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33 远行

33 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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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远行

琥珀泪(修正版) 33.远行 校园 书连

君在远方盼到心慌

山海苍茫触景情伤

我在远方花落心残

生亦何欢死也难安

君在远方想起过往

心薄裘寒泪眼凝霜

我在远方惜君如常

天上人间蝶舞成双

暴牙龙开口要25万,这对目前的焰子哥哥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但他好像胸有成竹似的,他说,连华父亲的酒店是四星级的,他可以找连叔叔借钱替晓风还债。但他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却苶然沮丧地栽进那张破沙发里,我想应该是借钱不顺利,果然,他的话验证了我的猜测:“连叔叔说最近在开分店,分店店长是新人,缺乏管理经验,亏了本,他们自己都没资金周转了。”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安慰他:“没关系啊,我们就再等一等吧。骆炀说,舞厅里有人照顾晓风,不会让他吃亏。而且现在晓风一看到你,就愿意离开舞厅,我们已经进了一大步啊。”

焰子哥哥激昂地说:“小韵,对于晓风,我纯粹是把他当成一个小弟,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你不觉得,你把他带出来,却又离弃他,对他很残忍吗?我见识过晓风的固执,见识过他对你的坚持,那种坚持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其心不灭啊!”我不明白为什么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明明不一样,却仍然替晓风说话,“你带他出来然后离弃他,和你从来没去找过他,有什么分别呢?晓风现在唯一的亲人都长年躺在病**,不能说话不能睁眼,同一个死人有什么分别呢?他很可怜很无助,焰子哥哥,他需要你。”

“他没亲人,那我就做他的亲人喽!”焰子哥哥显然对我的话极度不满,所以他疯狂抗议:“我不知道你推三阻四想把我强‘塞’给他,是为什么?这样我就幸福了?他就幸福了?你就伟大了?小韵啊,我和晓风的事你让我自己解决,你不要左右我的想法,好不好?”

我还想跟他辩驳,手机响起,是大熊打来的。电话那边的他说:“小韵啊,明天我要去贵州了,你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你去贵州做什么?”

“我去做医学研究课题。你来滨江路吧,我们在嘉陵江边,白亮和小康都在呢……把邱焰也叫上吧,大家都好久没看到他了。”

焰子哥哥问我:“大熊不是到美国留学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这个问题让我无限伤感。我想说,不都因为你吗,留下一封离书,就躲到天涯海角,大熊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陪着我像疯子一样满世界找你。最终,我还是将这样的怨怼克制下去,口是心非地回答:“他前段时间回来的。”

焰子哥哥一边关好门窗,一边追问:“那小白和小康呢,他们两个现在还好吧,很恩爱吧?”

我叹惜道:“据我所知,不怎么好。他们之间总爱争吵,白亮是个孩子脾气,爱闹,可康乃文喜欢斯文安静的,受不了白亮的臭脾气。”

我们在磁器口西门下车,还在龙隐门,就远远看到大熊他们正坐在江边的露天火锅店里。穿白色衣服,最抢眼的那个家伙,是白亮,穿黑色立领衫的那个戴眼镜的男孩,是康乃文,而那个穿灰色卫衣的,是大熊。

焰子哥哥突然停在路口,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很紧张。我笑道:“既不是相亲,又不是丑媳妇见公婆,都是老朋友,你紧张什么啊?”

焰子哥哥挠头抓耳:“他们会不会怪我啊?”

“他们怪你什么?”

“怪我……怪我离开你啊……”

我沉默了,不知怎样回答他。

白亮眼睛最尖,远远就看到我们俩个,像蝴蝶一样飞过来,一面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拥抱我,一面神色夸张地说:“我亲爱的韵公子,你总算来啦!你看你,面如桃花,眉眼含春,跟之前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判若两人啊,难怪,原来是某人回到身边了呀……”

我推开他,焰子哥哥的脸羞臊得通红,我说:“白娘子,是不是很久没享受我的终极大刑,皮又发痒了啊?”

