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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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转眼一年过去,男人仍没有个消息,翠儿心里有点不踏实了。趁着去县里看孩子的功夫,她挑了半筐鸡蛋,自己问路找到了县政府,点名找姓找储健县长。储县长刚开完镇反会议回来,忙接待了她,答应帮她去38军驻地了解一下老旦的情况,翠儿带来的鸡蛋,储健是死活没收。

一年下来,两个孩子的个头噌噌上窜。老大有根儿变得虎背熊腰,和他爹一样魁梧,眉宇之间益发多了一股彪悍之气。老二有盼儿个子也长了不少,只是没有他哥那般威猛,依然瘦弱,但是比老大更多了份文气。两兄弟都很想爹,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他回来。

老二的学业正如亲戚所言,一天比一天好,一笔字写的极漂亮工整,连袁白先生都都赞不绝口了。他和哥哥因为没有过基础小学教育,在上初中前需要预科两年。有盼儿天生聪颖,勤学好问,架也不打了,经常挑灯夜战,学习好得常令老师们大跌眼镜。他对文学和历史有很浓厚的兴趣,一回家就拉着翠儿的手,给她讲历史上的故事。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了很多朝鲜战场上的事情,把朝鲜那边为什么打仗,是谁和谁在打仗,志愿军目前情况如何,把他娘讲得云山雾罩的。翠儿知道了咱志愿军已经把南朝鲜的首都给占了,现在两边正打得激烈,老旦所在的军队一入朝就干了几场大仗,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翠儿听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是高兴之余也有些担忧。

储县长设法给38军驻地接待部门打了电话,并没有得到老旦和D团的消息,但是知道了38军已经被叫成了“万岁军”,忙托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翠儿,说你就放心吧,你家老旦肯定没事,这下子更牛气了,部队成了万岁军,他还不成了万岁团长?

转眼又过了半年,该是忙秋的时候了。家家户户开始倒腾院子,清理扬场,准备收割庄稼打粒儿晒谷子。这里不比黄泛区那边,谷子高梁棉花玉米都熟得不错,收完秋后的庄稼,就得准备种小麦了。八月十五一过,各家各户打点好自家的粮食,分出上缴的公粮,然后开始打大枣,蒸秋包,挨家挨户串门吃喝。

自打县里宣传开展农业生产互助组以来,才半年功夫,互助组生产模式在武元乡达到了空前规模。板子村成立了生产大队,村大队下面有一群小队,一个小队长带若干户成为一个生产小队,一个小队为一个生产组,仅一个板子村就有十七八个组。一个组的几户人家把农具和力气全部合起来用,但是土地还是分着的,只是集中力量集中突破各家的农活。县里和区里把党中央的精神传达到了各村各户。党中央认为要克服农民的分散经营困难,要使广大贫困的农民迅速增加生产,走向丰衣足食的道路,要使国家得到比现在多得多的商品粮食及其他工业原料,同时提高农民的购买力,提倡必须‘组织起来’,按照自愿和互利的原则,发展农民互助合作的积极性。互助合作之前,原有土改之后的生产模式原型是小农经济。党中央讲了,小农经济不是向社会主义的大农业发展,就是向资本主义的大农业发展,而资本主义道路是社会主义农业生产所必须反对的,因此现在一定要把其发展前途引导向农业集体化或社会主义化,就会避免农民自发地再转向纯粹的小农经济。村大队一众首脑研究上方政策有个把月,才算弄明白了党中央想干啥。乡亲们自古以来就是各种各的地,对这种新奇的生产模式很有新鲜感,也感受到了集体共同生产的高效率,这么好的办法以前咋就没人领着用呢?肯定是党中央毛主席为咱穷人昼思夜想,这才找到这么个好办法。

