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百六十七章 血案隐情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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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八百六十七章 血案隐情 （三）
阿旺摇手道：“那都算不了什么。我说的自首，是赤党分子向政府自首。”
“铁圈”吃惊：“啊？旺哥，你不是说你不干赤党已经好久了么？
阿旺笑道：“圈儿兄弟，我说的不干赤党已经好久，这个话，完全是真的。
回想起来，好像是梦一般哪——我知道兄弟你向来看不上什么主义哪，革命哪。可那暴动要闹起来，那大浪头要卷起来的气势，有时候没法让人不动心。我当时不就是被这个弄得动了心，走了段弯路，唉-”
他脸上刚刚沉郁一下，立刻又容光焕发起来：“不过古人说得好，躲过了灾祸，福气就来了。原话我不会说，就这么个意思吧？哈哈。
-我吃了一些苦，没白吃，也算是准备下了一些本钱。”
“铁圈”松下一口气来，算是听明白了：“这就好，旺哥你总算攒了些钱财，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难怪你不想到码头上干活。宁可当鸡脑袋，也不当牛尾巴。替人干什么，都不如自己当老板。旺哥你想的有道理。”
阿旺笑道：“兄弟你做的是什么工作？”
“铁圈”说：“这个，说出来不怎么好听。
在这城里我这活儿有个说法，叫做‘包打听’。凡有租界，都有租界工部局，就有巡捕房。包打听这活儿，就属于巡捕房探子队伍的外线。
我跟别人可不说这个，也就是遇上旺哥你，我才这样说。
旺哥你现在反正也不再干那个了。我说说，你不会介意吧？”
阿旺笑道：“当然介意，介意得很！”
“铁圈”再次发愣。
阿旺说：“我现在跟‘铁圈’兄弟你说刚才这些个，就是冲着你这个职业来的！”
“铁圈”的右手抬了抬，向左肩方向晃了一下。看看阿旺，手又回到右边。
“旺哥你这样说话，让兄弟我听不明白了。
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
阿旺赶忙说：“兄弟你不要掏枪出来。你误会了。
我是来送一个功劳给你，也算是替我自己挣点钱。”
他指着自己的右太阳穴：“我说的本钱，现在都在这里。
你不是包打听么，你打听到过重要事情，立过功吧？”
“那当然。”“铁圈”心绪稍定，稍稍得意地说。
“你立了功，死了人吧？”
“铁圈”点头道：“死了两个，被五花大绑押到刑场上毙了。”
这回是阿旺愣了一下：“怎么，租界可以判人死刑？”
“租界哪里行！”“铁圈”摇脑袋，“引渡到洎江政府警察局，才毙了的。”
“兄弟你得了多少钱？”
“两百大洋。”“铁圈”更加得意。
“看来不是大号的。”阿旺轻轻说。
“铁圈”眼睛睁大：“阿旺哥，你那里有大号的？”
“当然有，”阿旺蛮有把握地说，“我要举报的，是赤匪县委书记一级的，现在只怕都不止县委书记这一级了。你说，是不是可以算是大号的？”
“铁圈”脸色一变，右手又抬了起来，向左肩处晃动。目光
扫动四周，终于忍住，手放了下来。
阿旺看着，见“铁圈”的右手起来转了半圈，又回到右边。他心里有些高兴：“看来，我说的这个情报，还真地震了我这老同学包打听一下。这也是因为我要举报的人的脑袋赏金大，看看都吓了这‘铁圈’一下。哈！”
“旺哥，你不是诳我吧？”“铁圈”深深吸一口气，“比县委书记还大的赤党，政府得了举报，捉到了人，那赏金，可是以千计数的！”
阿旺压住得意说：“就像我们小时候的说话——骗你，我是小狗。”
“铁圈”愣愣地不说话，只看住阿旺。
阿旺问道：“怎么，你害怕了？”
他自己立刻觉得这一问有些好笑，赶紧说：“我这随口说话，‘铁圈’你不要在意。就凭你这小时候到现在都一直跟着你走的外号，你怎么会害怕呢？”
“铁圈”好几秒钟后，才说出话来。
“旺哥，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有这么两个年头不见，旺哥你居然成了这么样——手里捏着这么大的发财门路！‘铁圈’我在这里，先谢谢旺哥你了！
你能在这时候，没忘了兄弟我--”
阿旺说：“兄弟你客气了。说实话，我这也不光是为了照顾兄弟你，还有一条原因就是——我在这洎江城，人生地不熟，要想找一个稳妥的门路，把赤党情报送到实处，能够立功受奖，得到实惠回报，也不是那么容易啊！”