我还没下手呢,他便连连求饶,继而窜到焰子哥哥面前,当着众人的面斥责他:“你这个负心汉,说走就走,太没有担当了,换了我是他,早就一脚把你踹开了,你还有脸回来?”

焰子哥哥又羞又愧,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在接受批评。白亮还没训完,冷不防一个拳头砸到焰子哥哥的鼻子上,白亮吓得立刻闭嘴,胆怯地看着眼前怒发冲冠的大熊。

两注鼻血喷涌而出,焰子哥哥咬着牙关忍着剧痛,眉头都没皱一下。我手忙脚乱地把他拖到嘉陵江边,替他清洗满脸的血渍。

大熊跟过来,怒不可遏地骂着:“你这个懦夫,你还回来做什么?你知道小韵找你找得多苦吗?颠沛流离,走南闯北,你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他在外面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吗……”

“大熊,住口!”我怕他激动之下将那些我不愿意重提的事情说出来,便打断他的话,“不辞而别是我妈的意思,跟他没有关系。再说,他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大熊眼睛里填满悲伤的色彩,他敛住愠怒,勉强笑了一个,说:“是,回来就好。快去那边坐吧,就等着你们开锅呢。”

本应和谐的气氛,却因为刚才大熊那一拳,而变得异常尴尬。康乃文本来就沉默寡言,沉默得近乎内向。只有白亮这家伙最不识趣,“叽叽喳喳”像只小鸟。看来康乃文喜欢那篇几米漫画,是有原由的,白亮的确应该是他生命中,等待在云端的那只小鸟。

大熊把菜加到锅里,对焰子哥哥说:“对不起。”

焰子哥哥笑着摇摇头:“没事,应该的。”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尴尬的气氛,就这样化开了。大熊郑重地向我们宣布:“我选择的研究课题是麻风病,虽然目前的医学已经空前发达,人类已经克服了多种不治之症,但麻风病仍然是一种困扰边陲山寨的恶疾,对患者来说,可怕的不是医疗资源的匮乏,而是人们心里对麻风病人的排斥与歧视和患者自身的自卑与讳疾忌医。对于麻风病人来说,面容的摧毁、身体的残缺,远远抵不过世人的偏见和鄙弃。其实麻风病并不可怕,防治及时,就能痊愈。我要做的,就是调查中国边远地区的麻风病现况,然后写一份报告交给学校。”

对于麻风病,我曾在一个电视访谈中见识过,提起来人心惶惶。2003年的“非典”固然可怕,但也只是肆虐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而麻风病伴随了人类几千年,虽然对症有药,但至今没有根除,所以我不免为大熊担忧。大熊好像看出我心里的忧虑,说:“你放心,我现在是半个医生,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资金全部由杜阿姨的‘星辰’红十字会提供,医药和设备都很齐全,你不要担心。”

焰子哥哥听到“杜阿姨”这三个字,显然心血**,他央求大熊:“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大熊一口拒绝:“你好不容易回到小韵身边,难道又想离开他?况且你没有医学知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焰子哥哥态度诚恳:“大熊,我了解过麻风病的,那并不是不治之症,做好预防工作,就不会被传染的,再说了,有你在呢,我怕什么?其实对面这种病,缺乏的不是医学经验,而是进山的勇气。”

我试图劝解他们:“大熊,你换个课题吧,病有千千万万种,你非要冒险接触麻风病吗?你做艾滋病调查也好啊。我在电视上见过得麻风病的人,肢残体缺,容貌俱毁,真的很可怕的。”

大熊去意已决,但他显然不同意焰子哥哥跟他一块儿去,所以他用恐吓的语气说:“我要去的地方,在贵州六盘水一个偏远的山沟里,那里没有通讯信号,与外界完全隔绝。那是一个有60多年病史的麻风村,20世纪50年代,倍受歧视的麻风病幸存者被迫逃到那里,结成村落,几年之后,麻风病卷土重来,村里的人饱受病痛之苦。到现在为止,没有哪个医生敢进山救助他们。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报导之后,我决定去那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他们。”

