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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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笋
卖笋
这河粉上的很快, 都是手工打出来的汤河粉, 吃起来又滑又嫩。
不过这做汤河粉的做法很简单, 里头就是猪骨头熬出来的汤底, 加上一些盐, 一碗汤河粉就做好了, 因为上面飘了点油花, 对于物资不丰富的年代来说，这样一碗汤河粉，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
秦玲玲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般，不能说很好吃，也不能说不好吃, 毕竟人家能在这县城开了多年, 顾客也不少，证明也是可以的。
吃了两口汤河粉, 她这才把自己带过来的一个盒子打开, 从里面夹了一些酸笋出来, 酸笋都是经过二次切过的, 很细, 放在汤河粉上面，顿时增加了整碗汤河粉的味道。
因为是中午, 所以县城不少人赶集之后，来不及回家吃饭, 直接在汤粉馆坐下来一份汤河粉, 所以秦玲玲本来空着的位置，很快就有人过来坐下吃河粉了。
秦玲玲吃的不快，偶而吃吃自己的酸辣笋，偶尔喝喝汤，吃吃河粉。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老大哥看见她碗里加了什么东西，闻着味道还不赖，连忙问道老板娘，“老板娘，你怎么没给我加点这个啊？”那老大哥指着秦玲玲碗里的酸笋问道。
那老板娘刚转身要走，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眼秦玲玲碗里多出来的奇怪白色条状东西，不解的问了一下在旁边桌擦桌子的女儿，“丹丹，这是你端过来的？”
秦玲玲闻声，连忙解释，“大嫂子，这个酸笋是我加进来的，我自带的。”说着，她又给对面的老大哥解释，“我刚好带了点酸笋，这不是正好吃汤河粉，正好加点进来多个味道。”
老大哥闻声，“哦”了一声，倒是有些尴尬。
反倒是秦玲玲说道：“大哥，你要不要尝尝？我自己做的？”
说着，她把盒子的盖子打开，将切碎的辣酸笋拿出来，放的对面大哥面前。
对方愣了一下，倒是没有想到秦玲玲那么大方，思考了一下，感谢道：“那行，谢谢你啊，我尝尝味道。”
秦玲玲笑笑，“不客气。”
对方用里头的汤匙舀了一点，放在大碗里，秦玲玲让她舀多点的，不过对方没好意思。
没想到的是，对方只尝了尝，却一边吃着汤河粉，一边“嗯嗯”的点头，“嗯，你这酸笋做的味道不错啊，而且还是辣！”
秦玲玲笑笑，“嗯，我做的是酸辣笋，味道是又酸又辣，不过不会太辣，能吃辣爱吃辣的人应该会喜欢。”
老大哥点点头，“嗯，味道不错啊，我还没吃过这样味道的。”
秦玲玲把盒子推给对方，“大哥喜欢就再舀点吧！”
那人摇摇头，“算了，你也没多少，自己吃吧！”
“没事，我还有呢，你再吃点。”她今天准备了两盒，一大一小。
看她那么热情，对方倒是没有客气，又舀了一勺，一边感激道：“谢谢你啊！你这小姑娘挺好的。”
秦玲玲抿唇笑笑，“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东西。”
“不管怎么样，我算是承了你的情了。”老大哥说着，给自己介绍着，“是叫黄言，今天就是过来这边办事的，打算随便对付一碗汤面呢，没想到尝到你这好东西了。”
“这其实就是普通的酸笋。”
“别这么说，我去过地方挺多的，还没吃过这样的酸笋呢。只做自己吃吗？要不，匀我点，我给你钱，怎么样？”
秦玲玲哪里想到，自己不过进来吃碗面，本来打算用自己的酸笋放在碗里吃吃，吸引一下店内的老板，然后再进行介绍，没想到，老板没吸引到，倒是吸引了面前的老大哥。
她再看眼前的人，样子周正，衣服穿着看着也有讲究。
她笑着说道：“大哥，不瞒你说，其实我这酸笋做出来自己吃之外，是想拿出来去跟人交换点其他东西的，换点钱什么的，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所以，想另外弄点东西。”
秦玲玲说的委婉，毕竟这年头，说卖东西也不是那么保险的，要是刚好遇到的是投机办的人来偷偷调查举证，那她就是羊入虎口了，换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年头只能把自家的东西卖到供销社，由供销社出售，但是供销社许多东西买了要票，很多票都是有一定供应的，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所以很多人家会拿自家有的东西出去和人互换，比如米换黄豆，黄豆换番薯，番薯换油，反正各种各样，当然，也有需要换钱的，但是比较少数。
