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寄生任务人生 甜妻不听话 极品佛爷 庶妃有毒,暴君掀榻来接招 绝天傲寒 末世星辰 拼婚之法医独占妙探妻 御前红人 生包子之侯门纨绔 重生足坛大佬
第三章
风情劫
三月刚过,空气潮湿,阴雨绵绵,麒麟山已笼罩在一片轻烟云水里。山上百花齐开,绿草盈盈,上山踏春的游人络绎不绝。不少风流士偕技而来,饮酒吟诗,高谈阔论;也有达官贵人携眷而至,言笑晏晏,自歌自舞,其乐融融;更有无数善男信女专程前往大佛寺烧香拜神,祈福还愿。一时间,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财神客栈的生意也因此一时红火至极。哑奴万书权自从到了财神客栈,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一天下来也不知道摔烂了多少个碗碟,气得小仙头皮直冒青烟。
这天中午时分,一个淡黄色衣裳的少妇进店来,顿时,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但见她桃腮带晕,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当真比画里的美人儿还要好看几倍。她笑吟吟地走进来,挑了个靠窗的座位轻轻坐了下来,众人不自禁地朝她望了过去。哑奴走近来招呼她,被她美色所摄,霎时间目瞪口呆,手捧茶碗,张大了口竟合不拢来。
“小二,来一个酸笋蒸鱼头,一碟蒜蓉大白菜,两碗白饭……”
哑奴听她吐语如珠,声音柔和清脆,有如音乐一般动听之极,一时呆了,怔怔地听着。小仙走过来,拍了拍他后背,这才恍过神来。
只听得“哐当”一声,东面那个白衣书生失魂落魄地看着少妇,一不小心,失手打烂了手中的瓷碗。少妇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知道众男子皆为自己的美色所迷,这种场面她见多了,已是见惯不怪,嫣然一笑。
小仙却大为恼火,一把抢过哑奴手中的菜单,走向后院,低声骂道:“每次客人来吃饭,碗碟总要被你摔破几个……”
小仙经过柜台的时候,见到铁算盘抿了口香茶,笑吟吟地打量着少妇,边品茶边细声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小仙狠狠地瞪了铁算盘一眼,心道:“此事若然被干娘知道了,怕是要拆店了……”到后院厨房的时候,思量着要不要跟母大虫说这事。不料母大虫一看她手中的菜单,意会地一笑,说道:“桃三娘又来了?”
小仙点点头,一脸的无奈:“她一来,整个店里的男人,像是全被她摄了魂一样……”
母大虫叹息一声,摇头感慨:“唉,这个桃三娘,虽说命犯桃花,容易招惹狂蜂浪蝶,其实也是个苦命的人……”
小仙大为惊奇:“哦?这么说,干娘认识她?”
