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热夏
云起梅花香 只手遮天 步步为陷 没有嫦娥的中秋节 邪路英雄 步步登仙 丐是红颜 月冷长平 蚩尤的面具 转世之倾城公主
那一年热夏
我的适应能力很强,即便这个城市早晚的温差有二十度,我也在第二天习惯这坑爹的天气。
此时的我可以说身无分,找了个包吃住的工作,任劳任怨的干了大半年,攒了点小钱,找了当地挺知名的摄影工作室,当起了化妆助理。
这是份很辛苦的工作,像个打杂的什么活都干,每天风吹日晒雨淋,回来还要看恃才傲物的化妆师摆谱,化妆师没伺候好客人还得你出面赔笑脸。
笑容在服务这行是死规矩,虽然我心里真的想活活掐死那些难搞的客人,包括一些好人为师的老员工,但半年的职场生活让我学会了忍耐,甚至更活用了我因人而变的伪装。
这么辛苦又委屈的工作,很多人受不了都退出了,只有我保持一贯的笑容坚持了下来,并在这样的环境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化妆总监器重我,把我安排给了副总监当助理。
给总监当助理的好处,就是别人使唤我时,我可以婉转的推掉,而且跟着技术好的老师,接触的都是比较高端的客人,看着他做形象设计的时候能看得有条有理。
副总监是我们化妆部唯一的男性,当然,这只局限与性别。
第一次见他翘着兰花指,叫我把耳环递给他的时候,我诚实的告诉大家,我被惊到了。
他叫顾南,明明是个很硬气的名字,却因为那一身娘味儿,化妆师们都叫他南妹,他也在群里自称“哀家”。
那一天拍好了一组杂志封面,他坐在化妆台前,用名贵的一线品牌化妆品往脸上拍,说一会儿要和几个好姐妹出去玩。
我没太在意,到楼上摄影部看今天模特的底片,下来的时候,见他在休息区和七个打扮潮流的俊俏小伙子聊天,顿时就明白他所谓的“好姐妹”了。
不管是当年油头粉面的雷子恶心到了祈,还是被小时候的我,用不男不女污浊字眼羞辱的祈,那时候都觉得同性恋是十分遥远的,但是今天,我真的碰上正主了!
我从来不歧视这种人,因为那是他们选择的人生路,既没有阻碍我的前路,也没有带给我麻烦,所以没资格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们八人靓丽的外型走在一块,不用想也知道那回头率有多高,曾还有人怀疑他们是某个乐队组合。
世界上庸庸碌碌的人太多,无法想象他们的世界,也从不接近,甚至刻意避开,但他们并不孤独。
即便是人类的另流,他们也能让自己活得更精彩。
我诚实的说,我喜欢他们的生活态度。
我可能真的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亦或者,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老师说,公司接了长娑大学的单子,他要去给毕业的大四学生的化妆,要带我一起去。
虽然我的老师是公司的化妆部的副总监,但是他的技术是远远超过总监的,是老板花重金请来镇场子的,所以我不知道这种普通的学生聚会,为什么公司要浪费老师这样的人才去。
老师说这个单子他比较重视,便特意向总监申请给我拍形象照,然后亲自为我打扮了一下,特别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我点头臭美:“你看我把你眼睛画的那么有神,没人能把你打扮的这么好看了!你妈要是看到你肯定都不认识你了!”
早就习惯老师这自认为宇宙第一优秀的自恋癖,顺着他姑娘家的小心思点头附和:“有老师这技术那肯定美翻天了,况且我底子也是一等一的好!”
老师当时就笑喷了,拍着我的肩膀开心不已。
人似乎都在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总对和自己有相同爱好或者近似脾性的人有莫名的亲切感,所以即便我不是个自恋的人,我也能为了与他好好相处,演变出自恋的毛病来。
大家都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善于伪装自己,融入大环境里与人相处的虚伪的人。
老师笑够了,又开始翘着兰花指唠叨我说:“其实你五官真的都挺好的,很好打扮的,就是可惜是个短发。我跟你说哦!你应该把头发留长才好看的,这么好的脸型,扎个干干净净的马尾很气质的……”
不知道这是他的职业病还是比较关心我这个私人助理,总之他老在我耳边说这些,我也每次都以“洗头太麻烦”的理由,将他**澎湃的情绪扔进冰箱。
马尾?