秦玲玲说换，只是不想明码标价，单纯只是调换，谁也不好说什么？
面前的黄言听着她这话，笑了笑。
他说道：“老妹，哥也不瞒你说，哥就是做生意的，家在省城，这次来这里，也是来进货的。”
秦玲玲一听，愣了愣，“大哥？”
“不过我家不是开饭馆的，开酒馆，都是些街坊邻居老顾客，这次过来，就是来进酒的，之前进酒那酒坊转租了，酒不正，我听说这边有家人酿酒很不错，虽然远了一些，但是想把人请过去。”
“大哥家自己开的酒馆？”秦玲玲惊讶道。
“嗯。”
秦玲玲才想起来，这年头虽然不支持个体户随便摆摊破坏市场秩序，但是家庭本就是个体户商户的家庭，并没有没收家产，而是实行了公私经营，调一个公方经理，原来的店主是私方经理，双方共同经营，然后按照合同上分成，但是主要的经营是私方经理，公方经理起监督和与上面沟通作用。
黄言指了指她这酸笋，“你这个做的好吃，这吃面喝粥的时候，加点都很不错，直接吃也行，酒馆下酒是个不错的东西，所以我想跟你买点，能不能卖点给我？”
秦玲玲大概没有想到，有时候运气就是这么好，她还没给推销出去呢，就这么坐了个人，刚好就是一个可以买她酸笋的人。
不过这幸福来的太快，秦玲玲一下子也不大敢相信。
黄言看着她，“怎么，不能卖吗？如果顾客吃的好的话，可以到时候多要点，我也是自己觉得不错，想弄点回去。”
秦玲玲哪里会不肯呢，连忙说道：“给你点是可以的。”
“那你说，你这酸笋打算怎么卖？”
说到这个，秦玲玲又被难住了，因为一开始她就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连价格都没想好。
竹笋倒是好找，毕竟现在山里竹笋多了去了，只是废手工还有佐料，其他都好，就冰糖白醋食盐费钱。
她犹豫了一下，对眼前的老大哥尴尬笑道：“说真的，因为我从没有出来卖过这酸笋，这价格也说不上来，因为制作酸笋的过程比较费事，不像咸菜这么一腌就成了，所以价格可能偏贵一点点。”
黄言笑道：“没关系，这贵点也说的过去，毕竟味道比我平时吃的腌菜好太多了，你说一下价格。”
秦玲玲小心的伸出一只手来，“一毛钱一斤，你看，可以接受吗？因为我暂时并不以高价赚钱，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价格方面，我压的这个数，应该还好的，你看看……”
黄言一开始以为秦玲玲会把价格开的很高的，比如两三毛之类的，听到说是一毛，当即点头同意，“一毛行啊，我觉得很便宜了，你这儿有多少？”
秦玲玲是将酸笋切细了的，因为盐水沥过，笋里头的水分被抽走了不少，所以酸笋的重量和刚挖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她这大罐子里就带了四斤出来，光这些，其实就已经很重的了。
黄言听说有四五斤，当即要了全部，因为对方也没有袋子，直接要了秦玲玲手中那大罐子，然后将一张一块钱的递给她。
“都不用找了，我也不称了，这个酸笋，就当咱们第一次见面的优惠价，这罐子我也带着回去，这剩下的钱，就当作是罐子押金好了。”
对方没有要秦玲玲小盒子装的，只把罐子的带走，临走的时候，还给秦玲玲用纸笔留了他家的地址，以及他们那边小区的电话，说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打电话，不过过阵子他还会过来，因为这次没把酿酒的人请过去，还得再来一次。
黄言吃饱没多久就走了，估计赶着坐车回去。
等人走了，秦玲玲才看着她手里捏着那一块钱，就这样，她的酸笋卖出去了？
她这边酸笋卖出去了，那头灶台给客人做汤粉的老板娘却看的一清二楚。
当即她走了出来，问道：“大妹子，你刚才把什么东西给那客人了？”
其实王花也是看见两人交谈的是酸笋什么的，就是之前那姑娘盒子里头装着腌泡的笋。
秦玲玲应了声，“就是我自己做的酸笋，那位老大哥说喜欢，让我匀点给他。”
秦玲玲看着小盒子还有呢，连忙问老板娘，“老板娘，你要不试试？”
这小盒子一开始她是准备推销的时候，作为试吃的，只是她吃面的时候，顺便吃了，没想到就这么迎来了自己的第一位顾客。
虽然这需要卖的成品是没有了，但是她家里还腌泡着一个大缸呢，如果老板娘看上的话，她再过十天半个月的，这第二缸，也是正式的一缸酸笋就要出炉了。