“我和桃三娘也算不上认识,只不过是去年八月初三见过她一面,那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吃饭,那次之后,每个月她基本都会来一到两次。每次来都点同样的菜。所以我一看这菜单,便知道是她来了。”母大虫一边说,一边从盘里挑选出新鲜的鱼头,用辣椒、姜丝、油、盐腌好,又将酸笋在清水里洗净,用白糖搅匀,混合鱼头放到碟里,“这道酸笋蒸鱼头,我用大锅猛火蒸煮,鱼头被酸笋的香味熏得香鲜嫩滑,酸笋的汁水流入鱼头,滋味鲜、酸、嫩、脆,样样皆恰到好处,实在是一道妙不可言的小菜。但酸笋的香味独特、浓郁,并不是每一个客人都喜欢吃。桃三娘喜欢这道菜,是因为常吃酸笋能保持曼妙身材。”
小仙插嘴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女人天生爱美,这是自然的事……”
母大虫叹息道:“只可惜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妇人,婚后还不足一年,丈夫就染上顽疾,下身瘫痪,长年累月躺在**。两人无法享受正常的男女之爱,桃三娘只好常年在外,四处寻医问药来医治丈夫唉,好好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白白浪费了花样年华,如同守了活寡一样,可真叫人心痛啊……”
小仙听着母大虫这样一说,心中不由地燃气一股同情之心,突然觉得这个女子虽然长得花容月貌,但身世凄凉,原也是可怜之人。她正要说话,却见哑奴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双手比画,呀呀叫着,示意大堂出了事,要她到外面看看。小仙二话不说,夺步而出。
三月的天气,湿润多变,早上还是太阳当空照,下午就阴云密布了,这会儿已是下起了毛毛细雨。大堂里围着一大群人,小仙走近前去探头一看,只见桃三娘不知怎的就昏倒在地上,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和尚正在为她把脉。老和尚身后,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和尚,模样长得清秀,虽然穿了一袭袈裟,却全然不像是一个出家人,倒像是个光头的读书郎。
小仙见他睁着贼眼,不住地往桃三娘身上的玲珑曲线上偷瞄,心中暗骂:小小年纪,身为出家人竟如此好色,真是贼和尚一个!恰巧小和尚回头,两人目光相撞,小和尚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咧嘴笑道:“我叫花生,这是我的师父竹杖芒大师……”
“花生?好奇怪的名字……”小仙心中暗暗忖道,拉了拉他的袈裟,指了指桃三娘,问他桃三娘是怎么晕倒的。
小和尚低声说道:“我和师父下山化缘,来到客栈,这位女施主一看到小米,不知怎的就突然昏倒了……”
“小米?”
花生从怀中掏出一只乌龟:“它就是小米。”小乌龟也不怕生,将头从壳里探了出来,眯着一对绿豆大小的眼睛,咕碌碌地看着小仙。
花生摸了摸小乌龟发黑的甲壳,说道:“小米的年纪比师父还要大,它在大佛寺听经念佛,已经有上百年余。它平常喜欢吃还没有煮熟的米饭,所以我就叫它‘小米’。”
小仙好奇地说道:“你们佛家不是说万物平等,不杀生要放生的吗?你怎么能把乌龟带在身上呢?”
花生把乌龟放回怀中,笑了笑:“这是我和小米的缘,缘至则身受,一切随缘,它来的时候就来,它要走,我也不强求。”
这时,桃三娘已有点好转,勉强能够睁开眼,虚弱地喘着气,低声问道:“大师,我不碍事吧?”
老和尚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轻声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施主,恭喜你,你有喜了。”
“我有喜了?”桃三娘的脸色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又化为忧愁,似是不敢相信一样,低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施主你气血不畅,切勿激动,以免动了胎气。”老和尚转头对铁算盘说道,“麻烦掌柜给施主安排一间上房,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铁算盘点点头,吩咐哑奴赶紧去整理房间。
“来,我扶你到后院休息一下。”小仙急忙上前搀扶着桃三娘。
母大虫听说了桃三娘晕倒一事,煮了碗糖水,端着桃三娘点的饭菜,亲自送到房间里。小仙刚刚安顿好桃三娘,见到母大虫进来,就拉上门退了出去。
“干娘不是说桃三娘的丈夫下身瘫痪了么?怎么就怀孕了呢?难道男女成亲后,就自然会怀孕吗?”小仙低着头走路,毕竟她尚小,又未曾历经男女之事,苦苦思索,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转过走廊,突然见到前面有一双穿着白布僧鞋的脚,吓了一跳,退后几步,抬头就看见了那个古灵精怪的花生小和尚站在面前。
“哟,你吓着我了”小仙呼了一口气,怪道。
花生见她虽然嗔怒,却脸颊发红,愈加楚楚动人,他久居佛寺,哪曾见过聂小仙这般的如花少女,当下心头一震,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姑娘真好看。”
小仙见他魂不守舍,也不知他心中所想,低声问道:“小和尚,你来客房干什么?你要住宿吗?”