1951年秋天,板子村家家户户忙成了一团,到处都飘着丰收的味道。郭平原和谢老桂忙着落实公粮的定量征缴,挨家挨户都有份额,只是比例很低。乡亲们感激新中国带来的幸福,原来交给大户的地租大多化为了自己的余粮,和堆在后院的过冬粮食相比,那点上缴国家的公粮占的比例根本不算什么,众人争先恐后地把粮食交到区里以表感激之情。翠儿和几个乡亲们把要交的公粮凑成一辆大车,和村里的二十辆骡车排成一队,在郭平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区粮站进发。他们的车上插满了红旗,鞭子抽得四野皆闻,一路上欢歌笑语,路上不停的撞见临近村子的交粮队。为了压倒他们的气势,鳖怪还在路上吹起了喇叭,一路直吹到区里才停。

真想不到,区粮站门口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龙,来自乔庄和西河沿村的交粮队伍早就等在那里。区粮站的工作人员显然没有想到各村村民交粮如此踊跃,准备工作明显不足。秤砣不够,人手不足,粮仓甚至还没全盖好,正在那边着急。郭平原闭眼合计了一下,照此速度,他认为至少要到明天才能排到板子村,想带队回去又觉得不划算,回头一看,马家台村和刘家窑村的运粮队也挨着屁股到了。他一咬牙,命令大家干脆就在马车上过夜了,交完了粮食再回村,咱们给新中国交粮,为国家把粮库塞满,种地再苦再累都不怕,还怕在车上过个夜?

既然只能待在这里,翠儿就动了去看看孩子们的心思。这里距离孩子们的学校只有十里地,离孩子们住的亲戚家里也不过十五里地,马车打个来回,夜半的时候也该回来了。翠儿央说了赶车的小队长,让他送自己一程,反正在这里也是闲扯淡没事干,更耽误不了明天交公粮,小队长痛快地答应了。

卸下粮食的骡车很是轻巧,吃饱喝足的大骡子撒欢儿一样地快跑,很快就到了县中学门口。此时已是傍晚,翠儿看到学校门口停着几辆公安部队的汽车,大门入口的大操场场上围满很多人,正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吵吵着。翠儿左顾右盼地进了门,费力地在人群中钻进去,先是看到了地上的一摊血,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两个医生样的人正在给几个半大小子包扎头上的伤口,一个伤得挺重,正往被往外边车上抬。几个公安队的战士围着两个人在训话,他们的腰上还挂着枪。

“哪有你们这么手狠的?自己的同学也下得去手?说几句闲话就抡铁锹,你们爹娘怎么管教的?你爹是军官,最讲组织性纪律性,你咋就没学到一点呢?你们学校也有问题,怎么他们打成这样才制止?出了人命可怎么办?你个后生瞪什么?说你不对么?想跟我们住几天?你已经犯法了知道么?”

“这两个学生平时挺好的,尤其是谢有根,平常最是老实憨厚的,今天不知怎么了下这么个重手,我们学校是有责任的,事发之后我们及时制止了他们打架,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等我们来了已经这样了。”

一个老师堆着笑脸和公安战士说。看着几个公安围着的两个人,翠儿心里骤然感到一种不安,走进一些仔细看去,正是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正在那边低着头挨训,两人身上都有血渍。

“这是咋的啦?有根儿有盼儿?你们这是干啥了?你们闯啥大祸了?”

有盼儿看见翠儿,哇地就一声就哭了,急忙扑过来抱住他娘,翠儿看到他的一只眼睛被打得像个馒头,眼睛剩下一条缝,忙颤巍巍地用手去摸。有根儿却没有动,身上仍然绽起一块块的肌肉,他的头上也是青痕遍布,只是没有见血,兀自恶狠狠地盯着正在包扎伤口的那几个人。

“娘,他们骂俺爸,俺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俺哥用铁锹把他们都揍了。”

“骂你爸干甚哩?你爸招他惹他叻?”翠儿一听就火了,这都叫啥事儿哩?

