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番外 我叫阿念,思念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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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番外 我叫阿念,思念的念
烛渊则笑着揽过她的肩嫌说她,阿妹这是小性子又来了,可不行呢。
龙誉用力哼了一声,面上装作愤愤不平,心下却一天比一天哀伤,她知道她的小性子是不行,她也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再容忍她的小性子。
因为这一个多月来,尽管她想要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可她还是骗不了自己,她已经……好几次看到她的阿哥咳血了……
尽管他总是背着她不让她知晓,可她一心系着他,又怎会不知晓。
小娃娃满月的那一天,本该是要请乡里乡亲来喝一杯娃娃的满月喜酒的,可是乡亲们瞧着这夫妻俩一个眼睛不方便,一个又是刚刚出月子的女人,除了他们夫妻两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便不忍叨扰他们了,这倒也正好遂了烛渊和龙誉的意,他们一个不喜热闹,一个嫌麻烦,如此是再好不过的。
这一日,龙誉喂了小娃吃饱,哄了他睡着把他放到**后,便到了厨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的阿哥为她烧菜。
于是,难得的,这一次的饭桌上没有那让龙誉看到就觉头疼的鱼汤。
烛渊替龙誉盛了饭,与她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一餐自有了小娃娃以来唯一一顿没有“意外”的饭,本该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若是没有烛渊嘴角流出的猩红的话。
这一次,烛渊仍旧想背着龙誉将嘴角的血抹干净,龙誉却握住了他的手,用怀中的帕子轻柔地替他擦掉了那刺目得让她心疼的血。
龙誉没有惊讶,烛渊亦没有惊讶,只因他们都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因为,十年之期已到。
“阿妹,我陪你看一次晚霞,可好?”烛渊眼眸无光,却无尽温柔。
“那我想到田垄边上去,与阿哥一起坐在田埂上看晚霞。”龙誉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开心而不是悲伤。
烛渊却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不了,就在屋前就好,我怕待会阿妹要把我从山上背下来。”
龙誉微微咬住了下唇,点头,“好,就在屋前。”
于是,木楼前的空地上摆了两张木凳,烛渊与龙誉两人坐在木凳上,烛渊臂弯里抱着小娃娃,龙誉则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抬头用手中帕子帮他擦掉嘴角的血色。
天际火烧云,美丽的晚霞变幻莫测,霞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阿妹,十年之期已经到了。”烛渊将脸轻靠在龙誉头上,柔声道。
“阿哥,我以为我瞒得很好的……”龙誉看着天际变幻的晚霞,笑得有些挫败,“阿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年前,当白雎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烛渊淡淡笑着,“其实本该在那时我就该死了的,是他救了我,让我多了十年来陪阿妹。”
“原来阿哥早就知道,原来不管我做什么都瞒不过阿哥的眼睛。”龙誉笑,“天下间也只有阿哥能这么准确地知道我心里想着些什么。”
是的,从小哥哥救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告知她,他的命,活不过十年。
“阿妹,其实我不想走,其实我想一直陪着你,可是我做不到。”烛渊神情幽幽,“所以我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代替我,继续陪着阿妹。”
“我只想,阿妹不要悲伤。”这天下间,他唯一放心不下割舍不下的,就只有她。
“阿哥,这一天,我做了十年的准备,我受得住的。”
“阿哥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很多,我觉得满足,觉得很幸福,我不伤悲。”