“不,我不是要住宿,”花生原本笑嘻嘻的,此时收住笑容,一脸严肃,“我是来告诉你,这里有危险!”
小仙皱眉道:“你说什么?”
“这间客栈阴气太盛,弥漫着鬼魅妖邪之气,只怕……”
小仙不禁打了个寒战:“你说这里有鬼?”
“你不相信?”花生在地上掸了掸,吹走灰尘,坐了下来,向小仙摊开右手,说道:“我打开天眼给你看看”
“天眼?”小仙朝他的右掌望去,只见他的手掌竟全无掌纹,中间有一条淡淡的月牙纹,隐约中泛着红光似在蠕动,讶异叫道:“它在动?”
“嗯!”花生不好意思地搔搔光头,尴尬地笑道:“天眼并非修炼而成的,我天生如此。它本来是紧紧闭合的,在我十岁那年,师父用神通道法帮我开了光,只要一施法,它便能照见天地间一切鬼魅邪灵……”
小仙急道:“那你赶紧打开,让我看看鬼魅在什么地方。”
花生身子猛地旋转起来,左掌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右掌月牙纹裂开一条缝,发出一道光,照在半空中,口中喃喃有词,喝一声:“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中!”右掌虚空一按,光芒飞舞,仿佛石头划破湖面,荡开层层光彩涟漪。
瞬时,小仙只觉眼前一黑,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耳边听得见一阵阵凄厉无比的声音,如同厉鬼索魂,夺人心魄。过了一会儿,眼前景象渐渐清明,只见千万个黑色的鬼影子遮住大半个天空,张牙舞爪般飘来飘去,更挟带着风雷一般不绝于耳的凄厉叫声,潮水般向着同一个方向呼啸涌入
小仙吓得连连后退:“那,那是桃三娘的房间……”脑海里突然浮现桃三娘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觉,“莫非……莫非鬼灵在她的肚子里?”
花生收起天眼,抖了抖袈裟,站了起来。一切幻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眼一收,小仙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喘着大气,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花生点点头,沉声道:“那桃三娘怀的是鬼灵婴儿,虽未出生,但它的邪灵之力,已经将四面八方的鬼灵都召唤到此,你们还是尽快将桃三娘送走吧,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从远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花生,雨停了,我们要赶路了。”花生的师父竹杖芒大师持着禅杖,站在东面的井边,一脸庄严之相,“走吧,花生。”
花生看了看天空,过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姑娘,我要走了,你要万事小心。”脚下一点,向着竹杖芒老和尚飘去。走了几步,才想起还不知小仙叫什么名儿:“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仙看了看他,露齿一笑:“我叫聂小仙。”笑容如春花乍放,惊艳动人,花生看呆了。
“要来的始终会来……”竹杖芒大师叹一口气,低声喃喃念起经,偕着徒弟踏上大道。
铁算盘在柜台清算账单,这一老一小两和尚飘然离去,看了看天色,皱了皱眉道:“哟,客栈来了不干净的东西!”吩咐哑奴照看店铺,转身去了后院。
清心小筑的客房里,母大虫正陪着桃三娘说话。桃三娘吃过饭,喝下糖水,身子和精神都恢复了许多,此时正向母大虫悠悠说起自己的故事
她原是一大户人家中知书识礼的大小姐,很小的时候就长得亭亭玉立、光彩照人,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上门提亲的媒婆就踏破了门槛。可她偏偏谁都看不上眼,死心塌地就喜欢青梅竹马的穷书生刘道生。娘家当然百般阻挠,无奈桃三娘性子刚烈,竟为此和娘家断绝了来往。唉,却也是红颜祸水,命运多舛……桃三娘嫁进刘家还不到一年,刘道生双亲竟突然毫无征兆地先后去世,刘道生更无故染上顽疾,下身瘫痪,长年累月躺在**,只能靠药来维持生命。桃三娘不愿向娘家求助,只好自己四处采药,照顾卧病在床的丈夫。她听闻麒麟山上有奇药,于是经常到那采摘。