“他们说俺爸在朝鲜战场上没用,咱们志愿军就是因为这些原来国民党的部队打仗不行才退回三八线,说俺爸怕死,还说俺爸和美国人是一伙的……”

“哪有这样的事?谁家的野娃子?嚼舌头咋的没深没浅?俺男人在前线给新中国打仗,死活都不知道,咋了还有罪了?俺男人是志愿军,不是国民党!你们还讲不讲理?这些屁孩子咋能知道朝鲜那多事情?肯定是他们家大人在后面瞎球乱嚼,这不是反革命么?……现在不是在抓反革命么?你们公安不去抓反革命?拽着俺家孩子干甚?俺家孩子打得好,给他爹争气了,俺看谁敢动他们,谁敢动俺就和他拼了!……俺男人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身上十几个枪眼,一百多个伤疤,俺男人会怕死?……我日你娘的!谁教给你们这些说道的?要是你爹你娘,看俺不撕烂他们的嘴!……这新中国有俺男人的一份功劳,现在又在保卫新中国,你们公安算个球?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教训俺家孩子?俺男人有本事,他的儿子也不会稀松,没打死他个***算是他命大!”

近些年来,翠儿已经被战争的恐怖和沉重的生活压去了不少悍气。在嫁给老旦之前,她的火爆脾气曾很让她娘家人头疼,就是嫁给了男人之后也没有什么收敛,因为新婚头几个月二人天天恩爱不太出门,村子里就有闲妇嚼舌头,编造她家炕头上的趣事。翠儿知道了立刻火冒三丈,遍地找寻作战武器,拎着一把草叉就登门大闹,把那婆娘家那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都吓得跳窗户跑了,从此再没人敢乱嚼这名悍妇的舌头。男人走后,日子苦了,翠儿终于知道就算自己当年多威风,脾气多厉害,离开了这个给个巴掌都呵呵笑的憨厚男人,自己心里就像少了脊梁骨般无依无靠。她开始变得谨慎小心,不招惹任何人,说话嗓门也低了很多。但是即便如此,村子里的野汉子们在这漫长的十三年里,仍然不敢上门招惹。时隔多年男人回家之后,翠儿好像又变了个人,天天脸上挂着笑,不管见了谁都和颜悦色,从不去和他人计较便宜,她终于明白,她的一切依靠以及这个家庭的未来,都决定于那个重返战场的男人!有了他,自己心里就无比踏实,什么吃苦受累忍气吞声都可以不去理会了。故孩子们挨凑她倒不很在意,却丝毫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被人随意污蔑和侮辱。

几个公安队战士被这个女人镇住了,只听说过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儿子,没想到这孩子们的娘也是个如此悍妇!看着她那幅恨不得拼命的架势,几个才二十出头的公安队战士们一时束手无策。

“这不是解放同志的媳妇么?哎呦原来是翠儿你啊!”

人群里钻进来一个人,一身干净的中山装,脸上笑呵呵的,竟是去过家里的储健县长,他后面还跟着几个人,看上去都是政府的。

“储县长?您听见信儿了?我们能自个处理,还劳您跑过来干啥?”公安员忙说话了。

“能处理?有你们这样处理的么?”储健的脸一沉。

“我都知道了,五个人对两个,两个人却把五个人打了,本来是学生打架,谁打谁都是屁大点的事情,可是事情小,问题却大!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志愿军在朝鲜多么艰难?怎么还有人在后面说胡话?还有没有点思想觉悟?谁把谁打着了都是小事,政治思想觉悟上出了问题,这才是大事。还记不记得毛主席前些日子说的“三件大事”?你们公安部队难道没有传达么?谁在这个时候破坏抗美援朝和土改,谁就是要被坚决消灭的对象。今天两边都动了手,也都受了伤,谁轻谁重相互都不再追究了,但是这个事情要掰扯清楚,那几个骂老旦同志的,学生还小,学校是要加强教育的。你们还要去他们家里调查调查,看看这个言论是怎么出来的?如果没有反革命倾向,也要对他们的家长进行及时教育……”