“铁圈”脸上显得镇定多了：“旺哥你这样看得起老同学。兄弟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稳妥！
跟旺哥你说，我在这洎江，还是比较熟悉的，也参加过租界和地方政府合作的大行动。
不过，有的时候捉到了人，有的时候，妈的连个人毛都没见到，早他妈的跑了！
我这意思，旺哥你明白，就是说，一些地方政府的部门机关，根本他妈的靠不住！就是国民革命军的有些部门，也不一定是每个人都靠得住！还是外国人这里队伍厉害，只认钱的队伍更靠得住-”
阿旺说：“我就是心里犯这样的嘀咕！我在市里街上的侦缉队门口转了两圈儿，想想还是心里不落实。这不，遇到兄弟你了，才——”
“铁圈”吓一跳：“哎呀旺哥，你都找到侦缉队了？不会找错了吧？”
“不会！”阿旺满有把握地说，“我也在乡下和县城里见过这样的队伍和地方。他们，都他妈的差球不多！”
“铁圈”笑了：“旺哥大气！只要这一功立下来，在城里蹲住了，找个好差事，不难！以后，咱们不比任何队伍的人混得差！”
阿旺笑道：“兄弟是说我说话开始随意了，也会这个，啊，城里人的粗口了-----哈哈，还要靠兄弟你，这个，帮衬喽！”
“铁圈”豪爽地笑道：“旺哥，你的本事比我大，胆子也比我壮！这以后，还要靠旺哥你，啊，提携！”
阿旺听清听懂了“铁圈”用的这个词，也笑道：“互相提携，互相提携！”
两人相对大笑。虽然只是在咖啡馆里坐着，阿旺感觉，自己就像刚刚喝了半坛子陈年美酒，开始醉了！
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又摸了一块方糖，扔到嘴里，咕噜问道：“嗯，我吃这个，不要紧吧？”
“铁圈”笑道：“只管吃，这才是旺哥咱们的真性情！哈！”
阿旺已经微微瞥见，这咖啡馆的“跑堂”小伙子，已经在稍远处看见了自己的举动，却是根本没有露出丝毫的不满，反而有些微的惶恐之意——“是不是招待不周了？-----”
“哈，这就是说，‘铁圈’兄弟的面子，在这里不差！”
阿旺看一眼“铁圈”脖颈处隐隐露出一点的皮枪挂带——“铁圈”也像喝了知己酒般高兴，衣衫领子都扯开了——
阿旺说：“今天我见到‘铁圈’兄弟你，乃是天意。老天要关照你我兄弟！”
“铁圈”微笑：“看来旺哥你也已经想好，除了弄到一笔赏金，还要投身这一行。
不知旺哥你是想到政府部门，还是就在我们租界巡捕房里找一份差事？”
阿旺说：“兄弟你看出我的意思了。看来，有熟人好办事，这一条，到哪里都是说得过去的。
老话说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兄弟，你需要钱打点吧？”
“铁圈”笑说：“阿旺哥你说笑话了。你要办的这件事，搁在我们这一行，就等同于给人送钱啊！
你能看得起兄弟，找到我说这么大的事情，是兄弟我的荣幸！
如今我们干这差事，都是拿薪水，再加上立功的奖金。这样，才能应付得上大开销-----”
阿旺点头：“我能估算出来。”
“铁圈”眉毛一挑：“旺哥你怎么能算出来？”
阿旺笑了道：“我从这桌上的菜单上看出来的，这外国茶，妈的真不便宜！”
“铁圈”惊讶道：“旺哥你真，嘿！”
阿旺略微苦笑接上：“——没找着正道，放走了好光阴。”
“铁圈”立刻给他打气：“阿旺哥你拿定了主意，是干市里侦缉队还是干我们租界巡捕房——都行！干差干好了，要往上升，那还不是，这个，指日可待的事情！”
又说：“阿旺哥你要告发的那个赤党县委书记以上的大官，是在你们乡下，还是？——啊，我不问不问。”
阿旺早已经想好了，说道：“这事呢，还是抓紧一些，那边的人，滑溜得很-你还是给我引见一个你们的探子头。我不是不相信兄弟你啊——”
“铁圈”笑了：“我当然明白旺哥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情，光走我这里，总是有些玄乎的——这样，探子头，那就是我们的探长了。没有问题！旺哥，说句实在的笑话——你这是在给我们探长送钱啊！”
“铁圈”见阿旺有些担心的样子，便说：“旺哥，我看这样。我们巡捕房呢，有一个探长跟我关系最好。我也算是他的手下。一会儿你随我出去。在路上，我指给你看那个探长。跟他一起的，也许还有巡捕，也许就是他自己。他在街上，都是背着盒子炮走来走去的。你知道，能够在这城里大街上背着枪晃荡，能是一般人么？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阿旺说：“啊，那一定是最靠得住的了！
那么，上次你得那两百大洋的赏金，也是这个探长参加办的案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