有一次中途遇上大雨,桃三娘慌乱中寻觅地方避雨,一不小心滚进一个幽暗的山洞,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鼻中闻到阵阵淡淡的幽香,四周幔帐华丽,惊觉自己竟是睡在一张软床之上。环顾四周,只见石壁嶙嶙,挂满了五彩迷幻的夜明珠,照得整个山洞犹如星夜般美丽,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正疑惑间,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走了进来,自称是山洞的主人,世代居住于此。他手捧一个铁盘,上面摆满了烤肉和泉水,献给桃三娘。桃三娘饥饿难忍,也不管食物有毒没毒,拿起就吃。烤肉涂满了蜜糖,香脆无比,却不知是什么肉。那泉水清凉甘甜,犹如仙露,她只喝了几口,全身的伤痛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桃三娘在洞中住了两天,少年对其无微不至,百般照顾,得知其上山的目的,就送了一包山上的草药给她。桃三娘回家后,将草药熬煮给丈夫喝了,丈夫的病竟然有了些微起色。桃三娘欣喜若狂,然而心底里却常常无端想起山洞的那个俊美少年。再次上山的时候,她主动向少年献出了自己晶莹洁白的身体。两人欢好了两天,桃三娘才恋恋不舍地下山去。
桃三娘初时只是想与少年有爱欲之亲,不料渐渐交往,不知不觉中竟然爱上了他。少年也不问她的过往,一心一意爱护她,并为她在山上建造了一座宏伟的宫殿。两人每次欢聚均热情如火,如鱼得水,快乐无比。宫殿里藏有无数金银珠宝,桃三娘下山后,就用这些珠宝换取银两,到街市买些胭脂水粉、服装头饰,将自己打扮得愈加美丽。她虽知瞒着丈夫在外偷情,有违人伦礼法,但心中爱欲无法遏制,渐渐也迷上了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每月均要上山一两次,偷偷与少年幽会。一来二去,她竟不知自己已然怀上了少年的骨肉,今天还正准备要上山,与情郎欢聚一番。
这时,在外偷听已久的铁算盘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向桃三娘问道:“你可知道那山上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呃……”桃三娘眼睛迷离,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摇摇头又说,“我不知道。我平时都唤他作‘爱郎’,从不问他的名字。”说罢,眼角合上,倒在**。
母大虫见了铁算盘,沉声道:“你也感应到了?”
铁算盘一脸肃然:“嗯,天地不仁,苍生无幸。这女人怀的是千年不遇的凶灵鬼胎,若让这婴儿诞生,恐怕大地将会一片生灵涂炭。”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贼婆娘,你给她吃了什么?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事情?”
母大虫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指了指桌子上空空的瓷碗:“我在糖水中放了**丹,她喝了后,就乖乖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
“不过可惜,我们无法知道婴儿的父亲是谁……”
“不对!”铁算盘拍了一下手掌,眼睛闪过一道精光,“这事情有跷蹊!桃三娘若是在麒麟山上与鬼灵偷欢,山上的土地神自会向我禀报,但我从未收到过消息。”双手祭出一个结印,念道,“莲花小鬼,传令土地。千离幽魂,速来相见!”
念毕,房间涌起一阵凌厉的风,烟雾弥漫中,一个人影徐徐显现。他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麒麟山土地莫千离见过兔儿神、虎面神!不知兔儿神大人呼唤小神,有何吩咐?”烟雾散去,但见这土地神长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竟是俊朗少年一个。
“我且问你,这桃三娘在麒麟山上与鬼灵私通,你可知?”
“桃三娘?”莫千离脸色一变,看见了卧在**的桃三娘,猛地沉一口气,说道,“回大人,小神不知此事。”
铁算盘眼睛寒光闪现,喝道:“你身为山神,竟不知道?莫千离,我看是你心中有鬼吧!”