他不要她伤悲,那她就一直笑着,她做了十年的准备,够了,足够了……
“来,阿妹,抱着娃娃,我怕待会我突然之间没了力气会摔了他。”烛渊将臂弯里的娃娃交到龙誉怀里,龙誉抱过娃娃的同时,烛渊也转身将她搂在了怀里。
“阿妹,我体内的眠蛊是自我走向了生命的终结,所以,我的死不活波及到阿妹。”
“阿哥,我会好好活着的,会一直好好的。”
“那就好。”烛渊将下巴轻抵在龙誉头顶,放心不下道,“阿妹,这个娃娃身体里有着我早已被毒素浸透的骨血,或许他的成长会出现艰难,只怕阿妹要辛苦些了。”
“我会将他好好抚养长大的……阿哥放心。”龙誉将头抵在烛渊的肩上,看着怀中熟睡的小娃娃,然后抬起看着烛渊的眉眼,以满心希冀的口吻问道,“阿哥,帮娃娃取个名字好不好?他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名字呢。”
“我永远惦念着阿妹,他是我延续在这世上为守护阿妹而留的存在,阿念,就叫他阿念。”烛渊说着,抬手抹掉了嘴角溢流而出的血,淡淡的声音变得愈来愈弱,声音明明就在龙誉的耳畔响起,却让她感觉遥远。
“娃娃,你有名字了呢,你叫阿念,是你最喜爱的阿爹给你取的名字,你喜不喜欢?”龙誉又低下头看着依旧睡得香甜的阿念娃娃,笑着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粉嫩嫩的小小脸颊。
“阿妹。”烛渊轻声而深情地唤了龙誉一声,龙誉再次抬起头望着烛渊,却是一抬头就被烛渊深深吻上了双唇,虽然猛烈,却带着温柔,像是他在用尽性命爱她一般。
“阿妹,一直一直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阿妹,我爱你。”烛渊将这一句用尽他一声宠爱的话说完,扬着嘴角闭上了双眼,头无力地靠在了龙誉肩上。
龙誉眼眶里有水珠打转,却是昂着头笑得幸福,抽出一只手搂住了烛渊。
“阿哥,我也爱你,无怨无悔。”
阿念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阿哥,我很幸福。”
阿哥放心,我会一直很开心很幸福。
我叫阿念,与我的阿娘住在一个叫做安平的村寨里。
我和阿娘的家在村子的最东边,屋房依山而建,在这片村东,似乎一直一直以来只有我和阿娘居住,村里的其他人都住在村西和村南,可即便是我们的家和村里的人家离得远,阿娘和那些阿娘阿婶们还是好得很。
安平是一个群山环抱的寨子,这里的人很少到外边去,我也从没见过寨子里有外边的人来过,这里的树四季常青,泉水叮咚溪流蜿蜒,静谧而祥和,我喜欢这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寨,可我也向往着外边的天空。
我问过阿娘,大山的外边是什么样子的,当时阿娘正弯腰在水田里插秧,我抱着阿娘给我做的竹制小水壶站在田埂上问她,阿娘看也没看我一眼,说,明天是赶山市的日子,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那时我高兴得直在田埂上跑来跑去,我还记得那时我六岁,阿娘第一次带我到了大山外边,晨起晚归,就这么半天的时日,阿娘带我领略了我五岁时的整个天下,于是我以为,大山的外边就是阿娘所说的山市,也只有那一片小小的山市。
可即便是小小的山市,也承载了我整个年少时期的梦,因为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到大山之外。
并不是阿娘不让我到大山外边去,而是因为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容不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知道,我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不仅是因为我见不得太久的太阳,还因为我一生气一哭闹就会变得通红的左眼。
有一次,阿娘带我到村西的牛阿娘家取东西,阿娘让我在屋外等她,她马上就出来,我便坐在屋外的大树下等阿娘,等着等着,我看到牛阿娘家的小牛哥在揪花阿婶家豆子妹的小辫,而且揪得很用力,豆子妹哇哇哭得小脸又皱又红,小牛哥就是不撒手,豆子妹哭得可怜,我便跑上前拉开小牛哥,谁知小牛哥竟不问所以地先直接揍了我一拳,我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圈揍得有些眼冒金星,还没缓过劲来时竟听到小牛哥在不屑地骂我。
他说,一个没有阿爹的野娃子,脏死了,别碰我。
当时我很生气很生气,也是那一次,我第一次用了阿娘带我去抓的小花蛇,我把小花蛇从背在身上的小袋掏出,扔到了小牛哥身上,红着眼跺着脚喊道,小花蛇,咬他!
