这……“

虽然很清楚,杨婉同自己一样,只是不甘心,怎么样也不甘心,仍是有些自欺欺人地找着借口。邓云菲又犹豫了。

”邓云菲,你未免也太不自信了。好歹你跟着他都半年多时间了,难道他还真会为了一个外人,坏了你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我不相信!不提其他,你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也不敢抹了霍家的面子,把你怎么样,不是吗?“

家族的情面,那自是他们交往的一道扎实的桥梁纽带。可是邓云菲却很清楚,老一代的面子再硬实,新一代人的平台还得需要自己着实力去打造。你没本事,你也一样是个混吃等死的x二代。这样的名词冠在头上,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只代表一件事: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不,你不了解阎立煌。他比你我,想像的更冷酷,他……“

”邓云菲,你傻了是不是?!“

杨婉厉吼一声,她怎么能忍受已经预谋好的计划,临时变卦。

”邓云菲,没有风险怎么办得成大事?你敢不敢跟我赌赌看,这次出了事儿,丁莹会不会跟阎立煌求情?阎立煌会不会一直纵容丁莹的倔脾气,国庆的时候带她到京城去玩?你觉得,阎立煌可能把她介绍给咱们圈子里的人认识吗?可能,娶她吗?“

”不可能!“

邓云菲想也没想,就很肯定地回答了最后那个问题。

也许他们这辈子会谈很多恋爱,可是结婚的对象却是早在家族里圈画了一个范围,怎么也脱不开那门当户对、政军商联合统一的大范畴。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们这些女孩子,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去找一个草根阶层的人。男人贪鲜,可以理解。但只要阎立煌回了京城……

”呵呵,菲菲,你都这么肯定了,还怕什么?!“

”我知道了。“

邓云菲不想再听到杨婉那造作恶心的声音,立马挂了电话,掌心已经湿冷一片。

……

一觉醒来,丁莹发现,她只是从chuang上穿越到了被子里。

因为没有电话,只有生物钟提醒她该起chuang了,开了电脑查时间,立即跟打了鸡血似地一蹦而起,只把门面儿打理了一翻,抓了几个垫肚子的小面包就出门了。

好在周末,完全不用担心公交车的拥挤班次问题,在预定时间前,到达了公司。可是一进公司大门,一个意料不到的大问题迎面砸来,让她措手不及,当场僵化。

”都错了啊!“文员低叫。

”这根本不是我做的样子啊!“小诗喃喃,口气颇为无辜。

”丁莹在搞什么,折腾了整整两天,就是这个样子?“几个老总中,就属管理设计的易总最气愤严肃。

原来,大小两张海报上的内容都出现了严重的偏差,跟当初她再三核准并经由老总们签字通过的终稿,都不一样。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把杨格格所演的新剧剧名,以及他们自己公司的公司名,都打错了。这样的错误,就是补改也不可能,那简直就是怡笑大方。

除了重打,别无他法!

可是,丁莹死死瞪着上面的几处明显的错误,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可能?!

”什么样子?现在不管什么样子,必须马上解决,重新打!“一向好脾气的陈总,口气又急又重,”为了赶上格格的这阵风头,新闻发布会也提前到明天。今天都必须打好!“

抚着下巴、皱着眉头的王总,到底因为是自己的下属,口气缓了缓,”小丁,你快看看,怎么会这样儿?赶紧跟小诗再看看海报原文件,若真是错了,就赶紧改过来。啧,奇怪,之前你拿来给我们签的打印单子,不是这个样子啊?我说,小诗,是不是你的u盘又中病毒了?“

此事曾经发生过,小诗一听立马吓得直摆头摇手,称绝对没有,还让丁莹把盘拿出来对质,一下就急红了眼。

丁莹挡住了小诗,上前一步道,”陈总,王总,易总,这都是我的疏忽大意,这件事,错全在我,跟小诗无关。“

易总却十分不满地斥道,直说杨格格的新闻发布会就剩三四个小时不到,哪有什么美国时间追查问题所在。而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也迫在眉睫,根本没时间等。

王总立即换口,叫丁莹去重新打印回来,将功补过。

陈总却突然截了话,”不用了。小丁之前折腾了两天都没折腾好,人也累了,万一再恍个神儿又打错了,新闻发布会上没有了海报,我们之前付的明星出场费全打水漂了,好几百万,谁负得起这个责?!两片嘴皮子碰一碰就了事儿了?!换个把细点儿的去办。“

恰时,邓云菲过来,一听说海报出了事儿,便自告奋勇,拿了小诗重新拷好的资料盘,并且在自己的平板上展示给诸位老总,确定无误。

从头到尾,邓云菲也没有跟丁莹说一句话,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离开了。

那一计眼神儿,让丁莹浑身发凉,心下冷笑。

的确,现在说什么无辜有什么用,老总们看的是结果。过程里发生了什么,都是她的责任。她那时急着跟游自强斗气,分心在一个冷情寡意的男人身上,没有做好事。这还是她自告奋勇,帮朋友揽下的活计,不仅丢了自己的脸,更让朋友蒙羞。

这,都是她自找的!

能怪谁?

现场,一下冷寂。

由于老大陈总发了脾气,都没人敢直接安慰丁莹,或者多说几句。当下又是周六加班期,周人都不想摊事儿,纷纷各就各位,只想尽快做完了事,回家休息去。

而李倩因身体原因,今日也被老总们特许在家休息,不用来公司。

众人散去,王总把丁莹叫进办公室,进行了一番机会教育。

”丁莹,我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待这事儿一过……“

恰时,办公室大门被敲响,传来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丁莹闻之,心头一坠,腹下却窜起一阵阵痛,寒意从头鼎一直坠下背脊。

门被打开,门口高大的黑影对王总说了什么,丁莹浑然不觉。

随即,丁莹跟着那人往两人同属的大办公室去,行过大办公区时,四周的目光和低声窃语,都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与之何干。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地转着刚才王总说的话。

——小丁,公司不是不准员工谈办公室恋爱,但也没有鼓励过。你该懂!让情绪化影响到了工作效率,这就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情况。小丁,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择友标准,适当地调整。据我京城的朋友透露,阎少家族已经开始为他特色合适的结婚对象了,这个国庆节他回去,貌似就有一场名符其实的选妃宴等着。不是咱太现实,而是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丁,要不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好好休息休息,把该放下的放下了,再来工作。你也别担心,你在这个项目上的贡献,公司一分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