“储县长,有一个学生他爸是刘副书记……”

“刘副书记?那就更不应该了,是谁也不行!亏他还和我一起在伏牛山打过游击,革命觉悟都哪里去了?回了县政府,我会在党委会上亲口骂他……你们是学校,一方面要为人师表,一方面要加强学生们的思想教育,还要时刻关注志愿军家属的思想和学习状况,加强同学们的团结工作。所以我说,学生们因为这种问题打架,主要责任不在他们,而在于你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好在没有出大问题,要是出了人命,你们也罪责难逃!”

翠儿一看有县长撑腰,这县长听上去也打过仗,反倒自己的气有点弱了,鼻子一酸,呜呜地哭了起来,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地掺着翠儿,不去理会那几个公安了。

“储县长放心,我们一定加强这方面的工作,这个你放心……”

校长一头是汗,看得出很是紧张。

“翠儿啊,你也要注意一下啊,别管这几个孩子们说什么,学校里的事情,毕竟现在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吗,情况不明,咱们也别把矛盾扩大化。孩子们都还小,预科还没上完,后面还要念初中高中,要想个长远。有些事情他们掰不出个轻重,犯点思想错误难免。往后还要一个学校念书,你的孩子们出口气动手这个难免,但是手下的太重,出了大事怎么办?出了人命可是要吃官司的。就是他们说得再不应该,这不是有政府出面呢么?所以了,老旦同志在前面打仗,这家里和孩子们一定要安生哩!你把气消消,这个事情我们来处理,你别挂念在心上,要相信政府,啊?”

翠儿气已消去大半,看着一个学生额头上还在渗血,这时倒有点可怜他们,毕竟他们都和自己儿子们一样,才过了啥球也不懂的年纪。说几句胡话就被有根儿追着打成这样,自己这个儿子也是够横的。

“储县长给俺们作主,俺听政府的……”翠儿抹着眼泪说道。

“行了,这事情就这么处理,受伤的孩子们都去县医院看看,重的住院治疗,费用学校出。等伤都养好了,王秘书你知会青年团县委,组织县里面再开个抗美援朝支援大会,各学校师生都要参加,集中进行一下‘三件大事’的学习和教育工作。”

这件事请在储健县长的处理之下迅速地平息了,无论是打人的还是被打的都没有把它放在心上。几个孩子伤好了之后不久就又在一起读书和劳动了,还成了不错的朋友,矛头一直对外,开始联合打外校的来犯者了。十四年之后,在储健县长决定自杀的前夜,他才知道这个“一中事件”竟然也成了自己被打倒的理由之一。

“娘,俺要参加志愿军!”

一直没有说话的有根儿突兀地对翠儿说道,翠儿才缓和下去的怒火仿佛被浇上了一桶汽油,瞬间就又升腾地燃烧起来。

“你个娃子吃错药了?你去那里干甚?有你爹一个让人操心的还不够俺受的,还要添上你个笨娃子么?你才多大年纪?十四岁!你爹当年被国民党硬拉去的时候还二十岁那,莫不是打人打上了瘾,想上战场去杀人了?再敢胡嚼,看俺打不烂你的腚!”

两兄弟受的都是皮外伤,没几天就光鲜如初了。但是这件事让两个孩子都有所成长,老大明显变得更加沉稳,不哼不哈不说不笑,几个月下来像是长了三四年;而老二则变得思维敏捷能说会道,国家大事和政治风云都能说道个有板有眼,照他的话讲就是需要学会利用理论武装自己的头脑以保护父亲的革命成果。

翠儿后来想起别人骂自己男人的话,就问有盼儿,志愿军退回了三八线是啥意思?有盼儿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说朝鲜战场打了两年,现在两边开始僵持了,志愿军前几仗赢了不少,后来美国人换了将军,防线也加强了,志愿军补给跟不上去,无力再大举进攻,美国人反攻,志愿军吃了点亏,退回了三八线,到了这里,美国人再也不能往前推进了。

“那就是说,你爹他们打过胜仗,也打过败仗?美国鬼子不是纸老虎么?怎么你爹他们还能打败仗?”