莫千离一惊,猛地将身体一缩,冲到床边,抱起桃三娘,蓦地化作一道白光冲出窗外。
“畜生,我早就猜中是你!”铁算盘厉声叫道,身子一晃,身如闪电,凌空追了出去。
半空中,云雾缠绕,两道白光你追我赶,既快且幻。莫千离虽然道行甚高,但毕竟身上背着一人,时间一长,体力渐渐不支。铁算盘猛地发出一声长啸,奔腾而上,手中唤出一把长剑,黑光弥漫,刺中莫千离。莫千离吐出一口鲜血,自半空掉落地上。铁算盘飘了下去,站在他对面三丈远处,冷冷地看着他,衣袂飘飘,凛凛有若天神。
“兔儿神,”莫千离放开桃三娘,跪在地上,“我与三娘真心相爱,还望你成全我们。”
铁算盘怒道:“天地三界,皆有其道。人神相恋,已然违反天界规条,你更令桃三娘怀上凶灵鬼胎。你可知道,此鬼胎乃天地凶灵聚集而生,可吞噬天地万物,若然让这婴儿出生,后果你可担得起?”
这一席话说得字字惊雷,听得莫千离心中惊震莫名,汗如雨下。
“啊……”这时候桃三娘动了一下,醒了过来,茫然若失地看着周围一切,“爱郎,你怎么来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啊,你怎么流血了?”
莫千离将她抱在怀中,柔声道:“三娘,我没事,我没事。”
桃三娘笑了笑,说道:“爱郎,我有了你的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莫千离吻了吻她的脸颊,“三娘,我很欢喜。”轻轻放开桃三娘,抬起头来,目光突然变得无比坚毅,盯住铁算盘,“兔儿神,我决定了,无论我的孩子是人是鬼,我都要护着他!”手中一抖,唤出一把长枪,迅捷无比地向铁算盘连刺五枪。
但见枪影重重,有如飞花乱坠,变幻莫测。身为土地神身手自是不凡。
铁算盘喝一声:“死性不改!”手中长剑荡出,“当、当、当、当、当”化解了长枪的招式,飘身跃进,长剑闪过一道绚丽的光芒,刺中莫千离的左肩。
莫千离发出凄厉的笑声,身子突然充气般鼓胀起来,呼啦一声,全身腾起滚滚烈焰,化作一个火球,向铁算盘迎面滚来。
“烈火咒?”铁算盘脸色大变,身形略动,急剧后退。莫千离双手弹出无数火焰,射向铁算盘。火焰围成一个大圈,将铁算盘笼罩住。莫千离得势即退,转身抱起桃三娘,往天上飞去。
“阿弥陀佛!”
便在这时,随着一声佛号,树林处响起一阵沙沙之声,两个和尚从树丛中转了出来,正是竹杖芒大师和花生小和尚。
小和尚双掌合十,大声叫道:“花开见佛,生生不息。”凌空飞起,双掌向莫千离按去,幻光闪烁中,无数颜色鲜艳的花朵,蓦地从他的手掌中生出,发出“咝咝”之声,枝枝蔓蔓地伸了过去,缠在莫千离的身上,猛地将他拉了下来。
“畜生,我将你打回原形!”铁算盘大喝一声,提剑上前,刺向莫千离。
“别”竹杖芒大师本欲上前阻止,无奈慢了一步。“噗”的一下,长剑刺进了莫千离的心脏。桃三娘在旁看见情郎胸口鲜血迸射,“啊”的一声,吓得晕了过去。
铁算盘抽出长剑,转身对花生深施一礼,说道:“多谢小师父出手相助。”
花生点头,说道:“施主客气了。除魔卫道,原是我佛门本分。”
竹杖芒大师将禅杖一顿:“大千世界,皆为虚妄。花生,你道何为魔,何为道?”他的声音祥和平静,听来却有慈悲的力量。
花生凛然道:“弟子愚钝,请师父明示。”
竹杖芒大师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答案就在这大千世界里,你自己去寻找吧。”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施主,这里就交给你啦!”花生对铁算盘眨了眨眼,“顺便替我问候小仙姑娘!”追了上去,“师父,等等我!”