本是一脸凶煞煞的小牛哥在看到露着小尖牙的小花蛇时立刻吓得跌坐在地,然后看着我的眼睛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清,最后害怕得嚎啕大哭,妖怪啊——
阿娘和牛阿娘是闻声出来的,一从屋中出来就看到小花蛇缠在小牛哥的脖子上,而小牛哥则是一脸的鼻涕和眼泪,脖子上还有两个红紫的牙印,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阿娘,阿娘便将手放到了我脑袋上,压着我的脑袋面向着牛阿娘低下了头,让我向扑到小牛哥身上抱着他害怕得险些掉泪的牛阿娘道歉。
我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咬着唇,那是我第一次不听阿娘的话,如此我便听到阿娘频频向牛阿娘赔不是,说什么那小花蛇是没有毒的,说小孩子不懂事之类之类我不喜欢听的话,尽管那时的我才六岁,可在那一刻我还是听出了牛阿娘话里的怨怒与疏离。
一路跟在阿娘身后回家,阿娘没有说话,我也不敢说话,可是我知道回到家阿娘肯定又要用小竹鞭打我了,可是我觉得我没有错,阿娘不应该也不能打我。
可是,奇怪的,回到家,阿娘不仅不打我,还将我拉到了跟前,挑眉看着我的眼睛,问道,那个小牛娃子看到你的眼睛了?
我心里忐忑,可也不敢在阿娘面前说假话,只能乖乖地点头,阿娘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甜茶,兀自喝了起来,问道,说吧,为什么放蛇咬人。
因为他骂我没有阿爹,他还骂我是妖怪!
那小崽子居然敢骂我的阿念没有阿爹?居然敢拐着弯骂我没有男人?我听到阿娘的手指捏得咯咯响,一条小花蛇还便宜他了,你应该扔一条大蛇咬死他!
阿娘生气来是很吓人的,说不定明日牛阿娘家就被蛇给占满了,可他知道要是阿娘把蛇都扔到牛阿娘家肯定是不对的,他不能让阿娘这么做,村子里的大家会不喜欢阿娘的。
骂我的阿念就等于骂我!啪!阿娘突然一巴掌用力地拍在桌面上,阿念,过来!阿娘教你下次怎么揍这些个满嘴喷粪的小崽子!
我乖乖挪到了阿娘面前,还不等阿娘开口,便先扁嘴道,阿娘,为什么我没有阿爹?
谁说你没有阿爹?阿娘拧着我的脸让我昂头看着她,我只见阿娘眉毛挑得高高的,就像我问错了问题一样,可这一次就算挨阿娘的小竹鞭打,我也要知道我的阿爹在哪里。
阿娘,我有阿爹吗?为什么阿爹从来不和我还有阿娘在一起?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阿爹?
我盯着阿娘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阿娘也低头看着我已然恢复了原本色泽的眼眸,将手中的茶杯斟满茶,递到我面前,说,渴了,把甜茶喝完我就带你去见你阿爹。
我顿时惊喜得跳了起来,双手接过阿娘递来的茶杯昂头咕咚咕咚就把甜茶往喉咙里倒,急得连茶水流了满脖子也不在意,然后阿娘还是像往常一样拿着帕子帮我擦流了满脖子的茶水,阿娘的动作虽然一直以来都不温柔,可是我知道阿娘很疼爱我。
可当我以为我就能见到我的阿爹时,我见到的只有一坡黄土,黄土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很漂亮,但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站在开满了白色小野花的黄土坡前昂头看阿娘,问,阿娘,阿爹呢?
只见阿娘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着黄土坡上的白色小野花,眼神很温柔很温柔,是看我时我从没见过的温柔,阿娘说,这就是你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