“大熊啊,你还是考虑考虑吧。”我说,“你不是说你现在是我哥吗,那我是你的亲人,我的意见你要接受啊。难道你忘了我妈对你说过什么吗——她说我没有哥哥了,所以认你做侄儿,以后你就是我哥……”

一言不发的康乃文开口了:“江韵,你省点儿力气,别劝他了。这头大熊就是一头牛,温顺的时候很乖,可是犟起来,谁都拗不过他,就连他爸都拿他没办法。他请我们来是饯行的,不是来听反对意见的。”

我恍惚看见康乃文眼睛里闪着泪花,我知道他们是铁杆兄弟,他一定像我一样,舍不得大熊铤而走险。

大熊说:“就这样定了,邱焰你不能跟我去。我不想多照顾一个人。”

焰子哥哥哀求道:“大熊,你让我跟你去吧,我妈总是对我说,她的一生作恶多端,他的儿子刚一出世,她就弃他而去,一口母乳都没让他吃。每晚她一入梦,就看到血光,她总是梦见自己抑郁而终。她教我要广行善事,减轻她的罪孽。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要为她积德,我要让她不再做恶梦。大熊,你让我跟你去吧。”

白亮胁迫他:“姓邱的,你要是再丢下小韵不管,我跟你没完!”

我乞求他:“其实杜阿姨哪有大恶,那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做善事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要冒险的。”

焰子哥哥眼里噙着泪花:“不,你不知道。我妈说过,她这辈子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监守自盗。有件事情她一直瞒着你,你小姑不能跟骆炀在一起,其实罪魁祸首就是我妈。1997年,他们到河南郑州演出,他们住的,正好是连叔叔和我妈的酒店。他们同居的事情,被我妈发现,于是她给你奶奶写信告秘,你奶奶想尽一切办法企图赶走骆炀。但她没想到,一夜风流已成债,你小姑怀了骆炀的孩子,她带着身孕和骆炀一起参加一场全国性的川剧选拔比赛,结果骆炀获得出国巡演的机会;而你小姑则落选,被一位比赛评委看中,她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便委曲求全,嫁给了那个评委——他就是现在的市委副书记,你的姑父。”

焰子哥哥这番话道出了许多我不知道的陈年往事,我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他紧握着我的手,接着说:“所以你小姑才恨我妈入骨,所以骆炀才诬告那个红十字基金是黑款——他们都是在报复她。”

我幡然大悟,原来骆炀诬蔑“星辰”红十字会,不是冲大熊而来,而是冲杜墨梅而来。

焰子哥哥看我百般纠结,说:“你瞧,你现在也改变对我妈的看法了吧。其实我妈并不是有意针对他们两个,她只是想报答你奶奶——我对你说过的,当年是你奶奶协助她逃离巫山的。我妈有一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做一万件好事,我是她儿子,我有责任帮助她完成这个计划。”

我只好妥协:“那好吧,我不再阻拦你。但是有个条件,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大熊和焰子哥哥异口同声地反对。

我死活不依:“想撇下我,没那么容易。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会跟着你。”

大熊说:“如果兰姨从美国打电话回来找你,你不在,怎么办?听话,你就留在重庆,等她的消息。你放心,我毕竟是学医的,我会替你保护邱焰,我会毫发无损地把他带回来。”

宴会结束之后,大熊故意落在后面,对我说:“小韵,伤害我弟弟的罪犯已经落网了,原来他是一个惯犯,他侵犯过的男童,不止我弟弟一个。我听取了你的意见,公开调查,我们带着小森去指认罪犯,小森终于争了一口气。”

“是吗?”这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却让我有点紧张,“那人渣是谁啊?”