老板娘看着那黄白色的酸笋，狐疑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秦玲玲点点头，“嗯，老板娘你可以尝尝味道，我觉得这个如果加入你的汤粉里头去，或者早上当作拌白粥的小菜，都很不错的。”
“你是打算卖给我？”
“我是这么打算的，因为这个属于开胃小菜，直接吃也行，下粥放面里吃都可以，就是下酒也行，你也看见了，刚才我的那些全让那位老大哥给拿走了，他说味道不错。”
老板娘虽然狐疑，但还是选择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尝了尝。
酸笋酸辣可口，咬起来很爽脆，老板娘吃完之后，呼了呼嘴，说道：“有点辣啊！”
“嗯，这个是我做的带辣味的，我家里还做了点不辣的，不过还没好，你可以先尝尝，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说。”
老板娘没应声，又拿了几根细长条的酸笋吃了吃。
好半晌，老板娘才说道：“虽然有点辣，但是味道还不错的。”
秦玲玲看着感觉有希望，忙说道：“老板娘需要吗？”
老板娘闻声，却有些犹豫，“可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啊，你这东西，什么价格？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喜欢吃的，我觉得好吃，别人未必觉得好吃。”
“那老板娘可以试试的，我这盒子全给你，你可以试试。虽然不多，但是再切碎点，放在面上，给客人尝尝，先看看他们的反馈，好的话，能增加不少回头客的。”
秦玲玲说着，左右看了看，才又说道：“老板娘，你家店铺不小，来往的客人虽然不少的，但是四周围开的面馆汤粉店也不少，这样分流下去，就显得你们家店铺有点空阔了，我这盒子的酸笋可以不收你的钱，你先试试，如果有用的话，我下次来这里的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
老板娘似乎拿不定主意，又看了眼厨房的丈夫，说道：“那你等会，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问我男人。”
她把秦玲玲手里的盒子直接拿进厨房，给丈夫看。
王花的丈夫姓李，叫李忠明，家里往上好几代都是做这面粉食起家的。
如同秦玲玲所说的，李家汤粉馆的生意，比起早几年，差了很多，这不是人们越来越穷了，这县城里头，有钱人还是不少的，只是到处有店铺，竞争力大，他们家特色逐渐没了，就渐渐少了不少回头客了。
李家在这一带，向来就是靠回头客的，这回头客跑了，生意也是一落千丈，也只有在赶集日这样的大中午，才能看到这样满屋子的客人，平时却少的可怜。
王花一边看丈夫尝，一边说道：“你感觉怎么样？”
李忠明呼了呼，说了句，“有点辣，不过挺爽脆的，这样的小菜，谁给你的？”
王花目光往外面秦玲玲方向看去，“就那小姑娘，她说自己整的，家里穷，她想靠这酸笋，换点钱什么的？她说有了这个，咱们店的生意没准能救。而且，我也感觉味道还不错，放点在面里头，也不算很辣，客人应该可以接受的，她说，还有不辣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带来。”
李忠明又吃了两条，只觉得咬在嘴巴里爽脆好吃。
他点了点头，道：“这的确不错，味道很好，应该挺多人会喜欢的，不过，这价格怎么样？”
之前跟她说过了，她说现在这里不要钱，给咱们试试水，如果有客人喜欢吃的话，咱们到时候再跟她买，也不贵，一毛钱一斤笋，咱们一个客人碗里放一点就行。
见只是先试试，李忠明点点头，“可以，就跟她说，咱们先试试，如果能拉回点客人，咱们就跟她要多点。”
对李忠明来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了，别人家的实惠好吃，他家逐渐变得不好，如果能用这笋改变一下现状，未尝不是个办法。
得了丈夫的准话，王花走了出来，同秦玲玲说道：“我男人同意了，你这笋我们就拿这试试，不过我们虽然是试试，也不能白拿你的，今天这碗面，我们就不收你的钱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秦玲玲也不再推辞，忙说道：“那你们先看看情况，我家下一缸酸笋，需要十来天，我过阵子再来。”
“嗯，行。”
搞定了酸笋的事情，秦玲玲手里还赚了有一块钱，她把这一块钱，拿回家，买多了几个小泡缸，这样方便她泡其他材料。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了。