不想提,不想被这野火烧不尽的可再生物,占据我不能回头的人生。
况且我一生都不会有,待我长发齐腰的那个人。
摄影师看到我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打量了我一眼笑道:“以前都没注意你是吊梢眼,顾南倒是厉害,把你该有的气势全都体现出来了。”
或许是我平时总是淡淡的不与任何人产生摩擦,所以此时我这副凌厉的眉眼多少让他感到吃惊,他指导我摆动作,我侧坐在高脚椅上,微昂下巴侧目看向镜头的时候,原本嘈杂的影棚突然就安静了,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傻愣愣的看着我,但是拍好了形象照,摄影师却不让我走了,拉着老师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灵感,借你徒弟一用,你也帮忙我们一起出几个作品。”
他这个灵感一出,什么事也不管了,泡在影棚一整天,我就被来来去去折腾了一整天,期间大老板过来看了几次,原本是因为他耽误了正常的工作,结果看了出来的片子又默默地走了。
老师看起来也精神百倍,直到晚上快十点的时候才放我走,摄影师拽着我去看底片,看起来心情十分的愉悦:“你的表现力太好了,又特别的上镜,尤其斜眼看人时特别的媚眼如丝,我拍了十几年的模特都没见过比你还**人的!你让我灵如泉涌!”
老师翻看一天的成果时说:“哎呀,这期的样片就用这些吧!真的是美爆了!”
搞艺术的人都是这样,一旦遇到一个感觉来了的事,那是一头扎进去死活都不肯出来的,当然由此而出的作品必定会是精彩绝伦。
诚如摄影师所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会如此勾人,老师给我定了位,他说我属于美艳中最高级的一类:霸王色。
他说:“你举止不轻浮,着装不暴露,妆容不艳丽,但是,你的妖冶可以压倒群芳!”
我从不认为这会是我,但是照片上我斜眼看人时,被看的自己都受到了**,我想,我有必要控制自己的眼神。
我们收拾行装到了国内最知名的大学——长娑,晚会负责人看到老师很客气,演员们也对老师有种莫名其妙的敬意,老师笑呵呵的贴着我耳朵自恋不已:“在外行人眼里,化妆师就好比魔术师,能让他们那一个个土鳖变好看,肯定要把我们当贵宾招待的啦!”
我笑笑:“但愿没有倒霉孩子不小心惹到你。”
不然不保证他穿的像个印度阿三,还以为自己帅得人神共愤而去招摇逛街。
不打扰老师和负责人交谈,我离开会堂想随便走走,却看到凉亭下有对情侣耳鬓厮磨,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
顿住脚步,我甚至奇怪此刻的我竟没有任何情绪,或许因为我们彼此已经隔了三年未见。
记得当年我乘上火车前,他眼神坚决说学业不紧的时候会来看我,要保持联系之类的。
两年的职校生活和一年摸爬滚打的工作时间已匆匆而过,除了妖孽祈,没有任何人来看我或者打过电话问候,这个名叫王义的少年亦然如此。
家室、学历以及相貌,他终将是要选不相上下的姑娘作为自己未来的妻子,我也终究会是他的过客匆匆。
我不去埋怨什么,我也不会因为自身卑贱而觉得配不上华丽的他,我只是,平静的荡不出涟漪。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我从没喜欢过他。
迈开脚步,踩着镶满水钻的漂亮高跟鞋,我依旧走我的路,他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转脸和身旁的美女说起什么来。
灰姑娘和王子的结局,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只是区别在于,有了水晶鞋的灰姑娘,颠覆了王子的认知,蒙蔽了王子的双眼,就这样擦肩而过,都不曾认出。
老师说我不能丢脸,要摆出时尚尖端的架子出来,才能仅凭第一印象博得顾客信任,所以我避开上次老师给我定型的妆容,只是化了淡妆,原本的我并没有损失多少,我变得,只是呈现在旁人眼中的气质和形象。
这渐渐,也成了我的另一种伪装。
老师曾冷笑:“呵!虚伪的人生怎么了?我乐意他们管得着吗?”
是啊,虚伪怎么了?人人都有撒谎的权利,人人都可以去看不顺眼,人人也不能奈别人如何。
和他交错着走开,我未偏斜半分眼神,犹如走在无人境地,坦坦荡荡,潇潇洒洒。
或许这一刻你会觉得很狗血,可是我还是得说,老师就在此刻找到了我,远远喊我:“沐风,干嘛呢?快别玩了,回来化妆啦!”
然后王义略惊了一下,猛然回头看我。
我回头,没有去接他的眼神,也懒得去管他什么表情,遥望着老师的方向应了一声,快速走了回去。
第二次擦着他的肩走过,他没有任何举动,静静目送我远离。
我们都已经走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了,他或许也明白,谁都别去打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