“一个42岁的男的,姓余。”

他的答案让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真的不是骆炀做的。“你弟弟的情况怎么样?他还是不肯见人吗?”

大熊欣然笑道:“他已经好多了,那几个心理辅导师挺厉害的,小森现在可以一个人上学放学了。”

离开江边之后,我们特意经过以前的茶楼,如今它已经不是茶楼了,门上贴着一纸“拆”条,那面我妈亲手刺绣的三舟旗,落寞地躺在地上,小篆体的“兰舟茶楼”,覆满尘埃。

那是我妈的名字,汪若兰。此刻,我非常想念身在美国的她。

从嘉陵江边回来的时候,我们逛了一趟超市,我想给他买些东西,可我已经囊中羞涩了。身上仅有的那笔钱,是我离开广州的时候,烟然在逃亡的途中塞给我的,上面沾满他的血迹。这些钱是我思念烟然的唯一凭证,就算有天我沦落街头,我也不会动用一分一毫。

我又想起烟然临走前跟我说过的话:“……回去之后,忘了这段经历。把我也忘了吧,就当做了一场恶梦。”

想到这里,我不禁潸然泪下,仿佛我又看见他的胸膛被子弹穿透,绽开一朵鲜红的血罂粟。我知道,这辈子我欠他许多,而我却只能把这段“旷世奇遇”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永远不能拿出来跟任何人分享。

在大熊的提示下,焰子哥哥买好登山和生活必用品,医药方面由大熊负责。

傍晚,窗外竟然下起细密的大雨,街上无人不躲,满是水烟。焰子哥哥在身后抱住我,将下巴搁在我肩上,喃喃道:“难道是天有不测风云吗?”

我打断他的话:“瞎说什么啊,这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场雨,怎么比得上巫山那场雨美?”

向来敦厚老实的焰子哥哥,竟邪邪地坏笑道:“巫山那场雨?是哪场雨?”

我半是痴怨,半作提醒:“你说呢?”

焰子哥哥扳过我的肩膀,让我和他面对面。他呼出的气热热的,湿湿的,吹在我的脸上。没有“上书”,没有“请柬”,更没有“准奏”,他已经将我抱起来,走到床边。他沉重地喘息,语不成句:“小韵……跟我来场巫山云雨!”

他轻轻将我放到**,狂热地撩开我的外套,褪下我身上所有的衣物羁绊,肆意拨弄我身上每一寸**之处。我的身体,在这个萧瑟的冬季,竟然滚滚燃烧起来。今天的他,身体里面好像蕴藏着一座火山,有释放不完的力量,我身上留下他粗鲁的抓痕。积淀了三个多月的欲望,几乎要将我吃光抹尽。

他的舌头,像一只海绵,所过之处,无不如沐甘霖。他急速褪下自己的衣物,露出健硕的身材,我向来对他是没有抗拒力的,何况我渴望他的爱抚、亲吻、拨弄和挑逗,可是,在他即将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的耳边,居然罪恶地响起烟然对我说过的话:“不管跟谁做,都要保护好自己,即使是你的焰子哥哥,也不要疏忽。懂吗?”

我推开焰子哥哥,惊慌地摇头。

情急欲狂的他诧异地问我:“小韵,你怎么了?”

我只是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有人在放烟花,刹那间的绚烂之后便是纯粹的空白,接下来便是死寂般的黑暗。

欲火焚身的焰子哥哥不顾我的反对,钳制着我的双手,强行跟我**,一点缠绵和温柔都没有,甚至让我有些怀疑,他在我身上寻找的,并不是作为恋人应有的肌肤之亲,而是纯粹为了泄欲。

他的粗暴给我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痛到麻木,就像心里的伤口,痛到极点是麻木。我本能地嚎叫着,那种声音,在我听来似乎有些,在他听来则是情欲催化剂,令他加快了速度和增加了力量。后来,我索性咬牙安静下来,汗水和泪水的混合**洒落在枕头上,那是一只精美的鸳鸯枕,那对戏水的鸳鸯,多漂亮啊,头并头,肩拨肩,长相厮守的模样。

火山喷发之后,他筋疲力尽地趴在我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我问他:“什么时候,巫山细雨变成了狂风暴雨?”