铁算盘眼见天色渐黑,收起长剑,抱起桃三娘,倏然消失于苍茫暮色中。
财神客栈,清心小筑烛火摇曳,桌面上摆着一个灰色的陶罐,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咒符,封口处贴有一张红纸,赫然写着“封魂罐”三个大字。
母大虫坐在床边,看着虚脱昏迷的桃三娘,叹息一声,左手掰开她的嘴唇,将一碗黑色的茶水灌进她的喉咙,“喝下了这碗忘情水,桃三娘自然就会把莫千离忘得干干净净。”
忘情水,由地狱的冥火莲和情花熬制而成。情花开在九幽狱山,花开七蒂,分赤橙黄白蓝绿紫七色,代表了人类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冥火莲则长在地狱忘川寒冷荒凉的冰雪之上,代表着人世间最真挚的爱,热情奔放,绝望而坚决。可是冥火莲一旦与情花相煎,就会变成一味使人一喝忘情的毒药。
“桃三娘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正值花样年纪,丈夫卧病在床,连最基本的**都不能得到满足,又岂能责怪与她呢?”母大虫叹息一声道,“一天之内,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又在一天之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人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了。”
“所以有时候,失去了记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铁算盘拿起封魂罐,说道,“凶灵鬼胎我已从她肚中抽离出,封印在这封魂罐里,我要把它放到忘川里,将它冰封,让它永生不得出世。”
母大虫为桃三娘盖上棉被,吹灭烛火,说道:“那走吧,穷汉子,我和你去一趟忘川。”
地狱的奈何桥往北,就是鬼界的极寒之地忘川。地狱的土地生生世世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凄暗无光,但忘川是个例外。拥有万年不化的冰川,千里冰封,寒光闪烁,白茫茫一片。
在这片黯淡无光的土地上,时常有鬼魂来往,或者是投胎转生的鬼魂,或者是牛头马面拘捕鬼魂进出,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只名为“青面鬼”的鬼灵在通往奈何桥和忘川的路途上建起了一座简单的酒肆,以供来往鬼神歇息。
这一天,一个惨淡的月夜,铁算盘和母大虫悄悄走近了这里。
“忘川就在前面不远处,穷汉子。”阵阵寒气扑面而来,母大虫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白色,低声道。
“嗬,”铁算盘面容阴沉沉的,在淡淡的月色下,便犹如厉鬼一般,“贼婆娘,吃点儿东西再赶路吧。”走进酒肆,找了个位置坐下。
青面鬼大喜,今天不知为何,一天都不见有客人上门,好不容易来了两个人,哪能轻易放过呢?忙堆着笑上前招呼:“嗨,客官,请问来点什么呢?”
母大虫随意点了几个菜。青面鬼施展浑身解数,炒菜做饭,不一会儿,碟子碗儿便堆满了桌面。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铁算盘再次招手,叫青面鬼过来,把几张冥币放在桌子上:“老板,给你的”
青面鬼哈哈大笑:“嘿嘿,几张冥币就想将我青面鬼打发了?看来你们不懂得这里的规矩你们看不到门外挂着的牌子吗?”
铁算盘顺着他的眼神望出去,只见一块红布上写着大大的十二个字,阴风吹动,猎猎作响:“三两七钱酒肉,留下七魄三魂。”
“你们今天踏进了我青面鬼的地头,吃了我做的饭菜,可要留下你们的三魂七魄!”青面鬼叉着腰,大声叫道。
铁算盘笑了:“青面鬼,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青面鬼厉笑道:“你们是谁关我屁事?不管是谁,来了我的酒肆,吃了我的饭菜,就要留下三魂七魄!”