“啊呀娘呦!纸老虎是美帝国主义,不是美国鬼子,在朝鲜战场上,美国鬼子的军事装备和协同作战能力,比咱们志愿军要强得多。空中、海上全是人家说了算,而且在白天基本上也是人家说了算,据说在最初的战役里,有不少志愿军没有冬装,他们是穿着夏天的衣服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里和美国鬼子干那,冻伤冻死的人比牺牲的人还要多。志愿军能在前几次战役打赢美国鬼子,靠的全是象俺爹这样的不怕死的一股子士气哩!”

“那可咋打仗哩?咱们村儿缝出来的那多棉衣棉裤,咋了不给他们都运过去哩?就让他们那么冻着?”

“娘你又不懂了,美国鬼子控制着天上,他能让你大摇大摆地送棉衣过去?别说棉衣了,他们有一阵子把咱们的运输线轰炸得连一根萝卜都运不过去,战士们因为没有蔬菜吃,很多得了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看不见东西,这才失去了在晚上进攻的优势。”

“啊呀,咋会这样哩?那你爹他可咋办哩?”翠儿被有盼儿说得坐立不安,急得在屋子里面乱走起来。

“娘你别急,俺知道现在好了,咱志愿军和美国人在谈判哩。咱志愿军现在的装备可好了,苏联老大哥帮了咱们。咱们的武器弹药和衣服食物也想方设法突破了鬼子的空中封锁,现在前线上,咱志愿军兵强马壮,着急了还能给美国人狠狠来一下子哩。”

“你个娃咋知道这多哩?你从哪里听说来的,咋说的像你瞧见一般哩?”

“俺同学他爹是军队里的干部,他经常看些内参给俺们说,还有……”

“还有甚?”

“娘……你知道了别骂俺啊?”

“俺骂你干球啥?快讲你从哪里知道的哩?”

有盼儿笑嘻嘻地拉着他娘的手,把她一直拉到后面的农具房里,进了门反手掩了,再掀开一道布帘,原来放白菜和高梁杆子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房间,有根儿正在那里听着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长相古怪,像是个烧烂的火炉子,插了几根电线,电线一边连着那个盒子,一边连着放在破脸盆里的一大块黑石头上,石头上还绕着一圈一圈的铜丝。

“哥,让咱娘听听!”

有根儿把目瞪口呆的翠儿按坐在长条凳子上,用手去拧那个破盒子上一个缸子盖儿做成的把手,一边拧一边转那个破脸盆,终于,在一个破喇叭发出滋啦滋啦的一阵声响之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美联社报道,中共军队于20日凌晨,集中了约一个师的兵力,在三八线东部地区向我联合国军某部及大韩民国第九军32师防御阵地发动了一次猛烈进攻。共军炮火非常猛烈,其间有著名的喀秋莎火箭炮,我联合国军某部与大韩民国防御部队经过一昼夜激战,击退了中共军队的进攻,现正在发动就地反攻……”

“这……这个是咋回事?这堆破烂咋了能说话哩?好像说话的还不是咱们这边儿的?”翠儿像是看见地里冒出个鬼,惊得差点从板凳上弹撞到房顶。

“娘,这不是破烂,这是俺自己做的矿石收音机,是俺们老师在物理课上教的,说话的这个频率是美国的一个台,一天只播几个小时普通话……”

“收音机?俺的天爷呦!你们两个小阎王,这是收听敌台哩!这是反革命干的勾当哩!你们还想不想活了?你们这两个不要命的货呦!”

翠儿吓得手脚乱颤,她一边低声骂着,一边四处寻找铁锤和镐头,想要一下子砸烂面前这些恐怖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