他轻咬我的耳朵,“憋了三个月没下雨,是该下场暴雨了。”

他整个燃烧的身体贴在我身上,可我浑身哆嗦,竟然感觉寒冷。焰子哥哥感受到我身体剧烈的反应,不安地问我:“小韵,你怎么了……”

我把脸深埋在枕头里哀泣。他张开双臂把我捆在怀里,愧疚难当地说:“对不起,是哥不好,哥是畜生……哥抱着你,就不冷了……”

我扭过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贪婪地享受他贴心的温暖。好吧,如果时间能凝固,就定格在这一刻吧,不要再流走,因为这一刻,已经完美。

焰子哥哥取出一支香烟点上,深一口浅一口地抽起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染上吸烟这个坏习惯的,可能他初涉酒店管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还记得上大学住宿舍的时候,萧祺和唐科就是两个烟鬼,焰子哥哥知道我不喜欢烟味,总是强行将他们拖到阳台上抽烟。

而现在,他对我那些细枝末节的关心都不再有了。他和我**的时候,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只顾自己的感觉。我漠然地望着他,一只烟圈从他鼻孔里腾出,在空中飘散了许久,才弥散开来。

他抖了抖烟灰,严肃地问我:“小韵,如果……如果哥回不来了,你会恨哥吗?”

“恨。”我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个字,双手却紧紧抱着他的腰。“并且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笑了笑,抚摸着我的头,捏捏我的耳朵,说:“我是说如果。你知道的,人总是今日不知明日事,难免会有天灾,会有人祸,当这些来临的时候,人总是在无意识中失去自我保护的本能。有人说过——每个人都应该提前为自己准备好棺材,因为随时可能死去。万一我真的死在山里,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他的话,让我开始想念那些逝去的人们。奶奶,吴老师,戚敏芝,连华,烟然,干爹……真希望下一个就是我自己,因为我觉得好累,我甚至羡慕那些跟我同龄的无忧少年,为什么他们的青春可以风平浪静,享受亲情,享受爱情,享受在窗明几净的教室勤修治学;而我的青春,汹涌澎湃,亲情和爱情好像两款互不兼容的软件,真的让我难以抉择,难以取舍。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了焰子哥哥爱吃的蜜饯鲟鱼。我静静地看着他像只馋猫一样把整条鱼吃光,只剩下一副光溜溜的骨架。他打着饱嗝拾掇行李,大熊打来电话催促,说他已经在车站候着了。

我们赶到重庆火车站的时候,穿着迷彩服、踏着旅游鞋,戴着墨镜的大熊在站台上向我们挥手,前来送他的,有他的父亲、继母、弟弟以及康乃文和白亮。

火车就要出发了。

当我们将行李安置好的时候,离发车时间只有五分钟了。我趴在车窗外,泪眼模糊,哽咽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本来有千言万语要交待的,可现在,都在心里打成结,缠绕成一团乱麻。我抓着他们的手,大熊安静地看着我,焰子哥哥则像个唠叨的老婆婆,对我千叮万嘱,总结他所说的话,就一条中心思想:一定要等他回来。

火车的发动机发出“轰轰隆隆”的声音,好像离别的口号。就在火车出发的那一刻,大熊突然趴到窗边,百无顾忌地冲我呐喊:“小韵,我爱你!我不奢求你今生等我,但来世,你一定要等我!你说过,记住一个人的生辰八字,来世就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你一定牢记着啊,1986年2月11日,丙寅年,庚寅月,丙戌日,生肖属虎……”