一直不言不语的母大虫突然说话了:“那你得给我们看看你的斤两啊。”
青面鬼二话不说,走进厨房,操起两把厨刀,发出嘶声尖啸,腾空而出。他手舞双刀,如同变幻魔术,吐气开声,两把刀化作万千光影,风雷声动,惊天动地。他既然敢在鬼界开店谋生,不但厨艺超绝,刀功也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青面鬼收刀而立,不屑道:“二位,不知道我的刀法够不够格留下你们的三魂七魄?”
铁算盘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母大虫念个法诀,唤出一柄长剑,横放在桌子上,慢慢地道:“不知道这把剑能不能换回我们的三魂七魄?”
但见那把长剑剑身黑黝黝的毫不起眼,青面鬼忍不住冷笑道:“开什么玩笑,这样一把破剑就想忽悠我……”话音未落,只见黑影流动,晃人眼目,更可听到隐隐约约的鬼哭神嚎的凄厉之声,仿佛是地狱深处的猛鬼恶魂在扑腾。
青面鬼见状,吓得浑身哆嗦,连连呼气,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身子禁不住抖了起来:“大地无用,天水噬魂噬魂剑?”
母大虫笑了:“总算你还有点儿见识。”
铁算盘轻轻拿起噬魂剑,天地间好像在一瞬间沉寂下来。
天地寂然,万物皆静,仿佛就只有噬魂剑的剑纹在流动。
“啷当”一声,两把厨刀掉落地上,青面鬼“咚”地跪下,向着铁算盘不停地磕头:“小人不知兔儿神大人驾到,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人恕罪!”
铁算盘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缓缓地举起噬魂剑,漫不经心地向前一挥,淡淡地说:“贼婆娘,我们走吧。”
母大虫收回噬魂剑,跟在铁算盘身后,向前迈步走去。
“轰隆”一声,烟粉簌簌而落,整间酒肆突然爆裂开来,竟被铁算盘刚才的一剑从中劈成两截!
青面鬼面如土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低声喃喃道:“传说兔儿神、虎面神在人间掌管妖界的三千异兽及天下财富运转之事,如今双神来此,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就是这里了”
忘川的极渊之上,冰壑林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铁算盘却宛如不知,手捧封魂罐,念一声法诀:“太上有命,忘川之神,冰夷巨龙,速来相见。”
“轰隆”十丈远处的冰地底下,突然响起沉闷的声音,冰川爆裂,狂风呼啸,天地为之变色。
银光乱舞,一条巨大的白龙,似是沉睡了千百万年突然苏醒过来一般,张牙舞爪自冰原的千尺深冰之下涌了出来。
铁算盘施展法术,跃上巨龙的头顶,手抓龙角,大声道:“走,到忘川的极渊之底!”
巨龙呼啦一声,仰天长啸,一扭身,轰隆隆般钻进冰川之下。再出来时,铁算盘手中已然没有了封魂罐。
母大虫立刻上前问道:“行了?”
铁算盘点点头:“我将封魂罐冰封在一块万年玄冰之下,此处又有冰夷巨龙守护着,任凭它纵有百般神通,也逃不了!”
“但愿如此!”
次日,桃三娘醒来,神情出奇的平静,母大虫问了她几句,她迷迷糊糊地答非所问,已记不起先前发生的事情了,只知自己要上山采药,来医治常年卧病在床的丈夫。吃过早饭后,付了房钱,辞别而去。
桃三娘上到麒麟山,听见山上似乎回荡着缥缈的歌声,断断续续,若远若近。她总觉得那些歌声很熟悉,似乎是生命中的贵人在唱歌,但是她想不起来究竟是何人。寻遍了整座山头,都寻不着唱歌的人。
也许她不会知道,那些歌声来自于白云之端,唱响在辽阔的苍穹下。那个人躲在白云深处,躲在她永远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远处,一只雪鹰掠过苍茫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