家里被顾瑶照顾的井井有条，秦玲玲也没有什么烦心事。
第二天周一，她早上忙了教学，下午学生是劳动课。
现在的学校都是这样，一半学习时间，另一半就是政治和劳动生活课。
秦玲玲把劳动课的学生监督，交给了学校另一个老师，自己提前回了家。
回家之后，她直接又上山了。
她想趁着现在雨季，竹笋都在胜仗，多弄一些竹笋。
竹笋没空剥皮切片，她就等到晚上有空了再忙。
不只是竹笋要忙，秦玲玲这辣椒也少不得忙碌。
虽然之前种了好几棵尖椒树，可对于那么打量泡酸笋，还是不够的，她拿了几颗晒干的红辣椒，将里头的籽取出来，然后直接心种地里。
一颗辣椒有二三十棵籽，这一种下来，能种好几十棵，她打算把屋前屋后，各种别人看不上没利用上长了杂草的地方，都种上辣椒树，有这些辣椒，她以后就能多摘点辣椒，就算自己不在村里了，也能让顾瑶通过这些方式挣钱。
如同顾瑶所说的那样，她不可能一辈子跟着哥哥嫂子的，而且秦玲玲自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等今年年底高考了，如果考上，她就要上大学了，像制作酸笋的事情，她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这家里必须有个人继承她的衣钵的人。
顾国强闹腾，顾春花也小，她不可能把重任交给他们，最多可以一起帮帮忙，当然，像泡酸笋这样的秘方，她还是不放心李大妮的，她现在虽然没那么让人讨厌了，但是总归曾经做过很多缺德的事情，这就需要顾瑶在家主持着。
顾瑶迟早是要长大的，她也不可能陪伴顾瑶一辈子，她离开的话，正好是给顾瑶历练的机会。
忙完中笋的事情，她又要准备各种材料，桂皮她直接去山里砍了桂树，将里头的皮剥开晒干。
这桂皮还有讲究呢，太老的不行，太嫩的还是绿皮也不行，就要刚刚好转褐色的皮，不老不嫩，晒干磨成粉的时候，香气怡人。
秦玲玲光忙泡笋的事情，就忙了一周，这些，顾瑶都看在眼里，还询问了嫂子，怎么突然泡那么多酸笋？
“咱们家吃不完吧？”
“是吃不完，所以卖出去。”秦玲玲说道。
她没瞒着顾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顾瑶，想利用村子里现有的资源，加以利用起来，多泡多几缸笋。
村子是属于竹子成片的大村，特别是那些远山里头，一片片的楠竹，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竹鼠。
可能因为竹子多，谁家上山挖笋队里的人也不会盯着，这也让秦玲玲找到了机会，否则，像那些对村里利用价值高的东西，你要随便整那么多，肯定要被告到大队公社去了。
她把钱拿出来，“这钱就是之前我做的竹笋卖出去赚的，竹笋一斤卖一毛，虽然便宜了些，但是这是起步，主要是咱们这主主材料不花钱，所以这个价格咱们能赚的不少的。”
顾瑶惊讶，“一毛钱一斤啊，那么贵？”
一般青菜也就两三分钱一斤，面粉米饭这些贵一些，一毛多一斤，但是对他们来说，米饭面粉是主食，是不一样的，酸笋能卖到一毛钱一斤，那绝对是天价了！
秦玲玲却无奈笑道：“这价格只能说是一般般吧，反正先做着，卖着，咱们现在也弄不了太多，只是先起个步。”
他们这酸笋如果从现在就开始经营，供给一些上架，等改革开放慢慢的到来，他们就可以大规模经营了，到时候，就不愁没有客户，没有钱挣。
顾瑶听她这么说，也说要帮忙，“那我到时候每天上完工就去山里挖笋吧，现在笋多，哪儿哪儿都有。”
“嗯，行。”
秦玲玲也知道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还得让他们都加入，到时候下一缸酸笋出炉，这些酸笋又可以泡进去了，一个缸里头，能泡好几次呢。
顾国强和顾春花听了这事，虽然不知道嫂子为什么弄那么多笋，但还是帮起了忙。
秦玲玲担心让人有所怀疑，还专门告诫过他们几个，尽量不要挖太多，也不要让人看见，别人看见多了，肯定会怀疑他们家的，于是，他们都尽量中午去没人的竹林挖，等到了天黑才去竹林里把挖好的笋背回来，晚上在家里把笋的外衣剥干净，洗干净切好，用开水煮了，又用篓子放到水里浸泡一下涩味，再沥干水分，才放进缸里浸泡。
十天过去了，第二缸泡好的酸笋开盖了，因为这次是直接用酸笋泡进泡椒水的，所以起缸的时候，味道比第一次更加爽口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脆甜。
只是，秦玲玲没有时间去县城，只能等到有空的时候赶集日，再去县城看看什么情况？
可是，没等她去，却有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