火车渐渐远去,大熊的声音渐出我的耳朵,消失在铁轨远方的那一片迷雾里。重庆的雾啊,重重叠叠,沉重得像一层素缟的幔布,拉开一出出悲剧,又谢幕一出出悲剧,如此反复。

我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天空是那么阴暗,低沉得快要压到我头顶。一只灰鸽从铁轨窜到调速杆上,落寞地张望着,“噗”的一声闪到天际。

焰子哥哥离开之后,我退了观音桥小街的那间房子,打算搬到杨家坪姐姐的家里。当我赶到她家里的时候,她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里,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撑着脸,漠然地盯着茶几上那瓶枯萎的玫瑰发呆。

她狼狈的模样让我有些担忧:“姐,你怎么了?”

她这才恍过神,抬起头来看我,一双空洞的眼睛,黯淡无光。几天不见,她憔悴了许多,倦容惊人。

我坐到她身边,抓了抓她的手,凉得可怕。她连忙将手抽回,神不守舍地说:“没……没事,就是有点担心你钟哥,他这些天在外面逃债……小韵,你能不能先搬出去住几天?那帮债主会咬人的,他们见人就打,你钟哥已经被他们打得不敢回家了,你搬到小姑家里避一避吧,姐怕他们伤害你……”

从她那错乱的言语中,我明显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说:“姐,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就一起扛,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支开,自己一个人面对困难呢?我们是姐弟嘛……”

她一边将我往门外推,一边说:“小韵,你快走,到小姑家住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听话……”

我抓住门框不肯走:“他们要讨债就找钟哥讨,怎么也不会找到我头上来吧!姐,都怪你自己,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嫁了!你还是让我留下来吧,有困难大家一起解决。”

姐姐突然脸色大变:“你留下来顶个屁用!现在我们自己连饭都吃不起了,你留下来只会拖累我们。小姑是你的亲姑妈,她不会亏待你。”

既然姐姐已经下逐客令了,还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也没必要厚着脸皮赖在这里,摔门而去。

我提着行李满街晃荡,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我望着鳞次栉比的高楼,车水马龙的道路,熙熙攘攘的人海,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异端陌生的地方。这是一座伤心的城市,在这里,我失去太多太多,亲人,朋友,爱人。他们离我远去,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镇守原地。

一切的悲伤,都是从这里起源的。我想,或许只有离开这个地方,我才能重获阳光,重获新的希望。久久笼罩在重庆的迷雾之下,太长时间看不到阳光,心里阴暗而潮湿。可我,又该何去何从呢?我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去哪里都一样,孤家寡人。

当游荡到沙坪坝小姑家的政府公寓时,她热情似火地接待我。好久不见的表妹婷婷正在房间里练钢琴,好像粘人的猫咪一样钻进我怀里,粘着我要我给她讲小人故事。

小姑支开她:“进屋弹琴去!韵哥哥要休息,讲什么小人故事?”

婷婷便瘪着嘴闷闷不乐地进屋了。小姑给我倒了杯热水,说:“你姐刚才给我打过电话,叫我好生照顾你……我是你亲姑,我会亏待你?听她那口气,好像我会不管你似的。听说你妈被送到国外治疗啦,你哪来的钱?”

我勉强笑道:“不是我有钱,是她自己认了一个有钱的侄儿,是他送她出国的。小姑,我先在你这里借住下来,然后出去找工作。”

“你要学历没学历,要经验没经验,你找个狗屁工作啊!”她说,“你安心住在这里,休息几个月,你妈嘱咐过我,9月份一定要亲自把你送到学校复读。”

“现在才1月份呢,这大半年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你自己在家复习啊!”小姑俨然一个严格的家长,“或者你去骆炀那里唱戏演出啊,趁这段时间,让他好好教你。”

其实我真的不太愿意回到校园,今年10月,我就20岁了,复读一年21岁,再上大学的话,毕业就25岁了,大龄待业青年一个。但是正如小姑所说,我不上学,又能做什么呢,目前中国社会的就业压力这么大,没学历没经验,混口饭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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